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时代》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举火前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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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些荒谬。
“什么！？”
切雷是最耐不住性子的，嗓门大的很远就能听得到，“他们抓走了寒秋？”
打听消息却无功而返的素颜摇头道，“不一定，应该说大概率没抓住，我刚刚从城门绕了一圈回来，现在戒备很森严，任何人进出都要限行，而且必须要确定姓名和身份才能离开，想来是被他看到哪里不对劲跑掉了。”
“他们凭什么抓寒秋？我们刚到这里还能惹到他们吗？”切雷嚷嚷着，他们正在房子旁的街道叙话，路人纷纷侧目，这让本来就心情不好的火舌也恼了以来。
“别这么大声，怕别人不知道吗？”他训斥切雷。
“我为什么要怕。”切雷不服输，“我看他们就是把我们穴居人骗到城里来送死，将来上战场，给他们当炮灰用，来夏姐姐和战猫都没了，肯定也是他们抓走的。”
信邦带着人四处找来夏去了，他不在这里，没几个人能管得住切雷，几个人怕他继续胡说八道，连推带拉把他推到了屋里，但是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乌鸦，传遍了城北区新建的大街小巷。
本来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事人又不可能出面解释，在传播的过程中，更是越加离谱，到最后演变成了一个言之凿凿的故事。
“听说了吗？”
“早听说了，现在谁都出不去，我们上了当了！”
“你去看了吗？城墙上面全是人，看得严严实实的，就怕我们跑了。”
“通古城的部落里面，已经抓走好几个了，还有天赋者，女的失踪，男的直接被拉去当了炮灰。”
“这群城里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眼收下我们，我早说过了，但是族长就是信那些天赋者的话，可怜我的丈夫，白白死了，尸体都没留下来，全被恶魔吃光了。”
“可是他们没必要骗我们吧，还给我们盖了这么多房子，先看看情况，万一是特殊情况也说不定。”也有理智的人。
但是随即被口水淹没了，“要是没骗我们，干嘛不敢让我们出去。”
“就是，这些房子不见得是给我们盖得，就算是，也有可能是为了先让我们不惹事安抚我们罢了。”
“对，还给我们吃的穿的，以前为什么没对我们这么好，肯定是阴谋。”
“你还相信这些城里人，你爸妈怎么死的的你都忘了吗？”
理智者只能住嘴。
……
谣言不一定能传播广，没有根据的谣言就像风中柳絮，吹过也就没有了，但是城北区现在是最适合滋生谣言的土壤和温床，一群惴惴不安的穴居人在被驱逐了城市几十年之后再次回到这些高等人生活的地区，重新了解到另一群和他们留着相同血液的人住在什么样的天堂里面，这里的人不用饱受饥寒之苦，更不需要时时刻刻担心恶魔突袭，穿着光鲜，以往的事情像是梦魇一样笼罩在他们的头顶，尤其是经历过那些穴居人被当做诱饵吸引恶魔的年长者，更是充满了忧虑和不敢言说的憎恨，抵触情绪和怀疑就像瘟疫一样四处传播，尤其是在确定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之后，这种谣言有了切实的证据，更是发展的无法无边。
整个城北区像是被点燃的柴堆，几个部落当天就要离开通古城，被不知情的城防军拦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更发生了一些火上浇油的事情，城防军团长萨顿的心情不好，那些强行加了任务的军士们心情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他们对这群脏兮兮的穴居人本来就瞧不上眼，现在看他们要闹事，所以拿出了战时平乱的手段来对付他们，几个部落的首领被拘押到城防处问责，要以危害城市安全的名义逮捕他们。
这激起了公愤，那些还在观望的人们也愤怒了起来，他们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没那么容易轻易接受现实，由几个领头的带队，他们冲击了城防军，围在城防处，要救下那几个被羁押的部落首领。
城防军的人最开始还没想着动手，只是被动地抵抗着，后来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被这群穴居人层出不穷的污言秽语惹恼，血气上涌动了手，即便是没用武器，但这群混杂着天赋者和剑技者的年轻人，哪里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穴居人能反抗的，当场就见了血。他们留着手，最多让对面住了嘴，打了几个巴掌就完事了，暴力可以让几个人住嘴，但是更多的人看到这副情景，也许是瞬间，也许是过了很久，人群沸腾了起来。
“你们还敢打人？”
“他脸上都是血！你们怎么这么残忍。”
“前面怎么了？”这是后面看不到的人在问。
“听声音是流血了。”
“杀人了吗？这群畜生，有本事就把我们全杀了。”
“冲进去，我们也有剑技师，我们也有天赋者，让他们偿命。”
事情往着失控的方向去了。
……
等到事情传到俄思耳中的时候，暴动的人群已经冲进了城防军，发生了无数受伤事件，事后来看，这些人不见得都是城防
军的人打伤的，很多人看情况不对，就已经偷偷溜了，这些受伤的人大部分都是自己人抛掷石块甚至是踩踏受伤的，但是激愤的人看不清事情的真相，这些锅自然都由城防军来背。
俄思正在和诺恩商讨关于和南薪合作的细节，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捏碎了自己最喜爱的笔。
他赶紧和诺恩赶往现场，一边走一边怒道，“谁给他们的权利随便羁押人的？还敢动手，把这些蛀虫给我找出来，全部给我丢进军法处。”
他上了车，锤了一下车厢，说道，“这个萨顿如果没办法给我个解释，明天他就可以回去不用来了。”
反常的，诺恩倒是比他冷静多了，他说道，“前几天去看了诗人。”
俄思心跳停了半拍，迟疑了一下问道，“诗人……他最近怎么样？”
“还是那样。”
“诗人怎么说的？”俄思问道。
“和你心中想的一样，其实这件事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了，他与我说，与其说这是坏事，不如说是个好事。”
“听起来就是他会说的话。”俄思苦笑道，“怎么说？”
“收纳穴居人不是光把他们接到城里来就结束了，在他们心中，某一程度上，我们可以说是和恶魔没什么区别，甚至于对我们更加痛恨。积压了多少年的情绪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释放，如果不加以疏导，今日的事迟早会发生。”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诺恩叹息道，“谁能想到会这么快呢？”
……
萨顿心都凉了半截了，上午属下报告脚印通向城南，所以他身先士卒主动带队去城南搜索了一圈，回来就是这糟到不能更糟的一幕，如果说他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怎么也不会离开城门一步。
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了意义，俄思和萨顿也没有过分追责他的意思，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俄思问道。
萨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心地酝酿措辞，“不是很乐观，他们冲进了羁押所，带回了几个收押的首领，城门被关上了，他们就又回了城北，现在拒绝和我们沟通。”
“谁允许你们随意羁押人的？”诺恩冷冷问道。
萨顿舔了舔嘴唇，只觉得嘴角苦涩，“没人允许，只是他们当时觉得这些人要出城，担心里面有城主要的客人，所以就没让他们出去，后来起了冲突，这事情才越闹越大，我已经严惩了他们，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是俄思最关心的问题。
“说不好。”萨顿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嗯？”俄思看了他一眼。
萨顿被这冷漠的一眼吓了一跳，赶忙回答道，“我让人去调查，结果都是一致的，现在城北那些人，都认为我们是要骗他们当炮灰，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知道我们在全城追捕一个叫寒秋的人，所以起了疑心，与其说是谣言，不如说是误会吧。”
搜索寒秋是个瞒不住的秘密，俄思倒是没有特别意外，他问道，“安排在城北的向导们呢，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报告这个事情。”
“太快了。”萨顿只能说出这种话，“从苗头到事情无法收场，其实半天都没到。”
“接下来怎么办？”萨顿问道，“他们不肯交流，说让您亲自去解释，其实他们根本不了解情况，真的来了恶魔，他们全上了，也挡不住一分钟啊。”
“胡说什么！？”俄思斥责道。
他犹豫了片刻，转头低声问道，“诗人有没有教你怎么办？”
诺恩点点头。
俄思感叹一声，“古山城可一日无我，却不可一日无诗人啊。”
诺恩对着萨顿吩咐道，“和城北的人联系一下，城主明天上午在城北会和他们所有人见面。”
————————————————
而这一切风波的源头此时还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寒秋趴在一间小小的阁楼里面，正借着微弱的光誊写着盾因长老留给他的羊皮卷，这是一栋孑然独立在城南中心区的一间双层别墅内部，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临时的藏身地点，不是因为寒秋逃到这里，被富丽堂皇的外表遮住了眼，而是搜查这种明显主人不是普通人的地方对于城防军来说更有难度。
这间位于别墅顶楼的阁楼全是灰尘，堆满了破旧的各种杂物，看上去就是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关于为什么会被盯上，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放在一旁，把这本厚厚的羊皮卷抄写完毕，他就准备找个机会偷偷出城。
他在狭窄的空间中一丝不苟地抄写着，偶尔发现了错误，就会在旁边写上，‘误，应为……’
不知不觉地一天就过完了。
等到再也看不清白纸上的文字，寒秋这才停下笔，忙着的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停下工作才
觉察到自己肚子空空如也，饿得发慌，带着的食物全部都落在了战马上，一天没吃饭喝水，又经历了剧烈的运动，此时他感觉自己饿得头都在发晕。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妄动，但是饥饿战胜了理智，他轻轻打开阁楼的小门，从楼梯往下看。
看不清楚外面的全面，这座闹市内的独栋别墅内部装饰算不上豪华，也没有佣人来往的迹象，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在谈话，两个女人在向这里走过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一直在嘱咐着什么，另一道年轻的声音则一直有些慵懒的辩说着。
“最近……不安全……出行……全城禁止”
“我怕什么，我……”
“小心为好。”
声音越来越近了，寒秋从门缝中看到一个丰满的身影从下方经过，另一个浑身包裹在蓝布的瘦弱身体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二弟最近在忙些什么？好几天没看到他了。”那道有些软软的声音问道。
“夫人你就别问了，你还不了解我吗？家主的事情，我从来不敢多嘴过问，就算和我讲了，我也是啥都不想地忘掉了。”
“这日子过得多无聊啊，让厨房给我做点夜宵。”
“熬过去这一段就好了，夫人想吃些什么？”
“无所谓，管饱就行。”
她们进了屋，声音被隔开了。
“好饿。”寒秋摸着肚子，在心中叫道。
光线和灰尘共舞，最后光线掩面退场，寒秋将羊皮卷和手稿都装回怀里，伸头看了一眼窗外，确认已经到了深夜，他将耳朵贴在门上，空旷的房子此时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他蹑手蹑脚走下阁楼，往着楼下走去，头一次做贼，还是偷东西吃的贼，寒秋手心全是冷汗，他回忆起记忆中那些贵族家庭的分布，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厨房的所在地。
他注意力异常集中，一草一木的动静都不可能躲过他敏锐的听觉，但是他却压根没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人。
在他刚刚离开阁楼不多时，那道关上的门重新打开了，一双眸子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她看着寒秋所在的位置，拨开自己眼前的碎发，笑得诱惑又残忍。
她脱下鞋子，走到寒秋的背后，像一只黑暗中捕食的猫一样盯着自己的猎物，她洁白的双脚踩在地上，没有任何声响，如果寒秋此时回头，估计会吓个半死，但是他一无所知，茫然地作为一只偷吃的老鼠到处寻找自己的蜡烛。
“这又不是什么庄园，建在地下干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肚子咕咕叫了几次，寒秋终于找到了处于地下的厨房，厨房还亮着微光，他借着这微弱的光找寻自己的目标。
寒秋有些绝望，他在搜遍了所有的角落之后绝望的发现，没有任何熟食，存放在橱柜中的除了不可直接食用的生食和一堆他听都没听过的调味品之外什么都没有。
“偶尔也剩下点食物啊，偶尔也吃点剩饭啊，这些贵族都是什么奢侈浪费的毛病啊。”寒秋没可能生火自己做饭，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种选择。
他咬咬牙，抱起那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犹豫了片刻，上牙咬了一口。
“呸。”寒秋吐出那块肉，感觉恶心作呕，这块不知道种类的肉腥气十足，口感十分肉腻，就像咬在一块变质的肥肉上一样，可能做成熟食会是一道好菜，然而生吃的体验没办法更差了，如果不是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寒秋几乎要吐出来。
那个身材丰腴的少妇就一只跟在他身后观察他，无论是寒秋摇头、转身、还是环顾四周的的时候，她始终站在他身后，永远处于寒秋的视野盲区之内，她移动的速度比寒秋的目光还要快。她一只没有动作，就像猫在玩耍自己的食物一样。
在寒秋终于下定了决心，咬下那块肉的时候，她嘴角上扬，无可挑剔的面庞诱惑十足。
寒秋最后也没能吃下那块生肉，他在一堆肉块中找到一块比较顺眼的，准备带到阁楼上慢慢研究怎么吃，他不敢用烈焰系的术来烤熟食物，音姬在传授他术的知识的时候再三警告他说，释放术就像在黑夜中点了一支火把，有心的人一定能发现你的踪迹。
他抱着肉，准备回到自己的藏身处，这时那少妇终于没了耐心，她无声无息地走到寒秋的身后，对着他的脖子呼了口气，然后在寒秋惊悚回头的前一秒，她对着上面轻轻砍了一记手刀。
没有任何挣扎的能力，寒秋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晕倒之前没，他手上还抓着那块肉不肯放。
身穿蓝布长服的老妇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皱了皱眉头，问道，“一个小毛贼，偷到我们这里来了？”
少妇舔了舔红唇，说道，“正愁无聊得慌，玩具就主动上门了，把他带到我的房间里去。”
年迈妇人眉头皱得更深了，“夫人，这不合适吧。”
“合不合适，试了不就知道了。”她看起来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明天我来亲自审问他。”
老妇人叹息了一声，有些同情地看了寒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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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切雷是最耐不住性子的，嗓门大的很远就能听得到，“他们抓走了寒秋？”
打听消息却无功而返的素颜摇头道，“不一定，应该说大概率没抓住，我刚刚从城门绕了一圈回来，现在戒备很森严，任何人进出都要限行，而且必须要确定姓名和身份才能离开，想来是被他看到哪里不对劲跑掉了。”
“他们凭什么抓寒秋？我们刚到这里还能惹到他们吗？”切雷嚷嚷着，他们正在房子旁的街道叙话，路人纷纷侧目，这让本来就心情不好的火舌也恼了以来。
“别这么大声，怕别人不知道吗？”他训斥切雷。
“我为什么要怕。”切雷不服输，“我看他们就是把我们穴居人骗到城里来送死，将来上战场，给他们当炮灰用，来夏姐姐和战猫都没了，肯定也是他们抓走的。”
信邦带着人四处找来夏去了，他不在这里，没几个人能管得住切雷，几个人怕他继续胡说八道，连推带拉把他推到了屋里，但是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乌鸦，传遍了城北区新建的大街小巷。
本来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事人又不可能出面解释，在传播的过程中，更是越加离谱，到最后演变成了一个言之凿凿的故事。
“听说了吗？”
“早听说了，现在谁都出不去，我们上了当了！”
“你去看了吗？城墙上面全是人，看得严严实实的，就怕我们跑了。”
“通古城的部落里面，已经抓走好几个了，还有天赋者，女的失踪，男的直接被拉去当了炮灰。”
“这群城里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眼收下我们，我早说过了，但是族长就是信那些天赋者的话，可怜我的丈夫，白白死了，尸体都没留下来，全被恶魔吃光了。”
“可是他们没必要骗我们吧，还给我们盖了这么多房子，先看看情况，万一是特殊情况也说不定。”也有理智的人。
但是随即被口水淹没了，“要是没骗我们，干嘛不敢让我们出去。”
“就是，这些房子不见得是给我们盖得，就算是，也有可能是为了先让我们不惹事安抚我们罢了。”
“对，还给我们吃的穿的，以前为什么没对我们这么好，肯定是阴谋。”
“你还相信这些城里人，你爸妈怎么死的的你都忘了吗？”
理智者只能住嘴。
……
谣言不一定能传播广，没有根据的谣言就像风中柳絮，吹过也就没有了，但是城北区现在是最适合滋生谣言的土壤和温床，一群惴惴不安的穴居人在被驱逐了城市几十年之后再次回到这些高等人生活的地区，重新了解到另一群和他们留着相同血液的人住在什么样的天堂里面，这里的人不用饱受饥寒之苦，更不需要时时刻刻担心恶魔突袭，穿着光鲜，以往的事情像是梦魇一样笼罩在他们的头顶，尤其是经历过那些穴居人被当做诱饵吸引恶魔的年长者，更是充满了忧虑和不敢言说的憎恨，抵触情绪和怀疑就像瘟疫一样四处传播，尤其是在确定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之后，这种谣言有了切实的证据，更是发展的无法无边。
整个城北区像是被点燃的柴堆，几个部落当天就要离开通古城，被不知情的城防军拦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更发生了一些火上浇油的事情，城防军团长萨顿的心情不好，那些强行加了任务的军士们心情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他们对这群脏兮兮的穴居人本来就瞧不上眼，现在看他们要闹事，所以拿出了战时平乱的手段来对付他们，几个部落的首领被拘押到城防处问责，要以危害城市安全的名义逮捕他们。
这激起了公愤，那些还在观望的人们也愤怒了起来，他们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没那么容易轻易接受现实，由几个领头的带队，他们冲击了城防军，围在城防处，要救下那几个被羁押的部落首领。
城防军的人最开始还没想着动手，只是被动地抵抗着，后来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被这群穴居人层出不穷的污言秽语惹恼，血气上涌动了手，即便是没用武器，但这群混杂着天赋者和剑技者的年轻人，哪里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穴居人能反抗的，当场就见了血。他们留着手，最多让对面住了嘴，打了几个巴掌就完事了，暴力可以让几个人住嘴，但是更多的人看到这副情景，也许是瞬间，也许是过了很久，人群沸腾了起来。
“你们还敢打人？”
“他脸上都是血！你们怎么这么残忍。”
“前面怎么了？”这是后面看不到的人在问。
“听声音是流血了。”
“杀人了吗？这群畜生，有本事就把我们全杀了。”
“冲进去，我们也有剑技师，我们也有天赋者，让他们偿命。”
事情往着失控的方向去了。
……
等到事情传到俄思耳中的时候，暴动的人群已经冲进了城防军，发生了无数受伤事件，事后来看，这些人不见得都是城防
军的人打伤的，很多人看情况不对，就已经偷偷溜了，这些受伤的人大部分都是自己人抛掷石块甚至是踩踏受伤的，但是激愤的人看不清事情的真相，这些锅自然都由城防军来背。
俄思正在和诺恩商讨关于和南薪合作的细节，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捏碎了自己最喜爱的笔。
他赶紧和诺恩赶往现场，一边走一边怒道，“谁给他们的权利随便羁押人的？还敢动手，把这些蛀虫给我找出来，全部给我丢进军法处。”
他上了车，锤了一下车厢，说道，“这个萨顿如果没办法给我个解释，明天他就可以回去不用来了。”
反常的，诺恩倒是比他冷静多了，他说道，“前几天去看了诗人。”
俄思心跳停了半拍，迟疑了一下问道，“诗人……他最近怎么样？”
“还是那样。”
“诗人怎么说的？”俄思问道。
“和你心中想的一样，其实这件事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了，他与我说，与其说这是坏事，不如说是个好事。”
“听起来就是他会说的话。”俄思苦笑道，“怎么说？”
“收纳穴居人不是光把他们接到城里来就结束了，在他们心中，某一程度上，我们可以说是和恶魔没什么区别，甚至于对我们更加痛恨。积压了多少年的情绪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释放，如果不加以疏导，今日的事迟早会发生。”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诺恩叹息道，“谁能想到会这么快呢？”
……
萨顿心都凉了半截了，上午属下报告脚印通向城南，所以他身先士卒主动带队去城南搜索了一圈，回来就是这糟到不能更糟的一幕，如果说他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怎么也不会离开城门一步。
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了意义，俄思和萨顿也没有过分追责他的意思，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俄思问道。
萨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心地酝酿措辞，“不是很乐观，他们冲进了羁押所，带回了几个收押的首领，城门被关上了，他们就又回了城北，现在拒绝和我们沟通。”
“谁允许你们随意羁押人的？”诺恩冷冷问道。
萨顿舔了舔嘴唇，只觉得嘴角苦涩，“没人允许，只是他们当时觉得这些人要出城，担心里面有城主要的客人，所以就没让他们出去，后来起了冲突，这事情才越闹越大，我已经严惩了他们，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是俄思最关心的问题。
“说不好。”萨顿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嗯？”俄思看了他一眼。
萨顿被这冷漠的一眼吓了一跳，赶忙回答道，“我让人去调查，结果都是一致的，现在城北那些人，都认为我们是要骗他们当炮灰，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知道我们在全城追捕一个叫寒秋的人，所以起了疑心，与其说是谣言，不如说是误会吧。”
搜索寒秋是个瞒不住的秘密，俄思倒是没有特别意外，他问道，“安排在城北的向导们呢，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报告这个事情。”
“太快了。”萨顿只能说出这种话，“从苗头到事情无法收场，其实半天都没到。”
“接下来怎么办？”萨顿问道，“他们不肯交流，说让您亲自去解释，其实他们根本不了解情况，真的来了恶魔，他们全上了，也挡不住一分钟啊。”
“胡说什么！？”俄思斥责道。
他犹豫了片刻，转头低声问道，“诗人有没有教你怎么办？”
诺恩点点头。
俄思感叹一声，“古山城可一日无我，却不可一日无诗人啊。”
诺恩对着萨顿吩咐道，“和城北的人联系一下，城主明天上午在城北会和他们所有人见面。”
————————————————
而这一切风波的源头此时还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寒秋趴在一间小小的阁楼里面，正借着微弱的光誊写着盾因长老留给他的羊皮卷，这是一栋孑然独立在城南中心区的一间双层别墅内部，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临时的藏身地点，不是因为寒秋逃到这里，被富丽堂皇的外表遮住了眼，而是搜查这种明显主人不是普通人的地方对于城防军来说更有难度。
这间位于别墅顶楼的阁楼全是灰尘，堆满了破旧的各种杂物，看上去就是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关于为什么会被盯上，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放在一旁，把这本厚厚的羊皮卷抄写完毕，他就准备找个机会偷偷出城。
他在狭窄的空间中一丝不苟地抄写着，偶尔发现了错误，就会在旁边写上，‘误，应为……’
不知不觉地一天就过完了。
等到再也看不清白纸上的文字，寒秋这才停下笔，忙着的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停下工作才
觉察到自己肚子空空如也，饿得发慌，带着的食物全部都落在了战马上，一天没吃饭喝水，又经历了剧烈的运动，此时他感觉自己饿得头都在发晕。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妄动，但是饥饿战胜了理智，他轻轻打开阁楼的小门，从楼梯往下看。
看不清楚外面的全面，这座闹市内的独栋别墅内部装饰算不上豪华，也没有佣人来往的迹象，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在谈话，两个女人在向这里走过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一直在嘱咐着什么，另一道年轻的声音则一直有些慵懒的辩说着。
“最近……不安全……出行……全城禁止”
“我怕什么，我……”
“小心为好。”
声音越来越近了，寒秋从门缝中看到一个丰满的身影从下方经过，另一个浑身包裹在蓝布的瘦弱身体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二弟最近在忙些什么？好几天没看到他了。”那道有些软软的声音问道。
“夫人你就别问了，你还不了解我吗？家主的事情，我从来不敢多嘴过问，就算和我讲了，我也是啥都不想地忘掉了。”
“这日子过得多无聊啊，让厨房给我做点夜宵。”
“熬过去这一段就好了，夫人想吃些什么？”
“无所谓，管饱就行。”
她们进了屋，声音被隔开了。
“好饿。”寒秋摸着肚子，在心中叫道。
光线和灰尘共舞，最后光线掩面退场，寒秋将羊皮卷和手稿都装回怀里，伸头看了一眼窗外，确认已经到了深夜，他将耳朵贴在门上，空旷的房子此时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他蹑手蹑脚走下阁楼，往着楼下走去，头一次做贼，还是偷东西吃的贼，寒秋手心全是冷汗，他回忆起记忆中那些贵族家庭的分布，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厨房的所在地。
他注意力异常集中，一草一木的动静都不可能躲过他敏锐的听觉，但是他却压根没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人。
在他刚刚离开阁楼不多时，那道关上的门重新打开了，一双眸子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她看着寒秋所在的位置，拨开自己眼前的碎发，笑得诱惑又残忍。
她脱下鞋子，走到寒秋的背后，像一只黑暗中捕食的猫一样盯着自己的猎物，她洁白的双脚踩在地上，没有任何声响，如果寒秋此时回头，估计会吓个半死，但是他一无所知，茫然地作为一只偷吃的老鼠到处寻找自己的蜡烛。
“这又不是什么庄园，建在地下干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肚子咕咕叫了几次，寒秋终于找到了处于地下的厨房，厨房还亮着微光，他借着这微弱的光找寻自己的目标。
寒秋有些绝望，他在搜遍了所有的角落之后绝望的发现，没有任何熟食，存放在橱柜中的除了不可直接食用的生食和一堆他听都没听过的调味品之外什么都没有。
“偶尔也剩下点食物啊，偶尔也吃点剩饭啊，这些贵族都是什么奢侈浪费的毛病啊。”寒秋没可能生火自己做饭，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种选择。
他咬咬牙，抱起那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犹豫了片刻，上牙咬了一口。
“呸。”寒秋吐出那块肉，感觉恶心作呕，这块不知道种类的肉腥气十足，口感十分肉腻，就像咬在一块变质的肥肉上一样，可能做成熟食会是一道好菜，然而生吃的体验没办法更差了，如果不是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寒秋几乎要吐出来。
那个身材丰腴的少妇就一只跟在他身后观察他，无论是寒秋摇头、转身、还是环顾四周的的时候，她始终站在他身后，永远处于寒秋的视野盲区之内，她移动的速度比寒秋的目光还要快。她一只没有动作，就像猫在玩耍自己的食物一样。
在寒秋终于下定了决心，咬下那块肉的时候，她嘴角上扬，无可挑剔的面庞诱惑十足。
寒秋最后也没能吃下那块生肉，他在一堆肉块中找到一块比较顺眼的，准备带到阁楼上慢慢研究怎么吃，他不敢用烈焰系的术来烤熟食物，音姬在传授他术的知识的时候再三警告他说，释放术就像在黑夜中点了一支火把，有心的人一定能发现你的踪迹。
他抱着肉，准备回到自己的藏身处，这时那少妇终于没了耐心，她无声无息地走到寒秋的身后，对着他的脖子呼了口气，然后在寒秋惊悚回头的前一秒，她对着上面轻轻砍了一记手刀。
没有任何挣扎的能力，寒秋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晕倒之前没，他手上还抓着那块肉不肯放。
身穿蓝布长服的老妇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皱了皱眉头，问道，“一个小毛贼，偷到我们这里来了？”
少妇舔了舔红唇，说道，“正愁无聊得慌，玩具就主动上门了，把他带到我的房间里去。”
年迈妇人眉头皱得更深了，“夫人，这不合适吧。”
“合不合适，试了不就知道了。”她看起来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明天我来亲自审问他。”
老妇人叹息了一声，有些同情地看了寒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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