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响鼓重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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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雨停了,天上地下乌黑一片,迎仙宫里却灯火通明。武则天与上官婉儿正在说笑,狄仁杰大步进了宫。他跪在地上一揖道:“陛下,臣学识浅薄,难当重任,忝居相位,不揣冒昧。”
武则天不热不冷地叫道:“狄相国平身,坐下说话。”
狄仁杰又是一揖道:“谢陛下。”
想起狄仁杰荣升,武则天心绪难平。他德才兼备,早应晋升相位。只是一些人反对甚烈,蹉跎多年,没能成行。这次荣升,多亏娄师德揭力推荐,而狄仁杰又看不上娄师德。这戏曲性的情节,太有趣了。加上狄仁杰锋芒毕露,固执偏激。武则天决定敲敲他的麻骨,以示警觉。她一脸严肃地问道:“狄相国,朕来问你,娄大将军人品如何?”
狄仁杰不假思索地答道:“娄大将军学术纯正,人品端方,谦谦君子是也。”
见狄仁杰避重就轻,武则天更加不悦。她进一步问道:“朕来问你,娄大将军德能如何?”
狄仁杰开门见山地答道:“大将军治军打仗,是把好手,别的方面却是一般般。”
武则天号准了狄仁杰的脉博,不由仰天大笑。
狄仁杰不安地问道:“陛下,臣讲得不确?”
武则天旁敲侧击地问道:“狄相国,朕再问你,大将军看人论事眼光的如何?”
狄仁杰果断地答道:“他为人平庸,做事拖拖沓沓,臣看不出他有何远见卓识之处?”
武则天耐着性子,老调重弹地问道:“朕再讲一遍,娄大将军识人的能力如何?”
狄仁杰摇头道:“娄大将军打仗一流,识人却是三流。”
武则天回头看了上官婉儿一眼,挤眉弄眼道:“婉儿,将大将军奏章拿来,让狄相国一睹为快。”
上官婉儿神秘地一笑,将奏章交与狄仁杰。狄仁杰看罢,不觉汗颜。他诧异地问道:“陛下,下官荣升相位,娄大将军所荐?”
武则天不屑地答道:“如此大事,岂能有假?”
狄仁杰悚然动容,内疚地叹道:“狄仁杰愧对娄公也!”
上官婉儿戏弄道:“有道是,智者百虑,也有一失。狄相国虑事周全,洞若观火,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武则天想,狄仁杰身为相国,担着社稷大任,响鼓也须重捶。她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狄爱卿,你是智者,这一点谁也不否认。婉儿讲了,智者百虑,也有一失。从你对待娄师德的态度上,也是如此。如今你身为相国,相国乃百官之首,做事不可锋芒太露,说理不可挚其一端。说得再仔细一点,朝堂议政,须顾及朕的脸面。”
狄仁杰垂首答道:“陛下讲得极是。”
武则天又道:“协理百官的意思你可懂?”
狄仁杰内心并不服气,面对武则天,不敢说懂,也不愿说不懂。他只好敷衍道:“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武则天强调道:“朕明示甚么,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朝局不稳的原因何在?根源皆在于党争。你身为相国,且不可陷入党争之中。”
狄仁杰平时与武则天谈话甚多,从没讲得如此深刻、如此透彻。他佩服地答道:“陛下英明。”
武则天深知狄仁杰冰雪聪明,处事得当。她不愿多讲,频频挥手道:“朕累了,你且退下。”
狄仁杰并没退下,他慌忙一揖问道:“陛下,娄公何时出征?下官欲当面赔情。”
武则天嫣然一笑:“狄相国,以朕看来不必多此一举。娄大将军早已走远,你安心办差去吧!”
从宫里出来,狄仁杰心情很不平静。想起往事,不堪回首。狄仁杰从来看不上娄师德,动辄热讽冷嘲。孰料他竟胸怀大局,为国荐才。想到此,狄仁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甚么味道?
狄仁杰出任宰相之后,朝局大变。那些观风派不再热衷于武氏兄弟,一时间。武府门前冷落车马稀。为了商量对策,武承嗣一班人,聚在一起吃酒。众人只是吃酒,一言不发,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啪的一声,武三思将酒杯摔在地上。武承嗣见状明知故问道:“三弟,这是为何?”
武三思怒气不息地骂道:“奶奶的,狄仁杰当了宰相,诸多人离吾而去。长此以往,大局不利。”
傅游艺轻松地一笑,故作老成地劝解道:“梁王不必发怒,既是他为相对吾等不利,何不将他拉下马来?”
武三思寻思道:“他刚刚为相就倒台,岂非大煞风景?”
傅游艺冷言冷语地问道:“梁王,这话让人费解。不知王爷想让他上台,还是欲让其下台?”
武三思不假思索地嚷道:“当然让他下台。”
傅游艺十拿九稳地讲道:“下官顺了梁王的心意,明日上奏皇上,将狄仁杰拉下马。”
傅游艺说得轻巧,武承嗣一脸迷茫。他莫明地问道:“傅大人言词凿凿,看来不像开玩笑。他刚刚上台,就让他下台,皇上岂能同意?”
来俊臣插话道:“魏王,你称傅大人为小诸葛。既然他是小诸葛,自有锦囊妙计。”
武承嗣挖空心思地问道:“傅大人有办法,本王岂能不知?不知是何办法?”
众人把目光投向傅游艺,他从袋子里地掏出一纸公文,大大方方地往桌上一放道:“魏王一看便知。”
武承嗣看后,又将公文交与周兴。他肃然叫道:“周大人,明日便抓了狄仁杰!”
周兴面有难色地答道:“不成啊,魏王。”
“为何不成?”
周兴十分为难地解释道:“如今不比从前。抓人须通过徐有功,他不同意,事情如何行得通?”
武承嗣又把公文扔给傅游艺,他冷笑一声:“傅大人,完璧归赵。你的办法行不通,岂不废纸一张?”
傅游艺独辟蹊径地讲道:“徐有功那里行不通,也许在皇上那里行得通。魏王不必烦心,明日,派人将公文面呈皇上。”
武承嗣附掌大悦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往往山穷水尽之时,傅大人却能指出一条新道,如此柳暗花明!”
武三思巡视着众人道:“此件公文,何人呈于皇上?”
苏味道年纪不大,却有心计。他推脱道:“皇上一向喜欢来大人。来大人前往,定能事半功倍。”
来俊臣心里一动,脸色变得煞白。他胆怯地推辞道:“那次进宫去抓皇嗣,惹得皇上雷霆大怒。下官怵得很呐。”
武三思给周兴递个眼神。周兴接过公文道:“来大人不去,下官前往如何?”
武承嗣一把夺了公文,面带笑意地讲道:“哪个去也无用,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傅大人前往,本王方才放心。”
傅游艺推辞不掉,只好答应道:“如此甚好,下官一定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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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不热不冷地叫道:“狄相国平身,坐下说话。”
狄仁杰又是一揖道:“谢陛下。”
想起狄仁杰荣升,武则天心绪难平。他德才兼备,早应晋升相位。只是一些人反对甚烈,蹉跎多年,没能成行。这次荣升,多亏娄师德揭力推荐,而狄仁杰又看不上娄师德。这戏曲性的情节,太有趣了。加上狄仁杰锋芒毕露,固执偏激。武则天决定敲敲他的麻骨,以示警觉。她一脸严肃地问道:“狄相国,朕来问你,娄大将军人品如何?”
狄仁杰不假思索地答道:“娄大将军学术纯正,人品端方,谦谦君子是也。”
见狄仁杰避重就轻,武则天更加不悦。她进一步问道:“朕来问你,娄大将军德能如何?”
狄仁杰开门见山地答道:“大将军治军打仗,是把好手,别的方面却是一般般。”
武则天号准了狄仁杰的脉博,不由仰天大笑。
狄仁杰不安地问道:“陛下,臣讲得不确?”
武则天旁敲侧击地问道:“狄相国,朕再问你,大将军看人论事眼光的如何?”
狄仁杰果断地答道:“他为人平庸,做事拖拖沓沓,臣看不出他有何远见卓识之处?”
武则天耐着性子,老调重弹地问道:“朕再讲一遍,娄大将军识人的能力如何?”
狄仁杰摇头道:“娄大将军打仗一流,识人却是三流。”
武则天回头看了上官婉儿一眼,挤眉弄眼道:“婉儿,将大将军奏章拿来,让狄相国一睹为快。”
上官婉儿神秘地一笑,将奏章交与狄仁杰。狄仁杰看罢,不觉汗颜。他诧异地问道:“陛下,下官荣升相位,娄大将军所荐?”
武则天不屑地答道:“如此大事,岂能有假?”
狄仁杰悚然动容,内疚地叹道:“狄仁杰愧对娄公也!”
上官婉儿戏弄道:“有道是,智者百虑,也有一失。狄相国虑事周全,洞若观火,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武则天想,狄仁杰身为相国,担着社稷大任,响鼓也须重捶。她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狄爱卿,你是智者,这一点谁也不否认。婉儿讲了,智者百虑,也有一失。从你对待娄师德的态度上,也是如此。如今你身为相国,相国乃百官之首,做事不可锋芒太露,说理不可挚其一端。说得再仔细一点,朝堂议政,须顾及朕的脸面。”
狄仁杰垂首答道:“陛下讲得极是。”
武则天又道:“协理百官的意思你可懂?”
狄仁杰内心并不服气,面对武则天,不敢说懂,也不愿说不懂。他只好敷衍道:“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武则天强调道:“朕明示甚么,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朝局不稳的原因何在?根源皆在于党争。你身为相国,且不可陷入党争之中。”
狄仁杰平时与武则天谈话甚多,从没讲得如此深刻、如此透彻。他佩服地答道:“陛下英明。”
武则天深知狄仁杰冰雪聪明,处事得当。她不愿多讲,频频挥手道:“朕累了,你且退下。”
狄仁杰并没退下,他慌忙一揖问道:“陛下,娄公何时出征?下官欲当面赔情。”
武则天嫣然一笑:“狄相国,以朕看来不必多此一举。娄大将军早已走远,你安心办差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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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寻思道:“他刚刚为相就倒台,岂非大煞风景?”
傅游艺冷言冷语地问道:“梁王,这话让人费解。不知王爷想让他上台,还是欲让其下台?”
武三思不假思索地嚷道:“当然让他下台。”
傅游艺十拿九稳地讲道:“下官顺了梁王的心意,明日上奏皇上,将狄仁杰拉下马。”
傅游艺说得轻巧,武承嗣一脸迷茫。他莫明地问道:“傅大人言词凿凿,看来不像开玩笑。他刚刚上台,就让他下台,皇上岂能同意?”
来俊臣插话道:“魏王,你称傅大人为小诸葛。既然他是小诸葛,自有锦囊妙计。”
武承嗣挖空心思地问道:“傅大人有办法,本王岂能不知?不知是何办法?”
众人把目光投向傅游艺,他从袋子里地掏出一纸公文,大大方方地往桌上一放道:“魏王一看便知。”
武承嗣看后,又将公文交与周兴。他肃然叫道:“周大人,明日便抓了狄仁杰!”
周兴面有难色地答道:“不成啊,魏王。”
“为何不成?”
周兴十分为难地解释道:“如今不比从前。抓人须通过徐有功,他不同意,事情如何行得通?”
武承嗣又把公文扔给傅游艺,他冷笑一声:“傅大人,完璧归赵。你的办法行不通,岂不废纸一张?”
傅游艺独辟蹊径地讲道:“徐有功那里行不通,也许在皇上那里行得通。魏王不必烦心,明日,派人将公文面呈皇上。”
武承嗣附掌大悦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往往山穷水尽之时,傅大人却能指出一条新道,如此柳暗花明!”
武三思巡视着众人道:“此件公文,何人呈于皇上?”
苏味道年纪不大,却有心计。他推脱道:“皇上一向喜欢来大人。来大人前往,定能事半功倍。”
来俊臣心里一动,脸色变得煞白。他胆怯地推辞道:“那次进宫去抓皇嗣,惹得皇上雷霆大怒。下官怵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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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嗣一把夺了公文,面带笑意地讲道:“哪个去也无用,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傅大人前往,本王方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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