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铮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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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仙宫里，一片寂静。上官婉儿正在沏茶，狄仁杰大步进了门。他四下望去，不见武则天。不禁惊诧地问道：“上官大人，陛下何在？”
上官婉儿向内室一呶嘴：“狄大人稍坐，陛下正在内室用药。“
狄仁杰担心地问道：“陛下病了，何时病的，不知病情如何？”
这时，从内室传出武则天的声音：“国老暂且安坐，朕马上就好。”
狄仁杰压低声音问道：“上官大人，陛下仍是入睡困难，失眠多梦？
“正是。“
狄仁杰愤愤骂道：“李昭德这老东西，竟敢夜夜惊扰圣驾，这还了得！待来日有空，老夫去到邙山，平了他的坟头，砸了他的石碑，为陛下出气！”
武则天轻步走来，她勉强一笑道：“国老，别骂了，这不干李昭德的事。”
狄仁杰神情凝重地问道：“并非李昭德，还是何人？”
武则天扫了狄仁杰一眼，不禁潸然泪下。她泣不成声地哽咽道：“国老，朕病危矣，将不久于人世。”
“陛下不必伤情，不知何出此言？”
“阎王托梦来了。”
狄仁杰大吃一惊，不禁问道：“阎王托梦，非同小可。不知托的甚么梦？”
武则天失魂落魄地抽泣道：“不讲也罢，反正朕不日就要归天了。”
上官婉儿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事到临头，为何不言？国老周公转世，他是圆梦的行家，说出来也许有办法。”
武则天试探地问道：“国老，你会圆梦？”
狄仁杰一脸严肃地答道：“会一些，臣读过周公圆梦一书。”
武则天苦着脸道：“如此甚好，这梦就让你圆。”
“陛下请讲。”
武则天悲悲切切地哭诉道：“昨夜梦中，朕变成了一只鹦鹉。吾在天上四处翱翔，饱览大好山河，好不自在。突然，一不小心掉在地上，飞不动了。”
“为何飞不动了？”
“朕的双翅折了。”
“如此说来，陛下定是痛彻心肺？”
武则天哽咽道：“朕痛不欲生啊，就放声大哭。哭着哭着，不禁醒了。”
狄仁杰甚是关切，故意恫吓道：“陛下，天意不顺，此梦大凶。”这个梦本来与天意无关，狄仁杰故意用天意警告武则天。
武则天听了，立即乱了方寸。她战战兢兢地泣道：“狄爱卿，吓煞朕也，不可胡言。”
“在陛下面前，臣不敢妄言。”
武则天心里一动问道：“爱卿足智多谋的，可有破解之法？”
“有是有的，陛下若不肯用，也是枉然啊。”
武则天狠狠地剜了狄仁杰一眼责备道：“国老又在胡言。既有破解之法，朕为何不用？你且讲来。”
狄仁杰娓娓讲道：“陛下姓武，梦中又变成了一只鹦鹉。鹉者武也，可见这件事应在陛下身上。”
武则天越听越害怕，心惊胆颤地问道：“应在朕身上，那会怎样？”
狄仁杰见武则天动了心，一步步地分析道：“鹦鹉的双翅折了，应在你儿子身上。陛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李显，一个叫李旦，因此，双翅应在他俩身上。”
武则天神情专注地问道：“为何应在他们身上？”
狄仁杰滔滔不绝地讲道：“翅膀是两只，儿子是两个，不应在他们身上，应在何人身上？”
武则天一阵哆嗦，惊惶失措地问道：“朕的双翅折了，难道朕的两个儿子要死了？”
狄仁杰摇头道：“非也，并非如此，陛下误会了。”
武则天红着双眼，目不转睛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别慢慢腾腾的。你快快讲来，朕心里急呀！”
狄仁杰脸色一冷问道：“李显、李旦两个皇子，陛下可曾重用？”
武则天脸上泛起一片红云，缄口不语。
狄仁杰抓住把柄，有理有椐地讲道：“说句你不愿听的话，陛下并没重用他们。若启用了两个皇子，你的翅膀岂不好了？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天空飞翔，饱览大周的锦绣江山。”
武则天眼睛一眨，仍然不语。
狄仁杰以为皇上同意自己的看法，越讲越有精神。他兴味盎然地讲道：“再说了，皇嗣和庐陵王都是你的儿子，有他们在朝”狄仁杰正讲得起劲，武则天一声断喝：“住口！”
狄仁杰见武则天突然变脸，莫明其妙地问道：“陛下，你这是？”
武则天对李显并无恶意。只是觉得他是高宗皇帝遗命的皇帝，身份合法。自己是自封的皇帝，反而有些不合法度。因此，对李显回京，总觉得惴惴不安。她厉声训斥道：“狄仁杰，你好大的胆子！朝堂上，你讲接回庐陵王。今日又老调重弹，到底是何居心？李显比朕强多少？你的意志岂能强加在朕的头上？”
狄仁杰心平气和地劝道：“臣以事论理，并未胡言乱语。是陛下召臣进宫的，又是陛下让臣圆梦的。臣遵旨圆梦，陛下却又不信。信不信由你，何必龙颜大怒？臣一心为了陛下，陛下却反目成仇。岂有此理！”
在辩事明理上，武则天甘败下风。皇上身份高贵，动辄以势压人。这一点狄仁杰是比不了的。武则天将桌案一拍，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自以为聪明，竟敢蒙蔽圣聪，朕说这是家事，你偏说是国事，国事也是朕当家。朝廷大事，朕说了算，岂能让你当家？”
狄仁杰侃侃而言：“朝廷的家臣当不了，臣也不愿当。臣岂不多次提出致休？是陛下留臣参谋国事的。岂能怨臣？”
武则天被驳斥得理屈词穷，十分难堪。她指着狄仁杰嚷道：“你强词夺理，朕不听你的。退下！”
狄仁杰彬彬有礼地一揖，故意讲着风凉话：“既是陛下不愿听，臣就告辞了。陛下，你可以撵臣走，也可以训斥臣，不让臣说话不行！陛下多次讲过，让人讲话，天不会塌下来。如今，你不让人讲话，岂不要塌天？”说罢，他嘿嘿一笑，扬长而去。
武则天指着着狄仁杰的背影骂着：“你这老东西，巧言令色，肆无忌惮，气死朕了！”
出了迎仙宫，狄仁杰觉得一身轻松。该说的话说尽了，对国家的责任也算尽到。武则天不愿听，那是她的事。狄仁杰知道，武则天冲天大怒，是逞一时之快。也许不了多久，心回意转，再按照自己的意见行事。这是被许多事实多次证明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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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向内室一呶嘴：“狄大人稍坐，陛下正在内室用药。“
狄仁杰担心地问道：“陛下病了，何时病的，不知病情如何？”
这时，从内室传出武则天的声音：“国老暂且安坐，朕马上就好。”
狄仁杰压低声音问道：“上官大人，陛下仍是入睡困难，失眠多梦？
“正是。“
狄仁杰愤愤骂道：“李昭德这老东西，竟敢夜夜惊扰圣驾，这还了得！待来日有空，老夫去到邙山，平了他的坟头，砸了他的石碑，为陛下出气！”
武则天轻步走来，她勉强一笑道：“国老，别骂了，这不干李昭德的事。”
狄仁杰神情凝重地问道：“并非李昭德，还是何人？”
武则天扫了狄仁杰一眼，不禁潸然泪下。她泣不成声地哽咽道：“国老，朕病危矣，将不久于人世。”
“陛下不必伤情，不知何出此言？”
“阎王托梦来了。”
狄仁杰大吃一惊，不禁问道：“阎王托梦，非同小可。不知托的甚么梦？”
武则天失魂落魄地抽泣道：“不讲也罢，反正朕不日就要归天了。”
上官婉儿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事到临头，为何不言？国老周公转世，他是圆梦的行家，说出来也许有办法。”
武则天试探地问道：“国老，你会圆梦？”
狄仁杰一脸严肃地答道：“会一些，臣读过周公圆梦一书。”
武则天苦着脸道：“如此甚好，这梦就让你圆。”
“陛下请讲。”
武则天悲悲切切地哭诉道：“昨夜梦中，朕变成了一只鹦鹉。吾在天上四处翱翔，饱览大好山河，好不自在。突然，一不小心掉在地上，飞不动了。”
“为何飞不动了？”
“朕的双翅折了。”
“如此说来，陛下定是痛彻心肺？”
武则天哽咽道：“朕痛不欲生啊，就放声大哭。哭着哭着，不禁醒了。”
狄仁杰甚是关切，故意恫吓道：“陛下，天意不顺，此梦大凶。”这个梦本来与天意无关，狄仁杰故意用天意警告武则天。
武则天听了，立即乱了方寸。她战战兢兢地泣道：“狄爱卿，吓煞朕也，不可胡言。”
“在陛下面前，臣不敢妄言。”
武则天心里一动问道：“爱卿足智多谋的，可有破解之法？”
“有是有的，陛下若不肯用，也是枉然啊。”
武则天狠狠地剜了狄仁杰一眼责备道：“国老又在胡言。既有破解之法，朕为何不用？你且讲来。”
狄仁杰娓娓讲道：“陛下姓武，梦中又变成了一只鹦鹉。鹉者武也，可见这件事应在陛下身上。”
武则天越听越害怕，心惊胆颤地问道：“应在朕身上，那会怎样？”
狄仁杰见武则天动了心，一步步地分析道：“鹦鹉的双翅折了，应在你儿子身上。陛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李显，一个叫李旦，因此，双翅应在他俩身上。”
武则天神情专注地问道：“为何应在他们身上？”
狄仁杰滔滔不绝地讲道：“翅膀是两只，儿子是两个，不应在他们身上，应在何人身上？”
武则天一阵哆嗦，惊惶失措地问道：“朕的双翅折了，难道朕的两个儿子要死了？”
狄仁杰摇头道：“非也，并非如此，陛下误会了。”
武则天红着双眼，目不转睛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别慢慢腾腾的。你快快讲来，朕心里急呀！”
狄仁杰脸色一冷问道：“李显、李旦两个皇子，陛下可曾重用？”
武则天脸上泛起一片红云，缄口不语。
狄仁杰抓住把柄，有理有椐地讲道：“说句你不愿听的话，陛下并没重用他们。若启用了两个皇子，你的翅膀岂不好了？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天空飞翔，饱览大周的锦绣江山。”
武则天眼睛一眨，仍然不语。
狄仁杰以为皇上同意自己的看法，越讲越有精神。他兴味盎然地讲道：“再说了，皇嗣和庐陵王都是你的儿子，有他们在朝”狄仁杰正讲得起劲，武则天一声断喝：“住口！”
狄仁杰见武则天突然变脸，莫明其妙地问道：“陛下，你这是？”
武则天对李显并无恶意。只是觉得他是高宗皇帝遗命的皇帝，身份合法。自己是自封的皇帝，反而有些不合法度。因此，对李显回京，总觉得惴惴不安。她厉声训斥道：“狄仁杰，你好大的胆子！朝堂上，你讲接回庐陵王。今日又老调重弹，到底是何居心？李显比朕强多少？你的意志岂能强加在朕的头上？”
狄仁杰心平气和地劝道：“臣以事论理，并未胡言乱语。是陛下召臣进宫的，又是陛下让臣圆梦的。臣遵旨圆梦，陛下却又不信。信不信由你，何必龙颜大怒？臣一心为了陛下，陛下却反目成仇。岂有此理！”
在辩事明理上，武则天甘败下风。皇上身份高贵，动辄以势压人。这一点狄仁杰是比不了的。武则天将桌案一拍，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自以为聪明，竟敢蒙蔽圣聪，朕说这是家事，你偏说是国事，国事也是朕当家。朝廷大事，朕说了算，岂能让你当家？”
狄仁杰侃侃而言：“朝廷的家臣当不了，臣也不愿当。臣岂不多次提出致休？是陛下留臣参谋国事的。岂能怨臣？”
武则天被驳斥得理屈词穷，十分难堪。她指着狄仁杰嚷道：“你强词夺理，朕不听你的。退下！”
狄仁杰彬彬有礼地一揖，故意讲着风凉话：“既是陛下不愿听，臣就告辞了。陛下，你可以撵臣走，也可以训斥臣，不让臣说话不行！陛下多次讲过，让人讲话，天不会塌下来。如今，你不让人讲话，岂不要塌天？”说罢，他嘿嘿一笑，扬长而去。
武则天指着着狄仁杰的背影骂着：“你这老东西，巧言令色，肆无忌惮，气死朕了！”
出了迎仙宫，狄仁杰觉得一身轻松。该说的话说尽了，对国家的责任也算尽到。武则天不愿听，那是她的事。狄仁杰知道，武则天冲天大怒，是逞一时之快。也许不了多久，心回意转，再按照自己的意见行事。这是被许多事实多次证明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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