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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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走到了昆明。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会来到昆明,来昆明干什么?反正到了昆明以后,我感觉自己真的走不动了,身上的盘缠也花得差不多了,我就试着找点事做,要不然就得饿肚子了。还好,没两天功夫我就找到了一份工作。那天从小菜园过去,顺着那条大街一直走,来到一道大门跟前,见很多年青娃娃背着书包从里面走出来,正是中午时候,我就猜想那可能是个学校,就上前问门房的一个老人,这老人戴着眼镜看上去挺和善的样子,我说老人家,向你打听点事?
老人抬起头来看看我,说,什么事,你说。
我说,这是学校吧。
是呀,是大学。
大学啊。
我就把我的想法说了,我说就想找点事做,看个门,做个饭,扫扫地什么都行。
这恐怕有些难,老人说。这年头,时局又乱,学校都快关门了。
是吗,我说。
你哪里来的?我都准备转身走了,老人又问了一句。
我说,我刚从前线回来不久,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前线?是远征军吧。
我点点头。
快坐快坐。老人忽然十分客气。
仗打完了。我说。
是啊是啊,你转业了。老人说。
是啊,仗打完了,我就想回家,结果家没有了,早知这样,我就留部队了。
是这么回事啊。老人说,这样,你等我一会,我去给领导说说,看能不能找点事给你做做。
难为你了,我当时从心里感激老人。
老人说,难为啥呀,你们是功臣啊,要没有你们,日本鬼子说不定都占了昆明了。出生入死的,你们为了啥呀。我去找他们说说,没事,你等着。老人就去了,过了一会,老人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中年人来。老人说,这是后勤总务,他想看看你。我就把自己的情况都说了,还给他看了部队出具的转业证明。那后勤总务二话没说,就让我留下了。他分配给我的工作就是协助门房这位老人搞保卫。
就这样,我成了这所大学的一名勤杂工。
这样一来,我的心总算暂时安定下来。学校不比别的地方,这个环境应该是相对稳定的,抗战全面结束了,我本以为这天下也就太平了,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了还能有什么事呢。我当时就这么想。谁知我又想错了,国共之间的内战跟着就来了。老蒋为了实现他的独裁统治,就在重庆谈判刚刚结束,就调集军队开始向解放区发动进攻。这样一来,反对内战,要求和平就成了当时全国人民一致的呼声。而这场反内战的运动最初就是从学校开始发起的。就在我到这所学校不久,昆明的几所大学就联合组织了一次几千人参加的讲演会,接着学生们就开始罢课游行。事情越闹越大,形势变得很紧张。
要出事。看门的老人有一天对我说。他在这学校看门多少年了,对这些事情比我敏感得多。
会出什么事呢?我说。
哎。老人说,这国家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啊。
果然几天以后就出事了。
那天早晨,我和老人坐在门口传达室里,正在聊天,突然从外面冲进一伙气势汹汹的暴徒,他们手拿棍棒,铁条,刀子。老人先看见了,就忙着冲出去制止,结果还没说上三句话,就被一个穿便衣的人一脚踹倒在地。
老人叫我赶快去报告学校领导。
但是迟了,这伙暴徒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后来就与学生老师发生了冲突。后来又开来了佩带第二军官总队符号的军人,他们拿着枪,手榴弹,事情真的闹大了。
这一天就发生了后来轰动全国的12·1惨案。这次冲突中,一共死了四个学生,伤了几十个。这场惨案发生以后,得到了全国各界的声援,最终老蒋迫于社会的强大压力,让云南警备总司令关麟征来到学校慰问和道歉,同时将这个关司令职务给下了,学校这才答应复课。
看门的老人自从那一天被那些特务踹了那一脚后,再也没有站起来,后来就回了老家。我当时想想也有些后怕,这学校原来也不是我想象中的安宁啊。我总在想,这些学生们没错啊,八年抗战,中国人再也经受不起战争的折磨了。都是中国人,有什么事不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呢。为什么非要发动内战呢。你全副武装的军人怎么可以开来对付这些拿笔杆子的学生娃呢,并且还真开枪,用手榴弹把人炸死,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对国民党我从来就没什么好感,这几年参加远征军是因为那时他打的是日本鬼子,就是冲着这一点我才加入的。要不然,我是怎么也不会当国民党兵的。那时真是越想越气。在这些学生老师面前逞能算什么好汉呢。我本来也想一走了之,但是后来想想,一是我没地方可去,再者我觉得先等等再说,也许在这里我多少还能做点事,为这些学生老师做点事,我毕竟跟他们不同,我是当过兵的,打日本鬼子都不怕,我还怕谁。不走,我倒要看看事情最终会怎样发展,大不了我再拿起枪杆子跟你老蒋打一回。
我就留了下来。几个月后,我还参加了为死去的四个学生举行的盛大的出殡活动。那时候这事已基本平息,学校稍稍安定了。这次出殡可是少见的隆重,我活到现在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隆重的出殡仪式,不光是全城各学校的几万老师学生,整个全昆明的有点良心的老老小小各行各业的人都参加了,那场面真是感动人呐。灵车通过了昆明的主要街道,人们哭声震天,我也止不住流下了眼泪。他们年轻轻的就这么惨遭杀害,谁都觉得悲哀,送送他们是理所应该的事。送走了这几个学生,紧接着原先避难来到昆明的几所有名的大学都回各自的地方去了。一时间学校有些冷清下来,我想这样也好啊,只要平平安安的,别再出什么事,让这些年轻人好好读书吧,然而很快我的这些想法又泡汤了。就在这些有名的大学迁回去后不久,内战全面爆发,形势急转直下,才平静了没几天的学校又动荡起来。反对内战的声势一浪高过一浪。
要出事。这回是我有了这种预感。要出大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老人抬起头来看看我,说,什么事,你说。
我说,这是学校吧。
是呀,是大学。
大学啊。
我就把我的想法说了,我说就想找点事做,看个门,做个饭,扫扫地什么都行。
这恐怕有些难,老人说。这年头,时局又乱,学校都快关门了。
是吗,我说。
你哪里来的?我都准备转身走了,老人又问了一句。
我说,我刚从前线回来不久,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前线?是远征军吧。
我点点头。
快坐快坐。老人忽然十分客气。
仗打完了。我说。
是啊是啊,你转业了。老人说。
是啊,仗打完了,我就想回家,结果家没有了,早知这样,我就留部队了。
是这么回事啊。老人说,这样,你等我一会,我去给领导说说,看能不能找点事给你做做。
难为你了,我当时从心里感激老人。
老人说,难为啥呀,你们是功臣啊,要没有你们,日本鬼子说不定都占了昆明了。出生入死的,你们为了啥呀。我去找他们说说,没事,你等着。老人就去了,过了一会,老人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中年人来。老人说,这是后勤总务,他想看看你。我就把自己的情况都说了,还给他看了部队出具的转业证明。那后勤总务二话没说,就让我留下了。他分配给我的工作就是协助门房这位老人搞保卫。
就这样,我成了这所大学的一名勤杂工。
这样一来,我的心总算暂时安定下来。学校不比别的地方,这个环境应该是相对稳定的,抗战全面结束了,我本以为这天下也就太平了,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了还能有什么事呢。我当时就这么想。谁知我又想错了,国共之间的内战跟着就来了。老蒋为了实现他的独裁统治,就在重庆谈判刚刚结束,就调集军队开始向解放区发动进攻。这样一来,反对内战,要求和平就成了当时全国人民一致的呼声。而这场反内战的运动最初就是从学校开始发起的。就在我到这所学校不久,昆明的几所大学就联合组织了一次几千人参加的讲演会,接着学生们就开始罢课游行。事情越闹越大,形势变得很紧张。
要出事。看门的老人有一天对我说。他在这学校看门多少年了,对这些事情比我敏感得多。
会出什么事呢?我说。
哎。老人说,这国家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啊。
果然几天以后就出事了。
那天早晨,我和老人坐在门口传达室里,正在聊天,突然从外面冲进一伙气势汹汹的暴徒,他们手拿棍棒,铁条,刀子。老人先看见了,就忙着冲出去制止,结果还没说上三句话,就被一个穿便衣的人一脚踹倒在地。
老人叫我赶快去报告学校领导。
但是迟了,这伙暴徒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后来就与学生老师发生了冲突。后来又开来了佩带第二军官总队符号的军人,他们拿着枪,手榴弹,事情真的闹大了。
这一天就发生了后来轰动全国的12·1惨案。这次冲突中,一共死了四个学生,伤了几十个。这场惨案发生以后,得到了全国各界的声援,最终老蒋迫于社会的强大压力,让云南警备总司令关麟征来到学校慰问和道歉,同时将这个关司令职务给下了,学校这才答应复课。
看门的老人自从那一天被那些特务踹了那一脚后,再也没有站起来,后来就回了老家。我当时想想也有些后怕,这学校原来也不是我想象中的安宁啊。我总在想,这些学生们没错啊,八年抗战,中国人再也经受不起战争的折磨了。都是中国人,有什么事不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呢。为什么非要发动内战呢。你全副武装的军人怎么可以开来对付这些拿笔杆子的学生娃呢,并且还真开枪,用手榴弹把人炸死,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对国民党我从来就没什么好感,这几年参加远征军是因为那时他打的是日本鬼子,就是冲着这一点我才加入的。要不然,我是怎么也不会当国民党兵的。那时真是越想越气。在这些学生老师面前逞能算什么好汉呢。我本来也想一走了之,但是后来想想,一是我没地方可去,再者我觉得先等等再说,也许在这里我多少还能做点事,为这些学生老师做点事,我毕竟跟他们不同,我是当过兵的,打日本鬼子都不怕,我还怕谁。不走,我倒要看看事情最终会怎样发展,大不了我再拿起枪杆子跟你老蒋打一回。
我就留了下来。几个月后,我还参加了为死去的四个学生举行的盛大的出殡活动。那时候这事已基本平息,学校稍稍安定了。这次出殡可是少见的隆重,我活到现在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隆重的出殡仪式,不光是全城各学校的几万老师学生,整个全昆明的有点良心的老老小小各行各业的人都参加了,那场面真是感动人呐。灵车通过了昆明的主要街道,人们哭声震天,我也止不住流下了眼泪。他们年轻轻的就这么惨遭杀害,谁都觉得悲哀,送送他们是理所应该的事。送走了这几个学生,紧接着原先避难来到昆明的几所有名的大学都回各自的地方去了。一时间学校有些冷清下来,我想这样也好啊,只要平平安安的,别再出什么事,让这些年轻人好好读书吧,然而很快我的这些想法又泡汤了。就在这些有名的大学迁回去后不久,内战全面爆发,形势急转直下,才平静了没几天的学校又动荡起来。反对内战的声势一浪高过一浪。
要出事。这回是我有了这种预感。要出大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