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时代》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举火前行(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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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请人过来，你就是这么请的？”
俄思面沉如水坐在椅子上，他心情极差，罕见的发了脾气，这让站在下方的城防军团长萨顿有些战战兢兢，站在身旁，诺恩冷漠的眼光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是我失职，和部下交代的不清楚，让他们误会了。”
他心中有苦说不出，虽然俄思和他下了命令，好好地把那个人请到城主府来，但是他最近因为穴居人进城的事情，分身乏术，想着只是一个穴居人而已，即便是天赋者，还不是想抓就能抓到，就把这个事情交给了属下，是以根本没有在意这个事情，属下对于这种事情也很陌生，直接由城主府下达的命令语焉不详，让他把握不好尺度，所有困在那人的第一时间他就叫人喊来了萨顿，但是萨顿当时正忙着别的事情，筹备开始呢，所以直到属下慌张地来禀报说那人跑了，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惶恐地来前来告罪。
“哼！”诺恩冷笑一声，“误会了？你最开始就没把一个所谓的穴居人放在眼里吧。”
两人虽然平级，但是在古山城内的地位千差万别，诺恩训斥他，他连还嘴都做不到。
“萨顿军团长，我听你私下里对城主收纳穴居人颇有微词？”诺恩问道，语气很平静，蕴含的意味却有些寒冷。
萨顿一身冷汗，连忙说道，“绝无此事，我有部下私自讨论这个事情，还被我责罚了，穴居人和我们本是同源同根，以前是形势所迫让他们不得不蛰居在外，如今条件允许了，理应让他们重回城内，我绝无任何反对的想法。”
诺恩嗤道，“狗屁能放，闻却不敢闻了。”
萨顿脸色有些难看，只能低头不语，他自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大脑飞转，这私下里的谈话到底被谁泄露出去了？
诺恩还要再说，被俄思拦下了，他对萨顿说道，“想过什么，说过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既然人是从你这里跑走的，那让你找回来能做到吗？”
萨顿精神一振，保证道，“既然人还在古山城内，我就肯定能找到，我只需要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带不回来，你这个城防军团长就可以考虑换人了。”
萨顿没想到这件事情既然会如此严重，艰难问道，“容我问一句，这个叫寒秋的，是什么人？”
诺恩盯着他，说道，“这不是你能知道的答案。”
萨顿在心中怒骂几句，面上却挤出笑容说道，“我保证三天之内请回他。”
“不能伤了他。”俄思再度强调。
难道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吗？萨顿腹诽，嘴上答道，“属下明白。”
俄思挥挥手，他如蒙大赦，匆忙走了出去，俄思叹息一声，本以为一件可以稳稳当当做成的事情，没想到又让这些酒囊饭袋节外生枝。
“让你看笑话了，我这些部下有些让人失望。”他看着阴影处说道。
阴影处走出来黑袍人，她笑着说道，“失望？不，我还有些惊喜。”
俄思不知道她为什么惊喜，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和一个穴居人过不去，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这个神秘人手中的信息，关于地下城的信息，为了这个信息，他什么都能做。
“但是既然他还在这里，我就能找到他。”
“不着急，我可以慢慢等，实在不行，城主打开天空之眼，什么看不到呢？”
俄思摇头说道，“不至于到开启天空之眼的地步。”
黑袍人玩味笑道，“那可不一定。”
“带来了那个叫寒秋的人，你会对他做什么？”俄思问道。
“假如我说我会杀了他，你会怎么做呢？”黑袍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要看他是不是有罪了。”
黑袍人摇了摇头，“他无罪，只是惹我不开心了，所以想杀了他。”
她继续笑着问道，“这样你该如何处理呢？是不是遇到了难题？选择拯救世界还是放过一个无辜的人？”
俄思深吸了一口气，一时却说不出来话。
良久他艰难说道，“如果他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黑袍人在斗篷下观察着他的神情，她丝毫不意外能得到这样的结果。
她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笑道，“看来你有客人了。”
她退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这时守卫前来报告说，“城主大人，有人自称是南薪来人，要求见您。”
南薪？
俄思和诺恩都皱了皱眉头。
……
“既然是南薪的人，应该去找北薪，为何找到我这里来了。”俄思微眯着眼看着下面两个人。
素焰泰然自若地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开林有些畏惧地躲在她的身后，她还没搞懂为什么她们俩摇身一变从逃跑变成了使者，面对俄思这样真正的大人物，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父亲说北薪的人都像是石头，就连南方的空气都不愿意吸，就只有您还能好好沟通，毕竟能挡住这么大的压力接纳穴居人，想必城主阁下不是那么保守的人。”
“听你这语气，你父亲就是腓力喽？”俄思淡淡说道。
“是。”
“首先，北薪不是保守，而是坚守原则，这时从最开始成立薪火科我们共同在太阳下发誓的，然而你父亲背叛了原则，现在南薪还是南薪吗？或者说，审判庭下薪火科分部？”俄思冷笑道，“其次，我早已经退出了薪火科，现在只是古山城的城主罢了。”
“最后，我希望你明白，收纳穴居人，不违背薪火科任何一条原则，保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就是薪火科应该做的事情。”
素焰不在乎他语气内外的嘲讽，疑惑问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进入薪火科还可以退出的，如果是这样，古山城的薪火科为什么连主事都没有，任何事情都由你处理呢？北薪一边说着坚守原则，不涉足任何势力之中，然而据我所知，最近北方几个城市和黑盾的交流很是频繁，不知道俄思阁下对这个事情怎么看待的。”
俄思坐在椅子上，微微后仰，他看了一眼旁边阴影处，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说道，“看来你还是做了很多功课的。”
诺恩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此时出来说道，“如果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北薪和南薪不一样，散成很多块，就算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承诺，我们也不能保证其他的城市回遵守任何约定，尤其是与南薪的约定。”
如果让寒秋看到这个样子的素焰，估计会彻底颠覆他心中素焰的样子，此时的素焰没有半点呆萌，完全是一个凌厉如刀的谈判家。
“古山城收纳穴居人，本意是好的，但终究只是权宜之计，那些蛰伏在阴影中，时不时发起一场战争的恶魔一日没有彻底从神圣大陆上消失，人类就没有一日安宁。”素焰冷静道，“想必城主阁下和军团长阁下也能感受到，最近恶魔活动的频率低了很多，除了那些处于升阶阶段无法离开的恶魔或者只是底层的炮灰之外，大地上几乎见不到任何恶魔的痕迹，以两位领主级别阁下的智力，不至于想不到是因为什么吧。”
俄思轻轻摩挲着扶手，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想说什么？”
“既然阁下不肯挑明，那就我来说吧。”素焰说道，“南薪的观察科已经确定了，最近十年内，恶魔的数量几乎是原来的一倍还要多，然而在大地上的大部分地区恶魔的分布指数只能达到以往的十分之一还不到，这些恶魔蛰伏在山脉深谷里面，不可能是在挤在一起抱怨天气吧。”
这是一个通古成的笑话，通古城的一位战地观察家在一次恶魔攻城被浴血奋战的士兵们击退了后说道，天气不好，所以恶魔不上了吗？
俄思理解不了她的笑话，但是能听懂这句话中的意味，他短暂地保持了沉默。然后说道，“即便是恶魔潮，又能怎么样？”
素焰问道，“古山城的中心熔炉离熄灭还有多久？”
俄思拍着桌子大怒而起，“腓力真是够了，这种话也可以随处说吗？”
素焰面色不改，甚至气势更胜一分，她以同样的语调大声反问，“带着这些秘密，和所有人一起死吗？”
俄思眼神寒冷，素焰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开林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巨大的压力充满了整个房间，她精神恍惚，以为自己真的摔倒了，小声地呀了一声，她面色发白，捂住了自己的嘴，素焰颇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这一声呀打破了局面，素焰固然感觉丢脸，俄思却也很无奈，他确实想和素焰谈谈，但是想在气势上先压住她，为接下来的谈话争取一些优势。
“说吧，你的来意是什么？”
素焰摇摇头，“我没有想法，只是传达我父亲的意见，他没办法离开通古城，正如你所说的，薪火科现在和审判庭关系比较奇怪。”
“南方的薪火科，我们和审判庭向来没有纠缠。”俄思纠正道，“那腓力阁下的想法是什么？”
素焰答道，“希望阁下不要动怒，我父亲对北薪的未来不报有什么期望。”
俄思怒极反笑，“哦？我倒想听听腓力领主的高见。”
素焰回答道，“我应该说得更清楚一些才对，我父亲是对人类的未来都不抱有期望。阁下身处北方，又贵为古山城的城主，当然认为事情尽在掌握，即便是做不到的事情，心中也是有数的，人类的大厦要倒塌了，俄思城主也是会站在倒向的那一边等待命运最终的抉择。现在阁下收纳穴居人，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但是命运的天平不是每时每刻都端平着的，我们现在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以最后一座地下城没办法升起而熔炉最终熄灭为前提的，无论是北薪收纳穴居人为决战做准备还是南薪与审判庭结盟，无非都是为了过了这最后四年之后，人类依然能够生存下来。
可是最后会怎么样呢？阁下心中比谁都清楚，我们就像溺水的人死死地抓着稻草，把希望寄存在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而已。”
“继续说。”俄思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波动，心里也是这样，素焰说的这一切，早就在他心里想过千万次了。
素焰轻声问道，“那万一最后一座地下城能升起呢？”
俄思和诺恩对视一眼，他苦笑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我们不知道吗？”
他们知道越说下去只会越被动，俄思正色道，“直说吧，腓力阁下想要做什么？”
素焰从怀中取出一副眼
镜递到俄思的面前，俄思摸上去的一瞬间，眼镜应声碎裂成粉末。
“好久不见，俄思阁下。”一道浑厚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一道魁梧的身影伴随着风雪从房门外跨了进来，然而门口的守卫却好像压根就没看到一样目不斜视。
他身披风雪，然而此刻外面根本就没有下雪。
“父亲。”素焰笑道，那魁梧的身影对着她点点头。
“做的不错。”
俄思站起身，微微躬身，“腓力阁下。”诺恩也跟着他一起躬身行礼。
腓力点了点头，算是答复，他往适才黑袍人藏身的黑暗处看了一眼，笑道，“看来你这里刚刚也有别的客人。”
俄思不明白这个也字是什么意思，问道，“腓力阁下亲自投影而来，为的是一句话吗？”
腓力点点头，“薪火科分了很久，现在是时候合了。”
“薪火科分类的原因没有解决，谈合的事情太早了。”俄思的态度很强硬，他按照道理是腓力的属下，所以腓力对他躬身行礼简单地低头回应他不生气，但是在立场问题，他一步不会退。
“等到人类灭亡了，再谈？”腓力随意反问道。
“若是最后一座地下城升起，人类就能活，如果不能升起，那就不能活，说到底和我们合不合没什么关系。”
“说得有道理。”腓力点头道。
俄思轻呼了一口气。
“然而你太蠢。”腓力说道。
诺恩神色一变，向前跨上一步，低声说道，“阁下慎言，我们尊敬阁下的身份，但不代表阁下可以随意侮辱我们。”
俄思脸色也很差，但还是拉回了诺恩，压抑着怒气说道，“腓力阁下何出此言？”
腓力对诺恩的威胁全然不放在眼里，他说道，“你说对了一半，地下城升起失败，我们都死，但是另一半，就未免太过于单纯了。”
这是俄思第二次被人说单纯，他冷声问道，“请问我到底哪里单纯了？”
腓力淡淡道，“除掉了恶魔，这神圣大陆，还是人类的吗？”
俄思张了张嘴，他确实不工于心计，直到现在腓力提醒他他才想到，如果打败了恶魔，那接下来，这个神圣大陆上面，谁会成为最后的帝王呢？
答案不言而喻。
组成钢铁王座防御阵的城市，大部分都在她的掌握之下，如果三十二座城市组成了无法被击破的防御阵，那她就是防御阵的主导者，那个端坐在钢铁神座上的真神，到时候还有谁能反对她的威严。
“是选择成为待宰都不会叫喊的绵羊，还是自由把握在手上的人，都在俄思城主的一念之间。”腓力说道，他震了震衣服，肩上的雪花落到虚空中消失不见，“我这里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女儿代替我。”
“什么事让腓力阁下这么着急？”诺恩想到了什么。
腓力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诺恩真正的问题。
“是关于审判庭内部清洗的事情吗？”诺恩问道。
腓力没有回答，而是说了一句话，“黄金宫的疯子们也行动了。”
画面破碎。
俄思叹息道，“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素焰说道，“我住在城北，阁下如果想出了结果，就去找我吧。”
俄思点点头。
素焰走出城主府的大门，开林刚开始还能走两步，后来眼看就要倒在地上，素焰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腿软。”开林呜咽道。
“都吓哭了？”素焰惊讶道。
“老爷看了我一眼。”开林抹起了眼泪。
素焰无奈道，“他哪里看你了？”
“就是看了。”开林气鼓鼓道，“我们逃婚出来，老爷不定怎么责罚我呢。”
“我们是来谈判的使者。”素焰提醒道。
“对哦。”开林恍然大悟，“我们不是逃出来的。”
“是逃出来的，但是，我们是肩负着任务逃出来的。”素焰笑道。
“早说嘛，早说我就不怕了。”开林咧嘴笑道，“亏我一直担心。”
“是你太笨了。”素焰挖苦道。
“不知道寒秋到哪里，来夏也突然消失了。”开林又忧心仲仲，“小姐，他们会不会私奔了。”
素焰给了她一板栗，说道，“寒秋有马，应该已经走了挺远，来夏昨晚就找不到了，信邦现在急得发疯，他怕寒秋担心，都没告诉寒秋，你可不要随便胡说话。”
开林捂着头说道，“我知道了。”
素焰正想着事情，突然开林拉着她低声说道，“小姐，出事了。”
素焰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开林说道，“小姐你看，刚刚从我们旁边走过去的士兵，牵着的是不是我们的马？”
素焰猛然回头，身旁两名城防军士兵正牵着马有说有笑地从她们身边路过，素焰的眼睛停留在那匹浑身雪白的高加战马上。
开林痛呼一声，“小姐，你抓痛我了。”
素焰深吸一口气，收回不自觉握紧的手，说道，“跟上他们，听听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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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思面沉如水坐在椅子上，他心情极差，罕见的发了脾气，这让站在下方的城防军团长萨顿有些战战兢兢，站在身旁，诺恩冷漠的眼光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是我失职，和部下交代的不清楚，让他们误会了。”
他心中有苦说不出，虽然俄思和他下了命令，好好地把那个人请到城主府来，但是他最近因为穴居人进城的事情，分身乏术，想着只是一个穴居人而已，即便是天赋者，还不是想抓就能抓到，就把这个事情交给了属下，是以根本没有在意这个事情，属下对于这种事情也很陌生，直接由城主府下达的命令语焉不详，让他把握不好尺度，所有困在那人的第一时间他就叫人喊来了萨顿，但是萨顿当时正忙着别的事情，筹备开始呢，所以直到属下慌张地来禀报说那人跑了，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惶恐地来前来告罪。
“哼！”诺恩冷笑一声，“误会了？你最开始就没把一个所谓的穴居人放在眼里吧。”
两人虽然平级，但是在古山城内的地位千差万别，诺恩训斥他，他连还嘴都做不到。
“萨顿军团长，我听你私下里对城主收纳穴居人颇有微词？”诺恩问道，语气很平静，蕴含的意味却有些寒冷。
萨顿一身冷汗，连忙说道，“绝无此事，我有部下私自讨论这个事情，还被我责罚了，穴居人和我们本是同源同根，以前是形势所迫让他们不得不蛰居在外，如今条件允许了，理应让他们重回城内，我绝无任何反对的想法。”
诺恩嗤道，“狗屁能放，闻却不敢闻了。”
萨顿脸色有些难看，只能低头不语，他自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大脑飞转，这私下里的谈话到底被谁泄露出去了？
诺恩还要再说，被俄思拦下了，他对萨顿说道，“想过什么，说过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既然人是从你这里跑走的，那让你找回来能做到吗？”
萨顿精神一振，保证道，“既然人还在古山城内，我就肯定能找到，我只需要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带不回来，你这个城防军团长就可以考虑换人了。”
萨顿没想到这件事情既然会如此严重，艰难问道，“容我问一句，这个叫寒秋的，是什么人？”
诺恩盯着他，说道，“这不是你能知道的答案。”
萨顿在心中怒骂几句，面上却挤出笑容说道，“我保证三天之内请回他。”
“不能伤了他。”俄思再度强调。
难道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吗？萨顿腹诽，嘴上答道，“属下明白。”
俄思挥挥手，他如蒙大赦，匆忙走了出去，俄思叹息一声，本以为一件可以稳稳当当做成的事情，没想到又让这些酒囊饭袋节外生枝。
“让你看笑话了，我这些部下有些让人失望。”他看着阴影处说道。
阴影处走出来黑袍人，她笑着说道，“失望？不，我还有些惊喜。”
俄思不知道她为什么惊喜，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和一个穴居人过不去，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这个神秘人手中的信息，关于地下城的信息，为了这个信息，他什么都能做。
“但是既然他还在这里，我就能找到他。”
“不着急，我可以慢慢等，实在不行，城主打开天空之眼，什么看不到呢？”
俄思摇头说道，“不至于到开启天空之眼的地步。”
黑袍人玩味笑道，“那可不一定。”
“带来了那个叫寒秋的人，你会对他做什么？”俄思问道。
“假如我说我会杀了他，你会怎么做呢？”黑袍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要看他是不是有罪了。”
黑袍人摇了摇头，“他无罪，只是惹我不开心了，所以想杀了他。”
她继续笑着问道，“这样你该如何处理呢？是不是遇到了难题？选择拯救世界还是放过一个无辜的人？”
俄思深吸了一口气，一时却说不出来话。
良久他艰难说道，“如果他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黑袍人在斗篷下观察着他的神情，她丝毫不意外能得到这样的结果。
她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笑道，“看来你有客人了。”
她退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这时守卫前来报告说，“城主大人，有人自称是南薪来人，要求见您。”
南薪？
俄思和诺恩都皱了皱眉头。
……
“既然是南薪的人，应该去找北薪，为何找到我这里来了。”俄思微眯着眼看着下面两个人。
素焰泰然自若地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开林有些畏惧地躲在她的身后，她还没搞懂为什么她们俩摇身一变从逃跑变成了使者，面对俄思这样真正的大人物，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父亲说北薪的人都像是石头，就连南方的空气都不愿意吸，就只有您还能好好沟通，毕竟能挡住这么大的压力接纳穴居人，想必城主阁下不是那么保守的人。”
“听你这语气，你父亲就是腓力喽？”俄思淡淡说道。
“是。”
“首先，北薪不是保守，而是坚守原则，这时从最开始成立薪火科我们共同在太阳下发誓的，然而你父亲背叛了原则，现在南薪还是南薪吗？或者说，审判庭下薪火科分部？”俄思冷笑道，“其次，我早已经退出了薪火科，现在只是古山城的城主罢了。”
“最后，我希望你明白，收纳穴居人，不违背薪火科任何一条原则，保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就是薪火科应该做的事情。”
素焰不在乎他语气内外的嘲讽，疑惑问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进入薪火科还可以退出的，如果是这样，古山城的薪火科为什么连主事都没有，任何事情都由你处理呢？北薪一边说着坚守原则，不涉足任何势力之中，然而据我所知，最近北方几个城市和黑盾的交流很是频繁，不知道俄思阁下对这个事情怎么看待的。”
俄思坐在椅子上，微微后仰，他看了一眼旁边阴影处，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说道，“看来你还是做了很多功课的。”
诺恩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此时出来说道，“如果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北薪和南薪不一样，散成很多块，就算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承诺，我们也不能保证其他的城市回遵守任何约定，尤其是与南薪的约定。”
如果让寒秋看到这个样子的素焰，估计会彻底颠覆他心中素焰的样子，此时的素焰没有半点呆萌，完全是一个凌厉如刀的谈判家。
“古山城收纳穴居人，本意是好的，但终究只是权宜之计，那些蛰伏在阴影中，时不时发起一场战争的恶魔一日没有彻底从神圣大陆上消失，人类就没有一日安宁。”素焰冷静道，“想必城主阁下和军团长阁下也能感受到，最近恶魔活动的频率低了很多，除了那些处于升阶阶段无法离开的恶魔或者只是底层的炮灰之外，大地上几乎见不到任何恶魔的痕迹，以两位领主级别阁下的智力，不至于想不到是因为什么吧。”
俄思轻轻摩挲着扶手，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想说什么？”
“既然阁下不肯挑明，那就我来说吧。”素焰说道，“南薪的观察科已经确定了，最近十年内，恶魔的数量几乎是原来的一倍还要多，然而在大地上的大部分地区恶魔的分布指数只能达到以往的十分之一还不到，这些恶魔蛰伏在山脉深谷里面，不可能是在挤在一起抱怨天气吧。”
这是一个通古成的笑话，通古城的一位战地观察家在一次恶魔攻城被浴血奋战的士兵们击退了后说道，天气不好，所以恶魔不上了吗？
俄思理解不了她的笑话，但是能听懂这句话中的意味，他短暂地保持了沉默。然后说道，“即便是恶魔潮，又能怎么样？”
素焰问道，“古山城的中心熔炉离熄灭还有多久？”
俄思拍着桌子大怒而起，“腓力真是够了，这种话也可以随处说吗？”
素焰面色不改，甚至气势更胜一分，她以同样的语调大声反问，“带着这些秘密，和所有人一起死吗？”
俄思眼神寒冷，素焰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开林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巨大的压力充满了整个房间，她精神恍惚，以为自己真的摔倒了，小声地呀了一声，她面色发白，捂住了自己的嘴，素焰颇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这一声呀打破了局面，素焰固然感觉丢脸，俄思却也很无奈，他确实想和素焰谈谈，但是想在气势上先压住她，为接下来的谈话争取一些优势。
“说吧，你的来意是什么？”
素焰摇摇头，“我没有想法，只是传达我父亲的意见，他没办法离开通古城，正如你所说的，薪火科现在和审判庭关系比较奇怪。”
“南方的薪火科，我们和审判庭向来没有纠缠。”俄思纠正道，“那腓力阁下的想法是什么？”
素焰答道，“希望阁下不要动怒，我父亲对北薪的未来不报有什么期望。”
俄思怒极反笑，“哦？我倒想听听腓力领主的高见。”
素焰回答道，“我应该说得更清楚一些才对，我父亲是对人类的未来都不抱有期望。阁下身处北方，又贵为古山城的城主，当然认为事情尽在掌握，即便是做不到的事情，心中也是有数的，人类的大厦要倒塌了，俄思城主也是会站在倒向的那一边等待命运最终的抉择。现在阁下收纳穴居人，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但是命运的天平不是每时每刻都端平着的，我们现在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以最后一座地下城没办法升起而熔炉最终熄灭为前提的，无论是北薪收纳穴居人为决战做准备还是南薪与审判庭结盟，无非都是为了过了这最后四年之后，人类依然能够生存下来。
可是最后会怎么样呢？阁下心中比谁都清楚，我们就像溺水的人死死地抓着稻草，把希望寄存在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而已。”
“继续说。”俄思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波动，心里也是这样，素焰说的这一切，早就在他心里想过千万次了。
素焰轻声问道，“那万一最后一座地下城能升起呢？”
俄思和诺恩对视一眼，他苦笑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我们不知道吗？”
他们知道越说下去只会越被动，俄思正色道，“直说吧，腓力阁下想要做什么？”
素焰从怀中取出一副眼
镜递到俄思的面前，俄思摸上去的一瞬间，眼镜应声碎裂成粉末。
“好久不见，俄思阁下。”一道浑厚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一道魁梧的身影伴随着风雪从房门外跨了进来，然而门口的守卫却好像压根就没看到一样目不斜视。
他身披风雪，然而此刻外面根本就没有下雪。
“父亲。”素焰笑道，那魁梧的身影对着她点点头。
“做的不错。”
俄思站起身，微微躬身，“腓力阁下。”诺恩也跟着他一起躬身行礼。
腓力点了点头，算是答复，他往适才黑袍人藏身的黑暗处看了一眼，笑道，“看来你这里刚刚也有别的客人。”
俄思不明白这个也字是什么意思，问道，“腓力阁下亲自投影而来，为的是一句话吗？”
腓力点点头，“薪火科分了很久，现在是时候合了。”
“薪火科分类的原因没有解决，谈合的事情太早了。”俄思的态度很强硬，他按照道理是腓力的属下，所以腓力对他躬身行礼简单地低头回应他不生气，但是在立场问题，他一步不会退。
“等到人类灭亡了，再谈？”腓力随意反问道。
“若是最后一座地下城升起，人类就能活，如果不能升起，那就不能活，说到底和我们合不合没什么关系。”
“说得有道理。”腓力点头道。
俄思轻呼了一口气。
“然而你太蠢。”腓力说道。
诺恩神色一变，向前跨上一步，低声说道，“阁下慎言，我们尊敬阁下的身份，但不代表阁下可以随意侮辱我们。”
俄思脸色也很差，但还是拉回了诺恩，压抑着怒气说道，“腓力阁下何出此言？”
腓力对诺恩的威胁全然不放在眼里，他说道，“你说对了一半，地下城升起失败，我们都死，但是另一半，就未免太过于单纯了。”
这是俄思第二次被人说单纯，他冷声问道，“请问我到底哪里单纯了？”
腓力淡淡道，“除掉了恶魔，这神圣大陆，还是人类的吗？”
俄思张了张嘴，他确实不工于心计，直到现在腓力提醒他他才想到，如果打败了恶魔，那接下来，这个神圣大陆上面，谁会成为最后的帝王呢？
答案不言而喻。
组成钢铁王座防御阵的城市，大部分都在她的掌握之下，如果三十二座城市组成了无法被击破的防御阵，那她就是防御阵的主导者，那个端坐在钢铁神座上的真神，到时候还有谁能反对她的威严。
“是选择成为待宰都不会叫喊的绵羊，还是自由把握在手上的人，都在俄思城主的一念之间。”腓力说道，他震了震衣服，肩上的雪花落到虚空中消失不见，“我这里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女儿代替我。”
“什么事让腓力阁下这么着急？”诺恩想到了什么。
腓力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诺恩真正的问题。
“是关于审判庭内部清洗的事情吗？”诺恩问道。
腓力没有回答，而是说了一句话，“黄金宫的疯子们也行动了。”
画面破碎。
俄思叹息道，“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素焰说道，“我住在城北，阁下如果想出了结果，就去找我吧。”
俄思点点头。
素焰走出城主府的大门，开林刚开始还能走两步，后来眼看就要倒在地上，素焰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腿软。”开林呜咽道。
“都吓哭了？”素焰惊讶道。
“老爷看了我一眼。”开林抹起了眼泪。
素焰无奈道，“他哪里看你了？”
“就是看了。”开林气鼓鼓道，“我们逃婚出来，老爷不定怎么责罚我呢。”
“我们是来谈判的使者。”素焰提醒道。
“对哦。”开林恍然大悟，“我们不是逃出来的。”
“是逃出来的，但是，我们是肩负着任务逃出来的。”素焰笑道。
“早说嘛，早说我就不怕了。”开林咧嘴笑道，“亏我一直担心。”
“是你太笨了。”素焰挖苦道。
“不知道寒秋到哪里，来夏也突然消失了。”开林又忧心仲仲，“小姐，他们会不会私奔了。”
素焰给了她一板栗，说道，“寒秋有马，应该已经走了挺远，来夏昨晚就找不到了，信邦现在急得发疯，他怕寒秋担心，都没告诉寒秋，你可不要随便胡说话。”
开林捂着头说道，“我知道了。”
素焰正想着事情，突然开林拉着她低声说道，“小姐，出事了。”
素焰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开林说道，“小姐你看，刚刚从我们旁边走过去的士兵，牵着的是不是我们的马？”
素焰猛然回头，身旁两名城防军士兵正牵着马有说有笑地从她们身边路过，素焰的眼睛停留在那匹浑身雪白的高加战马上。
开林痛呼一声，“小姐，你抓痛我了。”
素焰深吸一口气，收回不自觉握紧的手，说道，“跟上他们，听听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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