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章 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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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亦执起茶杯，拿起茶盖吹了吹，也不喝一口。吹了几下又放下来，打量起眼前的这间屋子。除了必要的桌椅，其他的摆设没几样。案几上摆了花瓶，模样看着也不像是上品，与街上小摊子上摆着的倒有几分相似。前方墙正中挂了幅水墨画，设色简淡，只于落墨后略加赋彩，有一种自然飘逸之感。画的一边还提了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字体是瘦金体，瘦直挺拔，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风格相当独特，像是出自名家手笔，看下面落款只一个“言”字，徐君亦思索了一番，却似乎不曾听过哪位名家名叫“言”的。
这画像是这个厅堂里最贵重的东西了。徐君亦皱了眉，他见杜家酒楼生意兴旺，本想这杜家小姐身价应是不错，怎么的这杜府，却与一般市井小民住的地方相差无几呢？想来也是才富裕起来，所以这吃穿住行方面才略显粗鄙了些。
徐君亦碰了碰有些凉掉的茶，又是一皱眉，这杜家的下人也太懒散了，客人坐了半天，也不见有个丫环来斟茶倒水。连这茶凉了也不见有人来换。以后由他做了家主，这样不识大体的可都得换掉。徐君亦正想着，却见他久候多时的杜家小姐终于进来了。
杜灵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在哪碰到过一个姓徐的公子过，快进门了才问：“赵叔，我好像真的不认识这么个人啊，你有见过他没？”
赵叔一顿，心里有些无力，从酒楼到家里这么一路也没见她问，还以为她认识呢。没想到了家门口了，才来问上这么一句。“这个小姐，你不记得前天王媒婆来说亲的事了？我想这位徐公子大约就是媒婆说的那位公子了。”
经赵叔这么一提点，杜灵倒想起来了，前天是有个媒婆来家里说亲，不过她好像还没听她开始长篇大论时凡打发她走了吧？那媒婆有提到过徐公子吗？
事实上前天王媒婆也确实只开了个头，刚把杜灵夸完，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准备说上一个下午来把徐公子的家世、人品、相貌、丰功伟绩仔仔细细地赞上一遍。谁知，她还没接着开口呢，杜灵就直接说她不想嫁人，让她好回去了！再然后就是起身送客。王媒婆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已经站在杜家大门外了。等她回过神来，那大门正好合上！
王媒婆那天可气得走路腰都扭不好了
早些年吧，上杜家说亲的人那可多了，可谁去都推，这杜家小姐谁都不嫁。过了两年，杜小姐十七了，提亲的人才少了，而且从那些个才子啊，读书人啊那里也有传出声来，说杜小姐早就许了人家了。众媒婆于是就想，原来不是她们功力退了，原是人家早许人了啊。还好还好。
然而到了现在，杜大小姐年近二十了，也没见她嫁出去。近两年，是再也没人去杜府提亲了，媒婆们都快把杜小姐给忘了。却没想，今年从外面来了个徐公子，见过了杜家小姐，竟让王媒婆提亲去了。王媒婆本来也不愿意的，可又转念一想，这杜小姐十九了都还没嫁，许了人家的说法恐怕是假的吧。于是想，若做成了这桩婚事，她还不成了这清水城的当家媒婆？可没想到，她本事都还没亮呢，就让人给赶出来了！
王媒婆一气之下，对着徐公子把杜灵贬得一文不值。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徐公子偏就不死心，媒婆不成，竟自己上门了！
杜灵稍稍了解了一下，人便已到厅堂口了。那徐公子正摆弄着茶杯，听得她进来，转身站起来朝她拱了拱手。
徐君亦站起来拂拂衣摆袖口，才拱手对杜灵道：“杜小姐，小生有礼了。”
杜灵礼貌地笑了笑，也不像一般女子那样拂身回礼，只朝他点了个头，道：“徐公子有礼。”这个徐公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左右，留着两撇显是打理过的胡子。一袭烟绿色长衫，虽有些旧了，但看得出上面的刺绣很好。
望着这个人，杜灵隐约觉得有些印象，好像在哪里见过。再仔细一打量，总算想起来，这不就是那天在城西分店门口不小心撞到的人吗？那天回家时和叶掌柜告别，扭着头走出去，就撞到了一个人，匆匆瞥了一眼，然后就是低头道歉，听得对方说无事，她也就没上心，对他笑了下就走了。原来就是这个人来提亲啊。
那日是没什么印象，不过今天看徐君亦手里拿了把折扇，虽然合着，不过杜灵还是皱了下眉。才不过三月中旬，天气还凉，有需要随身带着折扇吗？附庸风雅也不是这样的吧？
徐君亦对杜灵的不还礼略有不满，不过他还是说道：“小生冒昧前来，还望小姐见谅。”然后语气一转，对杜灵道：“杜小姐，虽然这样说小姐可能会觉得小生干涉了小姐的家事，不过，小姐府上的下人似乎并不是很懂本分！”
听到他的开场白，杜灵心里，还真烂熟啊。可没想到他还有下句！心里火冒了出来，杜灵脸上却还扯着笑容。“哪里，徐公子客气了！不过我家的事，倒不劳徐公子费心了。不知徐公子有何事要与小女子商量？”她从没把赵婶和赵叔当做过下人，对她来说，他们只是在工作，就像员工一样，没什么下人上人的，大家一律平等。本就对徐君亦没什么好感的杜灵，再在更是不爽他了。
徐君亦一愣，他没想杜灵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咳了一声，才道：“是这样的，小生前日请了王媒婆来府上提亲，却不想小姐似乎并未同意。小生想，许是王媒婆并未把小生的意思转达给小姐，所以小生今日才亲自登门拜访。”
杜灵笑了下，点点头，道：“原来徐公子是为此事而来，杜灵先谢过徐公子厚爱了。但杜灵现在并不想嫁人，想必王媒婆已经与徐公子说明白了吧？”说得这么明白，这下他应该清楚了吧？
徐君亦脸色一变，随即又笑道：“想必杜小姐对小生还不太了解，杜小姐，小生是去年的举人，得府尹陈大人的赏识，今年进京赶考，得个进士，在京城做个官司也是想当然的事。小生家中也薄有资产”
“徐公子如此前途，杜灵自是配不上了，徐公子还是别择佳偶的好！”虽然打断别人的说不太礼貌，不过杜灵还是不太想听徐君亦神色得意的说上一通他的传奇自传。
“你”徐君亦没想到杜灵这么不识抬举，想他一个举人，来日的进士，肯垂青她一个在外抛头露面的商女，已是她的万分荣幸，她居然不知好歹？
“徐公子，如果你是来与我说提亲的事，那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件事也不必再说上一回了。徐公子若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杜灵站起来，作出送客的手势。从徐君亦说她家“下人”开始，她就对他着火了，还来自吹什么举人，倒好似他看上她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似的。得了，这种人还是快快送出门去吧。
徐君亦觉得自己面子上很是过不去，听到杜灵说请回，当下“哼”了声，甩着衣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杜灵心想，哼什么哼，以为是个举人就了不起吗？算起来不就是个高中生吗？本小姐学历都比你高，好歹也是考上了大学的！鄙视你！
言落刚进厅堂就见杜灵在那边挤眉弄眼的，也没见着自己进来，故意提高了声音叫了声：“灵灵！”
杜灵吃了一惊，看清是言落，没好气道：“吓人很好玩吗？”
言落呵呵笑道：“没啊，只吓你很好玩。”见杜灵朝他瞪眼，又道：“灵灵，刚才那位公子是谁啊？来做什么的？我看他好像怒冲冲的，你把他惹火了？”刚才那人气冲冲地从他们家大门冲出来，都把他吓了一跳呢。也不知是谁，也许又是杜灵的朋友。
“哼，那什么人啊。明明已经拒绝了，居然还要自己来。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杜灵想起刚才的事，就心里不快。
“嗯？拒绝？他是来做什么的？”言落问。难道是酒楼方面的事？
“来提亲的。”啊！杜灵心里惨叫了声。她好像忘了言落并不知道前天的事。完了完了，她想来，小落好像最见不得有人来提亲了。
“提亲？！”言落沉下声音问已经低下头的杜灵。见鬼，清水城的媒婆还有哪个不知道灵灵已经许了人的？居然还有人来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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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字体是瘦金体，瘦直挺拔，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风格相当独特，像是出自名家手笔，看下面落款只一个“言”字，徐君亦思索了一番，却似乎不曾听过哪位名家名叫“言”的。
这画像是这个厅堂里最贵重的东西了。徐君亦皱了眉，他见杜家酒楼生意兴旺，本想这杜家小姐身价应是不错，怎么的这杜府，却与一般市井小民住的地方相差无几呢？想来也是才富裕起来，所以这吃穿住行方面才略显粗鄙了些。
徐君亦碰了碰有些凉掉的茶，又是一皱眉，这杜家的下人也太懒散了，客人坐了半天，也不见有个丫环来斟茶倒水。连这茶凉了也不见有人来换。以后由他做了家主，这样不识大体的可都得换掉。徐君亦正想着，却见他久候多时的杜家小姐终于进来了。
杜灵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在哪碰到过一个姓徐的公子过，快进门了才问：“赵叔，我好像真的不认识这么个人啊，你有见过他没？”
赵叔一顿，心里有些无力，从酒楼到家里这么一路也没见她问，还以为她认识呢。没想到了家门口了，才来问上这么一句。“这个小姐，你不记得前天王媒婆来说亲的事了？我想这位徐公子大约就是媒婆说的那位公子了。”
经赵叔这么一提点，杜灵倒想起来了，前天是有个媒婆来家里说亲，不过她好像还没听她开始长篇大论时凡打发她走了吧？那媒婆有提到过徐公子吗？
事实上前天王媒婆也确实只开了个头，刚把杜灵夸完，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准备说上一个下午来把徐公子的家世、人品、相貌、丰功伟绩仔仔细细地赞上一遍。谁知，她还没接着开口呢，杜灵就直接说她不想嫁人，让她好回去了！再然后就是起身送客。王媒婆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已经站在杜家大门外了。等她回过神来，那大门正好合上！
王媒婆那天可气得走路腰都扭不好了
早些年吧，上杜家说亲的人那可多了，可谁去都推，这杜家小姐谁都不嫁。过了两年，杜小姐十七了，提亲的人才少了，而且从那些个才子啊，读书人啊那里也有传出声来，说杜小姐早就许了人家了。众媒婆于是就想，原来不是她们功力退了，原是人家早许人了啊。还好还好。
然而到了现在，杜大小姐年近二十了，也没见她嫁出去。近两年，是再也没人去杜府提亲了，媒婆们都快把杜小姐给忘了。却没想，今年从外面来了个徐公子，见过了杜家小姐，竟让王媒婆提亲去了。王媒婆本来也不愿意的，可又转念一想，这杜小姐十九了都还没嫁，许了人家的说法恐怕是假的吧。于是想，若做成了这桩婚事，她还不成了这清水城的当家媒婆？可没想到，她本事都还没亮呢，就让人给赶出来了！
王媒婆一气之下，对着徐公子把杜灵贬得一文不值。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徐公子偏就不死心，媒婆不成，竟自己上门了！
杜灵稍稍了解了一下，人便已到厅堂口了。那徐公子正摆弄着茶杯，听得她进来，转身站起来朝她拱了拱手。
徐君亦站起来拂拂衣摆袖口，才拱手对杜灵道：“杜小姐，小生有礼了。”
杜灵礼貌地笑了笑，也不像一般女子那样拂身回礼，只朝他点了个头，道：“徐公子有礼。”这个徐公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左右，留着两撇显是打理过的胡子。一袭烟绿色长衫，虽有些旧了，但看得出上面的刺绣很好。
望着这个人，杜灵隐约觉得有些印象，好像在哪里见过。再仔细一打量，总算想起来，这不就是那天在城西分店门口不小心撞到的人吗？那天回家时和叶掌柜告别，扭着头走出去，就撞到了一个人，匆匆瞥了一眼，然后就是低头道歉，听得对方说无事，她也就没上心，对他笑了下就走了。原来就是这个人来提亲啊。
那日是没什么印象，不过今天看徐君亦手里拿了把折扇，虽然合着，不过杜灵还是皱了下眉。才不过三月中旬，天气还凉，有需要随身带着折扇吗？附庸风雅也不是这样的吧？
徐君亦对杜灵的不还礼略有不满，不过他还是说道：“小生冒昧前来，还望小姐见谅。”然后语气一转，对杜灵道：“杜小姐，虽然这样说小姐可能会觉得小生干涉了小姐的家事，不过，小姐府上的下人似乎并不是很懂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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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亦一愣，他没想杜灵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咳了一声，才道：“是这样的，小生前日请了王媒婆来府上提亲，却不想小姐似乎并未同意。小生想，许是王媒婆并未把小生的意思转达给小姐，所以小生今日才亲自登门拜访。”
杜灵笑了下，点点头，道：“原来徐公子是为此事而来，杜灵先谢过徐公子厚爱了。但杜灵现在并不想嫁人，想必王媒婆已经与徐公子说明白了吧？”说得这么明白，这下他应该清楚了吧？
徐君亦脸色一变，随即又笑道：“想必杜小姐对小生还不太了解，杜小姐，小生是去年的举人，得府尹陈大人的赏识，今年进京赶考，得个进士，在京城做个官司也是想当然的事。小生家中也薄有资产”
“徐公子如此前途，杜灵自是配不上了，徐公子还是别择佳偶的好！”虽然打断别人的说不太礼貌，不过杜灵还是不太想听徐君亦神色得意的说上一通他的传奇自传。
“你”徐君亦没想到杜灵这么不识抬举，想他一个举人，来日的进士，肯垂青她一个在外抛头露面的商女，已是她的万分荣幸，她居然不知好歹？
“徐公子，如果你是来与我说提亲的事，那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件事也不必再说上一回了。徐公子若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杜灵站起来，作出送客的手势。从徐君亦说她家“下人”开始，她就对他着火了，还来自吹什么举人，倒好似他看上她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似的。得了，这种人还是快快送出门去吧。
徐君亦觉得自己面子上很是过不去，听到杜灵说请回，当下“哼”了声，甩着衣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杜灵心想，哼什么哼，以为是个举人就了不起吗？算起来不就是个高中生吗？本小姐学历都比你高，好歹也是考上了大学的！鄙视你！
言落刚进厅堂就见杜灵在那边挤眉弄眼的，也没见着自己进来，故意提高了声音叫了声：“灵灵！”
杜灵吃了一惊，看清是言落，没好气道：“吓人很好玩吗？”
言落呵呵笑道：“没啊，只吓你很好玩。”见杜灵朝他瞪眼，又道：“灵灵，刚才那位公子是谁啊？来做什么的？我看他好像怒冲冲的，你把他惹火了？”刚才那人气冲冲地从他们家大门冲出来，都把他吓了一跳呢。也不知是谁，也许又是杜灵的朋友。
“哼，那什么人啊。明明已经拒绝了，居然还要自己来。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杜灵想起刚才的事，就心里不快。
“嗯？拒绝？他是来做什么的？”言落问。难道是酒楼方面的事？
“来提亲的。”啊！杜灵心里惨叫了声。她好像忘了言落并不知道前天的事。完了完了，她想来，小落好像最见不得有人来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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