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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雨打风吹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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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走的都走了,明珠府的夜空安静而不平静。

    表格格已然昏睡了一天一夜,迷迷糊糊中总是额娘,额娘的念着。少爷放下了手头上的书,衣不解带地日夜守在她身边,定定地看着她,生怕错过任何一刻表格格有可能醒过来的瞬间。他心里明白,自己就是这个妹妹醒来时第一眼想看见的人。

    我和翠莺也没有回房去歇息,白间熬药,到了夜里就在外屋的罗汉榻上和着衣将就一宿。表格格的榻上方方正正地摆放着一身孝服,是寒玉昨儿一晚上没合眼连夜给她赶制的,预备着她醒来以后能立马穿上。

    “熬好的药都倒了几回了,表格格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我坐在靠近窗户的角落里一刻不停地用扇子煽着炉口的火苗。翠莺看了眼不远处少爷的背影,长叹了一声,“熬就是了,哪会一直这么睡下去呢,我没过额娘,知道这里头的苦。”我看着她,默默点了点头,复一门心思地煽起炉口来,静听着噼里啪啦的爆声夹杂着帘外萧萧瑟瑟的雨声,在一热一冷相互碰撞间生出一种凄凉的音调。

    翠莺忽而苦笑了一声,眼角静静淌下几滴泪珠,“表格格毕竟还是有福的,即便没了额娘还有那么多人宠着她,疼着她,可我们就不一样,只有自己疼自己。”

    我心里一酸,“姐姐还被额娘当心头肉一样宠爱过,可我却连额娘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只有在梦里模模糊糊地梦见过几回,每次都想看清楚一些,可每次看上去都像隔了一层纱一样。直到我心里急了,想哭着叫一声娘,可还没有等我张口娘却忽然间不见了。”

    我轻咬着嘴唇,想起江南楚氏四个字,心口顿觉一阵绞痛,眼泪顺着炉沿一滴滴滚落到炉底,溅起一团团轻渺的炉灰,可却在瞬间被烧红了的炭木和愈窜愈高的火苗吞噬得一干二净。翠莺静默着,半晌未吐一字,可眼中却是一片凄然。

    “翠莺姐,翠莺姐?”贵喜隔着门板低唤了两声,翠莺顿时敛起忧伤,心平气和地起身开门,又接过贵喜手上湿漉漉的雨伞。“傅太医快请进屋里来,爷等您好一会儿了。”

    傅太医腋下夹着药匣子端身走到了表格格榻前,拱手作揖道:“给公子请安,公子万福。”少爷恭敬地回了个礼,而后亲自扶傅太医坐在了榻边的圆凳上。寒玉轻轻从被子里取出表格格的手,并用一块薄纱蒙住了她那白玉一般的手腕。

    傅太医微闭着双目给表格格把了好一会儿的脉,而后朝寒玉挥了挥手示意她把表格格的胳膊放回到被子里。少爷放下榻上的幔帐,请傅太医到圆桌边坐下。

    “可有起色了?”

    傅太医提起桌上早已预备好的毛笔,稍稍蘸了些墨,和声道:“公子莫急,格格生养在江南,身子骨儿自然要比平常的旗人姑娘稍稍柔弱些,如今乍闻母丧,一时急火攻心难免会昏睡几日。昨晚开的方子接着熬,等格格一醒过来就给她服下,老朽再开一剂安神补气的药方,辅佐着前一剂药一块儿用。”少爷颔了颔首,随即看向我,“真真。”

    “在。”我起身走到他身边。“毓菱家里的管家可住在府上?”我想了想,“是昨日席上的那个人吗?”少爷点了点头,“是他,你去把他请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嗯。”我低应了声,又看了眼满脸倦容的他,而后转身出了房门。我静静地扶着栏杆往下走,可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格格昔日的闺房,不禁苦叹了一口气,天下同病相怜者竟都在这里了。

    萧萧几叶风兼雨,天霎寒,吹来的是阵阵秋凉。

    廊下很黑,一如往日,提着灯笼只能照到自己的脚尖儿,可灯罩下的烛焰却偏又不安分地飘忽不定,空荡荡的梁檐下好像笼罩着一层阴郁的鬼魅,弥漫着整个明珠府的夜空。我身子猛一哆嗦,忙并着步子朝前跑去,不敢回头,更不敢出声,就这样一路跑到了偏院。

    偏院里有数十间专供身份地位不是很高的远客们歇脚的客房,表格格府上的管家想必应该歇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间。我凑着门缝一间一间地往里瞟,可这几间屋子大多空置了很久,平日里又鲜有下人过来打扫,门窗栏杆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不说,光是凑着门缝就能闻到里头尘封了一季的发霉的味道。

    我扇了扇鼻口,忍不住轻咳了几声,皱着眉头走向下一间屋子,同样的灰尘,同样的刺鼻的味道。要不是亲自过来走一趟,我绝不会相信堂皇的明珠府竟会有如此上不了台面的腌之地。

    正当我欲回身走开时,却忽然觉察到最里头靠近水井的那间屋子像是门没有关紧。我提着灯笼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轻声道,“有人在吗?”屋内没人答话,我心下顿时有些不安。“屋里有人在吗?”我伸手试着拉了拉门环,竟一下子拉开了,门果然是虚掩着的。

    风嗖的一声吹过,刹那间熄灭了我手中的灯火,吹散了我周身的唯一一点亮光。我背上瞬刻惊出了一声冷汗,我原本就怕黑,自小如此,到了夜里更是看不清东西,如果没有了烛灯,便要摸着道行径。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我一遍遍地默念着,微闭着眼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告诉自己要尽快冷静下来。我挨着门栏环顾四周,想借着哪怕是一丁点儿微弱的亮光带我走出这个黑洞洞的怪圈,可扫视了一周却恍惚间发觉屋子的深处像是透着光的。

    我讪讪地迈了进去,用微弱到几乎只有我自己方能分辨的声音低唤道,“有人在吗,屋里有人吗?”我摸着黑微微挪着步子一点一点朝里面走去,我逐渐确信这是一间经常有人来打扫的屋子,至少我无法从这间屋子里闻到方才那样的令人作呕的味道来。

    我扶着桌角的边缘小心翼翼地跨过外屋的门槛,几丝孱弱的光线瞬间透进我的眼睛。我心里顿觉一定,最里面的那进屋子确实透着微微的亮光,只是隔着门帘子,故而才看得不那么真切。我缓步走了过去,正想提帘子可刚举起的手却在半空中悬住了。

    “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点儿,毕竟你那个死鬼妹妹还尸骨未寒,你就不怕?”我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好像是大奶奶的声音,我缩回那只半悬着的胳膊,只觉得另一只手上的灯笼这会儿好像有千斤重,就要把我的整个身子拖倒。

    “哼,我怕什么,朝中的那些人已经够我提防的了,难道还要让我怕一个死人不成,要怪也只能怪这个丫头命不好,还有就是她那个糊涂的爹。倒卖烟草捞些银子也就罢了,可他的胆子竟然大到敢把茶叶贩给了台湾郑氏,如今下了狱,也只能是他咎由自取。哎,那东西烧了没有?”

    “早烧了,即便留着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为好。原本指望她进宫当了主子多少可以帮衬着些娘娘,即便得不到圣宠,也总归是在宫里多了双眼睛,可如今只要不引火烧身已经是万幸了。你那日进宫见孔公主,可听她可说了些什么话没有?”

    “我也正糊涂着呢,孔主子平常总是把事情嘱咐得一清二楚,可那天是怎么了,愣是没有留下半个字的旨意。先开头跟我寒暄了半天,后来又只是说了些不相干的话。”

    “哼,错咯,这正是孔公主的精明之处,一个字也不说,这就是旨意。”我越听越糊涂,孔公主,这个但凡一想起就能让我毛骨悚然的女人,她好像和大奶奶走得很近,似乎比我过去所想像的还要亲近百倍。更可怕的是,她怎么又好像和表格格扯上了关系?

    “孔公主五天前偷偷派人送来了一块玉佩。”

    “就是临走前老爷让我交给卢家丫头的那块玉?可卢家老爷子不是死了快三年了吗,她那个丫头这回进京可还是带着孝的,再说汉军镶白旗哪里能跟咱们上三旗相提并论?”

    “真是妇人之见,卢兴祖死了不假,可他们卢家在西南的势力还在,三道上都有人,更何况卢兴祖的兄长向来和孙延龄私交甚密。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个孙延龄,他可不光是孔公主的丈夫,大清国的驸马爷,更是朝廷安插在三藩的一个眼线。如今三藩气焰日甚,朝廷偏偏又在这件事情上举棋不定,我们做臣子的每天可都是如坐针毡啊,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可老爷上回不是说这个孙延龄是个墙头草,向来在三藩和朝廷之间两头讨好,是个十足的见风使舵的主儿吗?”

    “糊涂,孙延龄要是忠心不二,你以为凭孔公主的身份地位会跟我们走得这么近?这也算是天意,卢家丫头如今父孝在身倒是免了这次的大选,我们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话音忽然落了下来,我心猛地一颤,方意识到自己还傻站在门帘外。我攥紧了拳头四下找了找也没瞧见什么能藏身的地方,可老爷和大奶奶却是说话的功夫就要出来了。我微喘了几口气提着灯笼往进来时的方向走,可慌慌张张地愣是没注意到外屋的门槛,扑腾一下重重跌了下去。此时此刻我已经顾不上摔得疼不疼了,脑子里一下子天旋地转茫然无措,心里不停地闪过四个字:坐以待毙。

    “谁,什么人?”许是突然间被他们的声音一吓,我这会儿脑中却好像灵光一现似的,忙舒了口气转过身面对着里屋,可人还是曲着身子侧趴在门槛边儿竭力表现出一副摔得很厉害的样子。

    “怎么是你?”老爷手举着烛台往我脸上照了照,借着昏暗的烛光我分明看出这两个人的脸色比我好不了多少,看来亏心事干多了如今见了人还是会做贼心虚的。

    “你不在房里伺候少爷,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大奶奶的语气表面上听着还算勉强镇静,可眼神里却透出难以遮掩的慌乱。我正了正身子,稍稍定着神道:“回老爷奶奶话,少爷差奴婢来找表格格府上的管家老爷回去问话。奴婢估摸着也许会在偏院歇息,就胡乱走了进来,可屋里太黑,刚要跨进来就绊在了门槛上。”我说着忙紧蹙着双眉,作出满脸神情痛苦疼得厉害的样子,顺便伸手去揉了揉脚踝,一来确实有些疼,再来可以掩饰一下紧张的心绪。

    “你听见什么了没有?”大奶奶半信半疑地瞅了我一眼。“听见了。”他们的嘴同时一张,忽地瞬间警觉起来,我扶着门栏起身缓了缓道:“听见外头雨声很大,风也很大,把灯笼里的烛火都吹灭了,老爷奶奶,表格格府上的管家在里面吗?”

    我明显感到老爷松了一口气,“在,我还要嘱咐他些话,你先回去,对少爷说等我嘱咐好了一会儿我派人送他过去。”我福了福身,“是,那奴婢先回了。”

    老爷和大奶奶同时挥了挥手,我转过身逼着自己步态自若地走出了那间阴森森的屋子,至少让他们感到光从我的背影上看来并找不出丝毫破绽。

    一个十岁孩童应有的眼神,一个十岁孩童应有的眼神,我一边在回廊下跑,一边脑子里却不知为何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里究竟有着什么,我也不知道老爷和大奶奶是不是全然相信了我的话。我只知道,如果一切有惊无险的话,定然是自己尚幼的年龄救了我,毕竟他们不是什么有道高僧,他们看不透净空方丈一眼就能看破的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

    我拼命地在朝着后院跑去,一如我方才拼命地跑来,鬼魅的气息未曾消释,可它此刻远比不过人心的险毒。看来,面对这样的万恶之源,世间的一切鬼魅都要退避三舍。

    表格格,卢姑娘,孔公主,额驸,吴三桂,台湾郑氏……这一长串的人名竟是一会儿功夫间悉数听到的,我着实不明白这些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千丝万缕的瓜葛。可我却能断定这是一个蓄积已久的谋算,并会有无辜的生命无谓地成为他们权欲下血腥的筹码,只是不知道谁将会成为下一只待宰的羔羊,表格格,卢姑娘,还是他?

    我径直朝楼上奔去,不敢想眼前的这块清净之地究竟还能安生多久。

    “真真,怎么去了那么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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