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恨 III(未出版) 第六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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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奉君王后之命，后女史往东宫探视已毕，见秦国公子等在门外，她上前问好致谢。
寒暄之后，子桁明知故问：“许久不见令妹，不知她病情如何？”
后女史回答：“多谢公子关心。我妹妹病倒不重，只是受惊吓过度。”
子桁笑道：“她怕私自出宫，受君王后责罚？”
“君王后心疼她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话虽如此，后女史皱起眉头。
子桁冷笑，轻声道：“不会怪罪？君王后不知道令妹到西郊之前，还去过哪里？她一直暗中怂恿世子派东宫侍卫，全国到处寻找隐士鲁仲连，想让此人进宫游说你们大王合纵反秦。”
后女史心中一惊：“这从何谈起？公子有何凭证？”
子桁道：“哼！我手下人故意向东宫侍卫透露鲁仲连的下落，然后安排一老玉匠假扮鲁仲连，令妹果然去玉店求见，这位假鲁仲连建议她去西郊一游。此时我也约好世子，借故在城门等了一会儿，见她马车出城，我们才出发。”扯散珍珠的小孩子和沉舟也是子桁一手安排好的，若无此计，若水必然矢口否认私自出宫，而且世子一心包庇她，如果串通起来，君王后也被蒙在鼓里。那引荐书信是若水自己亲手烧掉的，也怪不到他身上，从此她只能断了念头。
后女史见秦国公子言词凿凿，早怀疑世子和若水的“巧遇”，不由相信，沉默不语。
“若水到底是什么人？”话音未落，子桁取出刻着“姬”字的玉佩。后女史拿近细看，一见精美的龙凤图案，她脸色微变，却很快恢复。
子桁道：“此玉名为佶绿，周王命能工巧匠刻成玉佩。”
“既是周王室所藏宝物，必珍贵之极。”她当然知道名玉佶绿，此玉天下无双，怎么还有第二块？转念一想，可能玉石被一剖为二。再细看背面，发现字体不同。世子那块刻“冰”字，字体下凹，而秦国公子手中这块刻“姬”字，字体上凸，两玉佩也有阴阳之分。“姬冰？冰姬？”后女史心中默念，正念是周室国姓，反念是女子称呼。通常顺序，应该先刻阳，后刻阴。先时她曾为周齐联姻多次占卜，自然知道王姬之姓名。看来“姬”字玉佩很可能是王姬的贴身所带之物。
“我父王曾派使臣为我求聘王姬，周王遂许婚于秦。”子桁半真半假道，“但是周人不守信用，另将一宫人冒充王姬，被我识破。父王震怒之下，这才派兵攻周。天下人皆指责秦国无道，却不知周室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秦国灭周原来为报悔婚之辱？想来周室户邑疆土，尚不如一个三等诸侯国，秦国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灭周，实在弊大于利。后女史恍然大悟，递回玉佩，仍为若水掩护：“实不相瞒，周后是齐宗室之女，早于数年前就与我们大王通信约定过儿女婚事，因为占卜不吉，拖延至今。听公子这么一说，可能是周王悖于礼法，将一女许配两国。世子身上所佩的玉饰，乃君王后所赐，与公子手中这块竟一模一样，想来也为此因。不过……既然公子到敝国迎娶公主，与周室婚约自然作罢。”
子桁见她抵赖，冷冷道：“我奉命搜寻到王姬下落，她本已同意随我回秦，并亲手将此玉作为信物，后因周王突然薨逝，王姬在邯郸城里求助平原君和信陵君，与六国密谋合纵，后来合纵不成，她在长安君和齐使的护送下逃往齐国。”
见他知道邯郸合纵之会，后女史心中一惊。她从昏迷的少姬手中拿到半幅画像时，心里就已起疑。
就合纵一事，后女史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这些事，与我妹妹有何关系？参加合纵还是连横，朝中上有君王后和大王做主决断，下众位大臣参议政事，哪轮到我妹妹干涉？公子请勿担心，我妹妹或对秦国有偏见，但不会胡闹。”总之对若水的身份，她不置可否。
子桁一笑，双手抱负，问道：“他日世子即位，令妹是一国王后，你能保证她不干涉政事？假以时日，她的孩儿继承王位，难保不出现第二个君王后？”
女史扑哧一笑，道：“公子虑之甚远，我们大王身体康健，再说将来世子即位，还有众位大臣们辅政，我身为长姐，也不会任妹妹凭个人喜恶爱恨，影响左右国家大事。”
子桁讽刺道：“国君只听大姨之谏言而不听夫人枕边之劝，在下闻所未闻。身为女子，即使才华堪任丞相，在后宫若无名份，难以左右朝政。依我看来，后氏一族已过于显贵，怨恨嫉妒的朝臣大有人在，若有朝一日君王后不在了，你们惟有依靠令妹一人来维护后氏的地位，又怎能不受她的摆布？可她一心想合纵反秦，只怕世子即位之日，就是秦齐宣战之日。”
后女史知道世子现在就对若水惟命是从，想到那些进贡珍珠，她心下一沉：“公子多虑了，两国已经联姻，就等于订立修好盟约。”
子桁却道，“可是贵国筹办公主婚事何需这么久？如果十年内占卜不吉，难道我要等上十年？”他仿佛开玩笑的口吻，实为威胁，“莫非君王后想和周王一样毁约？若另找宫人代嫁，我也一样识破。”
周室因悔婚招致兵祸，所谓殷鉴不远，后女史脸色一变：“公子这样的玩笑，我们可经不起呢！”另寻宗室女代嫁的念头，她确实有过，尚未向君王后回禀。
子桁声东击西，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燕后临走之时，我给楚国临武君写了一封信，让她带给长安君。临武君和夫人是在下姨父、姨母，也是楚王室近亲，我请他们照应远客，不枉我和长安君在邯郸结交一场。至于回程，我还没想好是从魏国走还是绕道楚国，顺道去看两位老人家。还请劳驾预备我一空白通关牒子。”
这话真真正中要害。秦国公子暗示楚国王室贵族与自己的密切关系，与长安君也熟识。长安君和柔姬若不去投靠春申君，而是投靠在临武君门下，只怕很快秦国公子就能知道真相。
后女史自知失算，指尖发凉，猜测秦国公子这番话是投石问路，他似乎已知真相，又似乎不全知道。先前他曾说想向君王后求若水作为滕妾嫁到秦国。假若齐王认妹妹为义女，封以户邑，代齐国公主出嫁，或许正合秦国公子意愿，哪里还会计较齐人毁不毁约呢？这想法虽好，第一君王后这关过不去，第二若水不会应允，第三她自己内疚，担心秦国公子轻薄之人，重美色而轻才德，将来若水在秦国受了欺负，终身被误。
后女史不露声色：“通关牒子，只是小事一桩。”她手握玉佩，“我还要去探望若水妹妹，倘若真如公子所言，她曾私下挑唆世子，破坏两国关系，我定带她来向公子赔罪就是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寒暄之后，子桁明知故问：“许久不见令妹，不知她病情如何？”
后女史回答：“多谢公子关心。我妹妹病倒不重，只是受惊吓过度。”
子桁笑道：“她怕私自出宫，受君王后责罚？”
“君王后心疼她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话虽如此，后女史皱起眉头。
子桁冷笑，轻声道：“不会怪罪？君王后不知道令妹到西郊之前，还去过哪里？她一直暗中怂恿世子派东宫侍卫，全国到处寻找隐士鲁仲连，想让此人进宫游说你们大王合纵反秦。”
后女史心中一惊：“这从何谈起？公子有何凭证？”
子桁道：“哼！我手下人故意向东宫侍卫透露鲁仲连的下落，然后安排一老玉匠假扮鲁仲连，令妹果然去玉店求见，这位假鲁仲连建议她去西郊一游。此时我也约好世子，借故在城门等了一会儿，见她马车出城，我们才出发。”扯散珍珠的小孩子和沉舟也是子桁一手安排好的，若无此计，若水必然矢口否认私自出宫，而且世子一心包庇她，如果串通起来，君王后也被蒙在鼓里。那引荐书信是若水自己亲手烧掉的，也怪不到他身上，从此她只能断了念头。
后女史见秦国公子言词凿凿，早怀疑世子和若水的“巧遇”，不由相信，沉默不语。
“若水到底是什么人？”话音未落，子桁取出刻着“姬”字的玉佩。后女史拿近细看，一见精美的龙凤图案，她脸色微变，却很快恢复。
子桁道：“此玉名为佶绿，周王命能工巧匠刻成玉佩。”
“既是周王室所藏宝物，必珍贵之极。”她当然知道名玉佶绿，此玉天下无双，怎么还有第二块？转念一想，可能玉石被一剖为二。再细看背面，发现字体不同。世子那块刻“冰”字，字体下凹，而秦国公子手中这块刻“姬”字，字体上凸，两玉佩也有阴阳之分。“姬冰？冰姬？”后女史心中默念，正念是周室国姓，反念是女子称呼。通常顺序，应该先刻阳，后刻阴。先时她曾为周齐联姻多次占卜，自然知道王姬之姓名。看来“姬”字玉佩很可能是王姬的贴身所带之物。
“我父王曾派使臣为我求聘王姬，周王遂许婚于秦。”子桁半真半假道，“但是周人不守信用，另将一宫人冒充王姬，被我识破。父王震怒之下，这才派兵攻周。天下人皆指责秦国无道，却不知周室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秦国灭周原来为报悔婚之辱？想来周室户邑疆土，尚不如一个三等诸侯国，秦国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灭周，实在弊大于利。后女史恍然大悟，递回玉佩，仍为若水掩护：“实不相瞒，周后是齐宗室之女，早于数年前就与我们大王通信约定过儿女婚事，因为占卜不吉，拖延至今。听公子这么一说，可能是周王悖于礼法，将一女许配两国。世子身上所佩的玉饰，乃君王后所赐，与公子手中这块竟一模一样，想来也为此因。不过……既然公子到敝国迎娶公主，与周室婚约自然作罢。”
子桁见她抵赖，冷冷道：“我奉命搜寻到王姬下落，她本已同意随我回秦，并亲手将此玉作为信物，后因周王突然薨逝，王姬在邯郸城里求助平原君和信陵君，与六国密谋合纵，后来合纵不成，她在长安君和齐使的护送下逃往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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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史扑哧一笑，道：“公子虑之甚远，我们大王身体康健，再说将来世子即位，还有众位大臣们辅政，我身为长姐，也不会任妹妹凭个人喜恶爱恨，影响左右国家大事。”
子桁讽刺道：“国君只听大姨之谏言而不听夫人枕边之劝，在下闻所未闻。身为女子，即使才华堪任丞相，在后宫若无名份，难以左右朝政。依我看来，后氏一族已过于显贵，怨恨嫉妒的朝臣大有人在，若有朝一日君王后不在了，你们惟有依靠令妹一人来维护后氏的地位，又怎能不受她的摆布？可她一心想合纵反秦，只怕世子即位之日，就是秦齐宣战之日。”
后女史知道世子现在就对若水惟命是从，想到那些进贡珍珠，她心下一沉：“公子多虑了，两国已经联姻，就等于订立修好盟约。”
子桁却道，“可是贵国筹办公主婚事何需这么久？如果十年内占卜不吉，难道我要等上十年？”他仿佛开玩笑的口吻，实为威胁，“莫非君王后想和周王一样毁约？若另找宫人代嫁，我也一样识破。”
周室因悔婚招致兵祸，所谓殷鉴不远，后女史脸色一变：“公子这样的玩笑，我们可经不起呢！”另寻宗室女代嫁的念头，她确实有过，尚未向君王后回禀。
子桁声东击西，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燕后临走之时，我给楚国临武君写了一封信，让她带给长安君。临武君和夫人是在下姨父、姨母，也是楚王室近亲，我请他们照应远客，不枉我和长安君在邯郸结交一场。至于回程，我还没想好是从魏国走还是绕道楚国，顺道去看两位老人家。还请劳驾预备我一空白通关牒子。”
这话真真正中要害。秦国公子暗示楚国王室贵族与自己的密切关系，与长安君也熟识。长安君和柔姬若不去投靠春申君，而是投靠在临武君门下，只怕很快秦国公子就能知道真相。
后女史自知失算，指尖发凉，猜测秦国公子这番话是投石问路，他似乎已知真相，又似乎不全知道。先前他曾说想向君王后求若水作为滕妾嫁到秦国。假若齐王认妹妹为义女，封以户邑，代齐国公主出嫁，或许正合秦国公子意愿，哪里还会计较齐人毁不毁约呢？这想法虽好，第一君王后这关过不去，第二若水不会应允，第三她自己内疚，担心秦国公子轻薄之人，重美色而轻才德，将来若水在秦国受了欺负，终身被误。
后女史不露声色：“通关牒子，只是小事一桩。”她手握玉佩，“我还要去探望若水妹妹，倘若真如公子所言，她曾私下挑唆世子，破坏两国关系，我定带她来向公子赔罪就是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