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国丧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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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里，武则天无声无息地坐在高位上。她脸色煞白，目光呆滞，一副冷峻威严的表情。这时，一班李氏宗亲走来。见武则天神色不佳，跪下一揖道：“太后珍重，节哀顺便！”
武则天削瘦了许多，精神也大不如从前。她叹息道：“人去室空，睹物思人，此哀难节啊。先帝去了，李家的江山要靠大伙维持。咱们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尔等要为李室江山捧场啊。”
见太后伤情，众人神情黯然。一致答道：“请太后放心，大唐是李家的天下，吾等不捧场何人捧场？”
武则天委婉地讲道：“让尔等扶保江山，就应该有职有权。今日哀家将尔等请上高位，诸位要忠慎勤勉，为国效力啊！”
太后的话感动了众人，他们信誓旦旦地答道：“为了大唐社稷，臣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武则天将手一摆道：“婉儿宣旨！”
上官婉儿念道：“为扶保大唐社稷，壮大宗室力量，封韩王李元嘉为太尉、霍王李元轨为司徒、舒王李元名为司空、腾王李元婴为开府仪同三司、鲁王李灵夔为太子太师、越王李贞为太子太傅、纪王李慎为太子太保。钦此！”
众人喜形于色，一齐欢呼道：“谢太后！”
武则天神态淡然地讲道：“说甚么谢不谢的，哀家不在意这个。今日封的都是一品官，不图尔等报效哀家，只要懂得报效国家，为社稷增色即可。”
众人了升官，自然不尽欢喜。一齐答道：“吾等以国事为重，为大唐社稷增色，以太后马首是瞻！”
武则天频频答道：“国丧期间，百事丛杂，本宫就不留尔等了，退下吧！”
众人又是一揖道：“祝太后福寿康泰！”
灵堂里乱成一团，有的在说话，有的伏在棺旁小憩。李显正玩一只画眉，见裴炎进门，连忙把画眉放入衣袋。
裴炎瞄了众人一眼，十分不满。他郑重嘱咐道：“今日朝臣祭拜，不可失了大礼。”
裴炎话一落音，众人放声大哭。
裴炎对司礼太监递个眼神：“开祭。”
司礼太监唱道：“众臣入位，开祭——”
众臣啜泣着涌入灵堂，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大臣拜祭，裴炎领班。裴炎在前排站定，突然觉得不妥，他推着刘仁轨走向前排。刘仁轨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多此一举。挥手摇头，自觉退入后队。
司礼太监唱道：“上香！”
朝臣一揖，把手中的香插入香炉。
司礼太监唱道：“献酒！”
朝臣把杯中的酒洒在地上。
司礼太监唱道：“行辞拜先帝大礼！”
朝臣拜辞先帝，行三拜九叩大礼。
司礼太监唱道：“祭毕！”
朝臣一边痛哭，一边退出灵堂。
众臣出门之后，李显取出画眉一看，那鸟竟然闷死了。
望着裴炎的背影，李显心里的火气不打一处来，他竭嘶底里地吼着：“裴炎老匹夫，朕饶不了你！”
国丧期间，武则天忙得不可开交。李显甚也不懂，甚也不管，只知寻欢作乐。武则天处理完紫宸殿的事，马不停蹄来到乾元殿。
乾元殿里，武则天坐于高位。她神色凝重，面色苍白，让人望而生畏。台下众臣，鸦雀无声。
武则天用冷峻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中气激昂地讲道：“国丧期间，人心浮动。宰相位列中枢，有调整之需，尔等可愿听命？”
众臣一揖道：“臣等惟太后之命是从。”
武则天也不多言，肃然叫道：“婉儿宣旨。”
上官婉儿口齿清淅地念道：“相乃臣之首，臣乃民之躯，相安则臣定，臣定则民安。为稳定朝局，封刘仁轨为左仆射、岑长倩为右仆射、魏玄同为黄门侍郎、裴炎为中书令、刘祎之、苏良嗣为中书侍郎。免去张太安、郝处俊之职，另有任用。来恒年迈多病，着回原藉致休。钦此！”
众人一揖道：“谢太后。”
武则天早已筋疲力尽，摇摇晃晃坐下。她少气无力地讲道：“诸相国各司其职，不可懈怠朝事。”
众人又是一揖道：“遵旨。”
众人散去，刘仁轨就要离开。这时，武则天来到他面前。心思忡忡地叫道：“刘爱卿，请留步。”
刘仁轨躬身一揖道：“不知太后有何旨意？”
武则天望了刘仁轨一眼，敬重有加地夸道“刘爱卿大唐萧何，须晚节大成，为大唐社稷效力啊！”
刘仁轨想到裴炎专权，心中有气。他谦虚中带着讽刺道：“太后错爱了，臣老了，不中用了。”
武则天勉强一笑安慰道：“萧何岂能不老？他稳定后方，粮末不断，才有了汉室天下。长安乃大唐后方，有爱卿留守，哀家放心。”
刘仁轨双手一揖道：“谢太后谬奖，臣实在不敢当。”
刘仁轨话里有话，武则天不禁埋怨道：“有何不敢当？不必谦虚。有事常有书信来往，不可误了大事。”
刘仁轨又一揖，点头称是。
武则天确实累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她疲惫地叫道：“刘爱卿，若没别的事，退下吧。”
刘仁轨走了几步，不觉悠然回首。他对朝事不堪回首，实在放心不下。听了武则天几句贴心贴肺的话，倍加感动。刘仁轨三朝老臣，对朝事从不漠然。他不放心地奏道：“臣有几句肺腑之言，欲当面讲与太后。”
“但讲无妨。”
未曾开口，刘仁轨双目垂泪。他忧心如焚地奏道：“新皇登极，朝事千头万绪，太后不可放任自流！”
刘仁轨的话使武则天想起一桩心事。国丧期间，李显只顾贪玩，无心料理朝事。大事小事由她一人操劳。长此以往，如何得了？武则天一脸无奈，把怨气咽下肚去。然后反问道：“刘爱卿，这是甚么话？新皇登极，还不让哀家清闲几日？”
刘仁轨心有余悸地叹道：“太后，恕臣冒昧。对于新皇，臣实在不敢恭维。他为太子时，臣是太子左庶子。他的作为，为世人所不齿。若劣性不改，臣如履薄冰啊！”
如果那次朝会上刘仁轨的话使武则天刮目相看，今日的话更是金玉良言。君臣有别，有些事不便明讲。她言不由衷地叹道：“刘爱卿老了，哀家也老了。放手让年轻人闯吧，说不定人家比咱们干得还要体面些。”
刘仁轨见武则天对他的话并不在心，更加胆颤心惊。他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奏道：“太后，你若放手不管，大唐危乱就在眼前。太后圣聪高远，要以国事为重啊！”
武则天感动了，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她诚恳答道：“刘爱卿老成谋国，洞若观火，难得一片忠心。你的话句句金玉，本宫也无能为力呀。新皇刚登极，哀家就去指手划脚，也太不合时宜了。”
“这可如何是好？”
“唉，只有顺其自然。”
刘仁轨长跪不起，哽哽咽咽地奏道：“太后，臣不为别的，怕的是朝中出事，大唐江山易人！”
武则天安慰道：“刘爱卿尽管放心。有哀家在，朝中出不了甚么大事。”
刘仁轨木然站起，一揖而去。
灵堂里静得出奇，众人累了，一个个无精打采。李显依桌而眠，酣声似雷。宫女，太监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裴炎走进灵堂一看，李显睡得正酣，不由大惊失色。他悄声叫道：“皇上醒醒，今日外使祭拜，你可”
李显皱了一下眉头，学着裴炎的腔调：“你可不要失了大礼呀！”
裴炎惊叫道：“皇上”
李显训斥道：“朕何曾失礼？真真多事！”
裴炎陪着笑脸道：“陛下知道就好，还不快快跪下。”
李显怒视裴炎，不情愿地跪下。
司礼太监一声“开祭——”众人大哭。
众外国使臣走进灵堂，司礼太监唱道：“上香——”
众人上香。
司礼太监唱道：“献酒——”
众人将酒洒在地上。
这时，李显忽然站起。
裴炎神色慌张地提醒道：“皇上不可失礼。”
李显抢白道：“朕的腿都跪麻了，还不让站起来，你居心何在？”
裴炎面带难色地朝太监点头，以示继续。
司礼太监唱道：“行辞拜先帝大礼——”
众使节行着各国不同的礼节，乱作一团，丑态百出。
司礼太监唱道：“祭毕！”
裴炎怒火上冲，闪了李显一眼，随众人走出灵堂。
李显对着裴炎后影啐了一口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多管闲事！”
戌时已过，宫院里一片漆黑。风雪中，一队灯笼走来。武则天就要走进贞观殿，却被太平拦住。望着一脸憔悴的母亲，太平心里在滴血。一会儿紫宸殿，一会儿乾元殿，一会儿灵堂，这时又来到贞观殿。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能有多大精神？
武则天推着太平的胳膊，焦急地叫道：“放开！”
太平一不言语，二不撒手，两行热泪从眼里涌出。晶莹的眼泪，从长长的睫毛中间滚出。见女儿伤心，武则天只好让步，几个人进入贞观殿侧门，暂作休息。
贞观殿大厅里灯火明亮，大臣济济一堂，座无虚席。武则天没到，大臣不敢懈怠，一个个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须臾，武则天自内室走出。众人慌忙跪下施礼道：“臣参见太后，请太后节哀顺便！”
武则天心思不宁地坐下，徐徐答道：“节哀，岂能节哀？四方安定，哀家心思方可平静。国丧期间，安定地方为第一要务，派尔等到地方去，可能尽职尽责？”
众人答道：“为朝廷出力，为社稷增色！”
武则天欣慰笑道：“如此以来，哀家就放心了。婉儿宣旨！”
上官婉儿一字一顿地念道：“为安定地方，稳定朝局，封左威卫将军王果为并州大都督、左监门将军令狐智通为益州大都督、左金吾将军杨玄俭为荆州大都督、右千牛将军郭齐宗为扬州大都督、程务挺将军为左御林将军，张虔勖将军为右御林将军。命尔等即刻到任，效力国事。钦此！”
众人跪下高呼：“臣遵旨谢恩！”
武则天像完成一件大事，长吁了一口气。她挥手道：“退下吧，立即到任办差。”
“是。”
武则天心里那根弦，一刻也不敢放松。见众人就要离去，她突然叫道：“程将军、张将军留步。”
程、张二人一揖道：“太后有何吩咐？”
武则天坚定地命令道：“命你二人即刻到任，将御林军从长安调至洛阳，拱卫东都，不得有误。”
“遵旨！”
亥时已过，夜色朦胧。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飘飘洒洒的大雪下个不停。这时候，武则天又向灵堂走去。走进灵堂，她望了一眼李治的灵位，放声大哭。
太平惊诧道：“母亲，夜深了，应该早些休息才是。如何又到了灵堂？”
武则天哭泣道：“你父皇英明啊！”
太平聪明过人，立刻听出弦外之音。她又气又恨，愤愤埋怨道：“李显不济，事事都要母亲操心，倒不如”
此时，李显尚未正式登极，武则天唯恐太平说出没分寸的话。她歇斯底里地喝道:“还不闭嘴！”
李显的不是，武则天不愿说，也不许别人说，这是母亲的大爱。为儿子受尽千辛万苦，无怨无悔。可想到社稷大事，不寒而栗，她在为大唐前途担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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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削瘦了许多，精神也大不如从前。她叹息道：“人去室空，睹物思人，此哀难节啊。先帝去了，李家的江山要靠大伙维持。咱们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尔等要为李室江山捧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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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话感动了众人，他们信誓旦旦地答道：“为了大唐社稷，臣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武则天将手一摆道：“婉儿宣旨！”
上官婉儿念道：“为扶保大唐社稷，壮大宗室力量，封韩王李元嘉为太尉、霍王李元轨为司徒、舒王李元名为司空、腾王李元婴为开府仪同三司、鲁王李灵夔为太子太师、越王李贞为太子太傅、纪王李慎为太子太保。钦此！”
众人喜形于色，一齐欢呼道：“谢太后！”
武则天神态淡然地讲道：“说甚么谢不谢的，哀家不在意这个。今日封的都是一品官，不图尔等报效哀家，只要懂得报效国家，为社稷增色即可。”
众人了升官，自然不尽欢喜。一齐答道：“吾等以国事为重，为大唐社稷增色，以太后马首是瞻！”
武则天频频答道：“国丧期间，百事丛杂，本宫就不留尔等了，退下吧！”
众人又是一揖道：“祝太后福寿康泰！”
灵堂里乱成一团，有的在说话，有的伏在棺旁小憩。李显正玩一只画眉，见裴炎进门，连忙把画眉放入衣袋。
裴炎瞄了众人一眼，十分不满。他郑重嘱咐道：“今日朝臣祭拜，不可失了大礼。”
裴炎话一落音，众人放声大哭。
裴炎对司礼太监递个眼神：“开祭。”
司礼太监唱道：“众臣入位，开祭——”
众臣啜泣着涌入灵堂，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大臣拜祭，裴炎领班。裴炎在前排站定，突然觉得不妥，他推着刘仁轨走向前排。刘仁轨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多此一举。挥手摇头，自觉退入后队。
司礼太监唱道：“上香！”
朝臣一揖，把手中的香插入香炉。
司礼太监唱道：“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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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太监唱道：“行辞拜先帝大礼！”
朝臣拜辞先帝，行三拜九叩大礼。
司礼太监唱道：“祭毕！”
朝臣一边痛哭，一边退出灵堂。
众臣出门之后，李显取出画眉一看，那鸟竟然闷死了。
望着裴炎的背影，李显心里的火气不打一处来，他竭嘶底里地吼着：“裴炎老匹夫，朕饶不了你！”
国丧期间，武则天忙得不可开交。李显甚也不懂，甚也不管，只知寻欢作乐。武则天处理完紫宸殿的事，马不停蹄来到乾元殿。
乾元殿里，武则天坐于高位。她神色凝重，面色苍白，让人望而生畏。台下众臣，鸦雀无声。
武则天用冷峻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中气激昂地讲道：“国丧期间，人心浮动。宰相位列中枢，有调整之需，尔等可愿听命？”
众臣一揖道：“臣等惟太后之命是从。”
武则天也不多言，肃然叫道：“婉儿宣旨。”
上官婉儿口齿清淅地念道：“相乃臣之首，臣乃民之躯，相安则臣定，臣定则民安。为稳定朝局，封刘仁轨为左仆射、岑长倩为右仆射、魏玄同为黄门侍郎、裴炎为中书令、刘祎之、苏良嗣为中书侍郎。免去张太安、郝处俊之职，另有任用。来恒年迈多病，着回原藉致休。钦此！”
众人一揖道：“谢太后。”
武则天早已筋疲力尽，摇摇晃晃坐下。她少气无力地讲道：“诸相国各司其职，不可懈怠朝事。”
众人又是一揖道：“遵旨。”
众人散去，刘仁轨就要离开。这时，武则天来到他面前。心思忡忡地叫道：“刘爱卿，请留步。”
刘仁轨躬身一揖道：“不知太后有何旨意？”
武则天望了刘仁轨一眼，敬重有加地夸道“刘爱卿大唐萧何，须晚节大成，为大唐社稷效力啊！”
刘仁轨想到裴炎专权，心中有气。他谦虚中带着讽刺道：“太后错爱了，臣老了，不中用了。”
武则天勉强一笑安慰道：“萧何岂能不老？他稳定后方，粮末不断，才有了汉室天下。长安乃大唐后方，有爱卿留守，哀家放心。”
刘仁轨双手一揖道：“谢太后谬奖，臣实在不敢当。”
刘仁轨话里有话，武则天不禁埋怨道：“有何不敢当？不必谦虚。有事常有书信来往，不可误了大事。”
刘仁轨又一揖，点头称是。
武则天确实累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她疲惫地叫道：“刘爱卿，若没别的事，退下吧。”
刘仁轨走了几步，不觉悠然回首。他对朝事不堪回首，实在放心不下。听了武则天几句贴心贴肺的话，倍加感动。刘仁轨三朝老臣，对朝事从不漠然。他不放心地奏道：“臣有几句肺腑之言，欲当面讲与太后。”
“但讲无妨。”
未曾开口，刘仁轨双目垂泪。他忧心如焚地奏道：“新皇登极，朝事千头万绪，太后不可放任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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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轨心有余悸地叹道：“太后，恕臣冒昧。对于新皇，臣实在不敢恭维。他为太子时，臣是太子左庶子。他的作为，为世人所不齿。若劣性不改，臣如履薄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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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轨见武则天对他的话并不在心，更加胆颤心惊。他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奏道：“太后，你若放手不管，大唐危乱就在眼前。太后圣聪高远，要以国事为重啊！”
武则天感动了，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她诚恳答道：“刘爱卿老成谋国，洞若观火，难得一片忠心。你的话句句金玉，本宫也无能为力呀。新皇刚登极，哀家就去指手划脚，也太不合时宜了。”
“这可如何是好？”
“唉，只有顺其自然。”
刘仁轨长跪不起，哽哽咽咽地奏道：“太后，臣不为别的，怕的是朝中出事，大唐江山易人！”
武则天安慰道：“刘爱卿尽管放心。有哀家在，朝中出不了甚么大事。”
刘仁轨木然站起，一揖而去。
灵堂里静得出奇，众人累了，一个个无精打采。李显依桌而眠，酣声似雷。宫女，太监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裴炎走进灵堂一看，李显睡得正酣，不由大惊失色。他悄声叫道：“皇上醒醒，今日外使祭拜，你可”
李显皱了一下眉头，学着裴炎的腔调：“你可不要失了大礼呀！”
裴炎惊叫道：“皇上”
李显训斥道：“朕何曾失礼？真真多事！”
裴炎陪着笑脸道：“陛下知道就好，还不快快跪下。”
李显怒视裴炎，不情愿地跪下。
司礼太监一声“开祭——”众人大哭。
众外国使臣走进灵堂，司礼太监唱道：“上香——”
众人上香。
司礼太监唱道：“献酒——”
众人将酒洒在地上。
这时，李显忽然站起。
裴炎神色慌张地提醒道：“皇上不可失礼。”
李显抢白道：“朕的腿都跪麻了，还不让站起来，你居心何在？”
裴炎面带难色地朝太监点头，以示继续。
司礼太监唱道：“行辞拜先帝大礼——”
众使节行着各国不同的礼节，乱作一团，丑态百出。
司礼太监唱道：“祭毕！”
裴炎怒火上冲，闪了李显一眼，随众人走出灵堂。
李显对着裴炎后影啐了一口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多管闲事！”
戌时已过，宫院里一片漆黑。风雪中，一队灯笼走来。武则天就要走进贞观殿，却被太平拦住。望着一脸憔悴的母亲，太平心里在滴血。一会儿紫宸殿，一会儿乾元殿，一会儿灵堂，这时又来到贞观殿。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能有多大精神？
武则天推着太平的胳膊，焦急地叫道：“放开！”
太平一不言语，二不撒手，两行热泪从眼里涌出。晶莹的眼泪，从长长的睫毛中间滚出。见女儿伤心，武则天只好让步，几个人进入贞观殿侧门，暂作休息。
贞观殿大厅里灯火明亮，大臣济济一堂，座无虚席。武则天没到，大臣不敢懈怠，一个个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须臾，武则天自内室走出。众人慌忙跪下施礼道：“臣参见太后，请太后节哀顺便！”
武则天心思不宁地坐下，徐徐答道：“节哀，岂能节哀？四方安定，哀家心思方可平静。国丧期间，安定地方为第一要务，派尔等到地方去，可能尽职尽责？”
众人答道：“为朝廷出力，为社稷增色！”
武则天欣慰笑道：“如此以来，哀家就放心了。婉儿宣旨！”
上官婉儿一字一顿地念道：“为安定地方，稳定朝局，封左威卫将军王果为并州大都督、左监门将军令狐智通为益州大都督、左金吾将军杨玄俭为荆州大都督、右千牛将军郭齐宗为扬州大都督、程务挺将军为左御林将军，张虔勖将军为右御林将军。命尔等即刻到任，效力国事。钦此！”
众人跪下高呼：“臣遵旨谢恩！”
武则天像完成一件大事，长吁了一口气。她挥手道：“退下吧，立即到任办差。”
“是。”
武则天心里那根弦，一刻也不敢放松。见众人就要离去，她突然叫道：“程将军、张将军留步。”
程、张二人一揖道：“太后有何吩咐？”
武则天坚定地命令道：“命你二人即刻到任，将御林军从长安调至洛阳，拱卫东都，不得有误。”
“遵旨！”
亥时已过，夜色朦胧。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飘飘洒洒的大雪下个不停。这时候，武则天又向灵堂走去。走进灵堂，她望了一眼李治的灵位，放声大哭。
太平惊诧道：“母亲，夜深了，应该早些休息才是。如何又到了灵堂？”
武则天哭泣道：“你父皇英明啊！”
太平聪明过人，立刻听出弦外之音。她又气又恨，愤愤埋怨道：“李显不济，事事都要母亲操心，倒不如”
此时，李显尚未正式登极，武则天唯恐太平说出没分寸的话。她歇斯底里地喝道:“还不闭嘴！”
李显的不是，武则天不愿说，也不许别人说，这是母亲的大爱。为儿子受尽千辛万苦，无怨无悔。可想到社稷大事，不寒而栗，她在为大唐前途担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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