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人世冷暖（修订） 第十章 烽烟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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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石葫，雅克再顾不上去赤稻城，匆忙赶回莱尔。此时已是十二月中旬，寒冷凛冽。隐沙城码头旁的小山上，兄弟三人又聚到一起，坐看日出。
“居然连我都有好处？茉伊拉这么大方？”接过紫心勋章的昆特大感诧异。
“小魔女脾气是糟了点，人倒不坏。”胖子搓着双手评头论足，“她对咱们确实挺好，索性跟紧了她。”
雅克叹了口气：“兄弟们，今天的议题是：怎样才能保命？如果那圣堂没说谎，我们就危险了。”
“长公主这等身份，会在意你们两个小角色？不太可能吧？”昆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真要有心灭了你们，恐怕逃回莱尔也没用。”
雅克闷闷不乐：“那我们怎么办啊？逃也逃不到哪里去，就这么听天由命？”这些天来，他已多次想过这个问题。难不成，现在就要逃往海外？
“我看，就只有一条路：跟紧茉伊拉，这是条不错的路子。”昆特建议。
“跟紧了她？那多半是条送命的路子，而且是死得很难看的路子。”雅克叹息。
昆特习惯性地摸着大脑袋：“不管怎么说，跟着茉伊拉，总比在军队里混强多了。你们俩还不知道吧？再过两天，军团就要开拔了。”
“什么？！”
“早告诉你们随时可能开战，你们却不当回事！几天前，北方蛮子偷袭边境，主攻方向正是莱尔！战争，已经开始！我们等不及援兵了，苍狼军团这两天就得开拔。”
“机会，终于来了！”艾瑞一跃而起，挥舞拳头作激动状。
雅克却是默然：开战？又要开战了吗？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少不了战争呢？难道大家就不能想别的办法解决问题吗？要命的是，这一开战，多半就要封海，就算自己想远避海外也一时做不到了。
他随即冷笑起来：战就战吧！人类死得再多，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搞不好，自己还能捞点好处！
甩甩头，雅克嚎叫：“兵器！我需要趁手的兵器！力气又大了几分，怎能浪费？昆特，赶紧帮我弄把……唔，当然还是巨锤，比茉伊拉的巨锤还要重的巨锤！”
“嘿嘿，什么事都要扯上茉伊拉。小蚂蚁，你彻底被她迷住了！”胖子侧目道。
“胡说！我这是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看着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昆特只觉得头疼欲裂。
雅克买了把趁手巨锤，将这些年积攒的钱财藏好，静等军令。
很快，莱尔领主、苍狼军团团长卡尔侯爵率军开赴前线。
地面的泥土冻得坚实无比，马蹄踏在上边就如同踢在铁板上一样，而且还是一块崎岖不平的铁板。雅克只觉得全身关节都给震松了，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回：大冷天的，打什么仗？
行军之余，昆特特意交代两位兄弟：“在这战场上，最重要的是保命。你们两个笨蛋，一定要低调！低调！”
“当然，我知道！仗打胜了，自己却玩完了，那就太失败了。”雅克连连点头。
“命是用来逃的，不是用来拼的。”昆特循循善诱，“这就是屠宰场，要是你不想成为猪羊，就一定要学会判断形势。不能光听上边的，上边只会让我们当炮灰。一定要自己判断形势，情况不妙，我们第一个转身跑！不要盔甲，不要武器，拼命跑……你一定要向‘背影’克洛林学习。”这“背影”克洛林，乃是昆特手下第一号逃命能手。
几天之后，两国约定进行“古典主义决战”，战场是回旋平原。
昆特等人列队在东侧的小山坡上。从这个角度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已方斥候时不时疾驰而回，汇报敌情后又迅速离去。
“敌人部队速度极快，已到达第二目标地。”昆特为雅克翻译斥候打出的旗语。
“敌人距离我军十里。”
“敌人保持快速行军，越过第三目标地。”
……
看着斥候频繁来去，雅克只觉肌肉绷紧，呼吸困难。看眼艾瑞，这胖子一脸兴奋。
“深呼吸！别喘得像拉风箱一样，放松点！”昆特神态安详地端坐在马背上。
雅克深吸几口气，心脏依旧说不出的难受。当年亡国一役他只是旁观，这些年的奇遇虽然惊险，却也比不得真正的战场，此时实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有什么好怕的？“极空之光”不也被我干掉了吗？连奇美拉都不怕，还怕这些人类？他拼命给自己鼓劲，但心里又不免有些发虚：以目前的身体状况，他根本发动不了镜魅异术，“狩望之戒”也是时灵时不灵，天晓得能不能救命。
昆特抓住最后一点时间灌输经验：“这种大战与小股部队遭遇战不同。遭遇战倚仗的是个人勇气和小团体配合，而这等大战……”
雄浑的号角打断了他的说教。地平线上出现几个黑点，几个呼吸间变成十几个黑点，随即便汇聚成一群黑蚂蚁，黑压压地涌来。
“暴风军团……不可能！还有铁狼军团！他妈的！”辨认着亚速-波尔联合王国的军旗，昆特脸色阴沉，“有人犯了错，肯定有人犯了错！居然说蛮子只调了暴风军团！该死的，难道说，那头黑狼挂在旗上只是来吓唬我们的吗？”
“兵、兵力差不多吧？”雅克需要说说话来调节呼吸。
“不光是兵力的问题！暴风军团是我们军团的死敌，彼此熟悉，大致匹敌。可那铁狼军团，他们是蛮子的王牌，纯骑兵军团！该死的情报系统！我们的战术布置都是针对暴风军团的……唉，但愿是高层故意隐瞒消息吧。”
己方中军打出的旗语，粉碎了昆特最后的幻想。“要求固守……妈的！”昆特甚至可以看出中军的一些慌乱迹象，“他们也不知道铁狼军团的存在！来不及变阵了！”
号角再鸣。
“打起精神！小伙子们！”昆特强迫自己将沮丧抛到脑后。
没有阵前演说，没有语言交涉，没有一切的繁文缛节——与史诗所描写的战争场面完全不同，北方蛮子突然发动冲锋！
更准确地说，是纯骑兵的铁狼军团发动了冲锋，而暴风军团缓缓压上，保持整体压迫。
转眼间，铁狼军团的两只“拳头”已清晰无比——一只“拳头”攻击苍狼军团中军与昆特所在右军之间的接合部，另一只“拳头”则直捣中军！两只“拳头”，各有大约三千兵力。颤抖的大地，雷鸣的蹄声，昭示着大战的开始。
“幸好不是攻这边……”雅克暗自庆幸。
“举矛！准备反冲锋！他们的真正目标是我们！”昆特大喝。
雅克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攥紧巨锤。
铁狼军团的动向证实了昆特的判断。在距离帝国军大约一里处，这些黑甲骑士展示了不可思议的战术动作：他们居然在冲锋中突然转向，铁骑急剧左旋，原本攻击帝国中军的“拳头”捣向中军与右军的接合部，而另一只“拳头”则挥向雅克所在的右军！
“太疯狂了……”雅克眼睛都瞪圆了，这完全违背了常识。要知道，一个骑兵实现冲锋转向并不难，骑术稍好一点就行，但要让大部队同步完成这个战术动作，几乎是不可能的——这要求所有骑兵都要具备高明骑术，而且始终动作协调，哪怕只有一人、一马出错，都会因碰撞导致冲锋阵型崩溃。
要像铁狼军团这样，在实战中实现数千骑兵的冲锋变向，几乎可以说是奇迹。
早就听说过铁狼军团“特技”的昆特眼皮直跳，他看出的门道远胜自己的兄弟：敌人转向的地点恰到好处，既能迅速攻击他们，又让中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出击——在这个距离，中军一旦出击，只能尾追而不能截击，而对面压上的暴风军团正等着他们露出破绽！
“只能靠自己了。”昆特暗暗叹气，知道“铁狼”打算先击溃己军地势较高的右翼，再凭借地势向中军席卷而去。
此刻，原地防守已经不可能了，这种缓坡不可能给己方多少保护，还不如发动反冲锋。然而，昆特并没有等来右军统帅“全军突击”的命令。己方阵中突然杀出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迎向铁狼军团。
以这点兵力对付三千“铁狼”，那不是找死吗？昆特无法理解上头的命令：居然是“坚持阵地”！
出乎他的预料，这三百多人出奇的强悍，正面硬撼“铁狼”居然不落下风！
实际上，他们还占了上风！尽管他们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每每长矛一递出，矛尖便爆发出一小团白色光芒，轻松撞倒对手。
而在这样的对冲中，坠马，几乎就是死亡的同义词。
昆特脸色微变：己方这支部队竟然人人具备十二级左右的斗气！哪个军团能有如此实力？他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名词：圣殿骑士！
也只有晨曦教会的圣殿骑士团，才能拥有这等战力。
转眼间，对冲结束。三百多名圣殿骑士硬生生在三千多名“铁狼”中冲出一条血路。他们当中的几十人永远留在了战场上，但“铁狼”却付出了近五百人的代价！
更重要的是，“铁狼”的这只“拳头”已失去阵型与冲锋速度，暴露在苍狼军团右翼面前。那些真正做到“以一当十”的圣殿骑士，不再理会这些结局注定的对手，重组阵型衔尾追击另一支“铁狼”——他们刚切入塔鲁克帝国军的接合部。
雅克看得热血沸腾，昆特却是手足冰冷。作为中层将领，他完全明白圣殿骑士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晨曦教会已介入战争！如果这只是世俗政权的较量，战争的规模可能和前几次差不多，但神权力量已经加入，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此刻，他无暇为未来担忧。来自右军统帅的旗令迅速而明确：全军出击！
不管是新丁还是老兵，都放下了面甲，呐喊着冲向黑甲骑士。就在不久前，这些表演特技的敌人还是恐怖的战士，如今却被视为盘中餐。
一旦开始冲锋，曾经的恐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雅克锤倒了一个黑甲骑士后，立刻发现敌人似乎不难对付，而自己怎么安坐马背上倒是个大问题——第一次碰撞就险些让他跌下马来！
幸好，他的蛮力足以让他单手挥舞巨锤。他腾出左手抓紧缰绳，右手抡圆巨锤向前冲去。凭借马匹的冲力与自己的蛮力，一口气锤倒了三个敌人。
好运到此为止。马匹冲力已尽，双方陷入缠战，“铁狼”精锐的实力优势立刻显示出来，轮到苍狼战士纷纷坠马。
雅克的第四个对手轻松避开他的巨锤，长矛轻巧地点向雅克跨下战马。
雅克抡空的巨锤来不及挡格，只能猛拉缰绳左闪。战马倒是避开了攻击，可他自己却失去重心，栽下马来。
在地下打了个滚，雅克挣扎着爬起来，只见对手正狞笑着向自己刺来。这“铁狼”骑士连冲锋都不放下面甲，雅克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狰狞的笑容、即将得手的快意。
死亡的阴影骤然袭来。巨锤丢在一边，来不及捡了，身上的重甲又大大限制了魔力的发挥……
矛尖迅速变大，斗气袭来。雅克怒吼一声，寄希望于“狩望之戒”的异能，悍然空手抓向长矛。
蓄满蛮力的双手抓了个空！
危急间，长矛突然撤去——是艾瑞掷出的毒匕帮了大忙。然而，胖子也不是那家伙的对手，很快就险象环生。
雅克闷声不响地爬起，抓起巨锤一锤扫向地面。
巨锤砸地的声响被厮杀声所掩盖，但杀伤力却是掩盖不了的。雅克不仅砸出一个大坑，更有效地控制了碎石沙土溅起的方向，碎石蕴着巨力弹向“铁狼”马腹。
雅克若是直接袭马，对手断然不会让他得逞。但这砸地奇袭，实是出乎意料，战马惨嘶着将骑士颠了下来。胖子嚎叫一声，一枪将其钉死。
雅克跳上一匹无主战马，巨锤指东打西，威风凛凛，接连打翻几人。
只可惜，好景不长。右腿剧痛，中箭了！
此时他才记起昆特的教诲：低调，一定要低调！雅克咒骂着向后退去，在艾瑞掩护下退到了后方。
幸好，陷入包围的对手已是强弩之末，无法追击兄弟俩。很快，这支“铁狼”部队被击溃，只有千余人逃回本阵。而另一支突入接合部的“铁狼”，由于后路被圣殿骑士包抄，损失更惨。
暴风军团接应“铁狼”迅速后撤。苍狼军团虽也死伤不少，但这场战斗已算是赢了。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断折散落的武器。肆无忌惮的朔风冲淡了血腥，胜利的快感撕碎了杀人者的愧疚。
令昆特不解的是，己方没有乘胜追击。
大概是因为圣殿骑士过早暴露吧？昆特暗自揣度。依赖圣殿骑士打赢世俗战争，并不是值得夸耀的事。己方不经外交照会便在战场上投入神权力量，已算得上是“偷袭”了。今后一段时间，帝国恐怕将在外交上陷入被动。
雅克才不去管这些宏观大局的事情，他只关心自己的伤势。那一箭射中了他的右大腿，入肉两寸。砍杀之际尚不觉得有多疼痛，一到后方，他疼得几乎栽下马来。一离开马鞍，他立刻倒在地上，等待别人将他抬上担架。
到处是呻吟，人人都盼着牧师能够早点帮帮自己。雅克掏出紫心勋章向近处的一个牧师晃了晃，那人立即赶了过来。很快，雅克被抬到了临时救助点。
“这么点伤，怎么送我这来了？走后门了吧，小瘦猴？”一个软绵绵的声音，似男似女。
雅克勉力睁开眼睛，旁边坐着一个俊秀牧师。哦，看这袍子上的图案，他还不是晨曦教会的牧师，而是医疗女神的信徒，属于月砂教会。
“没关系！走后门就走后门吧，我对轻伤同样拿手……”牧师压低声音，“你的钱包，不会全花在前边的后门了吧？”
雅克挤出一个惨笑，掏出一袋银币。“我比较怕疼，麻烦您……”
“没问题！没问题！”牧师眉开眼笑，“第一次受伤？那你最好别看我动手。看那边，那边——对！就是那个美女！不错吧？那是我的暗恋对象。”
雅克哪有心情看美女，只是不愿再看自己的伤口，便依言转过头去。
“轻点，轻点……啊！！”雅克惨号一声，几乎疼昏过去。这牧师没释放麻痹术便直接割开伤口，拔出箭头。
雅克猛回头，刚好看到一股血箭喷将出来，足有一尺多高。剧痛中定睛一看，伤口血肉模糊。“你……你这是疗伤还是谋杀？！”
牧师总算肯动用恢复术给他止血了，嘴里振振有辞：“这等小伤，最好不用麻药，也不要用麻痹术，会影响你这种小孩的身体发育……忍一忍就能杜绝后遗症，这买卖做得！”
庸医啊！伪劣牧师啊！不就是嫌钱给少了吗？该死的臭蟹壳！雅克腹中大骂。
“知足吧，小家伙！有我这等信仰坚定的牧师给你疗伤，那是你的幸运！在战场上你还指望周到服务？除非你运气好到撞上我们月砂教会的女神。”牧师故作深沉，“当然，就算女神真的来了，你也很难接近她的……我们这些牧师早就扑过去了！”
此言一出，饶是雅克这等不敬诸神的家伙，也不禁为之叹服：“连医疗女神都敢打主意，你的信仰果然无比坚定！”
“嘘！”牧师小心地看看左右，又瞅瞅天上，“胡言乱语！医疗女神你都敢亵渎？我说的，是我们教会的神眷之女！再敢瞎说，我告你诽谤！”
“神……神眷之女？”
“啊？！”牧师当即一脸鄙视，“连我们的神眷之女伊德丽尔都不知道？果然是个下等人，果然没救了……你这样也能混进晨曦教会？这样也能拿紫心勋章？腐败呀……”
这牧师一边忙着给雅克上药，一边循循善诱：“听我说，小家伙，别在晨曦教会混啦，我早观察过了，里边全是老头老太太，没几个美女。还老穿黄色的衣服，简直太缺乏美感了……看看我们月砂教会吧！人少是少，美女可是一抓一大把呀！怎么样？跟我混吧？交一点介绍费就可以了，给你打折！别放过大好机会啊……喂？喂？你说话呀？”
雅克眼睛一翻，干净利落地昏了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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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这等身份，会在意你们两个小角色？不太可能吧？”昆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真要有心灭了你们，恐怕逃回莱尔也没用。”
雅克闷闷不乐：“那我们怎么办啊？逃也逃不到哪里去，就这么听天由命？”这些天来，他已多次想过这个问题。难不成，现在就要逃往海外？
“我看，就只有一条路：跟紧茉伊拉，这是条不错的路子。”昆特建议。
“跟紧了她？那多半是条送命的路子，而且是死得很难看的路子。”雅克叹息。
昆特习惯性地摸着大脑袋：“不管怎么说，跟着茉伊拉，总比在军队里混强多了。你们俩还不知道吧？再过两天，军团就要开拔了。”
“什么？！”
“早告诉你们随时可能开战，你们却不当回事！几天前，北方蛮子偷袭边境，主攻方向正是莱尔！战争，已经开始！我们等不及援兵了，苍狼军团这两天就得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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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却是默然：开战？又要开战了吗？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少不了战争呢？难道大家就不能想别的办法解决问题吗？要命的是，这一开战，多半就要封海，就算自己想远避海外也一时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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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甩头，雅克嚎叫：“兵器！我需要趁手的兵器！力气又大了几分，怎能浪费？昆特，赶紧帮我弄把……唔，当然还是巨锤，比茉伊拉的巨锤还要重的巨锤！”
“嘿嘿，什么事都要扯上茉伊拉。小蚂蚁，你彻底被她迷住了！”胖子侧目道。
“胡说！我这是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看着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昆特只觉得头疼欲裂。
雅克买了把趁手巨锤，将这些年积攒的钱财藏好，静等军令。
很快，莱尔领主、苍狼军团团长卡尔侯爵率军开赴前线。
地面的泥土冻得坚实无比，马蹄踏在上边就如同踢在铁板上一样，而且还是一块崎岖不平的铁板。雅克只觉得全身关节都给震松了，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回：大冷天的，打什么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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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知道！仗打胜了，自己却玩完了，那就太失败了。”雅克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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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部队速度极快，已到达第二目标地。”昆特为雅克翻译斥候打出的旗语。
“敌人距离我军十里。”
“敌人保持快速行军，越过第三目标地。”
……
看着斥候频繁来去，雅克只觉肌肉绷紧，呼吸困难。看眼艾瑞，这胖子一脸兴奋。
“深呼吸！别喘得像拉风箱一样，放松点！”昆特神态安详地端坐在马背上。
雅克深吸几口气，心脏依旧说不出的难受。当年亡国一役他只是旁观，这些年的奇遇虽然惊险，却也比不得真正的战场，此时实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有什么好怕的？“极空之光”不也被我干掉了吗？连奇美拉都不怕，还怕这些人类？他拼命给自己鼓劲，但心里又不免有些发虚：以目前的身体状况，他根本发动不了镜魅异术，“狩望之戒”也是时灵时不灵，天晓得能不能救命。
昆特抓住最后一点时间灌输经验：“这种大战与小股部队遭遇战不同。遭遇战倚仗的是个人勇气和小团体配合，而这等大战……”
雄浑的号角打断了他的说教。地平线上出现几个黑点，几个呼吸间变成十几个黑点，随即便汇聚成一群黑蚂蚁，黑压压地涌来。
“暴风军团……不可能！还有铁狼军团！他妈的！”辨认着亚速-波尔联合王国的军旗，昆特脸色阴沉，“有人犯了错，肯定有人犯了错！居然说蛮子只调了暴风军团！该死的，难道说，那头黑狼挂在旗上只是来吓唬我们的吗？”
“兵、兵力差不多吧？”雅克需要说说话来调节呼吸。
“不光是兵力的问题！暴风军团是我们军团的死敌，彼此熟悉，大致匹敌。可那铁狼军团，他们是蛮子的王牌，纯骑兵军团！该死的情报系统！我们的战术布置都是针对暴风军团的……唉，但愿是高层故意隐瞒消息吧。”
己方中军打出的旗语，粉碎了昆特最后的幻想。“要求固守……妈的！”昆特甚至可以看出中军的一些慌乱迹象，“他们也不知道铁狼军团的存在！来不及变阵了！”
号角再鸣。
“打起精神！小伙子们！”昆特强迫自己将沮丧抛到脑后。
没有阵前演说，没有语言交涉，没有一切的繁文缛节——与史诗所描写的战争场面完全不同，北方蛮子突然发动冲锋！
更准确地说，是纯骑兵的铁狼军团发动了冲锋，而暴风军团缓缓压上，保持整体压迫。
转眼间，铁狼军团的两只“拳头”已清晰无比——一只“拳头”攻击苍狼军团中军与昆特所在右军之间的接合部，另一只“拳头”则直捣中军！两只“拳头”，各有大约三千兵力。颤抖的大地，雷鸣的蹄声，昭示着大战的开始。
“幸好不是攻这边……”雅克暗自庆幸。
“举矛！准备反冲锋！他们的真正目标是我们！”昆特大喝。
雅克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攥紧巨锤。
铁狼军团的动向证实了昆特的判断。在距离帝国军大约一里处，这些黑甲骑士展示了不可思议的战术动作：他们居然在冲锋中突然转向，铁骑急剧左旋，原本攻击帝国中军的“拳头”捣向中军与右军的接合部，而另一只“拳头”则挥向雅克所在的右军！
“太疯狂了……”雅克眼睛都瞪圆了，这完全违背了常识。要知道，一个骑兵实现冲锋转向并不难，骑术稍好一点就行，但要让大部队同步完成这个战术动作，几乎是不可能的——这要求所有骑兵都要具备高明骑术，而且始终动作协调，哪怕只有一人、一马出错，都会因碰撞导致冲锋阵型崩溃。
要像铁狼军团这样，在实战中实现数千骑兵的冲锋变向，几乎可以说是奇迹。
早就听说过铁狼军团“特技”的昆特眼皮直跳，他看出的门道远胜自己的兄弟：敌人转向的地点恰到好处，既能迅速攻击他们，又让中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出击——在这个距离，中军一旦出击，只能尾追而不能截击，而对面压上的暴风军团正等着他们露出破绽！
“只能靠自己了。”昆特暗暗叹气，知道“铁狼”打算先击溃己军地势较高的右翼，再凭借地势向中军席卷而去。
此刻，原地防守已经不可能了，这种缓坡不可能给己方多少保护，还不如发动反冲锋。然而，昆特并没有等来右军统帅“全军突击”的命令。己方阵中突然杀出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迎向铁狼军团。
以这点兵力对付三千“铁狼”，那不是找死吗？昆特无法理解上头的命令：居然是“坚持阵地”！
出乎他的预料，这三百多人出奇的强悍，正面硬撼“铁狼”居然不落下风！
实际上，他们还占了上风！尽管他们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每每长矛一递出，矛尖便爆发出一小团白色光芒，轻松撞倒对手。
而在这样的对冲中，坠马，几乎就是死亡的同义词。
昆特脸色微变：己方这支部队竟然人人具备十二级左右的斗气！哪个军团能有如此实力？他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名词：圣殿骑士！
也只有晨曦教会的圣殿骑士团，才能拥有这等战力。
转眼间，对冲结束。三百多名圣殿骑士硬生生在三千多名“铁狼”中冲出一条血路。他们当中的几十人永远留在了战场上，但“铁狼”却付出了近五百人的代价！
更重要的是，“铁狼”的这只“拳头”已失去阵型与冲锋速度，暴露在苍狼军团右翼面前。那些真正做到“以一当十”的圣殿骑士，不再理会这些结局注定的对手，重组阵型衔尾追击另一支“铁狼”——他们刚切入塔鲁克帝国军的接合部。
雅克看得热血沸腾，昆特却是手足冰冷。作为中层将领，他完全明白圣殿骑士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晨曦教会已介入战争！如果这只是世俗政权的较量，战争的规模可能和前几次差不多，但神权力量已经加入，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此刻，他无暇为未来担忧。来自右军统帅的旗令迅速而明确：全军出击！
不管是新丁还是老兵，都放下了面甲，呐喊着冲向黑甲骑士。就在不久前，这些表演特技的敌人还是恐怖的战士，如今却被视为盘中餐。
一旦开始冲锋，曾经的恐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雅克锤倒了一个黑甲骑士后，立刻发现敌人似乎不难对付，而自己怎么安坐马背上倒是个大问题——第一次碰撞就险些让他跌下马来！
幸好，他的蛮力足以让他单手挥舞巨锤。他腾出左手抓紧缰绳，右手抡圆巨锤向前冲去。凭借马匹的冲力与自己的蛮力，一口气锤倒了三个敌人。
好运到此为止。马匹冲力已尽，双方陷入缠战，“铁狼”精锐的实力优势立刻显示出来，轮到苍狼战士纷纷坠马。
雅克的第四个对手轻松避开他的巨锤，长矛轻巧地点向雅克跨下战马。
雅克抡空的巨锤来不及挡格，只能猛拉缰绳左闪。战马倒是避开了攻击，可他自己却失去重心，栽下马来。
在地下打了个滚，雅克挣扎着爬起来，只见对手正狞笑着向自己刺来。这“铁狼”骑士连冲锋都不放下面甲，雅克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狰狞的笑容、即将得手的快意。
死亡的阴影骤然袭来。巨锤丢在一边，来不及捡了，身上的重甲又大大限制了魔力的发挥……
矛尖迅速变大，斗气袭来。雅克怒吼一声，寄希望于“狩望之戒”的异能，悍然空手抓向长矛。
蓄满蛮力的双手抓了个空！
危急间，长矛突然撤去——是艾瑞掷出的毒匕帮了大忙。然而，胖子也不是那家伙的对手，很快就险象环生。
雅克闷声不响地爬起，抓起巨锤一锤扫向地面。
巨锤砸地的声响被厮杀声所掩盖，但杀伤力却是掩盖不了的。雅克不仅砸出一个大坑，更有效地控制了碎石沙土溅起的方向，碎石蕴着巨力弹向“铁狼”马腹。
雅克若是直接袭马，对手断然不会让他得逞。但这砸地奇袭，实是出乎意料，战马惨嘶着将骑士颠了下来。胖子嚎叫一声，一枪将其钉死。
雅克跳上一匹无主战马，巨锤指东打西，威风凛凛，接连打翻几人。
只可惜，好景不长。右腿剧痛，中箭了！
此时他才记起昆特的教诲：低调，一定要低调！雅克咒骂着向后退去，在艾瑞掩护下退到了后方。
幸好，陷入包围的对手已是强弩之末，无法追击兄弟俩。很快，这支“铁狼”部队被击溃，只有千余人逃回本阵。而另一支突入接合部的“铁狼”，由于后路被圣殿骑士包抄，损失更惨。
暴风军团接应“铁狼”迅速后撤。苍狼军团虽也死伤不少，但这场战斗已算是赢了。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断折散落的武器。肆无忌惮的朔风冲淡了血腥，胜利的快感撕碎了杀人者的愧疚。
令昆特不解的是，己方没有乘胜追击。
大概是因为圣殿骑士过早暴露吧？昆特暗自揣度。依赖圣殿骑士打赢世俗战争，并不是值得夸耀的事。己方不经外交照会便在战场上投入神权力量，已算得上是“偷袭”了。今后一段时间，帝国恐怕将在外交上陷入被动。
雅克才不去管这些宏观大局的事情，他只关心自己的伤势。那一箭射中了他的右大腿，入肉两寸。砍杀之际尚不觉得有多疼痛，一到后方，他疼得几乎栽下马来。一离开马鞍，他立刻倒在地上，等待别人将他抬上担架。
到处是呻吟，人人都盼着牧师能够早点帮帮自己。雅克掏出紫心勋章向近处的一个牧师晃了晃，那人立即赶了过来。很快，雅克被抬到了临时救助点。
“这么点伤，怎么送我这来了？走后门了吧，小瘦猴？”一个软绵绵的声音，似男似女。
雅克勉力睁开眼睛，旁边坐着一个俊秀牧师。哦，看这袍子上的图案，他还不是晨曦教会的牧师，而是医疗女神的信徒，属于月砂教会。
“没关系！走后门就走后门吧，我对轻伤同样拿手……”牧师压低声音，“你的钱包，不会全花在前边的后门了吧？”
雅克挤出一个惨笑，掏出一袋银币。“我比较怕疼，麻烦您……”
“没问题！没问题！”牧师眉开眼笑，“第一次受伤？那你最好别看我动手。看那边，那边——对！就是那个美女！不错吧？那是我的暗恋对象。”
雅克哪有心情看美女，只是不愿再看自己的伤口，便依言转过头去。
“轻点，轻点……啊！！”雅克惨号一声，几乎疼昏过去。这牧师没释放麻痹术便直接割开伤口，拔出箭头。
雅克猛回头，刚好看到一股血箭喷将出来，足有一尺多高。剧痛中定睛一看，伤口血肉模糊。“你……你这是疗伤还是谋杀？！”
牧师总算肯动用恢复术给他止血了，嘴里振振有辞：“这等小伤，最好不用麻药，也不要用麻痹术，会影响你这种小孩的身体发育……忍一忍就能杜绝后遗症，这买卖做得！”
庸医啊！伪劣牧师啊！不就是嫌钱给少了吗？该死的臭蟹壳！雅克腹中大骂。
“知足吧，小家伙！有我这等信仰坚定的牧师给你疗伤，那是你的幸运！在战场上你还指望周到服务？除非你运气好到撞上我们月砂教会的女神。”牧师故作深沉，“当然，就算女神真的来了，你也很难接近她的……我们这些牧师早就扑过去了！”
此言一出，饶是雅克这等不敬诸神的家伙，也不禁为之叹服：“连医疗女神都敢打主意，你的信仰果然无比坚定！”
“嘘！”牧师小心地看看左右，又瞅瞅天上，“胡言乱语！医疗女神你都敢亵渎？我说的，是我们教会的神眷之女！再敢瞎说，我告你诽谤！”
“神……神眷之女？”
“啊？！”牧师当即一脸鄙视，“连我们的神眷之女伊德丽尔都不知道？果然是个下等人，果然没救了……你这样也能混进晨曦教会？这样也能拿紫心勋章？腐败呀……”
这牧师一边忙着给雅克上药，一边循循善诱：“听我说，小家伙，别在晨曦教会混啦，我早观察过了，里边全是老头老太太，没几个美女。还老穿黄色的衣服，简直太缺乏美感了……看看我们月砂教会吧！人少是少，美女可是一抓一大把呀！怎么样？跟我混吧？交一点介绍费就可以了，给你打折！别放过大好机会啊……喂？喂？你说话呀？”
雅克眼睛一翻，干净利落地昏了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