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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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县衙里，一阵鼓声响过，宋璟坐在正位上喊着：“升——堂！”衙役、班头闻声而动，一齐涌进大堂。众人站立两旁，高呼堂威，好不威风。
宋璟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班头疑惑地问道：“老爷，一没原告，二没被告，不知审哪个？”
宋璟冷着脸说话，却有一股诙谐的味道：“一没原告，二没被告，要审哪个？岂不审问尔等？”
众人不胜惊慌，一头雾水地问道：“啊，审吾等？”
宋璟把惊堂木一拍，厉声问道：“那日姚县令在街上砸江员外卖田的招牌，不知何人在场？”
衙役a上前一步答道：“小人在场。”
衙役b挺身答道：“小人也在场。”
宋璟嘿嘿一笑：“给吾带走！”
衙役a惊慌无度，立即跪在地上。他吱吱唔唔地问道：“大人，小的并无违犯法度，为何要带走小的？”
衙役b惊叫道：“大人，吾怕”
宋璟缓和了一下语气，这才道出真情。他挤眉弄眼地解释道：“诸位莫害怕。只有尔等出面做证，方可洗清姚县令的冤情。吾来问你，姚县令为官如何？”
二衙役争先恐后地答道：“好官，姚县令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为政清廉，有口皆碑。”
“尔等可愿做证？”
“愿意。”
宋璟双手一击道：“带走！”
宋璟审罢衙役，又来到江员外家。他来到门首，早有江员外恭候。他伸手让道：“大人请。”
江员外陪着宋璟进了客厅，惊惶失措地招呼道：“大人请坐，待茶。”
宋璟盯着江员外问道：“你就是江员外？”
“小人江坤。”
宋璟虽没变脸，说话的语气却十分严厉。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本官奉了太后的旨意，前来查案，你要如实回话。”
听到“太后”二字，江员外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答道：“是，是。”
宋璟脸色一变喝道：“跪下！”
“是。”
宋璟双眼喷火，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十分生硬。江员外看了一眼宋璟，吓得慌忙低下头。
宋璟喝道：“吾来问你，出卖田地，何人作保？”
江员外一揖答道：“姚县令作保。”
宋璟眼皮一翻，歇斯底里地反问道：“本官早有所闻，是武大人作保？”
想到武大人的交待，江员外有了底气。他冷笑一声狡辩道：“武大人乃京中高官，吾乃一介草民，如何与其相识？他又如何为小民作保？”
宋璟见江员外竟敢抵赖，暴跳如雷地吼道：“他不认识你，如何住在你家？”
江员外立即变了脸，装腔作势地问道：“大人此话从何说起？武大人住在驿馆，何时住小的家中？”
宋璟桌子一拍喝道：“上次本官前来搜查，你当面讲道：‘这是钦差武大人的住处，吾看哪个敢来造次？’”
江员外苦笑道：“大人听错了，小民从没讲过此话。”
宋璟认清了江员外狡猾的本性，接着问道：“你言姚县令作保，有何凭证？”
江员外早有准备，从衣袋里取出一纸公文道：“这里有一份协约，便是凭证，大人请看。”
宋璟看了协约，疑惑地问道：“一亩地他还要提走二十两纹银？”
江员外加油添醋地答道：“没利谁肯早起呀。大人请看，这里还有他的签字。”
宋璟见江员外前言不搭后语，知道其中必定有鬼。他无意久留，历声喝道：“带走！”
二卫士将江员外带上刑具，推推搡搡向门外而去。这时，江员外确实有些害怕，不由挣扎道：“御史大人，不可冤枉好人啊！”
这日晚上，上官婉儿当值。她推开纱窗向外望去，新月如线，繁星满天。远处灯火闪闪烁烁，若明若暗，眼前的景物一片朦胧。上官婉儿正要出门，宋璟闯进宫来。她正在吃惊，宋璟一揖问道：“上官大人，太后何在？”
上官婉儿对内宫叫道：“太后，宋大人晋见。”
武则天从内室走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宋璟见到武则天，慌忙跪下请罪：“臣无端闯宫，太后恕罪。”
武则天慢腾腾地问道：“甚么无端闯宫？定是有要事而来。吾来问你，何时从三河县回来的？”
“臣刚刚回来，便来面见太后。”
“案子可有眉目？”
宋璟掏出一纸协约道：“太后，臣从三河县带回一件东西，请太后过目。”
“不知何物？”
宋璟递上协约道：“太后请看，这是一份协约。上面有姚县令的签字，请太后鉴别。”
武则天闪了协约一眼，摇头否认道：“并非姚元之笔迹。”
宋璟喃喃道：“不知何人笔迹？”
“看样子，倒像武攸嗣的笔迹。”
“武攸嗣？又多了一人，看来案情更复杂了。”
武则天鼓励道：“爱卿放心。案情并不复杂，多一个武攸嗣，反倒好办。你大胆问案，哀家届时助你一臂之力。”
宋璟一揖道：“谢太后。”
次日，又是审案的日子，大臣们一早便来到政事堂。武则天在门口站定，对小顺子吩咐道：“去，宣武攸嗣来见。”
小顺子说声是，进入政事堂。不久，武攸嗣从里面走出。他跪在武则天面前一揖道：“臣叩见太后。”
武则天轻描淡写地问道：“攸嗣，近日到三河县何事？”
武则天声音虽小，武攸嗣听了犹如五雷轰顶。他心里一虚，战战兢兢地答道：“太后，你都知道了？”
武则天故作深沉：“知道甚么？”
“你”
武则天脸上涌起一团阴云，冷冰冰地吼道：“政事堂上，如实回话，若不然，别怪哀家无情！”
武攸嗣吓得心惊肉跳，慌忙答道：“是”
政事堂里，鸦雀无声。宋璟坐在案后，准备审案。这时，又想起一件事来。他回头叫道：“太后”
武则天安慰道：“宋爱卿，甚也莫问，接着审案。”
宋璟一拍惊堂木吼道：“带江坤！”
江员外被带进政事堂。一见这里人山人海，止不住一阵心慌。
宋璟厉声喝道：“跪下！”
江员外战战兢兢地跪在案前。
宋璟拍着惊堂木问道：“江坤，这份协约何人签名？”
面对太后，江员外不免心虚。他结结巴巴地答道：“是小人与姚县令的签名。”
宋璟举着协约道：“姚元之近前答话。这可是你的签名？”
姚元之一口否认：“下官从没签过甚么协约，如何是下官的签名？”
宋璟双眼直逼江坤，气势汹汹地问道：“江坤，到底何人签名？”
江员外就要改口，见武承嗣递过一个眼神，反而平静了许多。他指着姚元之理直气壮答道：“是是他签的，岂能有假？”
宋璟怒目而视，敲山震虎道：“江坤，你要想清楚了。这里是政事堂，太后面前，出言无度。该当何罪？”
不料，江员外却吃了豹子胆，他怪叫一声道：“太后面前，不敢妄言。小人所言，句句是实！”
宋璟一揖道：“狄大人，你是断案的高手。请一阅协约，判定何人签名？”
狄仁杰瞄了协约一眼，连连摇头道：“姚元之乃进士出身，岂能把名字写得歪歪扭扭？签名的人，不常写字，或者说不识几个字。”
武则天听了，仰天大笑。
狄仁杰抬头问道：“太后为何发笑，臣判断有误？”
武则天喜形于色地夸道：“狄爱卿断案如神，岂能有错？签名之人就在面前，狄爱卿仔细辨认，不难发现。”
狄仁杰巡视众人，一个个仔细看去。他见到武攸嗣大汗淋淋，气喘不匀，心里便有了底。
武则天不紧不慢地问道：“狄爱卿可曾找到此人？”
狄仁杰冷笑一声，虚张声势地讲道：“那人做贼心虚，大汗淋漓，岂能找不到？”
“不知他是何人？”
狄仁杰何等睿智，故意绕了个圈子。他明知捣鬼的表面是武攸嗣，背地里必定是武承嗣。于是一语双关地答道：“禀太后，此人就是武大人。”
听到“武大人”三个字，众人心里格登了一下，一齐把目光向武则天射去。心里在说，均田是你提出的，你的侄子又来捣鬼，看你如何处治？武则天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卑不亢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静观事态的发展。
政事堂里，众人不言。只有一人惶惶不安，此人就是武承嗣。他做贼心虚，见狄仁杰点了他的名，决定先法制人。只见他咄咄逼人地吼道：“狄仁杰污人清白，无凭无据，如何断定是吾？太后面前，冤枉好人，该当何罪？”
狄仁杰不禁一阵开怀大笑。小试牛刀，武承嗣果然跳了出来。他不热不冷地反诘道：“武大人，你太多心了。这里有三个武大人，下官又没提你的名讳，如何魂不守舍？莫非做贼心虚？”
武承嗣自觉失言。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他心里乱成一锅粥，木呆呆地傻在那里。
武则天见自己说话的时候到了，再不说话，均田大事将半途而废。于是，她不阴不阳地讲道：“常言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武承嗣，看来你心里有鬼啊。”
武承嗣故弄玄虚，一拍胸口嚷道：“臣坦坦荡荡，何鬼之有？”
武则天放下武承嗣，直接向武攸嗣发难。她厉声问道：“武攸嗣，朕看你惴惴不安，可是你签的名？”
武攸嗣一下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痛哭道：“臣错了，臣认罪，是臣签的名。”
宋璟一听大怒，双目直逼江员外：“江坤胆大包天，竟敢欺瞒太后。欺君妄上，罪在不赦。你不要命了？”
江员外见阴谋败露，只好乖乖认罪。他打着自己的脸哭喊道：“小人有罪，罪该万死！太后饶了草民吧？”
宋璟见真相大白，得意地叫道：“来人，将江坤押入大牢！”
几个卫士进门，拖了江员外便走。
武则天穷追猛打，不让武承嗣有喘息的机会。她声色俱厉地叫道：“武攸嗣。”
武攸嗣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地答着：“臣在。”
武则天指桑骂槐，意在敲打武承嗣。她怒不可遏地问道：“三河县均田与你无关，如何是你的签名？”
武攸嗣望了一眼武承嗣，迟迟不敢开口。
武则天早已成竹在胸，暂不打动武承嗣。她气急败坏地喝道：“武攸嗣，你已有罪在先，仍想蒙骗哀家？”
武攸嗣想，大哥的指示，却让吾来负罪，这不公平！想到这里，决心把事情讲清楚。他一边叩头，一边哭诉道：“臣有罪，臣该死，不过，这都是大哥的指示啊！”
武则天冷笑一声道：“武承嗣，天到这般时候，你还有何话讲？”
武承嗣倒是老练，死到临头，仍不转弯。他泣不成声地痛哭道：“太后明察秋毫，臣冤枉啊！”
武则天中肯地分析道：“武攸嗣为人老诚，若非你的指派，岂能当堂指证？况且，他是你的弟弟，你是他的大哥，骨肉之情，重于山河，难道血口喷人？”
武承嗣见推脱不过，只好承认。若是硬抗，下场不堪设想。于是，他叩头大哭道：“太后，臣有罪啊！”
武则天想，是该做决断的时候了。处理不当，国将危也。于是，她神色凝重地讲道：“均田乃国之大事，哪个破坏均田，哀家与他不共戴天！”
太后如此旗帜鲜明，众臣感慨万端。一齐呼喊：“太后英明！”
武则天双眉一轩道：“哀家并不英明，如若英明，岂能出此丑闻？自己的侄子管不住，如何治国平天下？”她顿了一下，猛然叫道：“上官婉儿。”
“臣在。”
武则天威严地喝道：“代哀家拟旨，免去武承嗣太常卿之职！”
“臣遵旨。”
武承嗣一见如此结局，十分失望。他不由哀求道：“太后，免了太常卿，臣就无所事事了。”
武则天不依不挠地斥责道：“破坏均田，本是死罪，哀家不要你的性命，就是宽宥你了。真的无事可做，可在府中闭门思过！”
武承嗣心怀不满，也不敢直言。欲言又止，样子十分尴尬。
宋璟一拍警堂木：“退堂！”
不料，武则天却阻止道：“慢着。有责罚便有升赏。姚元之一心为民均田，忠心可嘉，升为兵部侍郎，领五品衔。”
姚元之大呼：“谢太后。”
事情如此结局，众臣回胀荡气。均田之事，仍有人心存侥幸，但不免诚慌诚恐。武则天杀一警百。对武承嗣尚且如此，众臣怎敢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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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b惊叫道：“大人，吾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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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衙役争先恐后地答道：“好官，姚县令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为政清廉，有口皆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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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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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审罢衙役，又来到江员外家。他来到门首，早有江员外恭候。他伸手让道：“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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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江坤。”
宋璟虽没变脸，说话的语气却十分严厉。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本官奉了太后的旨意，前来查案，你要如实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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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脸色一变喝道：“跪下！”
“是。”
宋璟双眼喷火，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十分生硬。江员外看了一眼宋璟，吓得慌忙低下头。
宋璟喝道：“吾来问你，出卖田地，何人作保？”
江员外一揖答道：“姚县令作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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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武大人的交待，江员外有了底气。他冷笑一声狡辩道：“武大人乃京中高官，吾乃一介草民，如何与其相识？他又如何为小民作保？”
宋璟见江员外竟敢抵赖，暴跳如雷地吼道：“他不认识你，如何住在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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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员外苦笑道：“大人听错了，小民从没讲过此话。”
宋璟认清了江员外狡猾的本性，接着问道：“你言姚县令作保，有何凭证？”
江员外早有准备，从衣袋里取出一纸公文道：“这里有一份协约，便是凭证，大人请看。”
宋璟看了协约，疑惑地问道：“一亩地他还要提走二十两纹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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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刚刚回来，便来面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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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物？”
宋璟递上协约道：“太后请看，这是一份协约。上面有姚县令的签字，请太后鉴别。”
武则天闪了协约一眼，摇头否认道：“并非姚元之笔迹。”
宋璟喃喃道：“不知何人笔迹？”
“看样子，倒像武攸嗣的笔迹。”
“武攸嗣？又多了一人，看来案情更复杂了。”
武则天鼓励道：“爱卿放心。案情并不复杂，多一个武攸嗣，反倒好办。你大胆问案，哀家届时助你一臂之力。”
宋璟一揖道：“谢太后。”
次日，又是审案的日子，大臣们一早便来到政事堂。武则天在门口站定，对小顺子吩咐道：“去，宣武攸嗣来见。”
小顺子说声是，进入政事堂。不久，武攸嗣从里面走出。他跪在武则天面前一揖道：“臣叩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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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武则天脸上涌起一团阴云，冷冰冰地吼道：“政事堂上，如实回话，若不然，别怪哀家无情！”
武攸嗣吓得心惊肉跳，慌忙答道：“是”
政事堂里，鸦雀无声。宋璟坐在案后，准备审案。这时，又想起一件事来。他回头叫道：“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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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一拍惊堂木吼道：“带江坤！”
江员外被带进政事堂。一见这里人山人海，止不住一阵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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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员外战战兢兢地跪在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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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太后，江员外不免心虚。他结结巴巴地答道：“是小人与姚县令的签名。”
宋璟举着协约道：“姚元之近前答话。这可是你的签名？”
姚元之一口否认：“下官从没签过甚么协约，如何是下官的签名？”
宋璟双眼直逼江坤，气势汹汹地问道：“江坤，到底何人签名？”
江员外就要改口，见武承嗣递过一个眼神，反而平静了许多。他指着姚元之理直气壮答道：“是是他签的，岂能有假？”
宋璟怒目而视，敲山震虎道：“江坤，你要想清楚了。这里是政事堂，太后面前，出言无度。该当何罪？”
不料，江员外却吃了豹子胆，他怪叫一声道：“太后面前，不敢妄言。小人所言，句句是实！”
宋璟一揖道：“狄大人，你是断案的高手。请一阅协约，判定何人签名？”
狄仁杰瞄了协约一眼，连连摇头道：“姚元之乃进士出身，岂能把名字写得歪歪扭扭？签名的人，不常写字，或者说不识几个字。”
武则天听了，仰天大笑。
狄仁杰抬头问道：“太后为何发笑，臣判断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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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巡视众人，一个个仔细看去。他见到武攸嗣大汗淋淋，气喘不匀，心里便有了底。
武则天不紧不慢地问道：“狄爱卿可曾找到此人？”
狄仁杰冷笑一声，虚张声势地讲道：“那人做贼心虚，大汗淋漓，岂能找不到？”
“不知他是何人？”
狄仁杰何等睿智，故意绕了个圈子。他明知捣鬼的表面是武攸嗣，背地里必定是武承嗣。于是一语双关地答道：“禀太后，此人就是武大人。”
听到“武大人”三个字，众人心里格登了一下，一齐把目光向武则天射去。心里在说，均田是你提出的，你的侄子又来捣鬼，看你如何处治？武则天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卑不亢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静观事态的发展。
政事堂里，众人不言。只有一人惶惶不安，此人就是武承嗣。他做贼心虚，见狄仁杰点了他的名，决定先法制人。只见他咄咄逼人地吼道：“狄仁杰污人清白，无凭无据，如何断定是吾？太后面前，冤枉好人，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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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嗣自觉失言。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他心里乱成一锅粥，木呆呆地傻在那里。
武则天见自己说话的时候到了，再不说话，均田大事将半途而废。于是，她不阴不阳地讲道：“常言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武承嗣，看来你心里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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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放下武承嗣，直接向武攸嗣发难。她厉声问道：“武攸嗣，朕看你惴惴不安，可是你签的名？”
武攸嗣一下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痛哭道：“臣错了，臣认罪，是臣签的名。”
宋璟一听大怒，双目直逼江员外：“江坤胆大包天，竟敢欺瞒太后。欺君妄上，罪在不赦。你不要命了？”
江员外见阴谋败露，只好乖乖认罪。他打着自己的脸哭喊道：“小人有罪，罪该万死！太后饶了草民吧？”
宋璟见真相大白，得意地叫道：“来人，将江坤押入大牢！”
几个卫士进门，拖了江员外便走。
武则天穷追猛打，不让武承嗣有喘息的机会。她声色俱厉地叫道：“武攸嗣。”
武攸嗣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地答着：“臣在。”
武则天指桑骂槐，意在敲打武承嗣。她怒不可遏地问道：“三河县均田与你无关，如何是你的签名？”
武攸嗣望了一眼武承嗣，迟迟不敢开口。
武则天早已成竹在胸，暂不打动武承嗣。她气急败坏地喝道：“武攸嗣，你已有罪在先，仍想蒙骗哀家？”
武攸嗣想，大哥的指示，却让吾来负罪，这不公平！想到这里，决心把事情讲清楚。他一边叩头，一边哭诉道：“臣有罪，臣该死，不过，这都是大哥的指示啊！”
武则天冷笑一声道：“武承嗣，天到这般时候，你还有何话讲？”
武承嗣倒是老练，死到临头，仍不转弯。他泣不成声地痛哭道：“太后明察秋毫，臣冤枉啊！”
武则天中肯地分析道：“武攸嗣为人老诚，若非你的指派，岂能当堂指证？况且，他是你的弟弟，你是他的大哥，骨肉之情，重于山河，难道血口喷人？”
武承嗣见推脱不过，只好承认。若是硬抗，下场不堪设想。于是，他叩头大哭道：“太后，臣有罪啊！”
武则天想，是该做决断的时候了。处理不当，国将危也。于是，她神色凝重地讲道：“均田乃国之大事，哪个破坏均田，哀家与他不共戴天！”
太后如此旗帜鲜明，众臣感慨万端。一齐呼喊：“太后英明！”
武则天双眉一轩道：“哀家并不英明，如若英明，岂能出此丑闻？自己的侄子管不住，如何治国平天下？”她顿了一下，猛然叫道：“上官婉儿。”
“臣在。”
武则天威严地喝道：“代哀家拟旨，免去武承嗣太常卿之职！”
“臣遵旨。”
武承嗣一见如此结局，十分失望。他不由哀求道：“太后，免了太常卿，臣就无所事事了。”
武则天不依不挠地斥责道：“破坏均田，本是死罪，哀家不要你的性命，就是宽宥你了。真的无事可做，可在府中闭门思过！”
武承嗣心怀不满，也不敢直言。欲言又止，样子十分尴尬。
宋璟一拍警堂木：“退堂！”
不料，武则天却阻止道：“慢着。有责罚便有升赏。姚元之一心为民均田，忠心可嘉，升为兵部侍郎，领五品衔。”
姚元之大呼：“谢太后。”
事情如此结局，众臣回胀荡气。均田之事，仍有人心存侥幸，但不免诚慌诚恐。武则天杀一警百。对武承嗣尚且如此，众臣怎敢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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