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鼓妹 8、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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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班临走那天，素嫣还发着高烧，眼睛睁不开，整个人昏昏沉沉。
太平车收拾好了，师傅在门外催了几回，玉春得弟俩人只是不动身。
师傅说：“她好歹也是跟了咱这半年，我心里也舍不得的，可是她这样病，也是叫人没办法，好在咱不过就在这一带赶场，过些天再回来，她若好了咱再带上她一起走，不会丢下不管的。”
听得师傅如此说，玉春得弟俩师兄便起身往外走，一旁那二奶奶，看这光景也自垂泪，说：“你们只管走，这个小闺女留这儿，但我有一口吃的，不叫她饿着就是，这一早一晚煎药喂饭的事，你们只管放心，谁一辈子没个难处？”
话是这样说，那时节的乡下，正是青黄不接，囤里没粮，锅里没米，自家吃的都没有，拿什么给一个外乡的病人吃呢？孙二奶奶其实也极犯愁的。
素嫣躺在那里，开始的那几天，一天天发着烧，除每天一大碗苦药汤，几乎吃不下几口饭，况那饭食也是粗糙，一碗饭扒到底，竟没有几颗像样的粮食，素嫣病中的人，也真是吃不下，早晚醒来，心里是明白的，知道已经难为二奶奶了。
这天是个晴天，素嫣迷糊了一阵子，身上烧多少退下些，闭着眼喝了汤药，又勉强吃了二奶奶端来的一碗小米粥，感觉好些，眼里多少就有点神，便让二奶奶招呼着坐起来。眼见得，也就几天光景，连病带烧，加上心思重重，这素嫣就脱了形，让二奶奶看着心里也不禁凄惶。
这之前，这素嫣她是见过的，那时的她，对这素嫣多少还极是不解：一个大闺女家，怎么迷唱戏就迷到了这步田地？跟上人家戏班子就走，还口口声声要嫁人家，无论老头小孩子，只要能跟上唱戏，命都不要的份上？看看这妮子，要模样有模样，水灵灵的一个闺女家，有心眼，平时说话做事也极灵巧，看着并不傻，咋就一门心思吊在这戏班里？后渐渐看透了，知这世上，什么病都有，这素嫣呐，得的就是这唱戏的病。
如今这素嫣病成了这样子，眼见得戏班子人马走净了，孤零零留了一个她在这里，心里不禁也自犯了愁。心想好好一个闺女，正青春年少，若是一场病死在她这里，可叫她怎么交待？
这会儿，就见素嫣绵绵的半躺在那里，悄声细语地对这二奶奶说：“咱一没亲二没故的，我也不知该咋称呼你，总之是个长辈吧！师傅把我交给你，想必是信得过的，到如今我也不说那感激的话了，知道在你这里，无论怎么总是个累赘，不如你行行好，找人把我送回家吧，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不能死在你这里，再说真要是我命该绝，死也死到家里，最后还想再看爹娘一眼……”说着话，那泪水就像两条河，顺着脸往下淌……
二奶奶一向是个心软的，又侍候了她这几日，多少有些情分的，这会儿见她说得凄惨，舍身处地想，就跟着也落了泪：“闺女你好好养着，等过几天好些了，我找人给你家带个信……你家哪里，总还有啥人吧？”
一提到家人，素嫣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哗哗地就流下来了，哽咽说：“还有爹和娘……都老了！怕不能来接我。”
那二奶奶便不再问了，说：“好闺女，我看你也是个要强的，如今到了这一步，偏巧我也是一个孤人，这辈子还没开过怀，你要不嫌弃，就当是我一个闺女吧！有啥心思跟我说，我尽力给你办就是，也不枉你师傅把你托给我，今后无论如何，也给他一个交待。”
素嫣见她如此说，当即就在那床上点头叫了一声娘：“从今后你就是我的亲娘！今生若还有命，我当牛做马也孝顺你，若是福薄命浅命该至此，总还有来世……”
她那里刚说到这儿，二奶奶便就摆手止住她：“闺女别说那傻话，常言时来运转，否极泰来！你但要强撑着多吃些饭，再把药好歹多咽几口，兴许明儿就见轻了。打从咱这儿往西南六七里地，有个观音娘娘庙，庙里的香火很灵的，你今儿既认了我这个娘，我明儿就去庙里上柱香，好歹许个愿……娘这辈子没做过孽，行好积福，但愿观音娘娘保佑，叫俺这个闺女的病就打这起就好了吧！”
素嫣听她如此说，自是在那枕上叩头不已，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二奶奶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就去那观音庙上香去了。从观音庙上香回来的路上，她拐了一趟曹州府，把经年存下的手饰、布料打了一包袱，当铺里当了钱，买了细粮、鸡蛋、小米……一样一样，蒯了一巴斗篮子回家来。那年月，有这几样东西，就救了素嫣的命了。
素嫣吃了几天的中草药，又吃上几顿硬实面饭，身上有了力气，那烧眼看就退了，身上麻疹也出全了，眼看一天一天，小脸上就又有了活气。原来那郎中先生只看是出疹，就以为离天花不远了，可到底不一样病，素嫣九死一生，得的是麻疹。
这一天，素嫣从床上下来，虽然腿还是软的，眼前还不时地有一些发黑，可总算两腿连地，人又站起来了！
站起来以后，素嫣就跟二奶奶商量：“娘，我想回家看看。”
二奶奶说：“嗯，看样子是好多了……想回家也行，不过得过两天，你这样子，总得脚底下硬实了，走了我才放心。”
这样子又过了两三天，素嫣眼看是好多了，脸上多少也有了些红润，就又闹着要回家。二奶奶见也留不住，只得打点了一些吃的用的，让她一个人上了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太平车收拾好了，师傅在门外催了几回，玉春得弟俩人只是不动身。
师傅说：“她好歹也是跟了咱这半年，我心里也舍不得的，可是她这样病，也是叫人没办法，好在咱不过就在这一带赶场，过些天再回来，她若好了咱再带上她一起走，不会丢下不管的。”
听得师傅如此说，玉春得弟俩师兄便起身往外走，一旁那二奶奶，看这光景也自垂泪，说：“你们只管走，这个小闺女留这儿，但我有一口吃的，不叫她饿着就是，这一早一晚煎药喂饭的事，你们只管放心，谁一辈子没个难处？”
话是这样说，那时节的乡下，正是青黄不接，囤里没粮，锅里没米，自家吃的都没有，拿什么给一个外乡的病人吃呢？孙二奶奶其实也极犯愁的。
素嫣躺在那里，开始的那几天，一天天发着烧，除每天一大碗苦药汤，几乎吃不下几口饭，况那饭食也是粗糙，一碗饭扒到底，竟没有几颗像样的粮食，素嫣病中的人，也真是吃不下，早晚醒来，心里是明白的，知道已经难为二奶奶了。
这天是个晴天，素嫣迷糊了一阵子，身上烧多少退下些，闭着眼喝了汤药，又勉强吃了二奶奶端来的一碗小米粥，感觉好些，眼里多少就有点神，便让二奶奶招呼着坐起来。眼见得，也就几天光景，连病带烧，加上心思重重，这素嫣就脱了形，让二奶奶看着心里也不禁凄惶。
这之前，这素嫣她是见过的，那时的她，对这素嫣多少还极是不解：一个大闺女家，怎么迷唱戏就迷到了这步田地？跟上人家戏班子就走，还口口声声要嫁人家，无论老头小孩子，只要能跟上唱戏，命都不要的份上？看看这妮子，要模样有模样，水灵灵的一个闺女家，有心眼，平时说话做事也极灵巧，看着并不傻，咋就一门心思吊在这戏班里？后渐渐看透了，知这世上，什么病都有，这素嫣呐，得的就是这唱戏的病。
如今这素嫣病成了这样子，眼见得戏班子人马走净了，孤零零留了一个她在这里，心里不禁也自犯了愁。心想好好一个闺女，正青春年少，若是一场病死在她这里，可叫她怎么交待？
这会儿，就见素嫣绵绵的半躺在那里，悄声细语地对这二奶奶说：“咱一没亲二没故的，我也不知该咋称呼你，总之是个长辈吧！师傅把我交给你，想必是信得过的，到如今我也不说那感激的话了，知道在你这里，无论怎么总是个累赘，不如你行行好，找人把我送回家吧，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不能死在你这里，再说真要是我命该绝，死也死到家里，最后还想再看爹娘一眼……”说着话，那泪水就像两条河，顺着脸往下淌……
二奶奶一向是个心软的，又侍候了她这几日，多少有些情分的，这会儿见她说得凄惨，舍身处地想，就跟着也落了泪：“闺女你好好养着，等过几天好些了，我找人给你家带个信……你家哪里，总还有啥人吧？”
一提到家人，素嫣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哗哗地就流下来了，哽咽说：“还有爹和娘……都老了！怕不能来接我。”
那二奶奶便不再问了，说：“好闺女，我看你也是个要强的，如今到了这一步，偏巧我也是一个孤人，这辈子还没开过怀，你要不嫌弃，就当是我一个闺女吧！有啥心思跟我说，我尽力给你办就是，也不枉你师傅把你托给我，今后无论如何，也给他一个交待。”
素嫣见她如此说，当即就在那床上点头叫了一声娘：“从今后你就是我的亲娘！今生若还有命，我当牛做马也孝顺你，若是福薄命浅命该至此，总还有来世……”
她那里刚说到这儿，二奶奶便就摆手止住她：“闺女别说那傻话，常言时来运转，否极泰来！你但要强撑着多吃些饭，再把药好歹多咽几口，兴许明儿就见轻了。打从咱这儿往西南六七里地，有个观音娘娘庙，庙里的香火很灵的，你今儿既认了我这个娘，我明儿就去庙里上柱香，好歹许个愿……娘这辈子没做过孽，行好积福，但愿观音娘娘保佑，叫俺这个闺女的病就打这起就好了吧！”
素嫣听她如此说，自是在那枕上叩头不已，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二奶奶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就去那观音庙上香去了。从观音庙上香回来的路上，她拐了一趟曹州府，把经年存下的手饰、布料打了一包袱，当铺里当了钱，买了细粮、鸡蛋、小米……一样一样，蒯了一巴斗篮子回家来。那年月，有这几样东西，就救了素嫣的命了。
素嫣吃了几天的中草药，又吃上几顿硬实面饭，身上有了力气，那烧眼看就退了，身上麻疹也出全了，眼看一天一天，小脸上就又有了活气。原来那郎中先生只看是出疹，就以为离天花不远了，可到底不一样病，素嫣九死一生，得的是麻疹。
这一天，素嫣从床上下来，虽然腿还是软的，眼前还不时地有一些发黑，可总算两腿连地，人又站起来了！
站起来以后，素嫣就跟二奶奶商量：“娘，我想回家看看。”
二奶奶说：“嗯，看样子是好多了……想回家也行，不过得过两天，你这样子，总得脚底下硬实了，走了我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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