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忠良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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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德被抓的事，狄仁杰一直想不开。当然，也有他不知情的地方。回到府里，狄仁杰不断在客厅徘徊，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此时，宋璟走进门。
狄仁杰迎上去问道：“宋大人，案子审得如何？”
宋璟沮丧地答道：“案子审过，李昭德供认不讳。”
智者百虑，也有一失。狄仁杰并不相信宋璟的话，他疑虑忡忡地问道：“李昭德硬汉子一个，若不动刑，岂能招认？”
宋璟感叹道：“陛下亲审，何人敢动刑？谁也不怪，都怨李大人糊涂。”
“却是如何？”
宋璟感慨道：“说起来也不算甚么大事。垂拱元年，徐敬真到李府去过。说是要投突厥，李大人送他三十缗钱。”
狄仁杰悚然问道：“下官倒是觉得蹊跷。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何人在翻旧账？况且，知根知底，说得一丝不差。”狄仁杰不愧智者，他提出的问题，发人深思。此言对以后粉碎酷吏集团，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宋璟不胜慌恐地讲道：“大人一言，振聋发聩，下官也觉得甚为迷茫。”
这件事狄仁杰想不开，宋璟仍然想不开。文武百官中，只有傅游艺知根知底。他做了个套，把满的朝官员都网进去了。哪个有甚么隐私，哪个办过甚么错事，他记得一清二楚。于是，武承嗣想抓哪个，他便能提供证据，致使大批忠良受害。
狄仁杰仔细推敲着：“城头失火，殃及池鱼。要尽快追根究底，不弄清事情的原委，满朝文武岌岌可危。”
宋璟跪在狄仁杰面前，苦苦哀求道：“狄公啊，皇上一向对你言听计从，狄公出面为李大人求情，也许有效。”
狄仁杰扶起宋璟遗憾地问道：“宋大人如何糊涂了？”
“下官何曾糊涂？”
狄仁杰分析道：“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哪个皇帝上台不杀人？这是造势，也叫立威，不然江山如何坐得长久？”
宋璟浑身一冷，他惊讶地问道：“如此说来，皇上要大开杀戒？”
狄仁杰言词凿凿地讲道：“男皇帝尚且如此，何况她是女皇。”
宋璟坦诚地问道：“狄大人，皇上从来对你另眼相看。就是杀人，也杀不到你头上。何必如此担心？”
狄仁杰摇头答道：“大人错了。正因为皇上平日听信下官，他们首先要向吾开刀。唉，倒霉的日子就要到了。不是今日，便是明日，身败名裂，黄泉路近，下官要进去了。”
宋璟越听越糊涂，他匪夷所思地问道：“进去，进到何处？他们，又是何人？”
狄仁杰嘲笑道：“当然要进入大狱。他们，当然并非皇上，是另有其人！”
宋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大人不必过于悲观。你是朝廷重臣，何能如此？况且，即是有人抓你，皇上岂能同意？”
狄仁杰神情篤定地辩驳道：“毛病就出在这里。皇上一向听从信下官，因此才遭小人妒忌。况且，皇上即是不同意，老夫也要进去的。李昭德岂非如此？”
说来说去，宋璟仍不相信。他安慰道：“你无有过错，岂能不明不白地抓你？”
狄仁杰微闭双目长叹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吾来问你，抓李昭德，岂非先斩后奏？”
狄仁杰言词凿凿，宋璟仍难置信。他不由讽刺道：“大人疑虑忡忡，岂不杞人忧天？”
狄仁杰面目一冷反驳道：“宋大人，眼看祸事就在面前，你却视而不见。岂不让下官失望？”
朝中局势急转而下，狄仁杰察觉到一种征兆。对于这种征兆，宋璟却浑然不知。这便是智者与庸人的区别。
说话不及，周兴带着几个士兵闯进门。狄仁杰指着周兴道：“宋大人，吾说的没错吧？”
宋璟扫了周兴一眼，疑惑地问道：“周大人，难道你是来抓人的？”
周兴倒也理智。他勉强一笑，不好意思地答道：“宋大人真不会说话。那个抓字有失大雅，下官是来请狄大人的。”
“请他何往？”
狄仁杰插话道：“说你糊涂，你还不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问的甚么？当然是大狱，岂是别的地方？”
周兴幸灾乐祸地答道：“狄大人果然明智。”
宋璟身子一挺，当在周兴面前，他厉声阻止道：“周兴，你胆子不小，竟敢抓狄大人！不知他所犯何罪？”
周兴撇过宋璟，来到狄仁杰面前一揖道：“狄大人，有人告你谋反。恕下官不恭，随吾走一趟吧？”
狄仁杰惨然一笑，举着双手道：“周大人，你到这里来，在吾预料之中。是捆着走，还是带上刑具？”
周兴倒也客气，他笑里藏刀地讲道：“虽然有人告你，却查无实椐，下官不敢放肆。随吾走一趟就是！”
说罢，周兴带着狄仁杰出了门，把宋璟晾在一旁。他看得目瞪口呆，却想不出所以然。
天阴得很重，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大牢的院子里悄无人声。狄仁杰随着周兴走进大狱的院子，见魏元忠被侯思止绑着迎面走来。
魏元忠一见狄仁杰，乐哈哈地笑道：“狄大人，不愧知己啊。下官刚刚进来，你马不停蹄地追来了。可是舍不得下官？”
狄仁杰长叹一声，摇头不语。
魏元忠调侃道：“叹的甚么气？这就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缘份呐！”
侯思止推了魏元忠一把道：“走，快走！”
狄仁杰自语道：“吾盘算得不错，究竟何因？”
周兴带着狄仁杰进了牢门，几个狱卒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周兴一见，暗自高兴。他想，这对狄仁杰来说，起码是个下马威。周兴装腔作势地斥责道：“不许无理！此乃狄大人，还不退下！”
众人一揖道：“是。”
狱卒出门后，周兴皮笑肉不笑地安慰道：“狄大人不必害怕，请坐下说话。”
狄仁杰调笑道：“周大人，这里可有吾的座位？”
周兴矜持地一笑：“狄大人说的甚么话？这里是下官的一亩三分地，哪能没有大人的座位，你请，快请坐。”
狄仁杰环顾四周，不觉有些陌生。他神情淡定道：“周大人，可以开始了。”
周兴明知故问：“开始甚么？”
“审案啊。”
周兴嘿嘿一笑道：“你是前辈，吾乃后生，下官岂能审你？”
狄仁杰神情笃定地答道：“周大人说的是客气话，老夫审了一辈子案，这一套熟悉得很呐。若不审案，大人让下官来此做甚？”
周兴掩饰地笑道：“狄大人，说甚么审案不审案？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把事情办了，你落得光面，下官落得情义，如此可行？”
狄仁杰苦笑道：“如此甚好，周大人请便。”
周兴心平气和地叫道：“狄大人”
狄仁杰慌忙制止道：“周大人，不可如此称呼。进了这个门，老夫便是罪臣。”
周兴顺水推舟道：“恕下官无礼，那就直呼其名了。”
“大人请便。”
周兴脸色一变，肃然问道：“狄仁杰，有人告你谋反，可是实情？”
周兴问得利落，狄仁杰答得也干脆。他落落大方地答道：“吾本大唐故臣，与大唐情感甚篤，反是实。”
周兴原想狄仁杰老狐狸一个，审案定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这么快就招认了。他笑嘻嘻地夸道：“狄仁杰智慧，不愧是个爽快人。”
“谢大人夸奖，往下问啊。”
“这就够了，来人，画供。”
一师爷手拿供纸从门外跑来。他放下供纸，怒气冲冲地吼道：“狄仁杰，画供！”
狄仁杰嘻笑道：“周大人果然高明，原来隔墙有耳。”
周兴挖苦道：“你审裴炎，不也用的这一招？要么说，你是前辈，下官是后生。”
狄仁杰脸一苦道：“周大人玩笑了。”
周兴安慰道：“大人放心，在这里没有吾的话，没人敢来打扰。”
狄仁杰一揖道：“多谢周大人。”
过了戌时，天上星月相映。月光照进迎仙宫，灿然一片。武则天与上官婉儿在案前说话，小顺子走进门。
小顺子一揖道：“陛下，有人扣阁。”
武则天不高兴地问道：“不知何人？”
“御史中丞宋璟。”
“宣他进宫。”
“是。”
小顺子出门以后，宋璟闷闷不乐地进了宫。他嗵一声跪在地上，举着一份公文道：“陛下，这是臣的辞呈，请御览。”
武则天一怔问道：“你为官清正，办案得力。为何缴递辞呈？”
宋璟心情沉重地叹道：“如今朝局艰难，让人不寒而栗。今日抓这个，明日抓那个，抓得没明没黑。朝臣人心惶惶，哪还有心办差？不如辞了官职，回家种田，倒也安心。”
武则天话外有音地叹道：“宋璟号称宋大胆，如今连你都心慌意乱，看来事态严重啊。”
上官婉儿戏笑道：“果然如此？”
武则天将目光转向宋璟道：“宋璟，朝事不可妄言。如今又抓了哪个？”
宋璟屈指而言道：“狄大人，魏大人，还有郝相国，抓了三个朝廷重臣，陛下竟浑然不知，岂非咄咄怪事？”
武则天先是摇头，继而郑重言道：“不知，朕实在不知。周兴胆子也太大了，竟抓了这么多朝廷重臣，也不禀朕知晓！”
上官婉儿愤然斥道：“肆无忌惮，独断专行。可恶，可恨！”
武则天安慰道：“宋璟啊，有朕在，天不会塌下来。审一审也好，审李昭德你不是在场？”
“正是。”
武则天慎重地讲道：“言李昭德通敌，无人相信。可一审竟然确有其事。一没逼供，二没动刑，可是供认不讳？”
“正是。”
武则天神色凝重地讲道：“抓，就让他们抓，审，就让他们审。这三位大臣年岁大了，只要不动刑就好。”
宋璟不放心地问道：“他们若是动刑呢？”
武则天肃然喝道：“你去宣示朕的口谕，对此三人，不许动刑。”
宋璟感激地一揖道：“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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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迎上去问道：“宋大人，案子审得如何？”
宋璟沮丧地答道：“案子审过，李昭德供认不讳。”
智者百虑，也有一失。狄仁杰并不相信宋璟的话，他疑虑忡忡地问道：“李昭德硬汉子一个，若不动刑，岂能招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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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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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心情沉重地叹道：“如今朝局艰难，让人不寒而栗。今日抓这个，明日抓那个，抓得没明没黑。朝臣人心惶惶，哪还有心办差？不如辞了官职，回家种田，倒也安心。”
武则天话外有音地叹道：“宋璟号称宋大胆，如今连你都心慌意乱，看来事态严重啊。”
上官婉儿戏笑道：“果然如此？”
武则天将目光转向宋璟道：“宋璟，朝事不可妄言。如今又抓了哪个？”
宋璟屈指而言道：“狄大人，魏大人，还有郝相国，抓了三个朝廷重臣，陛下竟浑然不知，岂非咄咄怪事？”
武则天先是摇头，继而郑重言道：“不知，朕实在不知。周兴胆子也太大了，竟抓了这么多朝廷重臣，也不禀朕知晓！”
上官婉儿愤然斥道：“肆无忌惮，独断专行。可恶，可恨！”
武则天安慰道：“宋璟啊，有朕在，天不会塌下来。审一审也好，审李昭德你不是在场？”
“正是。”
武则天慎重地讲道：“言李昭德通敌，无人相信。可一审竟然确有其事。一没逼供，二没动刑，可是供认不讳？”
“正是。”
武则天神色凝重地讲道：“抓，就让他们抓，审，就让他们审。这三位大臣年岁大了，只要不动刑就好。”
宋璟不放心地问道：“他们若是动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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