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5.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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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梅如意懈怠时, 梅如瑜虽会训他, 却从来不忍将梅家的重担压在年仅十七岁的他身上。今日梅如瑜这话，竟无端叫梅如意一阵无措, 他想说，“不是还有大哥你在吗？”
梅如君却及时拉住了梅如意, 他看着大哥明显比以前苍白了几分的面色, 亦是不安道，“大哥放心, 我会和二哥看好这章程。”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梅如意出了门。
梅如瑜靠在椅子上, 揉着发疼的眉心，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有心无力。
以往时，他总觉得自己身体虽然不大好, 但总归还是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教导梅如意, 让他先学着成长起来再将梅家交到他手中。然而, 自他从小世界出来之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便就总想着在自己倒下前将自己所知的东西尽量交给梅如意，好让他在他走后能撑起这个偌大的梅家。
可梅如意的性子, 着实让他无力, 现在他不禁开始思虑，梅如意到底适不适合接掌整个梅家。
外头又有脚步声传来, 梅如瑜放下手, 随意抽了本账本看着, 转眼眉眼间的无力之感便已消失无踪。
棠叔端着药碗进门便见梅如瑜正看账本，虽表面看着无恙，神色却比先前越发苍白了几分。
他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些天他的身体明显越发的差了，他时常劝他好生歇着，他总是嘴上应着，却依旧忙自己的。
从来岭南到现在，联系官府镇压闹事的粮农c核对账本拨款补贴c联系商家商定章程诸多事宜都是他亲力亲为，带着梅如意手把手教他，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他心里着急，却也知道梅如瑜比他更急。既劝不了他，他便只能尽己所能调理好他的身子，不要让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衰败下去。好在他虽还没找到雪中炭，但也总算找到一些能够暂时替代雪中炭的药材，可以多拖上一段时日。
“喝药了。”棠叔把药放在梅如瑜面前，语气可算不得特别好，“你说你身子都弱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好好休息，非得把自己折腾得那么累做什么？”
梅如瑜接过药，温温一笑，“以往总觉得人生漫长，有许多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却总担心时间不够用。”
棠叔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梅家那三个公子小姐，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他啊，就是想趁着自己现在还有些精力，尽量给他们铺好后路，把他们带到正轨上来。
想到此，棠叔又有些心酸，道，“有我在，你还怕以后的时间不多吗？”
梅如瑜温温笑了笑，没再说话，将棠叔端过来的药乖乖喝完。
棠叔收完药碗走后未片刻，暗卫忍冬便出现在房间，“公子，盛京那边有消息传来。”
梅如瑜抬眸，忍冬将收到的消息一一禀报，“陈公子已回了雍州，现在除了盯着怀化将军府之外，暂时还没有动静。容宁与灵溪谷那位少主寻到了雪中炭的下落，预计十月中会来岭南。宣平侯世子已经请调南境的凋令已经批了下来，最晚十日后应该就会启程。还有”
他顿了顿，看着梅如瑜时似有些迟疑，但只想了想还是道，“在宣平侯世子的凋令下来当日，容宁去了兵部尚书府邸一趟，未几日，尚书千金生辰便给薛二姑娘递了帖子。沈姑娘生辰那日，薛二姑娘是最后走的，之后那沈姑娘便又去了一趟将军府。”
梅如瑜依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只是在忍冬禀报沈青妍与薛沉烟分道后去了一趟将军府时，眉心微不可查地拢了拢，而后很快便松开了。
他似在做什么决定，想了许久才道，“陈家的人要盯紧，但凡有异常举动，随时汇报。容宁那边也让人继续盯着，只要他不做出伤害师妹的事情，便不用做任何动作。南境军营若有需要的物资，梅家一律按最低价供应。另外，再加派几个暗卫暗中护着师妹，非是遭遇生死关头不得暴露。”
忍冬领命退下。
梅如瑜看着来岭南前薛沉烟送他的平安符，寻思着过几日岭南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或许该先回盛京一趟。
只是，梅如瑜的身体，终是没能让他在忙完后便回盛京。
十月的第一天，梅如瑜便彻底病倒了。
起初只是因着受了凉，有些伤风，后来却是发展到高烧不退。
雪中炭暂时还未找到，棠叔用了所有的办法，都没能让梅如瑜的身体有一丝丝好转。
自梅如瑜着凉起，棠叔便再不允许他出门半步，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梅如意与梅如君，忙地二人是几日未回。他们得到梅如瑜病倒的消息放下手中的事物赶回来时，太阳已经落山，徒留了一抹斜阳。
梅如瑜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不过几日未见，他似乎又瘦了好些，外面的那一抹斜阳透过菱窗洒到他的脸上，让他原本苍白的脸在夕阳的照映下有种说不出的温润柔和。
“大哥是怎么回事？”
梅如意担心吵到梅如瑜，把棠叔拉到了殿外。
以前大哥的身体虽一直不大好，但高烧几日昏迷不醒的症状却很是少见
梅如君亦正色道，“大哥到底怎么了？我瞧着这段时日，他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如若不是这二人不成器，公子也不至于累成这样，棠叔对梅如意与梅如君多少是带了点怨气，连带着语气也不大好，“怎么回事？累倒了而已！”
他手中捣药，嘴上抱怨却是不停。
“从八月到九月底，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公子既要忙着与各方接洽往来，又要花心思在如何教导你们二人上。这样的劳累，便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啊！更别说公子原本的身体就不好。”
仅仅几句话，便让梅如意无地自容，愧疚不已。
他知道，此次若不是他闯了祸，大哥也不用带着病体赶来给他收拾烂摊子。若是他懂事些，多学些，大哥也不用在辛苦之余还要费心教导他。
现在想来，似乎自大哥来到梅家后，他便开始习惯性地依赖这个万事都能做好的大哥，觉得只要有他在，他便不用操太多的心，即便是闯了祸，大哥也会替他收拾好。
可他忘了，大哥也是人，他也会累。
梅如意觉得愧疚，梅如君却是忧心忡忡问道，“大哥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两个月前，大哥急着把他叫过来时，他便觉得不大对劲。这两个月他眼看着大哥面色一日比一日差，对待他们亦是越来越严格，总是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就像是在急着安排他走后的事情一般。
这让他非常不安，这种不安在得到大哥病倒的消息后达到了顶峰。
棠叔摇头，“若再找不到雪中炭，怕是撑不过今年。”
怕是撑不过今年
这话一出，梅如意与梅如君脸上皆是一片煞白。
良久，梅如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这便让所有人都去帮忙找！”
棠叔却道，“雪中炭生于瘴气最为密集之地，若没有人引路，便是派一百个人去也都只是送死。再则，即便是找到了雪中炭，也要花上好几个月去试药。”
梅如君却是抓住重点，直接问道，“在试药成功之前，可有法子保住大哥的命？”
棠叔眸色微闪，嘴上却是道，“没有。”
梅如君是何等的人精？棠叔眸光一闪，他便知棠叔定是有法子，只是不肯说罢了。
他眸色一冷，竟是起身逼着棠叔，一字一句道，“我劝棠叔最好不要隐瞒，若大哥真因棠叔隐瞒真相而出事，我梅家便是倾尽所有也会搅得千机阁天翻地覆！”
··············
十月初五，落叶枯黄，大雁南归。
薛沉吟也在这一日正式启程前往南境。
出发这日，天清气朗，碧空白云。
薛厉和薛沉烟一路将他送至城郊十里处。
薛沉吟自小跟在薛厉身边长大，对于行军打仗之事薛厉能教的也早已教给了他，他欠缺的也只是一些实战经验，薛厉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拍着他的肩膀，叮嘱他，“凡事三思，不可鲁莽。”
薛沉吟道，“儿子谨记。”
虽说今生有容宁相助，大哥已经得到了许多关于南凉那场战争的资料，但现在来送大哥，薛沉烟还是觉得不安，心里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最终却只化成一句，“平安归来。”
薛沉吟心情有些复杂，他虽生在武将之家，但这些年来却又从未真正上过战场，对此次的南境之行多少带了几分向往，可看着父亲和小妹的模样，又觉得有几分不舍。
最终，他只是揉了揉小妹的发心，温声道，“我会平安回来的，你在家也要听父亲的话，莫要再调皮了。”
薛沉烟眼睛有些酸，点了点头，乖巧应道，“嗯。”
军队启程南行，长空白云下，大雁也成行南飞。
父女二人站在路上，目送着频频回首的薛沉吟，直到行军队伍远到再也看不见，薛厉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回去吧。”
薛沉烟转过头，却发现表面冷静的父亲眼底其实微微有些泛红，看着有几分寂寥的味道。
她想安慰父亲，但又不知从何安慰，只默默伸手挽住父亲的手臂，陪着父亲一步步前行。
薛厉方才确实有些伤感，妻子去得早，孩子们又都逐渐长大，也有了自己的路要走。
他心里很明白，只有自己放了手，孩子们才能走得更远，但作为父亲，他总归是有些担忧的。
看着一夜之间变得懂事的女儿无声地安慰着自己，薛厉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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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如君却及时拉住了梅如意, 他看着大哥明显比以前苍白了几分的面色, 亦是不安道，“大哥放心, 我会和二哥看好这章程。”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梅如意出了门。
梅如瑜靠在椅子上, 揉着发疼的眉心，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有心无力。
以往时，他总觉得自己身体虽然不大好, 但总归还是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教导梅如意, 让他先学着成长起来再将梅家交到他手中。然而, 自他从小世界出来之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便就总想着在自己倒下前将自己所知的东西尽量交给梅如意，好让他在他走后能撑起这个偌大的梅家。
可梅如意的性子, 着实让他无力, 现在他不禁开始思虑，梅如意到底适不适合接掌整个梅家。
外头又有脚步声传来, 梅如瑜放下手, 随意抽了本账本看着, 转眼眉眼间的无力之感便已消失无踪。
棠叔端着药碗进门便见梅如瑜正看账本，虽表面看着无恙，神色却比先前越发苍白了几分。
他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些天他的身体明显越发的差了，他时常劝他好生歇着，他总是嘴上应着，却依旧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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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着急，却也知道梅如瑜比他更急。既劝不了他，他便只能尽己所能调理好他的身子，不要让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衰败下去。好在他虽还没找到雪中炭，但也总算找到一些能够暂时替代雪中炭的药材，可以多拖上一段时日。
“喝药了。”棠叔把药放在梅如瑜面前，语气可算不得特别好，“你说你身子都弱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好好休息，非得把自己折腾得那么累做什么？”
梅如瑜接过药，温温一笑，“以往总觉得人生漫长，有许多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却总担心时间不够用。”
棠叔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梅家那三个公子小姐，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他啊，就是想趁着自己现在还有些精力，尽量给他们铺好后路，把他们带到正轨上来。
想到此，棠叔又有些心酸，道，“有我在，你还怕以后的时间不多吗？”
梅如瑜温温笑了笑，没再说话，将棠叔端过来的药乖乖喝完。
棠叔收完药碗走后未片刻，暗卫忍冬便出现在房间，“公子，盛京那边有消息传来。”
梅如瑜抬眸，忍冬将收到的消息一一禀报，“陈公子已回了雍州，现在除了盯着怀化将军府之外，暂时还没有动静。容宁与灵溪谷那位少主寻到了雪中炭的下落，预计十月中会来岭南。宣平侯世子已经请调南境的凋令已经批了下来，最晚十日后应该就会启程。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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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如瑜看着来岭南前薛沉烟送他的平安符，寻思着过几日岭南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或许该先回盛京一趟。
只是，梅如瑜的身体，终是没能让他在忙完后便回盛京。
十月的第一天，梅如瑜便彻底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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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似乎自大哥来到梅家后，他便开始习惯性地依赖这个万事都能做好的大哥，觉得只要有他在，他便不用操太多的心，即便是闯了祸，大哥也会替他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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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如意觉得愧疚，梅如君却是忧心忡忡问道，“大哥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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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他非常不安，这种不安在得到大哥病倒的消息后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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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梅如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这便让所有人都去帮忙找！”
棠叔却道，“雪中炭生于瘴气最为密集之地，若没有人引路，便是派一百个人去也都只是送死。再则，即便是找到了雪中炭，也要花上好几个月去试药。”
梅如君却是抓住重点，直接问道，“在试药成功之前，可有法子保住大哥的命？”
棠叔眸色微闪，嘴上却是道，“没有。”
梅如君是何等的人精？棠叔眸光一闪，他便知棠叔定是有法子，只是不肯说罢了。
他眸色一冷，竟是起身逼着棠叔，一字一句道，“我劝棠叔最好不要隐瞒，若大哥真因棠叔隐瞒真相而出事，我梅家便是倾尽所有也会搅得千机阁天翻地覆！”
··············
十月初五，落叶枯黄，大雁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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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沉吟道，“儿子谨记。”
虽说今生有容宁相助，大哥已经得到了许多关于南凉那场战争的资料，但现在来送大哥，薛沉烟还是觉得不安，心里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最终却只化成一句，“平安归来。”
薛沉吟心情有些复杂，他虽生在武将之家，但这些年来却又从未真正上过战场，对此次的南境之行多少带了几分向往，可看着父亲和小妹的模样，又觉得有几分不舍。
最终，他只是揉了揉小妹的发心，温声道，“我会平安回来的，你在家也要听父亲的话，莫要再调皮了。”
薛沉烟眼睛有些酸，点了点头，乖巧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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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二人站在路上，目送着频频回首的薛沉吟，直到行军队伍远到再也看不见，薛厉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回去吧。”
薛沉烟转过头，却发现表面冷静的父亲眼底其实微微有些泛红，看着有几分寂寥的味道。
她想安慰父亲，但又不知从何安慰，只默默伸手挽住父亲的手臂，陪着父亲一步步前行。
薛厉方才确实有些伤感，妻子去得早，孩子们又都逐渐长大，也有了自己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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