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有酒惟浇赵州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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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夜来……”少奶奶笑着看了看抱坐在膝上的蓉儿，侧着头低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再想想，夜来什么？”蓉儿嘟囔着小嘴眼珠子转溜了两下，看向少奶奶摇了摇头，“额娘，怎么这几天老没见阿玛？”少奶奶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柔声道：“阿玛不在，你就不会念诗啦？等阿玛回来我一准到他那儿告状，看你还偷不偷懒？”
蓉儿努了努嘴，“谁说我不会背，等阿玛回来我一定背得好好的，阿玛听了一定高兴。”少奶奶笑着抱紧她，把下巴轻轻磕到她的小脑袋上，“蓉儿乖，回头让阿玛给蓉儿买最喜欢的冰糖葫芦吃。”蓉儿听着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少奶奶“噗嗤”一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小馋猫，这么快就忍不住啦？”
我走过去笑着摸了摸蓉儿的脑袋，看向少奶奶，“主子，我去街上买两根来吧？”少奶奶点了点头，“嗯，多买些来，一会儿给揆叙也送根过去。”我“嗯”了声，蓉儿调皮地给我吐了吐舌头，碧桃把钱袋子给我，我转过身打开房门走出去。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好暖融融的天，好芬芳的花香，好清脆的鸟叫声。院子里满树的桃花缀满了枝头，看过去眼前全是粉红色的。几只黄莺和身子嫩绿的叫不出名儿的小鸟在花团间追逐着，叽叽喳喳的好热闹好好听。我闻着浓郁的花香轻快地走出院门，正想转过身余光却瞥见府墙的拐角处有一的，买东西还有嫌便宜的道理？”我笑了笑，“那也是。”他道：“今儿个您也是赶上时候了，平日可没这个价钱。耿精忠降了朝廷了，这仗啊应该也快打到头儿了，咱老百姓熬了这么久总算是有太平日子过了！这几年啊穷人的日子可不好过，税银月月涨，可一家老小还要吃饭不是，您在贵府上不觉着，可京城的小户人家有几个不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我笑着点了点头，“怪不得大伙儿那么高兴呢，几天不出门都不知道外面的事儿。您忙着，回见！”
他“哎”了声，“慢走您呢！热乎的冰糖葫芦哎，五文钱二十根的冰糖葫芦哎，过了这村没这店的冰糖葫芦哎！”他说得一句比一句响，我转过头笑着看了他一眼，提着步子往回走去。
我回房后蓉儿和碧桃各自取了一根，我抱着余下的一大袋冰糖葫芦走到大奶奶的房门口。刚迈步子进去就听到大奶奶的笑声，齐布琛姨娘的应和声还有春燕的溜须拍马的声音。我探了探脑袋，屋子里好多人，寒玉坐在圆凳上，太医在圆桌边开方子。小揆叙坐在地毯上不知玩些什么，他许是闻见了香味儿扑腾一下跑过来抱紧我的腿。
淳雅笑着走过来张开我手上的袋子口儿朝里面看了看，“这么多啊，可把我馋死了。”说罢伸手取了两根，递了一根给揆叙，“喏，小祖宗。”揆叙把脑袋一歪，“我要真真姐姐喂给我吃。”淳雅笑着对他瞪了瞪眼珠子，“哼，小东西，有你没得吃的日子！”说完咬了口自己手上的糖葫芦，又对他瞪了瞪眼。齐布琛姨娘看向我，“真真，别大口大口的让他咽，仔细里头的囫别噎着。”我应了声“是”而后把揆叙抱到罗汉榻上坐好，“得了，小少爷，我这就伺候您吃。”揆叙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我低下头用帕子凑着那根冰糖葫芦。揆叙侧过脑袋张嘴咬了一小口，而后抿了抿嘴唇，笑着看向我，“真好吃！”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边喂他吃边看着大奶奶她们。淳雅坐过来，低声道：“哎，太医说看脉象寒玉肚子里怀的是个小阿哥，蓉儿这回可算有弟弟了。”我“喔”了声，笑着看向她，“真的啊？”淳雅点了点头，揆叙眨巴着眼睛抬头看向我们，“我又有侄儿了！”淳雅低下头侧着揆叙的耳朵轻声“呸”了下，随即顶了顶他的额头，“就你这臭德行还当叔叔呢，我看你做蓉儿的侄儿还差不多。蓉儿都会念诗了，你看看你，整天疯头疯脑的就知道吃，阿哥都快懒得管你了！”
……
打过三更，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贵喜打着灯笼走到屋门口，我看见亮光过去开门，公子进来。梳洗后，公子问了问府上的事儿，我说着说着猛然间想起顾先生那茬儿，“今儿晌午饭后，过去和朱师父常在一块儿的那个顾先生过来找您。我说您今日在宫里当值，他说改日等您空了再来。”公子道：“可说了是什么事儿？”我走到榻边的柜子前，拉开最上头的一个抽屉，把信取出来递到公子手上，“他就让我把这封信亲自给您，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公子点了点头，拆开信，我转身到榻子边的几案上把那盏灯点亮。公子展开，不是信，而是两首词，公子细细地看了看忽而抬起头，“真真，顾先生有没有说他住哪儿？”我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他说好了要再来的应该不会食言吧。”公子复看了看那两首词，心神不定地起身并着步子往外屋走，我一嗔，“爷您不歇息啦？”公子转过身，“你先回房睡吧。”我疑怪地看着他的背影，什么词啊，有这么大的威力。我熄了房里的灯，静静叹了口气，心里一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明儿早上再说的。
我回到房里睡，碧桃正好醒，“爷还没歇啊？”我坐到榻沿上，解开衣裳扣子，“嗯，去书房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碧桃打了个哈欠展了展胳膊，“哎，真是忙啊，主子知道了又该心疼了。”说着翻过身接着睡，我放下帐子，吹了榻头边的灯，躺了下去。好像公子一整夜都没回屋睡，反正是没听见开门的声音。第二天清早醒来，我和碧桃去房里收拾，公子的榻上还是昨儿晚上的模样。
碧桃把屋子里的窗户打开，“是不是在少奶奶的房里啊？”正说着，公子走进来，已然换好了衣裳。我和碧桃福了福身，公子微微颔了颔首，走过来把一封信交给我。我看向他，他和声道：“顾先生要是来，就把这信给他，一定要把他请到书房里坐，而后叫贵喜立马到神武门去告诉何顺儿一声，我说什么也赶回来。”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您安心去吧，我一定办妥当。”他淡淡笑了笑，随即转过身往屋外走，贵喜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公子迈出门槛儿微微整了整领口，“走吧。”
我虽有些糊涂，可估摸着许是急事，顾先生为了见公子肯定每日都来，于是就和碧桃轮番着在侧门边上等。果然，午后，几乎是老时间，顾先生的轿子又停在了那个地方。我拿着公子的信踱着步子走了过去，顾先生打开轿帘子要下轿，我福了福身。他看见我一嗔，忙加快动作走下来，急切地问道：“公子可看过信了？”我笑着点了点头，“看过了，让我把这个给您。”顾先生有些惶恐地双手接过那封信，我道：“公子说了，务必请您到书房里去坐，公子这就赶回来。”
顾先生一惊，“那如何使得，公子在宫里办差，这……”我打断他，“不碍的，公子既这么说了就一定有办法出来，您就先进府用杯茶稍歇一会儿。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公子也该到了。”顾先生轻叹了口气，面露愧意地摇了摇头，“真是给公子添麻烦了，老朽实在过意不去，可是，您看这，这……”说着捶了捶自个儿的拳头，我笑了笑随即领着他进府。碧桃在院子里看见我忙去叫贵喜，我把顾先生请到公子的书房。
顾先生迈步子进去，环顾了书房的四周，眼睛里满是充满感动的欣喜。“顾先生，您请坐。”他推脱了一番才坐下，我帮他倒茶他又赶忙起身双手接过，让我也坐。他差不多四十岁的样子，不过头上已经有很多白头发了，衣着也很素朴，是个十足的汉儒模样，很客气礼数也很周到，倒是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先生象征性地喝了口茶，而后起身缓缓走到公子的书架前看了看，边看边频频地点头，还时不时自言自语地发出几声长叹。我走过去，他看向我指了指上头的书道：“这些全都是公子的藏书吗？”我轻“嗯”了声，“有一部分是朱师父的，他回乡前把这些书留给了公子。”顾先生念了几声“好”而后捋了捋胡子，点着头道：“公子平日都爱念些什么书？”
我想了会儿，“公子喜欢读宋史，前两日看见他在念东坡先生的《乾道临安志》。”顾先生的眼睛里忽而一亮，“哎呀，是本难得一见的好书，老朽读时也是爱不释手，姑娘这么些年长伴左右，一定也是满腹墨水儿吧？”我低下头笑了笑，“顾先生见笑了，我平常也只不过给公子研研墨，书名儿倒是见了不少，不过要问起公子这些书里头讲了些什么我却是一问三不知。”顾先生点了点头，“姑娘如此谦逊，定是随了公子的性情。”我心里一个劲儿地觉得好笑，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这个顾先生竟然这么看。我本想说明白些的，不过估摸着他如果执意觉得是那样，我再扭过来反而是我矫情了，便有些羞愧地笑了笑，赶紧扯开话题，“顾先生不看看公子的信？”
他猛地碰了碰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一走进来看见那么多书就昏了头，对对，得看……”说着忙坐回到凳子上，从衣袖里取出那封信撕开提封处。看得出，顾先生很激动，大概是急于想知道公子在信上讲了些什么吧。
信很厚，顾先生开始心绪还很平静，不过看着看着手就微微颤抖起来。我看他那个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想着公子说了些什么能让他这个样子？顾先生读完最后一页，后面附了一张纸，从纸的背面看过去好像也是一首词。顾先生微张着嘴目光从上至下慢慢掠过，手这会儿颤地更厉害了，他用手帕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竟然含着泣声读起公子的那首词来。
“金缕曲，赠梁汾先生。”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竟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蓉儿努了努嘴，“谁说我不会背，等阿玛回来我一定背得好好的，阿玛听了一定高兴。”少奶奶笑着抱紧她，把下巴轻轻磕到她的小脑袋上，“蓉儿乖，回头让阿玛给蓉儿买最喜欢的冰糖葫芦吃。”蓉儿听着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少奶奶“噗嗤”一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小馋猫，这么快就忍不住啦？”
我走过去笑着摸了摸蓉儿的脑袋，看向少奶奶，“主子，我去街上买两根来吧？”少奶奶点了点头，“嗯，多买些来，一会儿给揆叙也送根过去。”我“嗯”了声，蓉儿调皮地给我吐了吐舌头，碧桃把钱袋子给我，我转过身打开房门走出去。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好暖融融的天，好芬芳的花香，好清脆的鸟叫声。院子里满树的桃花缀满了枝头，看过去眼前全是粉红色的。几只黄莺和身子嫩绿的叫不出名儿的小鸟在花团间追逐着，叽叽喳喳的好热闹好好听。我闻着浓郁的花香轻快地走出院门，正想转过身余光却瞥见府墙的拐角处有一的，买东西还有嫌便宜的道理？”我笑了笑，“那也是。”他道：“今儿个您也是赶上时候了，平日可没这个价钱。耿精忠降了朝廷了，这仗啊应该也快打到头儿了，咱老百姓熬了这么久总算是有太平日子过了！这几年啊穷人的日子可不好过，税银月月涨，可一家老小还要吃饭不是，您在贵府上不觉着，可京城的小户人家有几个不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我笑着点了点头，“怪不得大伙儿那么高兴呢，几天不出门都不知道外面的事儿。您忙着，回见！”
他“哎”了声，“慢走您呢！热乎的冰糖葫芦哎，五文钱二十根的冰糖葫芦哎，过了这村没这店的冰糖葫芦哎！”他说得一句比一句响，我转过头笑着看了他一眼，提着步子往回走去。
我回房后蓉儿和碧桃各自取了一根，我抱着余下的一大袋冰糖葫芦走到大奶奶的房门口。刚迈步子进去就听到大奶奶的笑声，齐布琛姨娘的应和声还有春燕的溜须拍马的声音。我探了探脑袋，屋子里好多人，寒玉坐在圆凳上，太医在圆桌边开方子。小揆叙坐在地毯上不知玩些什么，他许是闻见了香味儿扑腾一下跑过来抱紧我的腿。
淳雅笑着走过来张开我手上的袋子口儿朝里面看了看，“这么多啊，可把我馋死了。”说罢伸手取了两根，递了一根给揆叙，“喏，小祖宗。”揆叙把脑袋一歪，“我要真真姐姐喂给我吃。”淳雅笑着对他瞪了瞪眼珠子，“哼，小东西，有你没得吃的日子！”说完咬了口自己手上的糖葫芦，又对他瞪了瞪眼。齐布琛姨娘看向我，“真真，别大口大口的让他咽，仔细里头的囫别噎着。”我应了声“是”而后把揆叙抱到罗汉榻上坐好，“得了，小少爷，我这就伺候您吃。”揆叙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我低下头用帕子凑着那根冰糖葫芦。揆叙侧过脑袋张嘴咬了一小口，而后抿了抿嘴唇，笑着看向我，“真好吃！”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边喂他吃边看着大奶奶她们。淳雅坐过来，低声道：“哎，太医说看脉象寒玉肚子里怀的是个小阿哥，蓉儿这回可算有弟弟了。”我“喔”了声，笑着看向她，“真的啊？”淳雅点了点头，揆叙眨巴着眼睛抬头看向我们，“我又有侄儿了！”淳雅低下头侧着揆叙的耳朵轻声“呸”了下，随即顶了顶他的额头，“就你这臭德行还当叔叔呢，我看你做蓉儿的侄儿还差不多。蓉儿都会念诗了，你看看你，整天疯头疯脑的就知道吃，阿哥都快懒得管你了！”
……
打过三更，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贵喜打着灯笼走到屋门口，我看见亮光过去开门，公子进来。梳洗后，公子问了问府上的事儿，我说着说着猛然间想起顾先生那茬儿，“今儿晌午饭后，过去和朱师父常在一块儿的那个顾先生过来找您。我说您今日在宫里当值，他说改日等您空了再来。”公子道：“可说了是什么事儿？”我走到榻边的柜子前，拉开最上头的一个抽屉，把信取出来递到公子手上，“他就让我把这封信亲自给您，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公子点了点头，拆开信，我转身到榻子边的几案上把那盏灯点亮。公子展开，不是信，而是两首词，公子细细地看了看忽而抬起头，“真真，顾先生有没有说他住哪儿？”我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他说好了要再来的应该不会食言吧。”公子复看了看那两首词，心神不定地起身并着步子往外屋走，我一嗔，“爷您不歇息啦？”公子转过身，“你先回房睡吧。”我疑怪地看着他的背影，什么词啊，有这么大的威力。我熄了房里的灯，静静叹了口气，心里一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明儿早上再说的。
我回到房里睡，碧桃正好醒，“爷还没歇啊？”我坐到榻沿上，解开衣裳扣子，“嗯，去书房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碧桃打了个哈欠展了展胳膊，“哎，真是忙啊，主子知道了又该心疼了。”说着翻过身接着睡，我放下帐子，吹了榻头边的灯，躺了下去。好像公子一整夜都没回屋睡，反正是没听见开门的声音。第二天清早醒来，我和碧桃去房里收拾，公子的榻上还是昨儿晚上的模样。
碧桃把屋子里的窗户打开，“是不是在少奶奶的房里啊？”正说着，公子走进来，已然换好了衣裳。我和碧桃福了福身，公子微微颔了颔首，走过来把一封信交给我。我看向他，他和声道：“顾先生要是来，就把这信给他，一定要把他请到书房里坐，而后叫贵喜立马到神武门去告诉何顺儿一声，我说什么也赶回来。”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您安心去吧，我一定办妥当。”他淡淡笑了笑，随即转过身往屋外走，贵喜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公子迈出门槛儿微微整了整领口，“走吧。”
我虽有些糊涂，可估摸着许是急事，顾先生为了见公子肯定每日都来，于是就和碧桃轮番着在侧门边上等。果然，午后，几乎是老时间，顾先生的轿子又停在了那个地方。我拿着公子的信踱着步子走了过去，顾先生打开轿帘子要下轿，我福了福身。他看见我一嗔，忙加快动作走下来，急切地问道：“公子可看过信了？”我笑着点了点头，“看过了，让我把这个给您。”顾先生有些惶恐地双手接过那封信，我道：“公子说了，务必请您到书房里去坐，公子这就赶回来。”
顾先生一惊，“那如何使得，公子在宫里办差，这……”我打断他，“不碍的，公子既这么说了就一定有办法出来，您就先进府用杯茶稍歇一会儿。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公子也该到了。”顾先生轻叹了口气，面露愧意地摇了摇头，“真是给公子添麻烦了，老朽实在过意不去，可是，您看这，这……”说着捶了捶自个儿的拳头，我笑了笑随即领着他进府。碧桃在院子里看见我忙去叫贵喜，我把顾先生请到公子的书房。
顾先生迈步子进去，环顾了书房的四周，眼睛里满是充满感动的欣喜。“顾先生，您请坐。”他推脱了一番才坐下，我帮他倒茶他又赶忙起身双手接过，让我也坐。他差不多四十岁的样子，不过头上已经有很多白头发了，衣着也很素朴，是个十足的汉儒模样，很客气礼数也很周到，倒是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先生象征性地喝了口茶，而后起身缓缓走到公子的书架前看了看，边看边频频地点头，还时不时自言自语地发出几声长叹。我走过去，他看向我指了指上头的书道：“这些全都是公子的藏书吗？”我轻“嗯”了声，“有一部分是朱师父的，他回乡前把这些书留给了公子。”顾先生念了几声“好”而后捋了捋胡子，点着头道：“公子平日都爱念些什么书？”
我想了会儿，“公子喜欢读宋史，前两日看见他在念东坡先生的《乾道临安志》。”顾先生的眼睛里忽而一亮，“哎呀，是本难得一见的好书，老朽读时也是爱不释手，姑娘这么些年长伴左右，一定也是满腹墨水儿吧？”我低下头笑了笑，“顾先生见笑了，我平常也只不过给公子研研墨，书名儿倒是见了不少，不过要问起公子这些书里头讲了些什么我却是一问三不知。”顾先生点了点头，“姑娘如此谦逊，定是随了公子的性情。”我心里一个劲儿地觉得好笑，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这个顾先生竟然这么看。我本想说明白些的，不过估摸着他如果执意觉得是那样，我再扭过来反而是我矫情了，便有些羞愧地笑了笑，赶紧扯开话题，“顾先生不看看公子的信？”
他猛地碰了碰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一走进来看见那么多书就昏了头，对对，得看……”说着忙坐回到凳子上，从衣袖里取出那封信撕开提封处。看得出，顾先生很激动，大概是急于想知道公子在信上讲了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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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竟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