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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自古美人如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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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里出,皓色千里澄辉,莹无尘,素娥淡伫,静可数,丹桂参差。已是下半夜,听雪楼已经安静下来,后院犹嫌静谧,一片白天借着花木遮挡的空地上突然被撬开一块土板,板子底下伸出一个颇为消瘦的脸来,似乎很久没见过阳光,肤色甚为惨白,但却目光如炬,看似颇为精明矫捷,见四周无人无声响,颇为喜悦,正要爬上来取食,却突然愣住,只见有一双脚已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抬眼一看,只见是一位美貌无敌的姑娘,正对着自己笑,心道看你弱质芊芊,能耐我何?便当着女子的面爬了上来。在爬上来的一瞬间,四周突然灯火通明,从四周源源不断包围过来的禁军,楼上园下流离的灯笼和刀剑声,和各色人群c歌姬舞女,还是人群中带着王冠的安岳王赵德昭,昭示着刚才的都是假象,心下冷笑,安岳王,你果然聪明!薇雅早退远了去,德昭嘴角含笑,道:“藏得倒是隐蔽,好久不见?”若不是薇雅猜出了今天白天白袍怪人灭口的原因,怕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杀手!那湖中下水道通往的密道里不光有制造炸药的各种原料,连这个让自己和开封府压力倍增的杀手居然一直躲在里面,秦朗笑道:“落在你安岳王手里,我秦朗无话可说!”德昭见那叫秦朗的青年人眼中流落的不安和躁动,却又临危不惧,嘴角抽搐,径直问:“公主呢?”秦朗看见房顶上暗藏的弓箭手,便知难逃,冷眉一笑,冲着德昭喊道:“我怎么知道?”德昭对于这个急于暴露自己身份的年轻人不免多看了几眼,一挥手,四周万箭齐发,秦朗心中一急,慌忙拿剑抵挡,挡住了几十支剑弩,才发现赵德昭根本无意杀自己,但见满地的弓矢,已经被禁军活捉了,实在后悔莫及。德昭厉色道:“带走!”四个禁军便押着秦朗出了门。薇雅心中放下心来,这件案子总算有了进展这人很明显不是白天的那人,那么自己梦游时候撞见的真的是这个人吗,这下面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秦朗很有深意地看了德昭一眼,被禁军带走了。

    萧挞揽早上的时候才回驿馆,但让他奇怪的是耶律斜轸一直坐在那里等他!见自己回来,耶律斜轸淡淡一句:“玄武,出事了吗?”他似乎早知道结局,还是早有预料,他的语气永远是那样慵懒,萧挞揽点头不再说话,见屋内没有声音,随口问道:“牧雪回去了吗?”耶律斜轸嘴角展开一抹嘲弄的微笑,配上那忧郁的出尘,注意力和心思无人可以捕捉,萧挞揽知他终是厌恶牧雪的,皇后真的不应该让牧雪参合到这次的事情中来!门突然被推开,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腥甜的气息,来人正是耶律虎骨,萧挞揽早迎了上去:“虎骨!”耶律斜轸眉头深锁,直盯着耶律虎骨的手臂径直问:“伤你的是他?”萧挞揽见他俩人言语默契,心中颇为奇怪,但耶律斜轸似乎没有说出来的意思,耶律虎骨来大宋许久,见两位好友面色各异,便自己坐在靠着窗子的位子不语,耶律斜轸嘴角含笑:“你又何苦去惹那些高丽人?”萧挞揽心中暗奇,高丽人?怎么会跟高丽人扯上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耶律虎骨不理斜轸的话,怒道:“那高丽世子果然厉害,这么快就猜到是我?”耶律斜轸脸色变幻莫测,几乎是在压低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人是你派去的?”耶律虎骨十分不甘心,只得道:“派去的有我的人。”耶律斜轸听此话,脸色瞬间冰冷,棕色瞳孔在迅速缩小,极力压制怒气,慵懒却极具威严的狭长双眼端摩着跪在地上的人,笑了,却让人不寒而栗,他的笑一向携带浓烈的杀意,自信十足,仿佛苍生都在他脚下,寒风扑鼻,很长时间的静默在空气中一直蔓延,他问:“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呢?”慵懒的声音听似温柔可亲却让人毛骨悚然,萧挞揽大概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寒上心来,看来他是不打算帮虎骨的,但虎骨到底是大辽最重要的使节,他如果还有办法,会来找耶律斜轸吗?耶律虎骨单膝跪下请罪:“下官自有打算!”耶律斜轸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喜欢这样行事吗?萧挞揽和耶律虎骨心不由得剧烈跳动,那种命悬一线的血脉膨胀的感觉几乎让俩人窒息,耶律斜轸治军严明,绝不允许失败和错误,这在大辽人尽皆知,但还是听到了一声:“好吧!”耶律虎骨如释重负,微微颔首:“多谢将军!”耶律虎骨转身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少年公子,只见那公子着锦衣华服,清灵秀气,眉目如画,有若神人,心下大骇,大好男儿如何生得这般娇美祸害,是个妖精不成?便问道:“他是谁?”萧挞揽见耶律斜轸神情冷漠,道:“大宋九公主!”耶律虎骨大惊,不敢相信:“安成公主!”原来最近大宋朝臣几乎要掘地三尺找的安成公主竟然在这里,可是,为什么?大王到底要干什么?耶律斜轸的目光不免又被吸引过去,她这样睡着,是第七天了!那个白袍怪人给她喂了什么东西,西门牧雪还不知道吗?

    柳拓雨几乎不敢相信:“你说什么,昨晚来杀世子的人是王后派来的!”崔昊天示意拓雨小声些,但拓雨哪里顾得了,王后到底想干什么,炸掉大宋行馆,是想让世子葬身在大宋吗?为什么还不够,那些葬身鱼腹的杀手还不够,还有义堂的身价最高的四大杀手,呵呵!崔昊天还没问过贤打算怎么办?世子似乎没将昨晚的事放在心上,今天照样游玩去了,还一定不让自己跟着。贤打算到襄王府找德昌,对于义堂的其他杀手,贤没有放在心上,当然并不是坐视不理,父王将崔昊天派给自己做侍卫的用意自己岂会不知,贤出神之际,不想撞上一人,抬眼一看,一个宫娥打扮的女子,脸如莲萼,面目清雅美丽,贤觉得面前的人甚是面熟,但是在哪里见过,不及细问,那女子已经走远了,消失在人群中,贤却微笑,正是上一次和她一起的女子,这般打扮,那么她是谁呢?贤颇为沮丧难过,因为那个少女自己一直不曾遇见了,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一直记着她的话,期望和她见一面!傲雪正是要回宫,不期撞见璧人神仙般的高丽世子,但心系公主安危,急着回去向淑妃复命,便没将贤放在心上。

    掬霞坊内,内院静池旁,西门牧雪一人坐在池畔,将手中的药倒入池中,神情恍惚,哀伤难忍,那池中水慢慢变了色,氤氲成一层水汽,迷离地飘向远处,在阳光的照耀下消失不见,耶律斜轸会那么好心,还是只对西门牧雪残忍呢?牧雪想到安成公主,即使是痛恨自己,何故让安成公主受这无妄之灾?耶律斜轸看着安成,心中悲喜莫名,西门牧雪真的救不了你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将你送回去呢?现在到底是不是时候,耶律斜轸也不知道,这个骄傲任性的公主,若是将你从此留在我身边,又将如何?很显然,她是因为对自己的身份有兴趣才在那天跟着自己进入听雪楼后院,却不料遭来无妄之灾,那个白袍怪人到底是谁?萧挞揽极少见到耶律斜轸如此担心一个人,也许他自己根本就未察觉,他的视线总是容易被这个大宋公主牵引,除了战事,这个世上还有事情能够牵动他的情绪吗?

    德昌在府中喝酒,或者说买醉,潘楚楚的安慰和劝说也无济于事,那日,若不是自己贪玩误事,没照看好安成,她怎么就会这么不见了,雪影小声在潘楚楚耳边嘀咕,安岳王忙着找公主,王爷倒好,回家买醉了,潘楚楚瞪了雪影一眼,德昌听见雪影嘲笑,心中凄苦,第一次觉得自己太没用,这么多天都找不到安成,若是安成真有什么事情,自己怎么对得起她c淑妃c和父皇?背靠烟池香木,将酒壶摔了个粉碎,吓了潘楚楚一跳。迷醉间隙看见曹云轩的身影,便冲上去抓着他醉眼迷熏地问那人:“云轩,安成,皇兄,皇兄他找到安成了吗?”曹云轩见潘楚楚在旁,见过这潘家的八小姐,略微施礼,施礼谦和回道:“回王爷的话,公主暂时还未找到,不过,那日,听雪楼的杀手找到了。”德昌酒醒了一大半,抓着曹云轩的衣领,欣喜若狂,急问:“可是当真,问出安成在哪里没有?”曹云轩饮恨回答:“王爷恐襄王殿下太过担心,特派下官来告诉襄王殿下,不过,那人始终不肯说出公主下落。”德昌转身便朝门口走,曹云轩见他步履平稳,哪里是大醉的样子,以为他是要去哪里冲德昌喊道:“王爷!”德昌头也不回,只道:“去开封府!”曹云轩看一眼潘楚楚,这潘家小姐和襄王倒甚是亲厚,潘楚楚脸微红,待曹云轩走后,便道:“这酒可是说醒就醒!”回头道:“我们也走吧!”令德昭大为恼火的是以为捉到这杀手便可以顺隙追查安成的下落,但结果显然不是这样,他并不打算说,是谁呢?掳走大宋公主的用意何在?地道的出口一直延伸到东华门外,还埋有hu一ya一,想炸掉的不仅仅是听雪楼吧!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惊天阴谋?负责审问犯人的副手王直来报:“王爷,这贼人不肯说!”德昭怒道:“这可由不得他!”转身朝牢房走,王直跟在身后,继续回禀:“该用的审犯人的手段,属下都用遍了,那贼人甚是嘴硬,一句话也不肯说!”德昭一愣:“抓他的时候,他不是话挺多的吗?”很显然,他于本王面前暴露身份,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是想引起本王注意,那倒是得亲自前去看看他!他和另外的人掳走公主c臆想制造爆炸事故的目的何在?德昭忽问:“负责守卫东华门的卫官是谁?”王直略一思忖答道:“本来一直是李仲大人负责守卫,前两日被调到北门去了,现在由荀况负责。”德昭心中顿起疑虑:“将李仲叫到开封府。”王直领命而去,吩咐过后,德昭便奔赴天牢,墙外树上忽然飞出一群鸟雀,都朝着一个方向飞,颇为怪异,德昭听见一阵怪异的骨笛声,也无暇顾及。秦朗被折磨地不成样子,但他脸上永远是一副满不在乎,不打算屈服的表情,心中却在冷笑,等赵德昭发现的时候,自己早就死了吧!他似乎很关心那公主,倒也好笑,杀父仇人的爱女,他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吗?铁窗外传来一阵鸟声,尖锐地嘶鸣,划破长空。狱中狱卒听鸟叫声皆感奇怪,秦朗嘴角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心中叹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该自己知道了。一抬头,德昭威严冷峻的面容立于身前,秦朗不言语,德昭实在是没有太多的耐心,对着这张时刻刻意保持笑容的脸查问,德昭见秦朗眼神冷异,完全不是那日听雪楼大开杀戒的冷血杀手,在这牢中,他似乎无所畏惧,只是这眼神,好生熟悉,却像在哪里见过,质问:“公主在哪,还不肯说,别怪本王用刑!”秦朗却笑,这全身上下的伤痕算什么,安岳王,你也太自信了:“我不知道什么公主,王爷要我怎么说?”德昭轻轻一笑:“你最好快些说实话,本王并没有什么耐心,就算你不知道,你那日在听雪楼的同伙会不知道,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然的话,让本王自己查到,你知道,本王用不了太多时间!”秦朗并不否认,微笑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公主在哪里!”德昌和曹云轩正听见两人对话,德昌怒不可遏,拿起狱卒的长鞭就给了秦朗十来下才解气,德昭欲拦截还是忍住没说,德昌见秦朗面色不改,气得浑身战栗:“快说,公主到底在哪儿?”秦朗阴冷怪异地看着德昌:“王爷也该知道我那日的目的是王爷,何时见过公主,安岳王,你慢慢查去吧,不过等你查到的时候,可别?”众人对秦朗的话大感奇怪,德昭万料不到,秦朗竟如此坦诚,但真的如此吗?为什么那日的目标是德昌呢?出神之际,冷不防,秦朗口中连吐暗器,德昭急避,德昌大呼:“皇兄小心!”

    身边近侍情急之下拔刀刺入秦朗腹中,秦朗低吟一声,睁眼看着德昭,像有什么话说,德昭心中有中强烈的说不清的预感,这样的眼睛真的好熟悉,这样说话的口气像极了一个人,却是谁呢,一直被这人操控,或者是被他背后的人操控,脱口问道:“你到底是谁?”德昌更是大为奇怪,那日这厮虽砍伤了自己,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这话很难让人信服!铁窗外,又有一阵鸟鸣,德昭心中大急,不好还来不及叫出来,已经看到秦朗嘴角流下的毒血,他的眼神谐谑c嘲笑还有一丝悲伤,德昭心中一片悲凉和失望,终究是大意所致,他早已服毒,窗外的笛声更加清晰起来,德昌甚急:“皇兄,他死了!”德昭当然知道,秦朗太像一个人,德昭看秦朗那张脸,心里的猜测越来越强烈地渴求去发现真相,就近查看,竟发现他肤质细腻,没有喉结,看着被毒打的伤口和还在流淌的鲜血,心下默念,千万不要是她!但是这呼吸,这双眼睛,德昭摸到秦朗耳后有面皮粘贴的迹象,心惊肉跳,德昌见德昭脸色怪异,又见他摩挲秦朗的脸,颇为好奇:“皇兄,怎么了?”德昭却没说话,因为闻到秦朗衣服上淡淡的火药味,只慢慢地小心撕下秦朗脸上的面具,淡淡地回道:“这个人我们见过!”德昌不明就里,这个秦朗到底到底是何人,还带着面具?面具撕下后,一个绝美丽人的容貌出现在以前,两人却面色各异,德昌不敢相信地惊呼出来:“雅鱼!”吴越王钱淑的女儿,怎么会是她?

    德昌对雅鱼印象极深,这位吴樾王妃最疼爱的女儿,自幼爱舞刀弄枪,与钱俶的儿子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德昭起初并不喜欢这位钱家的女儿,尤其是第一次见面,这位倔强美丽的钱家小姐对大宋的诸位皇子成见很深,并不待见德昭,尽管以前太祖在世时,曾说将雅鱼赐给德昭,而雅鱼站在自己父王身后,一副不愿意的样子也弄得德昭很是狼狈尴尬,她与她父王不同,钱淑无不刻意讨好大宋,每年进贡的珍奇物玩不计其数,但雅鱼却是高兴就高兴,不愿意就不愿意,雅鱼不经意间就在德昭心底留下了影子,两年前,她来汴京,便和她母亲一起住在吴樾王府,这位素喜搞怪的钱府小姐,经常装扮成男装,和德昭相约到名胜古迹饮酒作诗,游玩,又一次,德昭说想娶雅鱼,雅鱼却微笑拒绝:“以前你的父皇还在的时候,我就没答应,现在,也不会答应。”而吴樾王妃的离奇去世,雅鱼对德昭误会更深,他终究是不能保护自己的,雅鱼对于自己国家的结局很有预见性,总有一天会被大宋吞并,这是无法扭转的历史真相,她不愿意像他父王那样乖乖就犯,两年前,她母妃进宫去见宋皇后,回来两个时辰后就服毒自杀,雅鱼遂与德昭断交,不见世人,德昭却万料想不到她竟然沦为杀手,那么,为什么那次听雪楼,她的目标是德昌呢?德昭挥手,眼中内光闪烁:“抬出去!”德昌觉得不妥,欲阻止:“皇兄!”德昭吩咐德昌:“皇弟,你赶紧到东华门去找王直,那里一定有事发生,我马上进宫面见叔皇!”德昌正欲问,德昭却继续吩咐:“先别问我,云轩,你与襄王一起前去,另外赶紧派人堵住听雪楼的密道,往里面灌水!”曹云轩意识到可能是地道里发现的火药的问题,赶紧领命,德昌虽不知是何事,但也知情势危急,也快速离开,德昭回头看着雅鱼,喟叹道:“这事若真是你所为,你的国家就真的完了!”对于德昭而言,雅鱼一向清高自傲,她的行为只不过是给大宋找一个借口攻打吴樾政权而已,德昭知道自己的叔皇一心想以战争来转移人民的视线,以建立功勋,这样的话,雅鱼的牺牲实在是不值得,而对于雅鱼那日在听雪楼的杀人行径肯定不是针对德昌那么简单,雅鱼的武功在那样的环境下杀谁都不难,但是是什么呢,那个白袍怪人又是谁,而安成到底又在哪儿?似乎事情还是毫无头绪,为什么?

    薇雅一直立于窗前,想了很多事情,若不是他,自己和妹妹早就饿死了不是吗,可是现在,这又叫什么命运呢?贤看着罐子里一直养着的那天从自己体内逼出的血蛭,心思复杂,想取自己性命的人到底是谁呢,玄武朱雀,真的是王后派来的吗?贤对于自己的推测没有多大把握,崔昊天去调查朱雀玄武时与辽国使节耶律虎骨交过手,这两件事是否有什么联系?若是真与辽人有关系的话,他们现在那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只是除了那个女杀手的话,似乎没有别的可印证的东西呢。

    耶律斜轸看着熟睡的安成,心底很不是滋味。已经看着安成几天几夜了,但是丝毫不厌倦,耶律斜轸想起自己年少时和父亲c叔父呆在罗荒原的岁月,叔父和父亲是因为祖父的原因永远不回大辽,那一大片隐秘的雪原松林,荒漠地带,只有北逃的极少数的突厥人c鲜卑族后裔居住,自己在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生活了十二年,父亲去世后才回到大辽,那一段与冰雪荒原c狼群兽斗的日子是耶律斜轸最为珍惜的记忆,耶律斜轸用突厥语同安成讲了一句话,萧挞揽站在门外也听不懂,却听耶律斜轸道:“将她送回去!”萧挞揽一愣,这句自己一直期盼的话,真的是他的命令吗?耶律斜轸无话可说,转身出门,潇洒错愕,他那实在不像辽人的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配上浅薄嘴唇边那抹永远慵懒且自信c意味不明的笑,在渐渐四合的夜色下,他完美犹如神铸的侧颜,泽泽生辉,恍如天神,暗惊整个黑夜。

    萧挞揽大喜,这样做的话,是不是代表牧雪应该没什么事了。

    德昌与曹云轩远远就看见东华门侍卫长荀况在来回独步,似乎内心很着急,两人便加快了脚步,来的路上德昌已经听曹云轩说了雅鱼等人企图制造京城混乱的目的,此事非同小可,德昭皇兄已经进宫面见父皇去了。若然真是如此,雅鱼她这么做的目的,这件事背后更大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吴越政权当真要负隅顽抗?荀况见襄王到来,赶紧行礼:“襄王殿下,曹大人!”德昌打量他一下:“东华门一直是你负责守卫?”荀况道:“不是,臣才被调来没几天,这里以前一直是李忠大人负责守卫。”德昌复问:“你家乡是哪里的?”荀况一愣,随即道:“臣祖籍漳州。”曹云轩和德昌暗惊,德昌又问:“是谁将你调到东华门的?”荀况道:“是李继隆将军!”德昌大感诧异,就是自己刚被调派回京不久的舅父吗?怎么会这样,曹云轩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事怎么会和李将军扯上关系?德昌心中奇怪,这事怎么会和舅舅扯上关系呢,实在是令人费解,是不是得先进宫去见姑姑?德昌便道:“云轩,我进宫去一趟,你去找李忠!”荀况望向天边,那会儿的鸟群传递的信息是真的的话,那么她就已经牺牲了吗?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查到了,曹云轩会其意,点头快速离开,德昌刚一进门,忽然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德昌回头,皇城东北方向巨大的蘑菇云直冲云霄,那是什么地方,曹云轩大急,已经确定那是离宫的方向,皇上行猎的地方,怎么回事呢?

    太宗正在批阅奏章,听闻德昭的话,大吃一惊,威严厉色道:“什么?”到底是何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和灭九族的危险,加害公主c皇子!是谁呢,要加害朕的儿女,给朕这么大的难堪,太宗尽量压制怒火:“这个人到底是谁?”德昭脸色微变,道:“吴越王钱淑的女儿,雅鱼。”太宗不敢相信,朕倒还没到手,他倒先,好笑,仍面有怒色:“钱淑!”为什么呢,太宗想不通,难道他还不懂朕的意思吗?太宗复问:“你确定此事与钱淑有关?”德昭思忖片刻,道:“这不一定,但那日听雪楼的杀手确实是钱雅鱼!”太宗瞳孔在缩小,面色却渐渐缓和,重新坐在龙椅上,审视着自己的侄子,和他的话,道:“德昭你尽快将此事彻查清楚,对于钱淑,朕不想和他撕破脸面,对了,朕派去漳州接他的使节也快回来了,你到时候亲自接他。”德昭俯身领旨:“是,叔皇!”看来叔皇并不打算对吴越用兵,雅鱼,你当真是疯了吗,何苦牺牲自己的性命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呢?

    太宗想起至今毫无消息的爱女,心中悲痛莫名,道:“还有安成,若是这事真和他钱淑有关,就是赔上他吴越整个国家朕也在所不辞!”德昭心中再起波浪,正要退出殿外,忽听门外内侍来报:“皇上,卢大人有急事启奏!”太宗心中烦闷,道:“喧!”卢多逊从门外一进来便扑通跪在地上,太宗与德昭皆惊,卢多逊满头大汗,浑身战栗,太宗怒道:“有什么事情!”卢多逊躬身回道:“回皇上话,有人,有人用hu一ya一炸了北宫离苑!”太宗大怒,看一眼德昭:“什么!”何人如此胆大包天,卢多逊见太宗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毕露,龙颜大怒,吓得不敢说话,还是哆嗦道:“臣,臣也不知,不知是怎么回事?”太宗怒骂:“你是怎么回事,不去查清是怎么回事,跑来朕这里这副摸样算怎么回事?”卢多逊被太宗训叱一番,吓得赶忙离开宫殿,太宗脸色大变,到底是谁,公然与大宋政权作对,钱淑,应该不是你吧?德昭心下怔茫,不是东华门,却是北宫离苑,雅鱼,你和你身后的人到底要干什么,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就是死了,是不是也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你会干的事情吗?内侍又进来报:“皇上,襄王殿下和高丽崔将军有事要启奏皇上。”太宗道:“让他们进来!”心下暗道,这高丽将军来见自己做甚,门外德昌和崔昊天同时进来,向太宗行礼:“参见父皇(皇上)!”太宗看一眼自己儿子,示意起来,拉住臂膀问崔昊天:“卿快请起,崔将军,来见朕是有何事?”崔昊天隐去了此前有关高丽刺客的猜测,道:“启禀大宋陛下,昨晚有刺客想刺杀世子殿下,意图炸掉同文馆!”太宗闻言瞳孔迅速放大,今日是什么日子,这诸多事情都与炸药有关,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想炸掉皇宫c毁灭大宋不成,急道:“什么,世子有没有事?”崔昊天回礼,继续回禀:“世子中了刺客劣毒,不过已经没事了!”太宗与德昭听闻高丽世子出事,心中惊诧,太宗急道:“世子可当真是好了,还是喧御医前去看看较妥当!”高丽世子要是在大宋出了事,大宋又如何向高丽国交代,何况贤世子是高丽国王最疼爱的儿子,是高丽国最重要的谋臣,崔昊天致谢:“谢皇上关心,世子他医术高明,已经没事了,臣来请陛下,多派些侍卫到同文馆!”太宗心中疑惑,仍点头,放下心来,轻拍崔昊天肩膀,道:“这是自然,世子的安危是最重要的,朕一定多加派侍卫以确保世子的安危,德昭,这件事情你来办,务必确保世子在大宋的安危,崔将军,无需太过担心!”德昭领旨,崔昊天:“谢谢陛下,那臣就先告退了!”太宗道:“好,来人,送崔将军出去!”待崔昊天出去后,太宗问德昭:“德昭,你对世子遇刺这件事怎么看?”德昭回过神来,很显然崔昊天没要求大宋彻查这件事,是他有所顾虑,但是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回道:“臣也不知道,但想跟安成的案子应该没关联,要不要再问问崔将军,需不需要大宋协助调查?”太宗点点头,此事最好与大宋无关,沉吟片刻便道:“你私下底去见见高丽世子,先跟朕去北苑。”德昭领命,正要跟着太宗离去,却被德昌拉住:“皇兄,我有事要和你说。”却见太宗回头盯着德昌道:“你不跟着来,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德昌本想先去见李继隆,听得此言,终究将话压了下去,道:“是!”跟着出去了。来到北苑门口,便问到一股浓烈的火药味,看着满目疮痍的宫苑,受伤的卫士,进进出出的各色官吏,道路边背着药箱的太医,太宗忧愤交加,早已有相关官吏跟着卢多逊前来跪拜请礼:“皇上!”太宗径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有什么发现没有,有多少人受伤,这里是谁负责守卫的,出来问话?”卢密赶紧磕头回话:“回皇上的话,共有侍卫二十一人受伤,二十七名花工受伤,三名花工死亡,微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宗怒不可遏,对着群臣无话可说。

    开封府监狱内,雅鱼的尸体发出浓烈的恶臭味,狱卒们忍了几个小时,终于有一人开口:“把她抬出去扔了吧!”另外又有狱卒反对:“不行,她可是重要疑犯,等王爷回来再说!”另外那人又说:“唉,真臭,也不知道她服的是什么毒?”雅鱼的囚服上血迹斑斑,脸色惨白,绝美的面庞死了仍然十分动人,刚开始说话的狱卒捂着胸口狂呕,大骂:“娘的,这么臭,非得扔了她,王爷不是说把她抬出去吗?”另一个狱卒也实在忍受不住,软了口:“那好吧,把她抬到停尸房去!”雅鱼的尸首便被拖走,地上留下一路血迹。

    北宫离苑,德昭与太宗查看花工的尸首,太宗看着血迹斑斓,勉强拼凑的尸体,蓦然想到爱女,这些人这般劣径,安成的性命岂不危险,朕纵然身为天子,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儿的安危都佑护不了,拂云,朕真的愧对你!

    德昭见太宗面露疲倦,便请示道:“叔皇,你都呆在这里一下午了,请保重龙体,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一切就交给臣来处理吧!”太宗心内稍稍宽慰,扶肩道:“好,德昭,辛苦你了!”德昭道:“叔皇严重了,这是臣分内的事!”太宗对于德昭甚为满意,再看一眼自己的三儿子,吩咐道:“德昌,也帮着你皇兄处理案子,别再做些有失身份的事!”德昌闻言心下纳闷,父皇何故说这话来训我,只得答应:“是,儿臣遵命!”德昭看着花工已经被炸得断成几节的尸身,心下悲愤,雅鱼,这件事最好和你的国家无关,不然的话,你的族人将会遭受灭顶之灾,而你的国家也将遭受战乱之苦,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对吗?

    夜风拂过,吹动男子的衣衫,白衣肩头若隐若现的狼头纹身,像烙印一般灼热地刺痛着夜的眼睛,慵懒的声线没有停顿,从窗口飘进安成的耳朵:“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忘记见过我?”西门牧雪回道:“王爷想让她失忆吗?”耶律斜轸绝美魅惑的身影出现在铜镜里,并未听出女子声音的伤感,从将军到王爷,铜镜里的声音飘忽却带着一丝兴奋,慵懒道:“不,别让她失忆,算了!”西门牧雪哀伤难弃,铜镜也渐渐模糊,最后消失不见,西门牧雪心惊,急切伸手触及镜面,抚摸那已然消失的绝美神铸容颜,那声音还停留在上面,只是触感冰凉,毫无感情可言,女子的清泪一滴滴滴在镜子上,白天的事又浮现在眼前,将军不想见你!西门牧雪将调制好的药随手扔进了窗外的水池,失声痛哭起来。耶律斜轸,你一定不会知道,你爱上那公主了,你以为你都不会再动情了吗,杀神将军,北院大王!这份感情绝对会比对于几年前西门牧雪的友情要强烈得多!

    萧挞揽怀抱着安成,向耶律斜轸告别:“大王,我走了!”耶律斜轸一直盯着安成,这世上,没有比她更美的人了,这样睡着,就已经是颠倒众生c倾国倾城,若然醒来,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睛盯着世人,岂不是祸国殃民,若让她的名声传出去,势必引起世间战争,这对于自己当真是一种,耶律斜轸,你要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她的容貌不可轻易示人,美成这样,当真是一种罪孽!轻轻点头,目送着萧挞揽消失在美轮美奂的烟火和月色下,耶律斜轸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谁会在此时想着她呢?安成迷迷糊糊,几经挣扎,终于睁开眼睛,盯着怀抱着自己的男子,俊美刚挺的脸,安成弱弱问道:“是你救了我吗?”声音清脆微弱,却摄人心魄,萧挞揽有一丝忧惧,看着怀中的人儿,她怎么醒了,夜风将她的乌丝卷起,有一股淡雅清甜的香味,直接冲击着萧挞揽的鼻息,让他神志不清,她如明珠c似美玉,肤色皓若白雪,小小年纪却明艳无伦,洁白的玉指因身体虚弱而无力地抓着萧挞揽的手臂,萧挞揽的心便没来由地心跳加速,想着少女的话语,一时怔住,如梦如醉,萧挞揽忽地想起西门牧雪,牧雪也是大美人啊,少女似沉沉睡着,萧挞揽忽听见夜空下人群的欢呼声,那些人指着萧挞揽大呼:“仙子!快看啊!”萧挞揽心中一愣,说的是她吗?怎么会这样,她旁边有这么大个活人呢,这些人都没看到吗,我萧挞揽在大辽,虽说比不上大王,可也是美男子呢,你们就这么忽略我的存在,踏月而去,消失在夜色中,少女似在梦呓,清丽柔和道:“你叫什么名字?”偶然碰到一花树,花瓣一片片地掉在她头上c衣上,清时玉容,萧挞揽本一门心思在西门牧雪身上,但此情此景,以为怀抱神女,生平连做梦也想不到,竟以为自己是在九天碧落之上,蓦然一怔,竟脱口而出:“我叫萧挞揽。”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辽人身份,向少女坦露了自己的名字,只道,只要她愿意,让我粉身碎骨也行,我也死而无悔。萧挞揽长吸一口气,不敢再瞧少女一眼,生怕自己继续意乱情迷,但瞧怀中少女,明艳圣洁,竟自惭形秽起来,自己这般红尘俗人c满腹杀戮的人,如何配看她这样的仙子,只是她这般沉睡,定是以为在梦中,不会记着的吧!贤遥望夜空,迷离月色下,有一飘渺不可方物的人影越来越远,贤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是月中仙子吗?贤又想起那不知名的少女,心中疼痛难忍,心道,你只见她几次,却这样倾慕于她,连看见似她身影的人也越来越心痛,倒连她名字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心性的人,你又从哪里去知晓,她那样的人,当真存活于世间,还是只会存在于文中画卷里面,是你做了一场美梦,在自欺欺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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