在迷茫中前行 第十三章 急诊一日 十二 掩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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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值班室内，等林医生进来关门后，丁主任一脸凝重地看着明显坐立不安的林医生沉声道:“林医生，这事你自己现在也应该有数了吧？本来这患者只是多发肋骨骨折，虽然肋骨断端位置不好，但并没有造成明显的内部脏器损伤，更没到必须急诊开胸手术的地步。可由于你处置不当，不恰当地应用了外固定才造成了肋骨断端刺破了心包和肺，虽然眼下还没造成大量的血胸，但也必须行急诊开胸手术，马上把肋骨断端给复位，把刺破的心包和肺给修补好。不然，情况会越来越严重。你这种情况，已经是造成医疗事故了。”
林医生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满脸苍白地颤声道:“丁，丁老师，您，您一定要帮帮我。这，这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我，我压根没想到啊。您知道，我是普外的，我以为这多发肋骨骨折就是这么处理的，谁知道会这样。您说我该怎么办？不能让医院定性为医疗事故啊！那样我的前途就全毁了。”
“这时候你还只想着你的前途，你不该先想想患者么？他可是因为你的过错差点性命不保！”丁主任狠狠瞪了林医生一眼，随后叹了口气，“多亏了赵浪发现、处置的及时，现在患者还没出大事，只要患者不出事，你的事就还有挽救余地。”
林医生一听，心中顿时升起了希望，点头如蒜:“是是是，多亏了赵浪。不过丁老师，我也实在是冤啊。您说，我一专攻普外的医生，哪懂胸外这些，隔行如隔山，我们做医生的，各自的专业也是一样，不比你们急诊外科的老师，各行都懂。还不是医院非要我来急诊的，不然也不会闹出这种事。您一定要帮帮我，我对这个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啊。”
丁主任沉思片刻，低声道:“我看这样。急诊病历你写了没？”
“还没来得及写完，就写了主诉、病史、查体。”
“你回去把你的处理写上，但不要写胸壁外固定。然后写上ct报告结果，这个照实写。再照时间写上发现患者病情突发变化，再次体检后考虑患者因疼痛活动或体位变化的原因引起肋骨断端刺破心包和肺导致病情突然恶化。予高流量吸氧、开放静脉通路、补液扩容、止血等对症处理后考虑行急诊开胸手术。只要手术成功，患者能恢复，患者方面应该不会有疑问，医院也不可能没事找事来追究事实。你的事，就可能掩盖过去了。”
林医生闻言大大地松了口气，又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丁老师，这样能行么？”
“应该能行，毕竟还没造成严重后果。这也是基于患者能治愈的情况下，要是死了或残了，当然不能这么做。不然，一旦出现纠纷，你就多了条伪造病历的罪名。”
林医生闻言，刚刚有些和缓下来的表情重又变得紧张:“那，那要不要等手术做完，我再写病历？”
“先写上吧，手术应该没问题。”丁主任说着又嘘了口气，“还好赵浪发现处理的及时，他也没在患者和护士面前说漏实情。不然，你的错也没办法掩盖。”
“丁老师，谢谢您，真心谢谢您。只要不出事，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感谢。”
“不必了。真要说责任，其实也真不能全怪到你头上。走，先回去。你照我说的做，只要手术室那边做好准备，你就把患者送过去。嗯，这么说来，待会我也得在手术室待一会？算了，患者到时我送过去吧，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把抢救室给我管好了。千万不能再给我捅篓子。我教你，把赵浪给我留好了，遇到你既往专业以外的，或者心中有些疑问的，问赵浪。千万别把赵浪当实习生看待，把他当成你的老师。他的水平，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林医生呆住:“把赵浪当我的老师？丁老师，赵浪很有本事我承认，但您说的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记住我说的，走吧。”说完，丁主任打开门走了出去。
两人返回抢救室，见里面护士虽然依旧忙碌不堪，但显然并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赵浪此时正拿着几张纸在跟那多发肋骨骨折的患者本人谈话。
“赵浪，怎么样？”
“患者暂时情况还稳定。身边没有家属，是独自驾车来这里找朋友相聚的。所以我跟他本人谈了下病情，他也同意了马上开胸手术。不过，我也让护士用他的电话通知了他在这里的那位朋友，让其马上过来。家属那边，我准备签完字也打个电话过去详细告知一下。”
林医生面色微变，悄悄拉了一下赵浪衣角，压低声音道:“赵浪，你怎么跟他交代的？”
赵浪看了林医生一眼，见其焦灼的表情，心底了然，笑了一下:“只是病情以及手术的必要性。”
林医生闻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丁主任暗叹一声:“赵浪，你也跟我先出来一下。”
“好。”赵浪将手中东西交给林医生，跟着丁主任走出门外。
再次回到值班室，关上房门，丁主任看了赵浪一会，低声开口:“赵浪，告诉我，你没在患者和护士面前说出实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浪揣摩了下丁主任问这话的隐意，笑了:“丁老师，您知道吗，我自小跟着的师父是个云游道士，虽然偶尔也做些驱鬼辟邪的法事，但本质上实是个中医，我跟着他给人走方看病，自然也常遇到很多曾被误诊误治的患者，但他从来都不会在患者面前将这些说破，只是私底下告诉我，前面的那些医生、郎中哪里错了，让我知晓记住。同时告诫我，要是我以后真也行医，要保护同行，不能为了显示自己的医术高明，而把前面那些医生、郎中犯的错给揭露出来。当然，那些纯粹的骗子或者故意为之者例外。”
“哦，还有这事？”丁主任笑了，“你还有祖传师承啊。我还以为你先前没当着患者面说出来，是你学校老师或者先前几位带教老师教的。不过，赵浪，你实话告诉我，你觉得这次的事，该不该告诉患者真相，或者就这样掩盖下去？你要知道，这次的事，严格说来，已经是医疗事故了啊，掩盖真相的话，可是违背了医德，嗯，说严重些，也算违法了吧。”
“违法？这还算不上吧？”赵浪仿佛很是意外，“我只是遵照师父所言，保护同行而已。我想，如果我当面向患者说出来的话，他肯定会怨恨林医生，进而怨恨医院，照目前的环境来说，就算手术成功也会来吵闹。到时医院赔钱倒是其次，林医生只怕必然挨处理，他的前途很可能就毁了。我也不想害林医生。嗯，许我耍个奸，我只是个实习生，啥都不懂，没发现什么问题。”
“你呀你，想不到你赵浪也会违背医德，也会偷奸耍滑。”丁主任闻言失笑，心中却是不由轻松很多，他想了下，叹气道，“要是在国外，这种情况医生和医院不敢掩盖，也无法掩盖，因为最终的医药费都是由患者的保险公司来交付的，故而保险公司必然会进行调查，有入院时如此明确的影像学资料在，保险公司具有相应医学知识的专业调查员必然能搞清真相。医院照实而言，这事就只不过是一开始处置有误，但这是在允许范围内的，因为医生并不是神，不可能保证每次都完全处置正确，保险公司会照实赔付，而因此造成的对患者损害，也会有医院或医生方面投保的保险公司负责。若是医院造假掩盖真相，最终反会自行承担一切费用。所以，一般来说，医院出了这事，不会想着去掩盖，也没必要去掩盖。但国内就不同了。出了这样的事，无论是当事医生还是医院，首先想到的便是第一时间掩盖。一来，这事掩盖起来相对容易，因为患者本就是因为车祸外伤肋骨骨折入的院，告诉他因为车祸造成了现在的结果，没有专业医学知识的他很少会去怀疑。二来，在我们国家，这种处置失误是被定性为医疗事故的，是要医院自己赔一大笔钱的，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还要扣到当事医生自己头上，所以无论医生还是医院，都有欲望、有动机去努力进行掩盖。实话说，我和林医生都不是圣人，所以也不会例外。因为这事真要追究责任，我和林医生都是第一责任人，首先倒霉挨板子的，就是我俩。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想要你不要向患者、向任何人说出实情。”
赵浪这次真地感到意外了:“林医生是第一责任人，我还能理解。可丁老师，您和这事根本无关啊，您那时还在手术，压根就不知道这患者，怎么会有责任？”
“因为我是今天急诊抢救室的实际负责医生，而林医生是进修医生，他本该是在我指导下工作的，无论我当时是因何种原因不在，他犯的错，就相当于是我犯的错，所以我的责任跑不掉。”
赵浪闻言不由为丁主任叫屈:“这可对你根本就不公平。”
丁主任苦笑:“要说不公平，对林医生也不公平啊。他是一名普外医生，本来是来进修普外的，可因为医院急诊人手不够，就硬逼着他到急诊外科进修半年。你要知道，普外和急诊外科，虽然都属外科，可实际上在现在分科如此精细的情况下，差别很大，他对急诊外科根本就没什么经验，遇到普通的外伤患者或者归属普外的急诊患者，问题不大，可是其他方面的，像脑外、胸外的患者，他可就……真要我说，这真正的责任，就是医院领导的责任。要不是医院领导瞎搞，压根不会发生这种事！当然，这事领导肯定不会这么认为，因为这种操蛋的轮转制度、强迫进修医生来急诊的制度，是因为急诊人手不够、没人愿来，上面领导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妙计，他们正得意着呢，哪会说是自己错了？所以倒霉的只能是我们下面的一线医生。”
赵浪也跟着叹了口气，却没发表什么意见。倒不是说他不敢私底下发表对院领导的不满，作为一个敢跟卓院长当面干的实习生，他哪会怕这个，只是这个急诊的轮转制度他并不了解，所以暂时不说什么而已。但对于丁主任的说辞，他还是信了。
“谢谢你，赵浪。不仅感谢你的理解支持，更感谢你及时发现、处理了患者。不然，我俩受处理还是小事，一条生命很可能就此失去，才是真正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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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医生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满脸苍白地颤声道:“丁，丁老师，您，您一定要帮帮我。这，这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我，我压根没想到啊。您知道，我是普外的，我以为这多发肋骨骨折就是这么处理的，谁知道会这样。您说我该怎么办？不能让医院定性为医疗事故啊！那样我的前途就全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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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医生一听，心中顿时升起了希望，点头如蒜:“是是是，多亏了赵浪。不过丁老师，我也实在是冤啊。您说，我一专攻普外的医生，哪懂胸外这些，隔行如隔山，我们做医生的，各自的专业也是一样，不比你们急诊外科的老师，各行都懂。还不是医院非要我来急诊的，不然也不会闹出这种事。您一定要帮帮我，我对这个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啊。”
丁主任沉思片刻，低声道:“我看这样。急诊病历你写了没？”
“还没来得及写完，就写了主诉、病史、查体。”
“你回去把你的处理写上，但不要写胸壁外固定。然后写上ct报告结果，这个照实写。再照时间写上发现患者病情突发变化，再次体检后考虑患者因疼痛活动或体位变化的原因引起肋骨断端刺破心包和肺导致病情突然恶化。予高流量吸氧、开放静脉通路、补液扩容、止血等对症处理后考虑行急诊开胸手术。只要手术成功，患者能恢复，患者方面应该不会有疑问，医院也不可能没事找事来追究事实。你的事，就可能掩盖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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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能行，毕竟还没造成严重后果。这也是基于患者能治愈的情况下，要是死了或残了，当然不能这么做。不然，一旦出现纠纷，你就多了条伪造病历的罪名。”
林医生闻言，刚刚有些和缓下来的表情重又变得紧张:“那，那要不要等手术做完，我再写病历？”
“先写上吧，手术应该没问题。”丁主任说着又嘘了口气，“还好赵浪发现处理的及时，他也没在患者和护士面前说漏实情。不然，你的错也没办法掩盖。”
“丁老师，谢谢您，真心谢谢您。只要不出事，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感谢。”
“不必了。真要说责任，其实也真不能全怪到你头上。走，先回去。你照我说的做，只要手术室那边做好准备，你就把患者送过去。嗯，这么说来，待会我也得在手术室待一会？算了，患者到时我送过去吧，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把抢救室给我管好了。千万不能再给我捅篓子。我教你，把赵浪给我留好了，遇到你既往专业以外的，或者心中有些疑问的，问赵浪。千万别把赵浪当实习生看待，把他当成你的老师。他的水平，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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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浪看了林医生一眼，见其焦灼的表情，心底了然，笑了一下:“只是病情以及手术的必要性。”
林医生闻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丁主任暗叹一声:“赵浪，你也跟我先出来一下。”
“好。”赵浪将手中东西交给林医生，跟着丁主任走出门外。
再次回到值班室，关上房门，丁主任看了赵浪一会，低声开口:“赵浪，告诉我，你没在患者和护士面前说出实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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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法？这还算不上吧？”赵浪仿佛很是意外，“我只是遵照师父所言，保护同行而已。我想，如果我当面向患者说出来的话，他肯定会怨恨林医生，进而怨恨医院，照目前的环境来说，就算手术成功也会来吵闹。到时医院赔钱倒是其次，林医生只怕必然挨处理，他的前途很可能就毁了。我也不想害林医生。嗯，许我耍个奸，我只是个实习生，啥都不懂，没发现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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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浪这次真地感到意外了:“林医生是第一责任人，我还能理解。可丁老师，您和这事根本无关啊，您那时还在手术，压根就不知道这患者，怎么会有责任？”
“因为我是今天急诊抢救室的实际负责医生，而林医生是进修医生，他本该是在我指导下工作的，无论我当时是因何种原因不在，他犯的错，就相当于是我犯的错，所以我的责任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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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浪也跟着叹了口气，却没发表什么意见。倒不是说他不敢私底下发表对院领导的不满，作为一个敢跟卓院长当面干的实习生，他哪会怕这个，只是这个急诊的轮转制度他并不了解，所以暂时不说什么而已。但对于丁主任的说辞，他还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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