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仙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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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归来，武则天出了一身汗。加上病体虚弱，感到十分劳累。她回到内宫，倒头便睡。朦胧中，武则天睁开双眼，看来看去，不知想些甚么？这时，上官婉儿走来。她将一碗汤药放在案上，悄声叫道：“陛下，该用药了。”
武则天懒得动弹，闭着眼睛道：“端走，朕不用。”
“陛下，你身子如此虚弱，为何不用？”
武则天自信地讲道：“吃了胡道长的丹药之后，精神好多了。别的药朕一概不用！”
上官婉儿见武则天走火入魔，唯恐伤了圣体。她耐心劝道：“沈太医说了，草药能补元气。培补了元气，陛下的病方能除根。”
武则天似笑非笑地嚷道：“不必再提沈太医，他是王婆卖瓜。”
这时，小顺子进门一揖道：“陛下，魏王、梁王在宫外候见。”
武则天精神恍惚地叫道：“宣二人进宫。”
小顺子出门之后，武承嗣、武三思满脸悲恸地走进门。二人跪下哭泣道：“臣参见陛下。”
武则天慌忙问道：“起来，凭白无故的哭甚么？”
二人泣不成声地哭诉道：“姑母病成这样，侄儿萦怀在心。骨肉相连，何不伤情？”
武则天欣慰道：“还是自家人亲啊。朕的病并无大碍，不知尔等进宫何事？”
武承嗣郑重奏道：“臣有谏，请陛下允准。”
“不知何事？谏来。”
武承嗣哽哽咽咽地奏道：“姑母重病在身，侄儿惴惴不安。请陛下封禅嵩山，为姑母祈福。”
武则天称赞道：“如此甚好，朕允了。你身为春官尚书，礼仪方面的事，从容准备。明日下诏，宣示封禅事宜。等朕身体康复，便可成行。”
出了迎仙宫，武三思佩服地一揖道：“大哥，你把皇上的心思揣摸透了，一谏便准。”
武承嗣得意地笑着：“只要皇上高兴，吾等的心事一奏即准，且不可扫了她的兴。”
武三思心里一动道：“封禅回来，姑母心情一好，准升你的官。”
武承嗣满不在乎地答道：“甚么官不官的，本王不稀罕，吾看重的是那个位置。”
“皇嗣的位置？”
“非也。”
“愿闻其详。”
武承嗣眉头一挑埋怨道：“你如何不懂吾的心思？本王瞄准的是太子的位置。”
武三思点头道：“应该，应该。”
夏日的洛水宽阔无比，出了长夏门尽是水的世界，沧茫的大水与天津桥几乎平齐。树木淹没在水里，只露出一截树梢。水鸟在河面上飞来飞去，过往的船只穿梭不断。武则天与李仙宗沿林荫道走着，一边观赏河水，一边谈心事。
武则天试探道：“李爱卿啊，都说你神通广大。朕有一事，不知能否办妥？”
“陛下有话请讲，臣一定尽力而为。”
“近日来，李昭德总到朕的梦中来，搅得人彻夜难眠。这可如何是好？”
李仙宗随口答道：“梦是心中想，陛下不去想他，也就是了。”
武则天忧心如焚地问道：“李昭德一心为了朝廷，死得冤狂！他刚离去的那些日子，朕在思念他。可如今朕不再思念了，他如何仍到朕的梦中来？”
李仙宗中肯地分析道：“依臣看来，是李大人有话对陛下讲。”
武则天闷闷不乐地问道：“李爱卿，他到底欲讲些甚么？”
“这个臣无从得知。”
武则天心急火爎地嚷着：“你不知也就算了。不过，要替朕想个办法，莫让他再到朕的梦中来。”
李仙宗若有所思地答道：“臣倒有一个办法。俗话说，神鬼怕人敬，若陛下能到他坟上一祭，也许会好些。”
武则天不情愿地辩白道：“朕是一君，他是一臣，让朕给他上香，多有不妥啊？”
李仙宗解释道：“上香的事，臣替你做。你只与他说话就是。”
“唉，也只有如此了。”
卧虎山是邙山的余脉，李昭德的坟墓就建在这里。坟墓处于山峰包围之中，一条小溪从前面流过。坟墓正面有一通赑屃雕花石碑，上书“大周天官尚书李昭德之墓”。碑首祥云浮动，朱雀唤日。墓碑前放一青石供桌，供桌前置一仿青铜四足鼎香炉。两侧依次摆放着文武翁仲两对、石虎一对、石马一对、石羊一对、望柱一对。甬道青砖铺地，两侧松柏森森，庄严苏穆，让人油然生出敬意。
一日下午，天气倒也凑趣。太阳一会儿钻出云层，一会儿躲进云层。微风习习，不热不冷，十分宜人。武则天与李仙宗在大路旁下了车辇，缓缓向坟墓走来。
来到墓地，武则天问道：“李爱卿，这块坟地的风水如何？”
李仙宗循着坟头走了一圈，若有所思地答道：“此坟地聚三山之风，迎八方之气，是块风水宝地。”
“难道十全十美？”
“十全十美倒谈不上，坟地的毛病在于越卦。”
武则天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何谓越卦？”
李仙宗吱唔道：“坟地按八卦定位，越卦就是选穴不准，如此以来，此坟主灵魂飘移。”
武则天暗自伤神。她想，难怪李昭德夜夜到朕的梦中来，原来毛病在此！
李仙宗呆头呆脑，没注意武则天的表情。上香之后，他躬身下拜。大礼施毕，李仙宗彬彬有礼道：“李大人，陛下看你来了。”
武则天坐在墓前老泪纵横地泣道：“李爱卿死得冤呀。临死不忘家国大事，难得你一片忠心。有甚么话就摊开讲吧，朕都依你。”过了良久，仍无动静。武则天催促道：“李爱卿，你说呀，讲呀。不言不语是何道理？”
李昭德不发一言，武则天不由慌了神。她一惊道：“李仙宗。”
李仙宗一揖道：“臣在。”
武则天问道：“李昭德不肯开口，如何是好？”
李仙宗强忍笑声，对武则天一揖奏道：“陛下，逝去之人，如何开口？”
武则天脸色一变，勃然问道：“既然他不能开口，为何让朕来此？”
在大周朝臣中，三个人被称为呆子。徐有功是法呆子，刘知几是书呆子，李仙宗是气象呆子。与逝去的人讲话，自有一套办法。李仙宗心无旁骛，如何懂得？再说了，武则天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找甚人不好，偏要找个呆子？
见武则天埋怨，李仙宗寻思道：“陛下不仿细想，李昭德生前对你说过甚么，对陛下有何要求？你答应他不就是了。”
武则天方寸已乱，心里乱麻一团。她神情凝重地问道：“李昭德人称多嘴驴，狄仁杰骂他：‘李昭德呀，你是骡子卖个驴价钱——毛病在嘴上。’他整日啰啰嗦嗦，说了那么多话，朕如何记得？”
李仙宗忧心忡忡地叹道：“陛下，若是如此，他仍要到你的梦中去。”
武则天喋喋不休地埋怨道：“都说你是活神仙，却办不成这件小事，你这神仙不灵。”
李仙宗神情木然，深深叹息道：“陛下记不准他的话，是陛下的事。如何埋怨微臣？”
武则天感到无望，失声喊道：“天呐，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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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懒得动弹，闭着眼睛道：“端走，朕不用。”
“陛下，你身子如此虚弱，为何不用？”
武则天自信地讲道：“吃了胡道长的丹药之后，精神好多了。别的药朕一概不用！”
上官婉儿见武则天走火入魔，唯恐伤了圣体。她耐心劝道：“沈太医说了，草药能补元气。培补了元气，陛下的病方能除根。”
武则天似笑非笑地嚷道：“不必再提沈太医，他是王婆卖瓜。”
这时，小顺子进门一揖道：“陛下，魏王、梁王在宫外候见。”
武则天精神恍惚地叫道：“宣二人进宫。”
小顺子出门之后，武承嗣、武三思满脸悲恸地走进门。二人跪下哭泣道：“臣参见陛下。”
武则天慌忙问道：“起来，凭白无故的哭甚么？”
二人泣不成声地哭诉道：“姑母病成这样，侄儿萦怀在心。骨肉相连，何不伤情？”
武则天欣慰道：“还是自家人亲啊。朕的病并无大碍，不知尔等进宫何事？”
武承嗣郑重奏道：“臣有谏，请陛下允准。”
“不知何事？谏来。”
武承嗣哽哽咽咽地奏道：“姑母重病在身，侄儿惴惴不安。请陛下封禅嵩山，为姑母祈福。”
武则天称赞道：“如此甚好，朕允了。你身为春官尚书，礼仪方面的事，从容准备。明日下诏，宣示封禅事宜。等朕身体康复，便可成行。”
出了迎仙宫，武三思佩服地一揖道：“大哥，你把皇上的心思揣摸透了，一谏便准。”
武承嗣得意地笑着：“只要皇上高兴，吾等的心事一奏即准，且不可扫了她的兴。”
武三思心里一动道：“封禅回来，姑母心情一好，准升你的官。”
武承嗣满不在乎地答道：“甚么官不官的，本王不稀罕，吾看重的是那个位置。”
“皇嗣的位置？”
“非也。”
“愿闻其详。”
武承嗣眉头一挑埋怨道：“你如何不懂吾的心思？本王瞄准的是太子的位置。”
武三思点头道：“应该，应该。”
夏日的洛水宽阔无比，出了长夏门尽是水的世界，沧茫的大水与天津桥几乎平齐。树木淹没在水里，只露出一截树梢。水鸟在河面上飞来飞去，过往的船只穿梭不断。武则天与李仙宗沿林荫道走着，一边观赏河水，一边谈心事。
武则天试探道：“李爱卿啊，都说你神通广大。朕有一事，不知能否办妥？”
“陛下有话请讲，臣一定尽力而为。”
“近日来，李昭德总到朕的梦中来，搅得人彻夜难眠。这可如何是好？”
李仙宗随口答道：“梦是心中想，陛下不去想他，也就是了。”
武则天忧心如焚地问道：“李昭德一心为了朝廷，死得冤狂！他刚离去的那些日子，朕在思念他。可如今朕不再思念了，他如何仍到朕的梦中来？”
李仙宗中肯地分析道：“依臣看来，是李大人有话对陛下讲。”
武则天闷闷不乐地问道：“李爱卿，他到底欲讲些甚么？”
“这个臣无从得知。”
武则天心急火爎地嚷着：“你不知也就算了。不过，要替朕想个办法，莫让他再到朕的梦中来。”
李仙宗若有所思地答道：“臣倒有一个办法。俗话说，神鬼怕人敬，若陛下能到他坟上一祭，也许会好些。”
武则天不情愿地辩白道：“朕是一君，他是一臣，让朕给他上香，多有不妥啊？”
李仙宗解释道：“上香的事，臣替你做。你只与他说话就是。”
“唉，也只有如此了。”
卧虎山是邙山的余脉，李昭德的坟墓就建在这里。坟墓处于山峰包围之中，一条小溪从前面流过。坟墓正面有一通赑屃雕花石碑，上书“大周天官尚书李昭德之墓”。碑首祥云浮动，朱雀唤日。墓碑前放一青石供桌，供桌前置一仿青铜四足鼎香炉。两侧依次摆放着文武翁仲两对、石虎一对、石马一对、石羊一对、望柱一对。甬道青砖铺地，两侧松柏森森，庄严苏穆，让人油然生出敬意。
一日下午，天气倒也凑趣。太阳一会儿钻出云层，一会儿躲进云层。微风习习，不热不冷，十分宜人。武则天与李仙宗在大路旁下了车辇，缓缓向坟墓走来。
来到墓地，武则天问道：“李爱卿，这块坟地的风水如何？”
李仙宗循着坟头走了一圈，若有所思地答道：“此坟地聚三山之风，迎八方之气，是块风水宝地。”
“难道十全十美？”
“十全十美倒谈不上，坟地的毛病在于越卦。”
武则天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何谓越卦？”
李仙宗吱唔道：“坟地按八卦定位，越卦就是选穴不准，如此以来，此坟主灵魂飘移。”
武则天暗自伤神。她想，难怪李昭德夜夜到朕的梦中来，原来毛病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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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德不发一言，武则天不由慌了神。她一惊道：“李仙宗。”
李仙宗一揖道：“臣在。”
武则天问道：“李昭德不肯开口，如何是好？”
李仙宗强忍笑声，对武则天一揖奏道：“陛下，逝去之人，如何开口？”
武则天脸色一变，勃然问道：“既然他不能开口，为何让朕来此？”
在大周朝臣中，三个人被称为呆子。徐有功是法呆子，刘知几是书呆子，李仙宗是气象呆子。与逝去的人讲话，自有一套办法。李仙宗心无旁骛，如何懂得？再说了，武则天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找甚人不好，偏要找个呆子？
见武则天埋怨，李仙宗寻思道：“陛下不仿细想，李昭德生前对你说过甚么，对陛下有何要求？你答应他不就是了。”
武则天方寸已乱，心里乱麻一团。她神情凝重地问道：“李昭德人称多嘴驴，狄仁杰骂他：‘李昭德呀，你是骡子卖个驴价钱——毛病在嘴上。’他整日啰啰嗦嗦，说了那么多话，朕如何记得？”
李仙宗忧心忡忡地叹道：“陛下，若是如此，他仍要到你的梦中去。”
武则天喋喋不休地埋怨道：“都说你是活神仙，却办不成这件小事，你这神仙不灵。”
李仙宗神情木然，深深叹息道：“陛下记不准他的话，是陛下的事。如何埋怨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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