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初学 第三十二章 侥幸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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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响起了马蹄声，官兵援军追来了。当他们追至岸边，大船已离岸数丈之遥。
骆子瑜平生第一次乘上了这样的大船，心情激动更甚于初到泉州，喜悦之情压过了适才杀人后的迷茫，禁不住在甲板上欢跃起来。
晚霞正艳，给天与海覆上一层神秘奇幻的色泽。三桅大帆鼓胀得像充了气的皮囊，推着大船越行越快，船头浪涛飞溅，其声如雷。这是骆子瑜向往已久的壮丽场景，这一刻，仿佛天海之间，只有他一人，独自陶醉。一些海鸟围过来，绕着船帆而飞，像是专为他而起舞欢唱。
然而，现在不允许他如此陶醉。有限的人员，要操纵这样的大船并不容易。那些苦力都不是操船能手，启锚升帆之类的事，他们在码头见得多了，倒可以依样画瓢，但如何把帆操稳，如何掌舵，如何顺风转向，还有如何能在颠簸的船上不头晕呕吐，他们都做不到。一切还得李承业自己来，亲手教。
李承业也没有时间去理会如何控船，因为岸上的官兵已调派弓弩手开始列队了，只在片刻间，如蝗之箭就会飞射而来。
骑马的领兵指挥着弓弩手一字排开，搭弓上箭，他高举令旗，只待手下的兵士们列阵齐整便一声令下。
船上一个勇壮的苦力手持长枪，当作飞矛朝那领兵飞掷而去，长枪正刺中那领兵的坐骑，但密若飞蝗的箭还是朝着大船飞射而来，那苦力胸腹中数箭，哼然倒地，正撞倒骆子瑜，两人摔在一处，骆子瑜正被那壮汉压着，不能动弹。
同时，船下另有两个苦力也中箭倒下。
李承业大呼卧倒，闪避到船舷后，看密密层层的羽箭一根根扎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甲板和桅杆上。
其他几个苦力，马上避往船仓后面，躲过了致命的劫难。
船失了控制。好在顺风，帆绳也拴紧了，大帆没有落下，鼓胀的船帆继续推着船前行，离岸越来越远，直到逃出羽箭射程。
当四周不再听到任何动静，只有海涛声与风帆呼呼作响，骆子瑜才从那壮汉身下爬出。他一抬头，正看见那壮汉不能冥目的双眼死死瞪着他。他吓了一跳，急急后退，却被扎在船甲板上的羽箭划伤手臂。
在那壮汉的身上，少说也有二三十支羽箭，倘若骆子瑜不是恰被他压在身下，这些羽箭中不知有多少将要穿透骆子瑜的胸腔。
不过现在，他总算平安。
李承业也从船舷底下站起身来，看着远远的岸上的官兵们，心有余悸。躲到仓后的几个苦力也上前来，强忍着呕吐清理死难者的尸体。李承业清点了一个幸存者，除他二人外，只剩五苦力，其中两人负伤，五个人都呕吐不止。
不同的人，对海上颠簸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李承业在做海盗之前，上了海船也会有想呕吐的感觉，时间长了才渐渐适应，那五个苦力，都是在码头谋生的，从未乘船到海的中央，他们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逐渐适应这种剧烈无休止却很有节奏的颠簸。只有骆子瑜，像是天生就属于海属于远洋船，他第一回随水叔的小渔船出海时，就没有丝毫想呕吐的感觉，现在乘大船，比小渔船平稳得多，更加不成问题。
骆子瑜协助李承业海葬了死难者，又为伤者包扎了伤口，然后降下船帆抛下锚，安抚那几个呕吐不止的新伙伴。
进到船仓内，点上油灯，他们把五个呕吐者扶到水兵室，安置他们躺到床上，又去水房取来淡水和干粮，喂给那几人吃。五个苦力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除了一人呕吐得实在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另外四人都迫不及待地大吃起来。
李承业吩咐骆子瑜照料那几人，自己则在船仓内四处检视船上的物资和船体状况。船上有地图罗盘和观星仪，各种航海用品一应俱全，淡水干粮充足，还有大半个货仓的瓷器，真可谓天照应。现在缺少的就是人手。这样一条大船，只有七个人是远远不够的，且不说遇上官船或海盗，就算是遇上稍大些的风浪，也很难应付过去。更何况那五个新同伴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从晕船状态恢复过来。
明天会是怎样，李承业心中没有答案。
骆子瑜则根本没想过明天。从他第一次随水叔的不渔船来到海上，远远地看见了朱远的大船时，他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也能乘上那样的大船。现在他果然如愿上了一条这样的大船，而且比朱远的那艘更大，帆更多。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甚至怀疑现在他还在泉州的客栈里做着美梦。
这种难以抑制的兴奋让他无法再去考虑可能将要发生的一切。
正当骆子瑜一面为几个劳工清理呕吐物，一面陶醉在初上大船的喜悦中时，他听到的李承业的喊声：“二弟，快来，海里好像有个人！”
骆子瑜恍然如从梦中惊醒，这才想起他和大哥正在海上，而且不知明天将要面对怎样的腥风血浪。
“海里有人？”骆子瑜不敢相信。现在他们在海的中央，怎么会有人在海上？难道会是和他以前只身长游一样在海里游了很久，恰好游到这里的？他循着大哥的声音，来到船头。李承业正在用力拉着船头的栓船绳。当大船造岸时，除了下锚外，一般会在船头用一根粗绳拴住岸上的木栓，李承业现在正在拉的就是那根绳。
骆子瑜过去看时，只见那绳头正悬挂着一个人，那人用斩断了的拴船绳捆在自己胸前，挂在船头，半截身体都泡在海里，已经没有动静，不知是晕死过去还是已经断了气。
两人用力把那人拉上甲板，发现此人竟是宋卯生。李承业把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两人赶紧把宋卯生抬到水兵室，和另五个同伴安置在一起。
喂过清水后，过了好长时间，宋卯生才悠悠转醒。他一见骆子瑜，哇地一声哭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怎么回事？”骆子瑜问，“你怎么会在船头？怎么会挂在船绳上？”
宋卯生只顾着哭，什么也说不出。
李承业说对骆子瑜说：“先让他休息吧，一切等明天再问。他也算是九死一生，竟把自己栓在那里，如果是船尾，可能早已被乱箭射中，又或者发现得更晚一些，在海里泡上一晚，只怕性命不保。”
骆子瑜也大至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当他们几人在码头追杀官兵时，码头上的闲人跑了个一干二净，这宋卯生却一直留下来，不知躲在何处。待到他们一起上船时，宋卯生不敢追着他们上船，却在他们斩断栓船绳离岸时，跳入海中抓住了那根粗绳，随船一起出了海，只待大船离岸远了再攀上船，那时李承业想撵他走也不可能了。
船出海后，李承业控着船舵转向，船尾朝岸，船头对着大海中央。也幸亏如此，宋卯生得以避开岸上官兵的如蝗飞矢。只不过，当大船已远离海岸，宋卯生想要攀上甲板时，却已手脚麻痹，再也爬不上来，他只得把自己拴挂在船头，以免被海水没过头顶。他大呼救命时，李承业他们已进到仓内，根本听不见。他就这样挂着，任由船头激起的海浪拍过他头脸，推着他的背脊往船板上连续地撞击，直到昏死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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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正艳，给天与海覆上一层神秘奇幻的色泽。三桅大帆鼓胀得像充了气的皮囊，推着大船越行越快，船头浪涛飞溅，其声如雷。这是骆子瑜向往已久的壮丽场景，这一刻，仿佛天海之间，只有他一人，独自陶醉。一些海鸟围过来，绕着船帆而飞，像是专为他而起舞欢唱。
然而，现在不允许他如此陶醉。有限的人员，要操纵这样的大船并不容易。那些苦力都不是操船能手，启锚升帆之类的事，他们在码头见得多了，倒可以依样画瓢，但如何把帆操稳，如何掌舵，如何顺风转向，还有如何能在颠簸的船上不头晕呕吐，他们都做不到。一切还得李承业自己来，亲手教。
李承业也没有时间去理会如何控船，因为岸上的官兵已调派弓弩手开始列队了，只在片刻间，如蝗之箭就会飞射而来。
骑马的领兵指挥着弓弩手一字排开，搭弓上箭，他高举令旗，只待手下的兵士们列阵齐整便一声令下。
船上一个勇壮的苦力手持长枪，当作飞矛朝那领兵飞掷而去，长枪正刺中那领兵的坐骑，但密若飞蝗的箭还是朝着大船飞射而来，那苦力胸腹中数箭，哼然倒地，正撞倒骆子瑜，两人摔在一处，骆子瑜正被那壮汉压着，不能动弹。
同时，船下另有两个苦力也中箭倒下。
李承业大呼卧倒，闪避到船舷后，看密密层层的羽箭一根根扎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甲板和桅杆上。
其他几个苦力，马上避往船仓后面，躲过了致命的劫难。
船失了控制。好在顺风，帆绳也拴紧了，大帆没有落下，鼓胀的船帆继续推着船前行，离岸越来越远，直到逃出羽箭射程。
当四周不再听到任何动静，只有海涛声与风帆呼呼作响，骆子瑜才从那壮汉身下爬出。他一抬头，正看见那壮汉不能冥目的双眼死死瞪着他。他吓了一跳，急急后退，却被扎在船甲板上的羽箭划伤手臂。
在那壮汉的身上，少说也有二三十支羽箭，倘若骆子瑜不是恰被他压在身下，这些羽箭中不知有多少将要穿透骆子瑜的胸腔。
不过现在，他总算平安。
李承业也从船舷底下站起身来，看着远远的岸上的官兵们，心有余悸。躲到仓后的几个苦力也上前来，强忍着呕吐清理死难者的尸体。李承业清点了一个幸存者，除他二人外，只剩五苦力，其中两人负伤，五个人都呕吐不止。
不同的人，对海上颠簸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李承业在做海盗之前，上了海船也会有想呕吐的感觉，时间长了才渐渐适应，那五个苦力，都是在码头谋生的，从未乘船到海的中央，他们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逐渐适应这种剧烈无休止却很有节奏的颠簸。只有骆子瑜，像是天生就属于海属于远洋船，他第一回随水叔的小渔船出海时，就没有丝毫想呕吐的感觉，现在乘大船，比小渔船平稳得多，更加不成问题。
骆子瑜协助李承业海葬了死难者，又为伤者包扎了伤口，然后降下船帆抛下锚，安抚那几个呕吐不止的新伙伴。
进到船仓内，点上油灯，他们把五个呕吐者扶到水兵室，安置他们躺到床上，又去水房取来淡水和干粮，喂给那几人吃。五个苦力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除了一人呕吐得实在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另外四人都迫不及待地大吃起来。
李承业吩咐骆子瑜照料那几人，自己则在船仓内四处检视船上的物资和船体状况。船上有地图罗盘和观星仪，各种航海用品一应俱全，淡水干粮充足，还有大半个货仓的瓷器，真可谓天照应。现在缺少的就是人手。这样一条大船，只有七个人是远远不够的，且不说遇上官船或海盗，就算是遇上稍大些的风浪，也很难应付过去。更何况那五个新同伴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从晕船状态恢复过来。
明天会是怎样，李承业心中没有答案。
骆子瑜则根本没想过明天。从他第一次随水叔的不渔船来到海上，远远地看见了朱远的大船时，他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也能乘上那样的大船。现在他果然如愿上了一条这样的大船，而且比朱远的那艘更大，帆更多。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甚至怀疑现在他还在泉州的客栈里做着美梦。
这种难以抑制的兴奋让他无法再去考虑可能将要发生的一切。
正当骆子瑜一面为几个劳工清理呕吐物，一面陶醉在初上大船的喜悦中时，他听到的李承业的喊声：“二弟，快来，海里好像有个人！”
骆子瑜恍然如从梦中惊醒，这才想起他和大哥正在海上，而且不知明天将要面对怎样的腥风血浪。
“海里有人？”骆子瑜不敢相信。现在他们在海的中央，怎么会有人在海上？难道会是和他以前只身长游一样在海里游了很久，恰好游到这里的？他循着大哥的声音，来到船头。李承业正在用力拉着船头的栓船绳。当大船造岸时，除了下锚外，一般会在船头用一根粗绳拴住岸上的木栓，李承业现在正在拉的就是那根绳。
骆子瑜过去看时，只见那绳头正悬挂着一个人，那人用斩断了的拴船绳捆在自己胸前，挂在船头，半截身体都泡在海里，已经没有动静，不知是晕死过去还是已经断了气。
两人用力把那人拉上甲板，发现此人竟是宋卯生。李承业把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两人赶紧把宋卯生抬到水兵室，和另五个同伴安置在一起。
喂过清水后，过了好长时间，宋卯生才悠悠转醒。他一见骆子瑜，哇地一声哭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怎么回事？”骆子瑜问，“你怎么会在船头？怎么会挂在船绳上？”
宋卯生只顾着哭，什么也说不出。
李承业说对骆子瑜说：“先让他休息吧，一切等明天再问。他也算是九死一生，竟把自己栓在那里，如果是船尾，可能早已被乱箭射中，又或者发现得更晚一些，在海里泡上一晚，只怕性命不保。”
骆子瑜也大至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当他们几人在码头追杀官兵时，码头上的闲人跑了个一干二净，这宋卯生却一直留下来，不知躲在何处。待到他们一起上船时，宋卯生不敢追着他们上船，却在他们斩断栓船绳离岸时，跳入海中抓住了那根粗绳，随船一起出了海，只待大船离岸远了再攀上船，那时李承业想撵他走也不可能了。
船出海后，李承业控着船舵转向，船尾朝岸，船头对着大海中央。也幸亏如此，宋卯生得以避开岸上官兵的如蝗飞矢。只不过，当大船已远离海岸，宋卯生想要攀上甲板时，却已手脚麻痹，再也爬不上来，他只得把自己拴挂在船头，以免被海水没过头顶。他大呼救命时，李承业他们已进到仓内，根本听不见。他就这样挂着，任由船头激起的海浪拍过他头脸，推着他的背脊往船板上连续地撞击，直到昏死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