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问狄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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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人来人往，一片熙攘。渡河者排成一队向木船走去，韩东山夹杂在人群之中。他佝偻着身子，衣衫破口处露出古铜色的皮肤。韩东山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众人上船以后，各自找地方坐下。韩东山坐在船头，轻松地吹着口哨。这时，收钱的船夫走来。他手里拿个小筐，一边走，一边吆喝道：“收船钱喽，一人一个钱。”
韩东山奈不住寂寞，决定捉弄这个收钱人。别人缴钱时，他故意躺下。韩东山仰面躺在船头，轻轻地打着酣。收钱人见是个叫花子，脸上现出轻蔑的微笑。他踢了韩东山一脚喝道：“穷要饭的，有钱没钱？没钱下船！”
韩东山乎地坐起来，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他怒气冲冲地吼道：“狗眼看人低，你如何知道老子没钱？”
收钱人衣貌取人，他冷笑一声道：“吾还就知道你没钱，别啰嗦，没钱快下船！”
韩东山双眼一闭，生气地嚷道：“若是有钱呢？”
收钱人认定韩东山没钱，阴阳怪气地嚷道：“没钱你下船，有钱吾叫你大爷！”
韩东山对众人一揖道：“乡亲们，他的话诸位可曾听清？”
众人起哄道：“听得一清二楚！”
韩东山嘻笑着对众人道：“既是听到了，诸位不妨作个证人。吾若有钱，这小子便喊吾一声大爷。”
众人继续起哄：“好，如此甚好！”
收钱人固执其见，得意洋洋地喊道：“眼见为实，耳听是虚。有钱掏出来，你掏啊！”
韩东山的手在口袋里掏着，脸上蒙着一层沮丧。众人起哄道：“掏啊，快掏钱啊！”
韩东山的手出来了，众人看去，空空如也。收钱人推了韩东山一把，怒气不息地嚷道：“下去，快下船！”
韩东山顽皮地一笑，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锭银子。他不阴不阳地骂道：“你小子眼瞎，这不是钱？”
收钱人惊慌地叫道：“你真有钱呀，还这么多！”
韩东山故意耍弄收钱人，他厉声喝道：“小子，你过来。快喊大爷！”
众人吆喝着:“叫大爷，快叫大爷！”
在一片喧闹声中，木船驶到对岸。
韩东山来到洛州，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狄仁杰的住宅。来到狄府门前，韩东山四下一瞧，见门外无人把守，径自向门内走去。没想到由于天冷，门役躲在大门内。门役见来了个叫花子，他狗仗人势，猛地用力一推，韩东山踉跄一下被推在大门外。
门役仍不甘心，大声吆喝道：“你这叫花子，好不知理，竟敢私闯官宅？胆子不小！”
韩东山也不客气，一个耳光打在门役的脸上。气急败坏地骂道：“甚么东西，竟敢打吾？老子是叫花子不错，也是狄大人的故交。”
恰在这时，狄仁杰来在门外，一眼看见了这一幕。狄仁杰一时没认出此人是谁，于是，疑惑地问道：“朋友是”
韩东山双手一揖道：“在下韩东山，大人好见忘！”
狄仁杰仔细一看，这才认出韩东山。他热情让道：“哦——原来是韩壮士。你是为朝廷立过大功的人，下官怎敢怠慢？快快有请，客厅待茶。”
二人进入客厅，分主宾坐下。仆人献茶已毕，狄仁杰交待道：“韩壮士乃本官的故交，有要事商谈。你就守在门外，外人一律不准入内。”
仆人一揖答道：“是。”
韩东山拿起茶杯，一仰脖子，咕咚一声把一杯茶喝得净光。他抹抹嘴巴，然后取出一信道：“狄大人，这是刘相国的亲笔。”
狄仁杰看了来信，长嘘短叹道：“刘相国所谈之事，吾已料到。下官就不回信了，请转告刘相国，不可轻举妄动。若神皇登基，应竭诚拥护，只要确保先帝子嗣接位即可。”
韩东山虽然身为乞丐，也关心着大唐社稷。他惴惴不安地问道：“若是神皇改换国号”
狄仁杰若无其事地答道：“顺其自然，从长计议。”
韩东山虽然想不通，也不敢提出异意。他闷闷不乐地答道：“是。”
韩东山离洛以后，魏元忠数人天天在等，日日在盼，等得心神不定，盼得焦急不安。众人屈指一算，觉得韩东山该回洛了。为何迟迟不归？众人正在等待，韩东山突然闯进门来。
众人一见韩东山热情地招呼道：“韩壮士回来了？一路辛苦！”
韩东山大品品地坐下，见桌上有杯茶水，咕咚咕咚一阵牛饮。饮罢，他放下茶杯道：“也没甚辛苦的，叫花子走几步路算不了甚。”
刘祎之关切地问道：“可见到狄大人？”
“见到了。”
魏元忠问道：“狄大人可有回信？”
“狄大人虽无有回信，却有几句话，让在下告知刘相国。”
徐有功眼睛一眨问道：“朝中出了如此大事，狄大人意下如何？”
韩东山坐直了身子，缓缓答道：“狄大人言讲，要以静制动，顺其自然，从长计议，不可轻举妄动。”
魏元忠大吃一惊，神色慌张地问道：“若神皇登基呢？”
韩东山不紧不慢地答道：“狄大人不是讲了，要顺其自然，从长计议，只要保证先帝子嗣接位即可。”
刘祎之勃然色变，歇斯底里地吼道：“这个狄仁杰，算甚么大唐名臣？竟说出此等少廉无耻的话来，如此岂不失了大唐社稷？”
徐有功气得面无血色，开口骂道：“甚么大唐能臣，徒有虚名，置社稷而不顾，下官看他是大唐的奸臣。唉，看来靠人不如靠己，吾等还是多劝劝神皇才是。”
众人点头道：“徐大人所言在理。”
刘祎之、魏元忠、徐有功都是武则天一手提拔的官员，为何在关键时刻反对武则天？这是封建文化传统所决定的。封建社会讲究正名。受先帝诏命的，叫作传位，方是正宗皇帝。自立为帝的，被称为篡位。武则天欲自立为帝，明显属于后者。所以，受到正统思想者群起而攻之。
授图大典之后，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大唐官员纷纷议论，竭力维护大唐尊严。反武派并非统一，三个一伙，五个一群都在私下议论武则天登基的事。一日夜里，张府客厅的几个大臣也在议论这件事，他们是张柬之、姚元之、宋璟。狄仁杰是朝臣的主心骨，商讨国家大事，哪一派都会想到狄仁杰。几个人议来议去，自然也想到了狄仁杰。
张柬之先前对宋璟存有戒心，唯恐上当。当看到宋璟敢闯敢拼的劲头，二人又走到了一起。张柬之不安地讲道：“神皇穿上衮冕，称帝的野心暴露无余，眼看社稷将倾，应该如何处之？下官心里急呀。”
姚元之倒是从容，他微微一笑劝道：“张大人，光急有何用？你老诚谋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阻止神皇登基就是了。”
张柬之摇首叹道：“神皇的举动，把下官吓晕了。六神无主的，岂有办法？”
见张柬之无计可施，宋璟把目光对准姚元之。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姚大人，你干练多才，不知有何办法？”
姚元之略一思考，神色凝重地答道：“下官的办法是，听听狄公的意见再作打算。”
张柬之为难地问道：“姚大人讲得不错。可狄公不在洛阳，吾等又不可擅自离京，这可如何是好？”
讲到狄仁杰，宋璟茅塞顿开。他神情笃定地答道：“凡事不可执其一端，狄公不在洛阳，可离洛阳并不远。不若趁着天黑，快马而去，快马而回。人不知，鬼不觉把事情办了，也不失为一步好棋啊？”
姚元之双手一击道：“如此甚好。宋大人夸下官干练多谋，其实有才之人是宋大人你呀！”
张柬之虽然佩服这是一步好棋，也不愿担此风险。他狡黠地叹息道：“下官偌大年纪，行走夜路多有不便。”
姚元之见张柬之老态龙钟的样子，马上安慰道：“下官与宋大人前往，张大人在京静候佳音也就是。”
张柬之趁坡下驴，双手一揖提醒道：“那就拜托二位了。不过，天亮之前，定要赶回洛阳，免得节外生枝。”
姚元之、宋璟雷厉风行，说走便走。二人一揖道：“下官告辞。”
姚元之、宋璟出门之后，张柬之心里空落落的。他忧国忧民，也担心二人的安全，躺在床上转展反侧，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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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上船以后，各自找地方坐下。韩东山坐在船头，轻松地吹着口哨。这时，收钱的船夫走来。他手里拿个小筐，一边走，一边吆喝道：“收船钱喽，一人一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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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钱人认定韩东山没钱，阴阳怪气地嚷道：“没钱你下船，有钱吾叫你大爷！”
韩东山对众人一揖道：“乡亲们，他的话诸位可曾听清？”
众人起哄道：“听得一清二楚！”
韩东山嘻笑着对众人道：“既是听到了，诸位不妨作个证人。吾若有钱，这小子便喊吾一声大爷。”
众人继续起哄：“好，如此甚好！”
收钱人固执其见，得意洋洋地喊道：“眼见为实，耳听是虚。有钱掏出来，你掏啊！”
韩东山的手在口袋里掏着，脸上蒙着一层沮丧。众人起哄道：“掏啊，快掏钱啊！”
韩东山的手出来了，众人看去，空空如也。收钱人推了韩东山一把，怒气不息地嚷道：“下去，快下船！”
韩东山顽皮地一笑，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锭银子。他不阴不阳地骂道：“你小子眼瞎，这不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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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东山故意耍弄收钱人，他厉声喝道：“小子，你过来。快喊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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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东山也不客气，一个耳光打在门役的脸上。气急败坏地骂道：“甚么东西，竟敢打吾？老子是叫花子不错，也是狄大人的故交。”
恰在这时，狄仁杰来在门外，一眼看见了这一幕。狄仁杰一时没认出此人是谁，于是，疑惑地问道：“朋友是”
韩东山双手一揖道：“在下韩东山，大人好见忘！”
狄仁杰仔细一看，这才认出韩东山。他热情让道：“哦——原来是韩壮士。你是为朝廷立过大功的人，下官怎敢怠慢？快快有请，客厅待茶。”
二人进入客厅，分主宾坐下。仆人献茶已毕，狄仁杰交待道：“韩壮士乃本官的故交，有要事商谈。你就守在门外，外人一律不准入内。”
仆人一揖答道：“是。”
韩东山拿起茶杯，一仰脖子，咕咚一声把一杯茶喝得净光。他抹抹嘴巴，然后取出一信道：“狄大人，这是刘相国的亲笔。”
狄仁杰看了来信，长嘘短叹道：“刘相国所谈之事，吾已料到。下官就不回信了，请转告刘相国，不可轻举妄动。若神皇登基，应竭诚拥护，只要确保先帝子嗣接位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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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祎之关切地问道：“可见到狄大人？”
“见到了。”
魏元忠问道：“狄大人可有回信？”
“狄大人虽无有回信，却有几句话，让在下告知刘相国。”
徐有功眼睛一眨问道：“朝中出了如此大事，狄大人意下如何？”
韩东山坐直了身子，缓缓答道：“狄大人言讲，要以静制动，顺其自然，从长计议，不可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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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祎之、魏元忠、徐有功都是武则天一手提拔的官员，为何在关键时刻反对武则天？这是封建文化传统所决定的。封建社会讲究正名。受先帝诏命的，叫作传位，方是正宗皇帝。自立为帝的，被称为篡位。武则天欲自立为帝，明显属于后者。所以，受到正统思想者群起而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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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柬之无计可施，宋璟把目光对准姚元之。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姚大人，你干练多才，不知有何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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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狄仁杰，宋璟茅塞顿开。他神情笃定地答道：“凡事不可执其一端，狄公不在洛阳，可离洛阳并不远。不若趁着天黑，快马而去，快马而回。人不知，鬼不觉把事情办了，也不失为一步好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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