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初学 第三十章 仗义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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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骆两人吃饱后便一直看着少年吃，直到他也终于饱了，才问及他姓名年龄之类的事。这少年名叫宋卯生，才不过十五岁年纪。
听他名字，骆子瑜马上问：“你二月出生的？”
“是，你怎么知道？”
“正月寅二月卯哇，这都不知道！”骆子瑜只顾着笑话别人，却忘了他自己在这个年纪时，也一样不知道什么是子丑寅卯的。只不过天干地支是研究五行八卦时必备的计数工具，朱大胡子热衷于斯，他教出的徒儿，也自然比一般人更熟悉这些。
宋卯生只摇摇头，说：“从没听说过，那么我大哥叫宋辰生，二哥叫宋酉生，你都知道他们几月生的了？”
“当然，你大哥三月生，二哥八月生。”骆子瑜想都不用想便说出来，当然也是非常地准了。
宋卯生对他大为叹服，李承业却心知他这是得了朱大胡子真传的缘故，并不在意，只继续问宋卯生一些其他的事情。
对于李承业来说，他花钱买饭给宋卯生吃，决不是出于同情，他做了整整十年的海盗，从来就不会去同情那些境遇悲惨的人，所以他以往当他随鱼泡子去打劫渔船只，会在鱼泡子一声令下之后，朝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小渔船放箭。只是在放箭时他会闭上眼睛，不管那箭矢是落下海里还是钉到船舷桅杆上。
他给宋卯生饭吃，一来碍于骆子瑜的面子，他不愿在这二弟面前显得太不尽人情，二来他正是为了从宋卯生的嘴里得到一些在码头挣钱的机会。像宋卯生这样的在码头讨生计的人，对这码头的一切最是熟悉不过。虽然他不过是个乞儿，是最没钱的人，可是很多挣钱的机会，在他眼里却只是什么样的人更可能多舍与他一个铜板。
同样的话语，在宋卯生说出来或是在骆子瑜听起来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闲人闲事，在李承业听来却是大把大把挣钱的机会。
但宋卯生并不愿意与李承业交谈，这人脸上没什么笑容，对自己态度生硬，而且在码头他抓住自己时下手很重，捏得他胳膊生疼。宋卯生更愿意与骆子瑜说话，这人看起来就和善多了，懂的又多，能掐会算，又为他付饭钱。虽然请宋卯生吃饭是李承业的主意，毕竟银子是在骆子瑜手里的。
宋卯生先说了一些关于那些人贩子的事，李承业对此并不关心，这于他的发财大计无关，骆子瑜却听得仔细，说定要想个法子让那些恶人吃些苦头。
随后宋卯生说了一些近两年在泉州港出现的新奇事物，那些西洋南洋印度人多起来自不用说，更令李承业注意的是，许多本地渔民都不再打渔了，他们会从市集买些生丝茶叶之类的东西，然后趁着风轻月高的晚上悄悄下海，一两个月才得回来，而他们回来时，往往能带回不少碎银和西洋珠宝，比他们打一年的鱼挣的还多。
这令李承业心头一亮，世上竟真有此等发财的捷径吗？他赶紧拉了宋卯生问：“你有没有打听他们都去的什么地方？”
“没有，他们总是晚上悄悄走，走时跟谁也不说。”
“他们回来也不说吗？”
“他们中很多人都没有回来，回来的也不会说。很奇怪的，凡是那些挣了钱回来的人，后来不是被官府抓了，就是全家突然全死掉。”
“官府抓他们？为什么。这样挣点钱有罪吗？”李承业继续问。
“不是，那些人要么打架杀人，要么偷东西，也有人说官府坏话，结果都被抓起来。”
骆子瑜也问：“那剩下的为什么会全家突然死掉呢？”
“这我怎么知道。听人说他们有的是饭菜里有毒，有的是房子失火，还有半夜遭恶贼的，一家老小全被杀死。很惨的，我去看过，那家小娃娃刚会跑路，脑袋被削掉半个……”
李承业打断他：“行了，别描述了。不怕吃不下晚饭吗？”宋卯生马上噤嘴。
其实李承业又哪里会因宋卯生描述的那些惨状而吃不下饭，他是从刀口挺过来的，别说死人见得多了，亲手杀的人也不少。只是他刚刚发现一条生财的捷径，只经宋卯生两三句话，就让他希望破灭了，这才是他吃不下饭的原因。
很明显，那些发了财回来的人，要么被官府随意安个罪名就收监，钱财自然归官府，另一些人，却是被人下了毒手，惨遭灭门之祸，那饭菜中毒，房子失火，很明显都是人为的。
更进一步想，官府所以要对这些发了财回来的人下如此毒手，决不会只是为他们挣到的那一点点钱，却是为了不让他们把发财的地点告诉更多的人，也利用他们的惨状告诫他人，不要再循他们的老路。
可是，这样一条生财捷径能不让人动心吗？
不顾生死继续下海寻谋发财之路的人越来越多，而李承业也动心了，想要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
可是，相比起来，那些渔民的船只再小，也算有条船，李承业连条小渔船都没有，他如何下海呢？难道要用木筏子？用木筏子，去近海的小岛或者还行，像朱大胡子和骆子瑜住的椰林岛，以及那天和骆子瑜一起发现的无名小岛，离大陆只不过数十里之遥，以他二人身手，乘小木筏过去或者还行，也得辨清天气才可。若要去远海，那无异于去送死。
其实即使有一条小渔船，要去远海，遇到稍大的风浪同样会船覆人亡。那些出海后再没有回来的人，定有不少已然被风浪卷下海去了。
好不容易有条生财捷径，却又如此希望渺茫，李承业感到苦恼万分。何时才能有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船呢？
从食铺出来，骆子瑜想到码头再去看看。李承业现在也想不到什么生财之计，去码头或许可以有所发现，同意带骆子瑜继续走走。宋卯生则要紧紧跟着他们。李承业本想施舍他一顿饭就算了，出了食铺就和他各走各的路。但宋卯生担心被那些人贩子捉上船去，跟着李承业他们觉得比较安全，便央求他们带他同行。
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多一分开销，李承业实不愿宋卯生跟着，几次要撵他走都撵不掉。骆子瑜则不介意宋卯生与他们同行，也帮他求李承业。
李承业坚持着，骆子瑜无奈，只得与宋卯生作别。
二人一路沿码头外的大道往前行，宋卯生则远远在后面跟着。
码头上人群熙攘，数不清的多桅船停泊。海在这些多桅大船的映称下，显得壮丽辽阔。斜阳西下，余辉从收了帆的桅杆间透过来，为船舶镶了一道耀眼的金边。
两人信步来到装货码头，这里一些码头工人背着沉重的货物，上下搬运。他们大都衣裳褴褛，脊背被沉重的货物压得深深弯下去，好像随时都会折断似的。一些官兵手持长枪，来回巡视着这些搬运工人，有人走得稍慢，便会被他们用长枪后柄又捅又打。
这种景象，李承业见惯了，而且他心里只装着如何挣钱，如何搞到船，根本没心思理会那些苦力。骆子瑜不能不理会。他以前在白村从未见过这种景象。白村只是些小渔船，船上装的只是些鱼网鱼具和捕回的鱼，上下装船的，也都是渔民自己。而这里都是大船，雇佣苦力装货，这些苦力的境遇，实比白村的渔民更凄惨百倍。
一个苦力只因脚下慢点，两个官兵便用枪柄捅他的腿，催他加加快脚步，结果那苦力失去平衡，立时摔倒，背负着的大箱子重重摔到地上，里面乒乓一阵响。显然，那箱里装的是瓷器，经这么一摔，全碎了。
苦力吓着了，惊恐地回头看官兵时，两个官兵的枪柄重重打在他背上，厉声喝斥：“不想活了？敢把东西往地上摔？找死！”
苦力抱着头呜咽着：“是两位大爷捅了小的的腿，小的才会站不稳的啊。”
“这么说你摔坏东西还有理了？责怪到本大爷头上，大爷今天先打折你的狗腿，再看府台大人怎么处置你！”说着又抡圆了枪柄向苦力重重打去，直打得那苦力满地爬着躲避枪柄，忙不迭哀声求饶。
骆子瑜看着怒不可晚遏，只觉全身气血上涌，立时想上前去痛打两个官兵，李承业拦住了他。李承业明白，像这种惨剧，每天在官运码头上不知要上演多少幕，根本管不过来的，而且对方是官兵，背后有官府撑着，吃亏的永远只能是平民百姓。若在海上，他只冲着那一船的瓷货，便不会放过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兵，可现在在岸上，他便没有管这种事的资本，他们所拥有的，只有那不足十两的碎银。
骆子瑜不能理解李承业为何阻止他。当初在椰林岛，他那么倾慕的大哥，那个不顾自身性命闯进椰林阵中求兄弟的李承业，现在为何变得如此冷血，对着这样的不平事，不仅无动于终，而且还要阻止他去救人。他只觉得自己信错了人，仿佛当初李承业在椰林岛所表现出的大义凛然，都只是装腔作势，他怯懦，他没有同情心，他冷血，他没有资格做自己的大哥。
带着一种被欺骗后的愤恨，他用力推开李承业，自己跑上前去救人，更要把对李承业的怒火，转加到那两个官兵头上。他一把抓住一个官兵的长枪柄，只一用力，便生夺下来，然后反手用枪柄一捅，那失了长枪的官兵立时仰面摔倒，捂着下腹在地上翻滚，另一个官兵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来，骆子瑜的长枪柄已重重敲在他头上。那家伙连哼也没哼一声，倒地便翻了白眼。
骆子瑜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两个蛮横的家伙撂倒了，倒也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虽然与人相搏他还没什么经验，但他当扛着绕椰林岛小跑练身的圆木，是这两个官兵合力都抬不起来的，加上他在踏木捕鱼中训练出的迅捷反应，早已大异常人。何况这两个官兵，根本毫无战斗能力，平日里仗着是官府役卒，养尊处优，从来未曾操练过，便是码头的苦力，如果放手相搏，他们也不是对手。他们手中的长枪，也不过是个摆设，真正让他们可以借以欺凌百姓的，是他们身后那个肮脏的官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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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怎么知道？”
“正月寅二月卯哇，这都不知道！”骆子瑜只顾着笑话别人，却忘了他自己在这个年纪时，也一样不知道什么是子丑寅卯的。只不过天干地支是研究五行八卦时必备的计数工具，朱大胡子热衷于斯，他教出的徒儿，也自然比一般人更熟悉这些。
宋卯生只摇摇头，说：“从没听说过，那么我大哥叫宋辰生，二哥叫宋酉生，你都知道他们几月生的了？”
“当然，你大哥三月生，二哥八月生。”骆子瑜想都不用想便说出来，当然也是非常地准了。
宋卯生对他大为叹服，李承业却心知他这是得了朱大胡子真传的缘故，并不在意，只继续问宋卯生一些其他的事情。
对于李承业来说，他花钱买饭给宋卯生吃，决不是出于同情，他做了整整十年的海盗，从来就不会去同情那些境遇悲惨的人，所以他以往当他随鱼泡子去打劫渔船只，会在鱼泡子一声令下之后，朝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小渔船放箭。只是在放箭时他会闭上眼睛，不管那箭矢是落下海里还是钉到船舷桅杆上。
他给宋卯生饭吃，一来碍于骆子瑜的面子，他不愿在这二弟面前显得太不尽人情，二来他正是为了从宋卯生的嘴里得到一些在码头挣钱的机会。像宋卯生这样的在码头讨生计的人，对这码头的一切最是熟悉不过。虽然他不过是个乞儿，是最没钱的人，可是很多挣钱的机会，在他眼里却只是什么样的人更可能多舍与他一个铜板。
同样的话语，在宋卯生说出来或是在骆子瑜听起来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闲人闲事，在李承业听来却是大把大把挣钱的机会。
但宋卯生并不愿意与李承业交谈，这人脸上没什么笑容，对自己态度生硬，而且在码头他抓住自己时下手很重，捏得他胳膊生疼。宋卯生更愿意与骆子瑜说话，这人看起来就和善多了，懂的又多，能掐会算，又为他付饭钱。虽然请宋卯生吃饭是李承业的主意，毕竟银子是在骆子瑜手里的。
宋卯生先说了一些关于那些人贩子的事，李承业对此并不关心，这于他的发财大计无关，骆子瑜却听得仔细，说定要想个法子让那些恶人吃些苦头。
随后宋卯生说了一些近两年在泉州港出现的新奇事物，那些西洋南洋印度人多起来自不用说，更令李承业注意的是，许多本地渔民都不再打渔了，他们会从市集买些生丝茶叶之类的东西，然后趁着风轻月高的晚上悄悄下海，一两个月才得回来，而他们回来时，往往能带回不少碎银和西洋珠宝，比他们打一年的鱼挣的还多。
这令李承业心头一亮，世上竟真有此等发财的捷径吗？他赶紧拉了宋卯生问：“你有没有打听他们都去的什么地方？”
“没有，他们总是晚上悄悄走，走时跟谁也不说。”
“他们回来也不说吗？”
“他们中很多人都没有回来，回来的也不会说。很奇怪的，凡是那些挣了钱回来的人，后来不是被官府抓了，就是全家突然全死掉。”
“官府抓他们？为什么。这样挣点钱有罪吗？”李承业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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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子瑜也问：“那剩下的为什么会全家突然死掉呢？”
“这我怎么知道。听人说他们有的是饭菜里有毒，有的是房子失火，还有半夜遭恶贼的，一家老小全被杀死。很惨的，我去看过，那家小娃娃刚会跑路，脑袋被削掉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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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信步来到装货码头，这里一些码头工人背着沉重的货物，上下搬运。他们大都衣裳褴褛，脊背被沉重的货物压得深深弯下去，好像随时都会折断似的。一些官兵手持长枪，来回巡视着这些搬运工人，有人走得稍慢，便会被他们用长枪后柄又捅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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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苦力只因脚下慢点，两个官兵便用枪柄捅他的腿，催他加加快脚步，结果那苦力失去平衡，立时摔倒，背负着的大箱子重重摔到地上，里面乒乓一阵响。显然，那箱里装的是瓷器，经这么一摔，全碎了。
苦力吓着了，惊恐地回头看官兵时，两个官兵的枪柄重重打在他背上，厉声喝斥：“不想活了？敢把东西往地上摔？找死！”
苦力抱着头呜咽着：“是两位大爷捅了小的的腿，小的才会站不稳的啊。”
“这么说你摔坏东西还有理了？责怪到本大爷头上，大爷今天先打折你的狗腿，再看府台大人怎么处置你！”说着又抡圆了枪柄向苦力重重打去，直打得那苦力满地爬着躲避枪柄，忙不迭哀声求饶。
骆子瑜看着怒不可晚遏，只觉全身气血上涌，立时想上前去痛打两个官兵，李承业拦住了他。李承业明白，像这种惨剧，每天在官运码头上不知要上演多少幕，根本管不过来的，而且对方是官兵，背后有官府撑着，吃亏的永远只能是平民百姓。若在海上，他只冲着那一船的瓷货，便不会放过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兵，可现在在岸上，他便没有管这种事的资本，他们所拥有的，只有那不足十两的碎银。
骆子瑜不能理解李承业为何阻止他。当初在椰林岛，他那么倾慕的大哥，那个不顾自身性命闯进椰林阵中求兄弟的李承业，现在为何变得如此冷血，对着这样的不平事，不仅无动于终，而且还要阻止他去救人。他只觉得自己信错了人，仿佛当初李承业在椰林岛所表现出的大义凛然，都只是装腔作势，他怯懦，他没有同情心，他冷血，他没有资格做自己的大哥。
带着一种被欺骗后的愤恨，他用力推开李承业，自己跑上前去救人，更要把对李承业的怒火，转加到那两个官兵头上。他一把抓住一个官兵的长枪柄，只一用力，便生夺下来，然后反手用枪柄一捅，那失了长枪的官兵立时仰面摔倒，捂着下腹在地上翻滚，另一个官兵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来，骆子瑜的长枪柄已重重敲在他头上。那家伙连哼也没哼一声，倒地便翻了白眼。
骆子瑜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两个蛮横的家伙撂倒了，倒也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虽然与人相搏他还没什么经验，但他当扛着绕椰林岛小跑练身的圆木，是这两个官兵合力都抬不起来的，加上他在踏木捕鱼中训练出的迅捷反应，早已大异常人。何况这两个官兵，根本毫无战斗能力，平日里仗着是官府役卒，养尊处优，从来未曾操练过，便是码头的苦力，如果放手相搏，他们也不是对手。他们手中的长枪，也不过是个摆设，真正让他们可以借以欺凌百姓的，是他们身后那个肮脏的官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