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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映雾乍迷珠殿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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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筵时分下起的这一场雨来势汹汹,直至未末依旧不竭,不时间有雷电轰鸣交闪,堂会才不过刚唱得三两出,没奈何又只好歇下了。

    众人难免败兴,又想晚间尚有正宴,届时必另有一番热闹,方才把怏怏的心思收回几分。各府的女眷们随了老太君纷纷避入内院吃茶,自有鲜衣小仆引了余下的一干爷们去往偏厅花间堂叙话。

    花间堂本算得宽敞,一下添了数十把桌椅茶几,只略显局促。堂首正中和四个壁角上都燃着数盏仿宫制的紫铜鹤嘴仙人灯,一室明烛煌煌,长条案杌上支着博山炉,从珐琅金丝缠制的龟背锦花纹炉眼里钻出一线线袅香,兰惠芷桂萦绕满堂。

    连侯遣了人来传话,只说有事耽搁要稍后才到,请各位大人先自随意。诸人便同自个儿素日往来相熟的同僚攀谈起来,人群散做几撮,彼此谓泾分明,隐约显出朝堂之势。

    刑部尚书章涵忠离了众人立于廊下,他正为连日来的几桩案子头痛不已,想独自清静一会儿,偏就有其辖内小吏要凑上来自讨没趣:“大人,听说那案子交给这两位去办了?”他边说边用手指比划出二和三的姿势。

    章涵忠乜他一眼,淡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这人一听,急起来忘了忌讳,脱口而出道:“哎哟,我的好大人,这可不是糊涂了么,依着这两位的手段,平日里无事也要搅得人鸡犬不宁,这下还不定要折腾到怎样,以往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这次到底不同啊,这里头任是哪个伸一伸手,不得遮了半边天去?这差,大人怎好由得他们做主?”

    章涵忠被他戳中软肋,心中越发烦躁,只好拿人出气,“蠢才!那都是些什么人?没有千年道行,敢在这里翻云覆雨?分明不过是用他们二个来投石问路,上头也心知肚明,便是沸反盈天,总连累不到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这人被驳得羞窘难当,许是脸皮厚些盖过了,面上倒看不出异样来。肚里拼凑了半天,好容易才吐出想问的话来:“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要弃车保帅?”

    章涵忠耻他愚笨,正要再拣话堵他,眼光一转,却瞥见裴允捻须站在窗前,贼眼放光地盯着自己,遂冷冷嘿笑两声,指着廊外对那小吏言道:“瞧见没有?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本是天道,凭你是谁,也强不过去。”

    此时外间天色已乌沉如墨锭,溶化开了源源流淌而下,将整个人世间浸得污浑昏浊。北地的春雨极为瓢泼,风也张狂,堂前阶下连翘枝头颤巍巍结着几枚嫩玉花苞,原是赶对时节风情初绽,奈何命中有劫,被这劲风骤雨一扫,当真凄凉疏索一地昨日黄花。门边有人忍不住摇头叹息:“人间誓无簪花手,东风扫尽倾城色。”

    他们不料还有旁人,俱是一惊,循声看去,那人亦恰好转过脸来,两下里照面,就如同皎月破云珠匣乍开般令人满目生花。那张脸仿佛是雪魄晶魂铸就,剔剔透透,每一个角度都是宝光流转。几人暗地里嗟叹:好一把玉洁冰清的美人风骨,可惜错生在男子身上,便如同是山精鬼魅偷渡成仙,有悖于常,妖而不寿。

    章涵忠见他一袭豆青色便袍罩身,衣着上看不出来品阶,又是一张生面孔,正犹豫着如何招呼。裴允已笑吟吟地踱过去道,“这不是仲龄么?想必是在瓜州待久了,见不惯此处的风雨无情。”

    那人微微一笑道:“裴中书言重了。瓜州日暖花轻,固然是好,然锦阳风物旷达,才让学生真正领会到律法之根本、天地之轮回,莫不是大爱无情,无情亦是一种慈悲。”

    裴允上下仔细打量他一眼,似放心般长出一口气,道:“还好,还好,若不知你是瓜州有名的铁面通判,我还当误入了和尚庙了。”哈哈笑着,又拉了他,同章涵忠介绍:“章尚书恐还不认得吧,这位是新任的大理寺卿严荀严仲龄,月初刚从瓜州上调入京,我也是蒙太后召见时刚巧见过一面。”

    章涵忠狐疑地看着严荀,越打量越认定其是妖物,见他恭恭敬敬的要朝自己施礼,急急拦住了。照理论起官阶,大理寺卿不过是区区三品,他这从一品的尚书倒还不用如此客气,但一来他摸不清此人门路,单看裴允的态度热络就知非同寻常;二来刑部同大理寺,两家说到底也还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故此腹诽归腹诽,面上不得不堆出笑来客套一番。

    适时,就听槛外有人朗朗一笑跨入厅中,目光如电四下里一兜,举步往上座走去,言道:“连某来迟,劳诸位久候。”众人纷道不敢,一一上前见过礼后,等连侯落座,他们才按了官阶各自归座。彩衣小婢们上来撤走茶果点心,换上不重样的再布一遍,八果八宝在小几上色色铺满,每座又依着各人的口味沏上新茶,方才罢了。

    严荀垂目盯着手里白釉瓷底绘满青莲缠枝的茶盅,揭了盖儿,里头是西山白雾加了珠兰同泡,碧绿清澈的茶汤中珍珠点点,就连冲茶的水也取的是经年的梅花雪露。看来人家对他是了如指掌,自茶器到茶味再到茶水,处处投己所好,可他到现在却还摸不着那人的半点心思。他出仕五年以来,任的一直是瓜州通判,他的瓜州方言又因自小练习全无半点破绽,旁人毫不怀疑他是土生土长的瓜州人,却不知他原籍洪州,西山白露正是他家乡的特产之一,而加珠兰同饮则是他不足为外人道的怪癖。连侯果然不简单,竟连如此隐秘的事也能打探得一清二楚,心头敬畏之余,自然而然生出警惕来。

    他心中计较,却听连栖夜在上头问道:“这茶可对严大人的口味?”

    严荀啜了口茶,抿着不立刻吞下,甘苦两味和着幽香在他舌尖滚了又滚,最后慢慢顺着喉咙滑入腑内,方才抬头笑道:“甚好,多谢侯爷费心了。”

    连栖夜点了点头,目光似大有深意的在他面上稍作停顿,严荀待要细辨,他却先别开眼,同兵部的人讨论起北部戍防的事来。

    闲话间已快近酉正时分,连侯向众位告罪,转入内堂肃衣整冠。余人被分批引入正园,游廊内百名侍女手持莲花宫灯盈盈而立,屋角檐下亦是张灯结彩,整个府邸烛火如炬,华美如昼,亮彻霄汉。园中正厅长生堂外设了近六十桌,另有三张主桌置于堂内,自然是主人招待贵客所在。

    秦王来得早些,带着朱是朱非一路逛进来。廊上有个侍女许是站得太久,身子乏软,恰巧在秦王经过时迎面倒来,朱非急忙一个抢前扶住了,那侍女含羞起身谢过。领路的连平细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不是老太太房里的香寇么?怎地不在里头伺候?”香寇颊上红潮未褪,低头细声细气道:“老太太允了我们姐妹来前头帮忙,也好顺便长点见识。”连平想了想道:“罢了,既这样,你便去堂上伺候酒水吧。”香寇喜道:“多谢平爷了。”便随在他们后头。

    等连栖夜得了消息迎出来,秦王一行已离正厅不远了。两人方在堂上坐了,又有通报说燕王车驾到了府门口了,连栖夜看一眼铜漏壶,同秦王笑侃:“到底是行伍出身,论应卯真再没人能越得过他去。”说着亲去正门接候。

    等连侯走了,秦王自袖内摸出一团纸,拿在手里冲身后比划一下,问道:“是刚才那侍女塞给你的?她是你布在这里的暗桩?”

    朱非道:“是。”

    秦王展开纸团,见里头裹着一粒红丸,纸上写着一句“酒内有毒,此为解药”,字迹潦草难辨,显然是匆忙写就。朱毓将药丸在手里把玩了一刻,连那纸一起扔给后头。

    朱非接住,瞅了一眼道:“主上可是不信纸上所言?”

    秦王伸了个懒腰道:“不是不信,是不可轻信。”他眯起眼来,懒洋洋道:“若酒真有毒,一时半会儿她一个小侍女又哪里能盗得解药?本王如果吞了这药丸,恐怕不等上酒就先呜呼了。”

    朱非疑道:“难道酒里无毒,别人故布疑阵引主上入套?”

    “酒里有毒是真,引主上入套也是真。”一向寡言的朱是插嘴道。

    秦王拍案笑道:“小是果然能看透是非,阿非就光会打口舌官司。”朱非挠了挠头,终是不得要领。

    燕王在侯府门口下了马,向连栖夜拱手笑道:“侯爷,多时不见,风采尤胜当年啊。”连栖夜也回了一礼,笑道:“今日席上特备了几坛王爷最爱的青花瓷汾酒,王爷可要与连某喝个痛快,不醉无归。”燕王捶他一肩,道:“好小子,又来这招,我就不信每次都是我先趴下。走,大碗喝酒去。”

    两人说笑着步入正厅,见着秦王,朱贺忙躬身施礼道:“十六皇叔。”秦王虚扶一把,道:“贺奴难得来京,今日你我叔侄可要好好乐乐。”三人坐定,宾客到齐,连侯吩咐下去开筵。立时就有如花美婢上来为众人一一斟酒,无数道精致佳肴流水般呈上来,诸人先敬过连侯及两位王爷,而后才随意起来,边喝边聊了一阵,秦王忽道:“光吃酒不听曲,闷得很。”连栖夜忍笑道:“王爷莫急,府里有现成的戏班子,王爷想听什么点便是了。”

    秦王道:“何处的戏班子?可别跟上回裴允那老家伙做寿时似的,净弄些个不人不鬼公鸭嗓子死上吊的东西出来,没的腌了本王的耳朵。”不等说完,燕王那里已喷了酒,连栖夜忙道:“哪敢如此怠慢王爷,今儿请的是汀芜瞿家班,倒还有几分看头。”

    秦王一副喜难自禁的模样,“真的,啊呀,快,快叫他们唱一出《锦瑟灰》来听听。”燕王诧道:“还有这戏?”秦王道:“怎么没有!还是真人真事儿呢。”燕王于这上头历来不大通,被他这么一咋呼,倒也勾出几分好奇来。

    连侯命人知会了班主瞿子容,等了两三盏茶的功夫,有人上来灭了大半的烛火,厅中刹时一暗,只剩堂下一盏气死风灯投在地上一团孤零零的模糊光影,耳里又听得一阵凳椅挪动衣衫悉嗦之声,眨眼间昏黄烛光下已教人搭出个山神庙的祭台来。

    杂声渐渐沉寂,静得半刻,忽听琵琶长轮,好似风雪肆虐,一声紧过一声,催人肝胆一般,一人散髻带枷,踉跄入得山门,在供桌上胡乱摸索,捡只酒壶,晃得两下,仰头作势,将剩酒一古脑灌入嘴中。未曾开言,二胡先起,凄切切,恨幽幽,笳笙紧随,啼血泪,断人肠,故国家园,不堪回首。

    他心头悲恸,哭唱道:“一口冷酒难入喉,一把怒火烧心头,一朝祸从天来降,一世清白蒙污垢。昔有堂堂赫连侯,今已沦做阶下囚,君王无情天不仁,他日必得报血仇……”身形跌撞,出得庙门,刚迈几步,不支倒地,声息渐弱。

    琵琶止歇,锣音渐起,女子自那头欢快走来,身后仆众如云。她左停右看,欣喜雀跃,“沁园雪,傲红梅,摘得一枝簪鬓边,细妆花钿胜桃李。”攀手折枝,却是“啊呀”一声,“冰雪积盖九层厚,树底怎会有人卧?莫不是游魂鬼魄,”女子惊退两步,游移半晌,终又上前,此时小鼓急敲,咚咚如雷,似她心跳,她咬牙抖手,探他鼻息,一触而缩,面有喜色,唤仆前来,扶人回府。

    将军府里,琴声婉转缠绵,两人默坐相对,拿眼偷瞧,一个粉腮染霞,一个俊脸飞红。真个儿是郎有情,妾有意,虽无喜烛红鸾,凤冠霞佩,这厢里已终身私定。

    正是浓情厚意时,琴声忽然骤变,男子伤愈,仇恨难抛,一意从军。妻子垂泪相送,独守三年,等来只是一纸休书,夫君军功累累,婚配南诏郡主。她心如刀割,失声痛哭。鼓点转而低沉,琴声凄然,笙音呜咽,哀哀如诉,“朱颜不改绿鬓云,韶华似水流光散,连理枝残断并蒂,惆怅此生欢难留;断肠崖头相思抛,昨日少年今日老,山遥水迢皆茫茫,生死相隔路两条。”

    她跳下悬崖,本想一死了之,却被当朝国主救起,从此深宫长伴,冷暖相知,日久生情。

    好景不长,风云又变,琵琶声复起,真如泼风急雨惊飒飒,前夫寻来,为报毁家灭族之恨,他心生毒计,花言巧语囚住女子,借南诏郡主李代桃僵,鸩杀国主。女子在狱中辗转产下一子,又被郡主窃得,挟令天下。

    琵琶最后连煞三声,断帛裂锦一般,女子临终其音悲怆入骨,“恨苍天负我,良善却遭豺狼噬;叹今生,姻缘错,问一声,负心郎,你这般执着为哪桩?英雄梦尽终有时,却不过,黄土一无名冢……”

    眼见她悲苦一生,含恨而逝。台下众人早已唏嘘一片,秦王偷眼看去,见连侯面色惨白,紧握杯盏的手上青筋爆起,想是心中激越难当,他暗暗冷笑,对这堂下大声叫起好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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