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3.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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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暹痛哭流涕, 他舍不得，可双手不由自主地越收越紧。他看到她的眸子渐渐失去华彩, 再也不能笑，再也流露不出深情。弥留之际，她嗓子里发出嘶哑的求饶, 朦朦胧胧的, 像在说爱他。
林暹忍不住加重了力道，哭诉道：“我何尝不爱你鹫儿, 我们说好一生一世, 所以你不能离开不可以！别怕，你先去看昱儿, 我会来陪你的，要不了多久我就来陪你”
他要留住她, 永远地留住她。
“住手！！！”
突然有人大喝, 打断了林暹紊乱的思绪。林暹仓惶回头，见有人冲了过来, 气势汹汹, 似要把他的鹫儿抢走。
怒由心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林暹使出浑身之力, 想要掐死她, 不, 想要留住她。
“住手！！！”
那人把他推开了。林暹神智混乱, 像怒兽嘶吼, 他再次扑过去，要掐住鹫儿纤细的脖子，没想青莲把她拉了起来。
鹫儿活了过来，离魂乍合，分不清身处何地。她捂着痛处，猛咳了阵子，蓦然回首看到林暹厉鬼似的凶眸，仓惶地爬起身。
“救我青莲。”
青莲不由分说扶住鹫儿，把她抱到怀里。两人相视一眼，痛哭起来。
鹫儿瞪着林暹，愤然道：“你竟如此狠心，要致我于死地。我对你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呀！好，既然如此”说着，鹫儿冲到百宝柜前从柜中拿出一把铜剪。
青莲以为她要自尽，吓得脸死白，忙摆手道：“娘子，不要！”
鹫儿不听，咔嚓一下，剪下一缕青丝掷在林暹脸上，字正腔圆，肃然道：“从今往我，我与你恩断情绝，再无瓜葛了！”
话音刚落，她就拉着青莲，跌跌撞撞地走了。什么都没带走，逃得狼狈。
林暹疯了，瞪目大喝：“你回来！你个贱、人，给我回来！”
他要追上去，却有人不顾一切以身为墙，挡住他的路。林暹情难自制，抬手狠狠地给他一拳，再要追，腿又被勾住了，往下一扫，被那人抱死了。
“快跑！快带她跑！”
顾青大喊，声嘶力竭。
青莲带着鹫儿头也不回，终于逃出升天。
林暹有了几分清醒，他转过眼，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顾青，思忖片刻，蓦然发了怒，一把揪起顾青衣襟，把他往墙上撞。
“是你！奸、夫是你！我就知道她不安分，不安分！”
林暹暴戾恣睢，迁怒于顾青，把他按在地上狂揍。
顾青莫明受冤，咬着痛把他推开，抬袖抹去嘴角血丝大嚷：“我是医士，是来给她治病的！”
林暹不相信更不解恨，像狼一样扑过去。
顾青被他打得怒了，干脆卷起袖管反扑，朝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林暹眼冒金星，痛得不能言语，他抬头见顾青眦目欲裂，心火越燃越高，发疯似地与他扭打起来，非要争个鱼死网破。
顾青练过一点功夫，几招过后就占得上风。他一个反手剪将林暹压在身下，附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她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反倒是你！前几次我看到她腕上有伤就觉得奇怪，若不是我今日亲眼所见，真被你这人皮狼心之徒给骗了，你还妄称什么君子！”
“我不是君子，我一直都不是！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不行！你差点杀了她知不知道？！在京都不管你是多大的官，杀人就要偿命。她去衙门告你，你定会身败名裂！”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暹渐渐放弃挣扎。他不停颤抖着，含糊地呜咽几声，忽然放声哀嚎：“放开我我要去找她。”后半句蓦地失了力气，他无力地趴在地上，心如死灰。
一个晚上过得惊心动魄。顾青不知不觉卷入其中，缓过神后已经脱不了身了。
是青莲来求他的，说林暹在家里动粗，要把鹫儿活活打死。他身为太医，看不得自己的病人受苦，没多想就与青莲一同赶到林家，结果真的被他撞上了，还被林暹误以为是奸-夫。
顾青这个冤枉吃定了，不管如何解释，林暹都不会听的，顾青干脆一走了之，不愿再与林家有半点瓜葛。他也离开林府，把林暹扔下了。回到家门前就见两个弱女子躲在石狮后，相互依偎，战战兢兢的。
顾青认出了青莲，不由上前。
“你们两个还好吧？”
青莲心有余悸，噙泪回他：“逃出来就是好的了，多谢顾太医出手相救，只是我和我家娘子已经无家可归，不知能找谁帮忙。”
顾青不假思索，道：“我有间草堂，在万岁山脚下，要不你们就先在那里落脚。”
青莲欣喜，点头如捣蒜。顾青连忙叫来车马，将她和鹫儿一并送到草堂安顿。
折腾过半夜，终于清静了。
鹫儿脖上指痕渐深，像是鬼爪印。青莲见之心疼坏了，忙打来盆热水替她捂着伤处。
“青莲，辛苦你了。”鹫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没见她有多少伤心。
青莲忠心耿耿，一边往她脖颈上抹药一边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我怎会忍心让娘子受这种苦？哎呀！林暹下手真重”
鹫儿听到林暹二字不由垂下眼眸，像是落寞又像是想他了。
一夜无眠。
林暹喝了整夜的酒，没人再会拦他了，也没人再会挨他的拳脚。他可以开怀敞饮，一直喝到死。
次日，他没去翰林院。
第三日，他依然在家里喝酒。
第四日，林珊身着素缟突然上门。一入内院，她吓了大跳。院中的树折了，水缸也破了，门七倒八歪，窗纱不知去向，整个内宅像是被匪抢了，家已不成家。
她拾裙上阶，还没进门就闻到浓烈酒味，忙不迭地以帕捂住口鼻。
“辉之”林珊终于在一堆酒坛里找到胞弟。他靠在墙上形如枯槁，发髻散乱，胡子拉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林珊惊叫起来，连忙上前摇晃他。
“辉之，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说话呀，怎么成这样了？”
林珊惶恐万分，她的好弟弟，沉稳有度，表不隐里的弟弟竟然跟个酒鬼无异，脸上还开红了！
林暹把她的手拄外一掼，含糊道：“不要管我，给我喝酒酒”
“别喝了呀！辉之，你醒醒！爹爹他他他心疾过世了，林家只能靠你了呀！”
林珊泣不成声。
林暹浑浑噩噩，打了个酒嗝，喷出满口酒气，问：“什么？”
“爹爹他死了，小厮今早赶来，说是叩不开你家的门，就来找我了。辉之，我们的父亲死了，林家只能靠你了，辉之，你不能这样呀”
话音刚落，林珊抱住胞弟失声痛哭。
林暹愣住了，不敢相信。
当日，林暹就报请解官，回乡服丧。来时意气奋发，走时却是这么狼狈，人瘦一圈还不止。一入家门，林岳氏差点没认出他来，颤着手捧住他削瘦无肉的脸抚了又抚。
“儿呀，你怎么变成这样？是谁害了你？！是不是她，是不是那妖女”
话音刚落，他的妻陈婉儿也来了，抱着刚满四个月的儿子，想让他认爹的，可一见其瘦骨嶙峋，眼眶凹陷，她泪如泉涌，轻唤几声：“表兄。”
林暹没反应，目光直勾勾的，异如常人。
林岳氏见之未回过气，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林府又哀嚎起来，众人七手八脚把林岳氏抬回房里，陈婉儿抱着儿子跟着过去了，路半，她不由回头看看林暹，一下子心酸难忍，以帕捂嘴转身奔走。
林暹由两个小厮扶着，恍惚地入了林府。满院的白幡像浪，此起彼伏。他立在浪中，茫然无助，看那袅袅腾起的清烟恍如隔世。
林暹消沉至极，像是被浪卷入海底，再也浮不起来。
鹫儿说过迟早会把林暹还过来，但陈婉儿没想到，竟然还来一个残破不堪的人，一个连自个儿子都认不得的人。
夫君成了这样，婆婆身子也不好，还有那二叔林逸，留下一封信说要修道，早已不知所踪。
身为长媳，陈婉儿只好挑起重担，一面照顾儿子一面把持锦绣堂的生意。她恨死鹫儿了，恨不得一口一口咬下她的肉，咽到肚里。
林安过了七，终于入土为安。
这天，林暹有了点精神，至少能捧着牌位，安排父亲入殓。他没有哭，犹如行尸走肉，直到棺木入土。撒下最后一把黄土，林暹突然嚎啕，扑在坟上哭着道：“父亲，孩儿应该听你的话，应该听你的话我错了，我错了，我也被她骗了呀！父亲，儿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他哭得含糊，没人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以为他在伤心。
之后，林暹生了场大病，高烧不止，折腾半个多月病才好了。他整个人像是活剥了层皮，面色青灰，憔悴不已，不过他的神智恢复了，目光熠熠生辉，依旧是当年的林家公子。
林暹回来了。
转眼夏至，京都的天气越发热了。
青莲担心鹫儿受不了暑气，早早地去城里买来竹席，回草堂时还得小心张望，谨防有匪徒跟来。晌午前，她回到家，此时，鹫儿已经备了甜瓜，冰镇的。
青莲会心一笑，觉得亲姐妹都没她俩好。她拿了两片进屋，蓦然见到屋中还有一个人。
青莲没看清就乖乖退了出去，一边啃着瓜一边隔帘听。
鹫儿轻笑，问：“先生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
“是吗？那先生今日来有何贵干？”
“你上回说的事我考虑好了，愿意收下你。”
“呵呵。上回我来找先生，先生不收；今日先生来找我，就不是当初那个价了。”
赵洵闻言眉心一跳，微微侧首看向倚在枕上的美人。她端着书，半掩着嘴，一双桃花眼似含着糖，美得能杀死人。
赵洵平心静气。
“你想要什么，先开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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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暹忍不住加重了力道，哭诉道：“我何尝不爱你鹫儿, 我们说好一生一世, 所以你不能离开不可以！别怕，你先去看昱儿, 我会来陪你的，要不了多久我就来陪你”
他要留住她, 永远地留住她。
“住手！！！”
突然有人大喝, 打断了林暹紊乱的思绪。林暹仓惶回头，见有人冲了过来, 气势汹汹, 似要把他的鹫儿抢走。
怒由心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林暹使出浑身之力, 想要掐死她, 不, 想要留住她。
“住手！！！”
那人把他推开了。林暹神智混乱, 像怒兽嘶吼, 他再次扑过去，要掐住鹫儿纤细的脖子，没想青莲把她拉了起来。
鹫儿活了过来，离魂乍合，分不清身处何地。她捂着痛处，猛咳了阵子，蓦然回首看到林暹厉鬼似的凶眸，仓惶地爬起身。
“救我青莲。”
青莲不由分说扶住鹫儿，把她抱到怀里。两人相视一眼，痛哭起来。
鹫儿瞪着林暹，愤然道：“你竟如此狠心，要致我于死地。我对你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呀！好，既然如此”说着，鹫儿冲到百宝柜前从柜中拿出一把铜剪。
青莲以为她要自尽，吓得脸死白，忙摆手道：“娘子，不要！”
鹫儿不听，咔嚓一下，剪下一缕青丝掷在林暹脸上，字正腔圆，肃然道：“从今往我，我与你恩断情绝，再无瓜葛了！”
话音刚落，她就拉着青莲，跌跌撞撞地走了。什么都没带走，逃得狼狈。
林暹疯了，瞪目大喝：“你回来！你个贱、人，给我回来！”
他要追上去，却有人不顾一切以身为墙，挡住他的路。林暹情难自制，抬手狠狠地给他一拳，再要追，腿又被勾住了，往下一扫，被那人抱死了。
“快跑！快带她跑！”
顾青大喊，声嘶力竭。
青莲带着鹫儿头也不回，终于逃出升天。
林暹有了几分清醒，他转过眼，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顾青，思忖片刻，蓦然发了怒，一把揪起顾青衣襟，把他往墙上撞。
“是你！奸、夫是你！我就知道她不安分，不安分！”
林暹暴戾恣睢，迁怒于顾青，把他按在地上狂揍。
顾青莫明受冤，咬着痛把他推开，抬袖抹去嘴角血丝大嚷：“我是医士，是来给她治病的！”
林暹不相信更不解恨，像狼一样扑过去。
顾青被他打得怒了，干脆卷起袖管反扑，朝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林暹眼冒金星，痛得不能言语，他抬头见顾青眦目欲裂，心火越燃越高，发疯似地与他扭打起来，非要争个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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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君子，我一直都不是！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不行！你差点杀了她知不知道？！在京都不管你是多大的官，杀人就要偿命。她去衙门告你，你定会身败名裂！”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暹渐渐放弃挣扎。他不停颤抖着，含糊地呜咽几声，忽然放声哀嚎：“放开我我要去找她。”后半句蓦地失了力气，他无力地趴在地上，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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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青莲来求他的，说林暹在家里动粗，要把鹫儿活活打死。他身为太医，看不得自己的病人受苦，没多想就与青莲一同赶到林家，结果真的被他撞上了，还被林暹误以为是奸-夫。
顾青这个冤枉吃定了，不管如何解释，林暹都不会听的，顾青干脆一走了之，不愿再与林家有半点瓜葛。他也离开林府，把林暹扔下了。回到家门前就见两个弱女子躲在石狮后，相互依偎，战战兢兢的。
顾青认出了青莲，不由上前。
“你们两个还好吧？”
青莲心有余悸，噙泪回他：“逃出来就是好的了，多谢顾太医出手相救，只是我和我家娘子已经无家可归，不知能找谁帮忙。”
顾青不假思索，道：“我有间草堂，在万岁山脚下，要不你们就先在那里落脚。”
青莲欣喜，点头如捣蒜。顾青连忙叫来车马，将她和鹫儿一并送到草堂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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鹫儿脖上指痕渐深，像是鬼爪印。青莲见之心疼坏了，忙打来盆热水替她捂着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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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忠心耿耿，一边往她脖颈上抹药一边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我怎会忍心让娘子受这种苦？哎呀！林暹下手真重”
鹫儿听到林暹二字不由垂下眼眸，像是落寞又像是想他了。
一夜无眠。
林暹喝了整夜的酒，没人再会拦他了，也没人再会挨他的拳脚。他可以开怀敞饮，一直喝到死。
次日，他没去翰林院。
第三日，他依然在家里喝酒。
第四日，林珊身着素缟突然上门。一入内院，她吓了大跳。院中的树折了，水缸也破了，门七倒八歪，窗纱不知去向，整个内宅像是被匪抢了，家已不成家。
她拾裙上阶，还没进门就闻到浓烈酒味，忙不迭地以帕捂住口鼻。
“辉之”林珊终于在一堆酒坛里找到胞弟。他靠在墙上形如枯槁，发髻散乱，胡子拉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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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之，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说话呀，怎么成这样了？”
林珊惶恐万分，她的好弟弟，沉稳有度，表不隐里的弟弟竟然跟个酒鬼无异，脸上还开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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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暹没反应，目光直勾勾的，异如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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鹫儿说过迟早会把林暹还过来，但陈婉儿没想到，竟然还来一个残破不堪的人，一个连自个儿子都认不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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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林暹生了场大病，高烧不止，折腾半个多月病才好了。他整个人像是活剥了层皮，面色青灰，憔悴不已，不过他的神智恢复了，目光熠熠生辉，依旧是当年的林家公子。
林暹回来了。
转眼夏至，京都的天气越发热了。
青莲担心鹫儿受不了暑气，早早地去城里买来竹席，回草堂时还得小心张望，谨防有匪徒跟来。晌午前，她回到家，此时，鹫儿已经备了甜瓜，冰镇的。
青莲会心一笑，觉得亲姐妹都没她俩好。她拿了两片进屋，蓦然见到屋中还有一个人。
青莲没看清就乖乖退了出去，一边啃着瓜一边隔帘听。
鹫儿轻笑，问：“先生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
“是吗？那先生今日来有何贵干？”
“你上回说的事我考虑好了，愿意收下你。”
“呵呵。上回我来找先生，先生不收；今日先生来找我，就不是当初那个价了。”
赵洵闻言眉心一跳，微微侧首看向倚在枕上的美人。她端着书，半掩着嘴，一双桃花眼似含着糖，美得能杀死人。
赵洵平心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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