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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翠鬓滟波湿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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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栖夜走近两步,目光自她面上轻轻掠过,转往身上一扫,心道,难怪。前头瞧着眼熟,原来面貌竟生得和那位分毫不差,只因她是女童,比较起来骨骼略纤小些罢了。

    青桐向来是不怕生的,大大方方地任人审度,一边毫不掩饰的也将他从头打量到脚:不说那通身的气派,单看那袭织锦枣袍就知是蜀地的上贡,眼前人多半是有些来头的。但她心底是不惧的,仗着自己年幼,一概装傻充愣。

    倒是许久不曾有人敢这般肆无忌惮地回视自己,连栖夜心中玩味,微微一笑朝后头吩咐:“连平,找人送她回戏园子。”

    青桐笑眯眯道:“不用麻烦这位大叔了,我认得路的。”说话间绕过他们,沿原路而返,没走出几步远,忽然收回脚步,猛一下子蹿到连栖夜身旁,伸手向他的衣袖抓来。

    连栖夜侧步一让,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她寸关,青桐浑然不觉,使劲一吸鼻子,继而盯着他腕上的沉香珠串微一蹙眉。

    连平因前头错认了人,面上已有几分不自在,又见她举止粗鲁冒犯,心头愈发火起,不做多想,上来甩手就是重重一记耳刮子,跟着呵斥道:“好个没规矩的下贱东西,主子跟前也敢撒野。”

    青桐不及躲开,正正挨了这么一下。她脸被打得偏到一边,好半天不动也不出声,仿佛一节嫩枝,被人错手掰过,虽没有全然拗断,到底耷头耷脑,失了生气。

    连栖夜皱了皱眉,“你同小孩子家较什么真,平时没处让你耍威风么?”

    连平听主子的语气不快,心中越发气恼。虽说此番在主子跟前动手教训人有失体统,但他自持不比旁人,素来是有些脸面的,却不想落了嫌恶。他一向最会讨巧卖乖,暗中恨极,面上却神色惶惶,退开两步垂首默立。

    颊上火烙一样的痛,青桐伸手一摸,已然有几道粗肿的凸起,象是丑陋的虫附在那里,她只觉得脏,拿了袖子拼命地擦,好几处的油皮都被蹭破了,她犹不停手,一直要到心里的恶心也被擦干净了这才歇住手。

    她扭头看向连平,琉璃珠般的眼眸幽光闪闪,如同小兽的瞳仁森森,慢慢地紧逼过来,连平不由倒退一步,全身紧绷毛发竖立,此时的感觉就好比是丛林中的天敌狭路相逢,本能的嗅出某种威胁。青桐突然跃近,小手一扬,连平下意识地挥手格挡,却发现并不是什么暗器,只是一包香粉而已。

    青桐见他浑身上下都已撒满了白盐般的细末,不由一笑,小小的五官嫣然而开,生动至极,带着种恶作剧般的得意。

    不待连平明白过来,忽有成群的鸟儿从天而降将他团团围住,那些飞绕扇动的翅膀扑到脸上,痛如刀割,时而还有湿嗒嗒热烘烘的东西掉到肩头。等到群鸟散去,只见他形状狼狈面目不堪,外头的罩袍被割得碎烂,一缕一缕,细细地挂着,远看活像是有人倒扣了一碗面条在他身上,滴滴嗒嗒好不热闹,更别提那满头满脸锦上添花的鸟粪了。青桐拍着手哈哈大笑。

    连平面皮紫涨,抖抖嗦嗦地站着,全没有半点素日里的狐假虎威。

    连栖夜面上苦苦绷住,挥手道:“你快去换了衣服再来。”连平依言退下,临走才抬头看了青桐一眼。这一眼就仿佛有两根绵长的针狠狠扎到人心窝里去,青桐的笑容不觉一滞。

    “他再不走,我可要笑死过去了。”

    见她捧着肚子几乎笑翻在地,连栖夜也忍不住扬起嘴角,“你在他身上下的什么?”

    青桐笑得直喘,“香……,我自己做的香……”

    “哦,”连栖夜漫应了一声,从腕上褪下那串珠子递到她面前,道:“这是刚刚宫里赏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权当是我的赔礼。”

    青桐渐渐止了笑,瞥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不要。”只犹豫一下又说:“大叔你也别戴着了,这东西,它是拿来害人的。”

    连栖夜眉头一跳,淡淡笑道:“如此我可再不敢送人了。”

    青桐见他说得轻描淡写,知他不甚相信,急红了脸道:“是真的。这沉木马蹄香里掺了白花舌草,闻得久了就会体弱气虚,咳血而亡。还有哦,以后你衣上的熏香也最好换过,现在的鸢龙香最是会催发毒物。”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仰头看他,问:“大叔,难道有许多人要害你么?”

    连栖夜将那珠串捏在手中,一颗颗夹在指间细细摩挲,听得如是问,愣了愣。低头见少女的双眸明亮,这是孩童才独有的眼神,清澈无垢,总带着一丝天真的相信,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无处回避。他惊讶于那两粒乌琉璃中倒映着的小小自己,也是一般的通透纤尘不染,竟让他有片刻怔忡。移开了目光,摸着她头上扎的小角丫,笑道:“小丫头定是戏文看得太多了,平白无故地哪里有什么人会来害我。”看她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又问:“要不要我送你去你师娘那里?”见她不肯,笑笑说:“那好,你自己回去,路上可不许再调皮。”青桐嘟着嘴点了点头。

    连栖夜看她一蹦一跳走远了,从衣襟里掏出先前书房里搜出的那几封东西,凑近一闻,果然――幽幽一抹冷香,掩在满纸浓墨之下似有若无,不仔细闻几乎难以察觉。他哂笑一声,道:“你都听见了?”

    墙内有人应声而来,跃至他身前躬身施礼,正是连安。“是,请主子示下。”

    “你先去办两件事。以老太君寿诞的名义给燕王、秦王他们下今日晚宴的帖子,请他们务必拨冗一聚。再来,叫琵琶斋将那些赏赐的物品和经手的人员统统彻查一遍,还有顺便将刚刚的小丫头也带进去。”连安领命而去。

    其时日光渐渐黯淡,仿佛有什么不为人察的正悄悄吞噬着天地,带着种步步为营的深沉和算计。他举头望去,天空如同一张兜满了墨的薄纸,晃晃盈盈渐低渐垂,只待有人伸指捅破,一天怒水即刻浩浩汤汤覆倾而下。

    午时骤雨忽至,如根根急弦敲打着房瓦檐梁,天色越发阴沉,如泼了墨般,难辨昼夜。

    管事的珍大娘来戏班子里传了老太君的话,说是把堂会给挪到了东面的飞香水榭。事情来得仓促,瞿子容连饭也顾不上吃,整齐了众人,匆忙收拾了赶去看。

    月钟湖心的水榭楼台,长灯高挑如明珠璀璨,照得粉墙玉瓦翡翠拾阶,烟雨朦胧中恰似芙蕖婀婷生姿,雨拨水摇,湖上仿佛散着隐隐香气。眠香阁隔着雨幕春波与之遥遥相对,湖畔左右两条抄手游廊如臂环抱。管事的办事周到,已先将榭亭三侧都用紫红洒金鹅绒丝幔围了,又特意命人在连着榭台的廊桥上用油布毡支起个棚子权充后台。只因这棚是临时应急搭的,就难免建得低矮逼仄,加之又辟出了一间给三郎夫妇独用,就愈发显得地窄人多。

    一堆伶人涌在一处争抢着勾脸、上彩、拢头、换衣,个个都恨不能再生出一双手来与他人推挤。一会儿是这个找不着要用的簪子了,一会儿是那个短了画脸的油彩,再一会儿又是你踩了我的襦带,我错穿了你戏褂,端得是人仰马翻,乱作了一锅粥。闲人青桐没心没肺地坐在桌角,荡着双脚,手里捧着个苹果,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她看着眼前个个熟悉的脸孔被描摹成浓墨重彩的张张面具,走马灯似地在自己身旁晃来晃去,一时竟觉恍惚,忽感颊上一跳跳的疼,这才发现嘴张得太大却没啃下去。

    里间,三郎指尖上挑了一小撮胭脂揉开了,玉瓷般的掌心上深绯色的一团。人生是悲是喜是生离是死别,仿佛永远都少不了这血一样的颜色,就连做梦梦见她亦是铺天盖地的红,一时凤冠霞佩,艳得欢天喜地,一时又血衣斑斑,红得刺目揪心,一声一声唤的都是他的名,“三郎――”,“三郎――”,或是含娇带羞,或是悲怆凄烈,这红堆得深了积得厚了,便仿佛带着化不开的怨毒,他闭上眼不愿再看,伸手往两颊狠劲一搓,用那一层虚浮浓艳盖住了自己的苍白心事。

    隔帘一掀,瞿子容伸了个头进来,急急说了声:“侯爷替老太太点了出《思凡》,指名要三郎去呢,快准备准备。”说完,身子飞快地一缩,闪了出去。

    三郎正在描眉画目的手一抖,眉角挑得高了,杀气腾腾地斜刺入鬓。瞿素如掏出手绢沾了点油霜,走过来要替他把那一处拭干净,他忽地一把捏住她的腕子,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腕上痛彻入骨,她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用剩下的一只手握帕在他的眉眼处细拭了几遍,再取过笔为他重新添上,画完,俯身与他平视,目光盈盈水般温柔,“师哥,等这出戏唱完,我们便带着阿桐寻一处无人知道的所在,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好么?”

    三郎呆呆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只听身边人低叹了一声,似若有所失。

    台上的戏唱得如火如荼,眠香阁里连舒翰心不在焉地听着,随手拈起一块桂糖松子杏仁糕送入嘴中,回味着徐年唇边那一抹似有还无若即若离的笑,越想越如酒之后劲醇烈,烫得心口仿佛烧着了一般。

    这时就听对面戏台上的过门一起,一人袅袅冉冉迈步而出,一身淄衣衬出清水莲华,连他投落在明灯下的影都仿佛带着馨香。先前还满是人声笑语的阁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聊天吃茶的众人个个整肃了精神屏息而观。

    裴允的夫人甄氏微倾着身子,问:“这便是人人口中称道的三倌儿吧?到底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个出挑的。”连老太君饮下一口茶方笑道:“戏园子里出来的,头脸再生得不好,那可真是百无是处了。”甄氏自知失言,陪笑了两声,转看台上。

    只见他脸不敷朱,眉不点翠,蹙蹙颦颦,扶风弱柳,水袖轻拢,莲步碎曳,慢三快四,自台边儿上走了个过场,素腰一折,忽地一个定身亮相,明眸渐开,眼媚流转,秋水横波。

    一指兰花,妙音已起。开口一句“昔日有个目莲僧”,便勾起听者的心思一缕,跟着他飘高坠低,百折千回悲喜由人。那清音一线往高处去,众人的心弦也跟着往上一提,随之愈扬愈高,那弦也越抽越紧,勒得胸房快要透不出气来。下一刻,他的声音骤降,绷紧的弦猛然松开,众人只觉腔子里一颗心忽然失了依靠,空荡荡的上下没了着落。到最后他这下里唱的是“却不道快活煞了我”,戏台下,听者余人却皆道愁杀:从今往后可再无一件快活事,一个如意人。

    连舒翰捏着块胡桃酥却不送入口中,只咋着嘴支着脖子盯着台上人,良久才呼出一口气来。挑了挑眉看向身后,刘常青会意,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是戏班子里的当家花旦三倌儿。”他点点头,又拿起一块云豆卷细嚼慢咽起来,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刘常青看自家主子眼色暧昧又如何会不知他心中所想,赶忙又补了句,“只是听说早些年前就娶了人了,怕是没那个福分伺候主子。”连舒翰冷哼一声,目光凶恶地在他身上转了几转,直看得他头皮发炸才说:“那又怎样?!便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人,只要是本公子看中的,凭他还能再飞上天去!”伸手接过丫头递上的帕子,拭了拭,看刘常青嘴唇微动便知他还要再劝,将帕子一扔,声音更冷了几分,“那些多嘴多舌还自以为忠心耿耿的奴才,爷见了最是烦心!只管照爷的意思,办你的事去。”刘常青听了一额的冷汗,正唯唯诺诺地要退下去,却见不远处的小公子段凤梧正清冽冽的一眼看来,心下发虚不敢直视,急忙避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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