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4.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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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 先开个价。”
鹫儿笑而不答。她放下书，抱起榻上的小狸花猫, 一边轻抚一边笑问：“我想先问一句，先生怎么会突然改主意？”
赵洵拨弄着扇骨，一点一点将折扇轻展。一双瑰丽多姿的好手, 带着几分自恋的意味；一双狭长凤眸不笑也多情。他全然不像传闻中形如枯槁, 面若土色。
赵洵笑了笑说：“我不是谁都收的。你空着手来，未免太没诚意, 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你有多少斤两, 怎能冒险？”
鹫儿不以为然，指如兰花半掩嘴, 嗤笑一声道：“先生是想挑一个吧？若我没记错，先生看中的是林暹, 之后我来了, 先生就打算观望，不管我与他如何, 总之先生的如意盘算都不会落空, 我说得可对？”
“对是对，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他, 只是林大官人心疾过世, 辉之解官回乡守孝去了。三年一过, 天下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先生说得极是, 我想先生是个急脾气, 要不然就不会到处网罗奇人了。对了, 听闻陛下龙体欠佳，过几月就会下旨立储了吧？”
赵洵哼笑，反问：“此事你如何看？”
“我不知道。”鹫儿直言不讳。“只要圣旨没下，一切都是揣测，再者先生比我更清楚陛下的心思。”
赵洵把折扇翕起，随意地在手心里敲两下，略有所思。
鹫儿一笑，意味深长。
“先生，只要未定下的事都能改。”
“哦？你说怎么个改法？”
鹫儿抿起嘴，俏皮地眨眨眼。
“先生是在套我话吗？我一介女流怕是被先生看不起，先生就当我说玩笑话好了。不瞒先生，今日我有约，不能陪您多聊，还请您先回。”
鹫儿故意吊人胃口，手段略蹩脚。赵洵自然听得出来，不多话，收起折扇拱手道别。
青莲两片瓜都吃完了，话也听得差不多，赵洵一走，她滋溜钻入房里，探头望着外边车影轻问：“娘子，你真的要把他放跑吗？”
“跑就跑吧，又不缺他这个。正好我累了，想要歇息段日子。”说着，鹫儿漫不经心地拾起书，坐回原处倚靠在团枕上如饥似饿看了起来。
鹫儿以前不识字，见人摇头晃脑读得认真，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跟着林暹之后，她会写字了，还能读懂文章，这才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不过鹫儿终究不是大户人家出身，来京都后整日被林暹关在府里，也没机会结交名门贵女，若想入荣富之地，难如登天。
赵洵不算最好，但算最有把握的希望了。
没过几日，鹫儿收到流清先生的烫金花帖，盛邀其赴凌波宴。别的不说，流清先生的帖子在京都炙手可热，若能被他亲自相邀更是满面容光。
这还是鹫儿第一回涉足此等盛宴，她很好奇，另外也想知道赵洵打得是什么算盘，细细一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于是她就依帖中所示，穿着素裙，披妃红披帛去了夕云山庄。
华灯初上，夕云山庄热闹非凡。花厅里挂满珐琅芙蓉灯，厅外荷塘上又摆了莲花台，池面上的荷灯随波摇曳，星星点点与天一片。
凌波宴取得就是一个“仙”字，来此的女子皆如天仙，衣袂飘飘，水袖如烟。她们手里摇的罗扇金玉相间，也有牙雕，与她们相比，鹫儿的衣帛普通了。
鹫儿沉迷于贵女颦笑间，虽说她们看她的眼色略鄙夷，不过她不在乎，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们会俯首称臣。
鹫儿忽然找到自己想要的了，她拉起面纱避人耳目，然后与青莲坐在亭中，轻摇罗扇，看着来往宾客，瞧他们的衣饰非富则贵，随手点一个都是良人。
青莲被眼前奢华景致迷了眼，在鹫儿耳边说：“流清先生真是阔绰呀！我听顾太医说过，他不但画画，还涉足丝绸茶盐等生意，很有钱呢。咦，顾太医今天也来了呀！娘子，你瞧。”
青莲指向人堆。鹫儿抬眼就看到顾青，圆头圆脑圆眼，像是未及冠的少年，混在一群纨绔子弟中。
鹫儿把青莲轻推，戏谑道：“还不去与人打声招呼，他可喜欢你了。”
青莲被她说得脸红，呲牙裂嘴跺起脚，正想说回去，忽闻有人在说：“先生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侧首看去，只见一个相貌俊雅的白面公子手持折扇款步而来。他身上穿徽州银蚕丝，滚边的祥云是用金银双线暗绣，广袖飘逸，行云流水。他就是名家笔下的仙，已脱了世俗之气。
赵洵与众人施礼，目光似水蜿蜒流转，最后落到鹫儿面前。他把折扇轻展，暗中递了个眼神。鹫儿有意不接，让身后众丽娘为这飘忽的目光争风吃醋。
他也是个妖孽，而且妖得光明正大。
见此情景，鹫儿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有间要让她知道，他，赵洵，不缺人。
不见血的厮杀，鹫儿有些落下风，不过她反而更加高兴，因为在她看来赵洵已经坐不住了。
鹫儿决定先行离去，让他继续像只绿孔雀，展着花屏招摇过市。到月牙门洞下，忽然有个奴婢从一旁现身，十分恭敬地揖礼道：“先生特意让我来此迎娘子，请娘子随我来。”
赵洵预料到了，先她一步摆下棋。鹫儿倒有些意外，宠辱不惊，随奴婢去画斋。
“先生说了，其余人等在外。”
青莲被拦下。鹫儿递上个眼神，示意她莫慌，而后入了画斋。
嚣闹声渐远，过小半时辰后赵洵终于来了，神采飞扬，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谈笑中。
他摇着折扇轻笑道：“赵某照顾不周，请娘子多包涵。刚才在外没见你吃过，所以特意摆宴赔罪。”
说着，赵洵夹起一块八宝鸭送至她嘴边。
“这道菜你尝尝。”
鹫儿已经成了铜皮铁骨，都这般暧昧了，她都没有脸红。
鹫儿侧首回避，推辞道：“先生不必客气，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
赵洵闻言就把八宝鸭放到她碟中，道：“你是南方人，应该喜欢吃鱼，我再让厨子准备。”
鹫儿一笑：“先生怎么知道我是南方人？”
赵洵答：“虽然你没有口音，可说话就是琼州的调调。说到琼州，很多年前还有一桩纵火案，当场烧死五个人。唉，真惨。”
鹫儿垂眸，淡然而道：“先生在京都，为何对琼州的案子这么上心？”
赵洵抬起折扇，很失礼地撩下她的面纱，轻问：“你可知道那桩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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鹫儿笑而不答。她放下书，抱起榻上的小狸花猫, 一边轻抚一边笑问：“我想先问一句，先生怎么会突然改主意？”
赵洵拨弄着扇骨，一点一点将折扇轻展。一双瑰丽多姿的好手, 带着几分自恋的意味；一双狭长凤眸不笑也多情。他全然不像传闻中形如枯槁, 面若土色。
赵洵笑了笑说：“我不是谁都收的。你空着手来，未免太没诚意, 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你有多少斤两, 怎能冒险？”
鹫儿不以为然，指如兰花半掩嘴, 嗤笑一声道：“先生是想挑一个吧？若我没记错，先生看中的是林暹, 之后我来了, 先生就打算观望，不管我与他如何, 总之先生的如意盘算都不会落空, 我说得可对？”
“对是对，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他, 只是林大官人心疾过世, 辉之解官回乡守孝去了。三年一过, 天下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先生说得极是, 我想先生是个急脾气, 要不然就不会到处网罗奇人了。对了, 听闻陛下龙体欠佳，过几月就会下旨立储了吧？”
赵洵哼笑，反问：“此事你如何看？”
“我不知道。”鹫儿直言不讳。“只要圣旨没下，一切都是揣测，再者先生比我更清楚陛下的心思。”
赵洵把折扇翕起，随意地在手心里敲两下，略有所思。
鹫儿一笑，意味深长。
“先生，只要未定下的事都能改。”
“哦？你说怎么个改法？”
鹫儿抿起嘴，俏皮地眨眨眼。
“先生是在套我话吗？我一介女流怕是被先生看不起，先生就当我说玩笑话好了。不瞒先生，今日我有约，不能陪您多聊，还请您先回。”
鹫儿故意吊人胃口，手段略蹩脚。赵洵自然听得出来，不多话，收起折扇拱手道别。
青莲两片瓜都吃完了，话也听得差不多，赵洵一走，她滋溜钻入房里，探头望着外边车影轻问：“娘子，你真的要把他放跑吗？”
“跑就跑吧，又不缺他这个。正好我累了，想要歇息段日子。”说着，鹫儿漫不经心地拾起书，坐回原处倚靠在团枕上如饥似饿看了起来。
鹫儿以前不识字，见人摇头晃脑读得认真，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跟着林暹之后，她会写字了，还能读懂文章，这才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不过鹫儿终究不是大户人家出身，来京都后整日被林暹关在府里，也没机会结交名门贵女，若想入荣富之地，难如登天。
赵洵不算最好，但算最有把握的希望了。
没过几日，鹫儿收到流清先生的烫金花帖，盛邀其赴凌波宴。别的不说，流清先生的帖子在京都炙手可热，若能被他亲自相邀更是满面容光。
这还是鹫儿第一回涉足此等盛宴，她很好奇，另外也想知道赵洵打得是什么算盘，细细一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于是她就依帖中所示，穿着素裙，披妃红披帛去了夕云山庄。
华灯初上，夕云山庄热闹非凡。花厅里挂满珐琅芙蓉灯，厅外荷塘上又摆了莲花台，池面上的荷灯随波摇曳，星星点点与天一片。
凌波宴取得就是一个“仙”字，来此的女子皆如天仙，衣袂飘飘，水袖如烟。她们手里摇的罗扇金玉相间，也有牙雕，与她们相比，鹫儿的衣帛普通了。
鹫儿沉迷于贵女颦笑间，虽说她们看她的眼色略鄙夷，不过她不在乎，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们会俯首称臣。
鹫儿忽然找到自己想要的了，她拉起面纱避人耳目，然后与青莲坐在亭中，轻摇罗扇，看着来往宾客，瞧他们的衣饰非富则贵，随手点一个都是良人。
青莲被眼前奢华景致迷了眼，在鹫儿耳边说：“流清先生真是阔绰呀！我听顾太医说过，他不但画画，还涉足丝绸茶盐等生意，很有钱呢。咦，顾太医今天也来了呀！娘子，你瞧。”
青莲指向人堆。鹫儿抬眼就看到顾青，圆头圆脑圆眼，像是未及冠的少年，混在一群纨绔子弟中。
鹫儿把青莲轻推，戏谑道：“还不去与人打声招呼，他可喜欢你了。”
青莲被她说得脸红，呲牙裂嘴跺起脚，正想说回去，忽闻有人在说：“先生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侧首看去，只见一个相貌俊雅的白面公子手持折扇款步而来。他身上穿徽州银蚕丝，滚边的祥云是用金银双线暗绣，广袖飘逸，行云流水。他就是名家笔下的仙，已脱了世俗之气。
赵洵与众人施礼，目光似水蜿蜒流转，最后落到鹫儿面前。他把折扇轻展，暗中递了个眼神。鹫儿有意不接，让身后众丽娘为这飘忽的目光争风吃醋。
他也是个妖孽，而且妖得光明正大。
见此情景，鹫儿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有间要让她知道，他，赵洵，不缺人。
不见血的厮杀，鹫儿有些落下风，不过她反而更加高兴，因为在她看来赵洵已经坐不住了。
鹫儿决定先行离去，让他继续像只绿孔雀，展着花屏招摇过市。到月牙门洞下，忽然有个奴婢从一旁现身，十分恭敬地揖礼道：“先生特意让我来此迎娘子，请娘子随我来。”
赵洵预料到了，先她一步摆下棋。鹫儿倒有些意外，宠辱不惊，随奴婢去画斋。
“先生说了，其余人等在外。”
青莲被拦下。鹫儿递上个眼神，示意她莫慌，而后入了画斋。
嚣闹声渐远，过小半时辰后赵洵终于来了，神采飞扬，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谈笑中。
他摇着折扇轻笑道：“赵某照顾不周，请娘子多包涵。刚才在外没见你吃过，所以特意摆宴赔罪。”
说着，赵洵夹起一块八宝鸭送至她嘴边。
“这道菜你尝尝。”
鹫儿已经成了铜皮铁骨，都这般暧昧了，她都没有脸红。
鹫儿侧首回避，推辞道：“先生不必客气，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
赵洵闻言就把八宝鸭放到她碟中，道：“你是南方人，应该喜欢吃鱼，我再让厨子准备。”
鹫儿一笑：“先生怎么知道我是南方人？”
赵洵答：“虽然你没有口音，可说话就是琼州的调调。说到琼州，很多年前还有一桩纵火案，当场烧死五个人。唉，真惨。”
鹫儿垂眸，淡然而道：“先生在京都，为何对琼州的案子这么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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