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宋璟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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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又是朝会的日子，紫宸殿里济济一堂。山呼声中，武则天从人群穿过。太后姗姗来迟，大臣们向她投去惊奇的目光。
武则天一边走，一边问道：“裴相国，中书省搪报，各地钦差回朝述职，均田的大臣，可曾全部回朝？”
裴炎一揖道：“禀太后，皆已回朝。
这时，武则天已经走上殿台，她继续问道：“下面的情形如何？”
不等裴炎回话，武承嗣匆匆一揖道：“禀太后，三河县令姚元之畏罪潜逃。”
武则天并不相信，摇头一笑道：“不知是何因由，岂能无缘无故潜逃？”
武承嗣恶人先告状，别有用心地奏道：“朝廷均田是无偿分田到户，姚元之却勾结地主，将田地卖给百姓。他得了一大笔银子，便逃得无影无踪。”
姚元之一向忠贞，朝中有口皆碑，武则天当然不信。她慎重问道：“姚元之胸有大志，是个立志为民的县令。何能携款潜逃？”
武承嗣辩白道：“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啊，臣讲的句句是实，决无虚言。”
武则天只好答应道：“既是如此，将其捉拿归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宋璟。”
“臣在。”
武则天厉声吼道：“你去到三河县，将姚元之揖拿归案！”
“臣遵旨！”
狄仁杰上前一步阻止道：“慢着。”
武则天先是一怔，然后注视着狄仁杰问道：“狄爱卿，不知何意？”
狄仁杰觉得事出有因，必有蹊跷。他冷笑一声道：“三河县丞送来姚元之一封亲笔，信上所言与武大人之言截然不同。太后请御览。”
武则天一惊叫道：“竟有此事？呈上来。”
狄仁杰说声“遵旨。”说罢，将信交与从殿台上走下的小顺子。
武则天看着来信，又惊又喜地问道：“狄爱卿，此信是三河县丞亲自送来的？”
“正是。”
武则天洞察一切，不由疑惑地问道：“县丞送信时，不会没留下甚么话吧？”
狄仁杰佩服武则天的心计，他会心地一笑道：“太后英明。县丞讲道，姚县令并非潜逃，而是被软禁在江员外家中。”
武承嗣顿时乱了方寸，欲开口辩解，又觉不妥。只好静下心来，细观事态发展。
武则天叫道：“宋璟。”
“臣在。”
武则天怒气不息地喝道：“速到江员外家中，将姚元之押往京师，不可耽搁！”
宋璟一揖道：“遵旨！”
此时，武承嗣心慌意乱，大汗淋漓。他想，如此以来事情闹大了。宋璟一根筋，有他插手，多有不利。
武则天看了武承嗣一眼，心里便有了底。她轻松地讲道：“一桩潜逃大案，这么快就要侦破了。姚元之进京之后，当面对质，看捣鬼之人如何答对？”
再说，宋璟带着兵丁一路急行，第二天上午便来到三河县江员外门前。宋璟对士兵喊道：“给吾围了，不可放走一人。”
众士兵耀武扬威地答道：“是！”
江员外正要出门，见宋璟带着士兵涌来。他狐假虎威地阻拦道：“这里是钦差武大人的住所，我看哪个敢撒野？”
宋璟并不示弱，大步闯进门去。他一边走，一边中气十足地喊道：“吾乃监察御史宋璟，奉旨搜查姚元之，岂敢阻拦？”
听到奉旨搜查四个字，江员外吓得怦然心跳。他慌忙一揖嗫嚅道：“小人不敢。”
宋璟双目一轩，理直气壮地问道：“姚县令何在？”
江员外稍一定神，想起武大人的威风。有皇亲作靠山，何怕之有？他阴阳怪气地问道：“何来的姚县令？小人不知。”
见江员外如此作大，宋璟知道必有缘故。他撇下江员外，挥手叫道：“弟兄们，冲进去给吾搜！”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外，得来全不费功夫。没过多久，便搜出了姚元之。宋璟与姚元之只是相闻，并不相识，二人见面也不答话。人马在大路上走着，姚元之被关在囚车内，他欲与宋璟答话，却欲言又止。
天阴了，大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宋璟抬头看去，天上的云团压得低低的，相互挤在一起。刚才阳光下山峦显示出的青黛色不见了，如今是一片墨黑的苍茫。
眼看要下雨了，宋璟催促道：“天上有雨，还不快走。”
宋璟从囚车旁经过，姚元之叫住了他。姚元之忧心忡忡道：“宋大人，请留步。”
“不知何事？”
姚元之问道：“为何揖拿下官？”
宋璟开门见山地答道：“有人告你携款潜逃，太后命下官拿你。”
姚元之哭诉道：“大人，下官冤枉啊！”
“你不必忧虑，随吾进京面见太后，也就平安无事了。”
“下官的冤情，狄大人了如指掌，一问便知。”
宋璟也不停留，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顺口答道：“不必多言，到了京城，案情定会大白于天下。”
姚元之本想一揖答谢，怎奈双手被绑，只好点头致意。他感激道：“多谢大人关照。”
紫宸殿里，人头攒动，一片宁静。山呼已毕，众朝臣知道今日有一场好戏，一齐把目光投向武则天。
宋璟上前奏道：“禀太后，宋璟回朝缴旨。”
武则天淡淡地一笑道：“如此说来，姚元之拿到了？”
“正是。”
姚元之到京，众臣拭目以待。不料，武则天巡视着台下宣布道：“今日辍朝一日，在政事堂审理姚元之一案，朝中六品以上官员全部参与，由宋璟主审。”
众臣大呼：“臣遵旨！”
散朝之后，众臣径直来到政事堂。人多位少，把政事堂挤得满满当当。只见堂前摆一案桌，宋璟端坐案后，一副威严的样子。后面坐着武则天、裴炎、狄仁杰一班人。
宋璟一拍警堂木喊道：“带姚元之！”
姚元之失了往日的威仪，进门以后，木呆呆地在堂前站定。宋璟厉声吼道：“跪下！”
姚元之跪在地上，望了一眼武则天喊道：“太后，臣冤枉啊！”
宋璟审案，不许别人多言。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姚元之，不必喊冤。只有说明原委，方可洗清冤枉。”
武则天插话道：“姚元之，你是如何进入江员外家的？从实招来！”
姚元之心绪难平，期期哀哀地哭诉道：“本县闻有人私卖田地，还打着均田的旗号，十分震怒。就带着衙役到街上视察，一查果有其事。是江员外买田，并有武大人做保。本县一怒之下砸了他们的招牌，不料此举惹怒了武大人，从此便被软禁在江员外家里。”
宋璟向后面望了一眼，冷笑一声道：“武大人，本案牵涉到你，请到前面来，俱实回话。”
武承嗣向前走来，一脸委屈地答道：“是。”
宋璟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厉声问道：“武大人，姚县令所言可是实情？”
武承嗣气愤地吼道：“信口雌黄，他以均田的名义给江员外卖地是实，潜藏在江员外家中也是实，此事与下官何干？”
宋璟觉得事出意外，追根究底地问道：“武大人，下官倒是有些疑问。太后面前，你要如实回话。”
武承嗣早有准备，一揖答道：“事实胜于雄辩，大人不妨问来。”
宋璟以往问案，面对的是百姓。今日面对太后和众臣，不免有些慌张。他寻思道：“下官在搜查江家时，江员外倒是说，此乃钦差武大人的住处，谁敢造次？你却言江员外家是姚县令私藏之地，这该作何解释？”
武承嗣轻蔑地一笑道：“可笑。江员外不过乡间草民，他的话宋大人何能相信？下官问你，吾何时住过江家？有何凭证？下官一直住在驿馆，你一查便知。”
宋璟接着又问：“江员外卖田，可是由你作保？”
武承嗣闪了武则天一眼，心里一紧，知道此事重大。可船到桥下，不能回头，决心顽抗到底。他故作生气地辩解道：“宋大人，吾乃朝廷重臣，江员外一介草民，下官何曾相识，为何给他作保？况且，朝廷均田是无偿分地与民，他乃私卖田地，明明有违法度，下官岂能明知故犯？姚县令乃三河县父母官，江员外甲富一方，二人有此勾结，倒也顺理成章。”
宋璟入朝不久，官阶又小，见到如此场面，不免心慌意乱，竟忘了审案的程序。他回身叫道：“两人均不承认，太后，这可如何审理？“
武则天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你束手无策？”
宋璟一揖道：“请太后示下。”
武则天提示道：“本朝有一清官，号称大唐神探，请教于他，不就水到渠成？”
宋璟豁然开朗，双手一揖道：“狄大人，请教了。”
狄仁杰见武承嗣强词夺理，心中已明白七八分。他不禁点化道：“宋大人，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吾来问你，定案靠的何物？”
宋璟嗫嚅道：“靠的凭证。”
狄仁杰语重心长地答道：“照啊，你空口问案，无有凭证，如何定罪？”
宋璟恍然大悟，脸上现出尴尬之色。他警堂木一拍道：“今日暂不审理，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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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一边走，一边问道：“裴相国，中书省搪报，各地钦差回朝述职，均田的大臣，可曾全部回朝？”
裴炎一揖道：“禀太后，皆已回朝。
这时，武则天已经走上殿台，她继续问道：“下面的情形如何？”
不等裴炎回话，武承嗣匆匆一揖道：“禀太后，三河县令姚元之畏罪潜逃。”
武则天并不相信，摇头一笑道：“不知是何因由，岂能无缘无故潜逃？”
武承嗣恶人先告状，别有用心地奏道：“朝廷均田是无偿分田到户，姚元之却勾结地主，将田地卖给百姓。他得了一大笔银子，便逃得无影无踪。”
姚元之一向忠贞，朝中有口皆碑，武则天当然不信。她慎重问道：“姚元之胸有大志，是个立志为民的县令。何能携款潜逃？”
武承嗣辩白道：“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啊，臣讲的句句是实，决无虚言。”
武则天只好答应道：“既是如此，将其捉拿归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宋璟。”
“臣在。”
武则天厉声吼道：“你去到三河县，将姚元之揖拿归案！”
“臣遵旨！”
狄仁杰上前一步阻止道：“慢着。”
武则天先是一怔，然后注视着狄仁杰问道：“狄爱卿，不知何意？”
狄仁杰觉得事出有因，必有蹊跷。他冷笑一声道：“三河县丞送来姚元之一封亲笔，信上所言与武大人之言截然不同。太后请御览。”
武则天一惊叫道：“竟有此事？呈上来。”
狄仁杰说声“遵旨。”说罢，将信交与从殿台上走下的小顺子。
武则天看着来信，又惊又喜地问道：“狄爱卿，此信是三河县丞亲自送来的？”
“正是。”
武则天洞察一切，不由疑惑地问道：“县丞送信时，不会没留下甚么话吧？”
狄仁杰佩服武则天的心计，他会心地一笑道：“太后英明。县丞讲道，姚县令并非潜逃，而是被软禁在江员外家中。”
武承嗣顿时乱了方寸，欲开口辩解，又觉不妥。只好静下心来，细观事态发展。
武则天叫道：“宋璟。”
“臣在。”
武则天怒气不息地喝道：“速到江员外家中，将姚元之押往京师，不可耽搁！”
宋璟一揖道：“遵旨！”
此时，武承嗣心慌意乱，大汗淋漓。他想，如此以来事情闹大了。宋璟一根筋，有他插手，多有不利。
武则天看了武承嗣一眼，心里便有了底。她轻松地讲道：“一桩潜逃大案，这么快就要侦破了。姚元之进京之后，当面对质，看捣鬼之人如何答对？”
再说，宋璟带着兵丁一路急行，第二天上午便来到三河县江员外门前。宋璟对士兵喊道：“给吾围了，不可放走一人。”
众士兵耀武扬威地答道：“是！”
江员外正要出门，见宋璟带着士兵涌来。他狐假虎威地阻拦道：“这里是钦差武大人的住所，我看哪个敢撒野？”
宋璟并不示弱，大步闯进门去。他一边走，一边中气十足地喊道：“吾乃监察御史宋璟，奉旨搜查姚元之，岂敢阻拦？”
听到奉旨搜查四个字，江员外吓得怦然心跳。他慌忙一揖嗫嚅道：“小人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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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员外稍一定神，想起武大人的威风。有皇亲作靠山，何怕之有？他阴阳怪气地问道：“何来的姚县令？小人不知。”
见江员外如此作大，宋璟知道必有缘故。他撇下江员外，挥手叫道：“弟兄们，冲进去给吾搜！”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外，得来全不费功夫。没过多久，便搜出了姚元之。宋璟与姚元之只是相闻，并不相识，二人见面也不答话。人马在大路上走着，姚元之被关在囚车内，他欲与宋璟答话，却欲言又止。
天阴了，大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宋璟抬头看去，天上的云团压得低低的，相互挤在一起。刚才阳光下山峦显示出的青黛色不见了，如今是一片墨黑的苍茫。
眼看要下雨了，宋璟催促道：“天上有雨，还不快走。”
宋璟从囚车旁经过，姚元之叫住了他。姚元之忧心忡忡道：“宋大人，请留步。”
“不知何事？”
姚元之问道：“为何揖拿下官？”
宋璟开门见山地答道：“有人告你携款潜逃，太后命下官拿你。”
姚元之哭诉道：“大人，下官冤枉啊！”
“你不必忧虑，随吾进京面见太后，也就平安无事了。”
“下官的冤情，狄大人了如指掌，一问便知。”
宋璟也不停留，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顺口答道：“不必多言，到了京城，案情定会大白于天下。”
姚元之本想一揖答谢，怎奈双手被绑，只好点头致意。他感激道：“多谢大人关照。”
紫宸殿里，人头攒动，一片宁静。山呼已毕，众朝臣知道今日有一场好戏，一齐把目光投向武则天。
宋璟上前奏道：“禀太后，宋璟回朝缴旨。”
武则天淡淡地一笑道：“如此说来，姚元之拿到了？”
“正是。”
姚元之到京，众臣拭目以待。不料，武则天巡视着台下宣布道：“今日辍朝一日，在政事堂审理姚元之一案，朝中六品以上官员全部参与，由宋璟主审。”
众臣大呼：“臣遵旨！”
散朝之后，众臣径直来到政事堂。人多位少，把政事堂挤得满满当当。只见堂前摆一案桌，宋璟端坐案后，一副威严的样子。后面坐着武则天、裴炎、狄仁杰一班人。
宋璟一拍警堂木喊道：“带姚元之！”
姚元之失了往日的威仪，进门以后，木呆呆地在堂前站定。宋璟厉声吼道：“跪下！”
姚元之跪在地上，望了一眼武则天喊道：“太后，臣冤枉啊！”
宋璟审案，不许别人多言。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姚元之，不必喊冤。只有说明原委，方可洗清冤枉。”
武则天插话道：“姚元之，你是如何进入江员外家的？从实招来！”
姚元之心绪难平，期期哀哀地哭诉道：“本县闻有人私卖田地，还打着均田的旗号，十分震怒。就带着衙役到街上视察，一查果有其事。是江员外买田，并有武大人做保。本县一怒之下砸了他们的招牌，不料此举惹怒了武大人，从此便被软禁在江员外家里。”
宋璟向后面望了一眼，冷笑一声道：“武大人，本案牵涉到你，请到前面来，俱实回话。”
武承嗣向前走来，一脸委屈地答道：“是。”
宋璟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厉声问道：“武大人，姚县令所言可是实情？”
武承嗣气愤地吼道：“信口雌黄，他以均田的名义给江员外卖地是实，潜藏在江员外家中也是实，此事与下官何干？”
宋璟觉得事出意外，追根究底地问道：“武大人，下官倒是有些疑问。太后面前，你要如实回话。”
武承嗣早有准备，一揖答道：“事实胜于雄辩，大人不妨问来。”
宋璟以往问案，面对的是百姓。今日面对太后和众臣，不免有些慌张。他寻思道：“下官在搜查江家时，江员外倒是说，此乃钦差武大人的住处，谁敢造次？你却言江员外家是姚县令私藏之地，这该作何解释？”
武承嗣轻蔑地一笑道：“可笑。江员外不过乡间草民，他的话宋大人何能相信？下官问你，吾何时住过江家？有何凭证？下官一直住在驿馆，你一查便知。”
宋璟接着又问：“江员外卖田，可是由你作保？”
武承嗣闪了武则天一眼，心里一紧，知道此事重大。可船到桥下，不能回头，决心顽抗到底。他故作生气地辩解道：“宋大人，吾乃朝廷重臣，江员外一介草民，下官何曾相识，为何给他作保？况且，朝廷均田是无偿分地与民，他乃私卖田地，明明有违法度，下官岂能明知故犯？姚县令乃三河县父母官，江员外甲富一方，二人有此勾结，倒也顺理成章。”
宋璟入朝不久，官阶又小，见到如此场面，不免心慌意乱，竟忘了审案的程序。他回身叫道：“两人均不承认，太后，这可如何审理？“
武则天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你束手无策？”
宋璟一揖道：“请太后示下。”
武则天提示道：“本朝有一清官，号称大唐神探，请教于他，不就水到渠成？”
宋璟豁然开朗，双手一揖道：“狄大人，请教了。”
狄仁杰见武承嗣强词夺理，心中已明白七八分。他不禁点化道：“宋大人，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吾来问你，定案靠的何物？”
宋璟嗫嚅道：“靠的凭证。”
狄仁杰语重心长地答道：“照啊，你空口问案，无有凭证，如何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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