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5.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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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莫要理生人，走, 咱们快走。”
未待素衣公子话说完，青莲就把鹫儿拉走了，她担心鹫儿人生地不熟, 万一遇到歹人岂不是多事？
鹫儿一言不发, 牵着青莲的手很乖巧地跟在后头，走到岔口时她不由回眸, 目光飘渺不定, 似在对着他，又不像对着他。
洵公子记住这双眼了, 目不转睛看了很久，直到她被人潮淹没。
青莲拉着鹫儿绕着圈子, 她不知道鹫儿住哪儿, 问她，她也不答, 只会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青莲不知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左右一看无旁人便把鹫儿拉到偏僻之处，贴过声问：“娘子, 你这是什么了？按之前咱们商量好的, 来京都碰面, 我人来了, 但娘子你”
鹫儿轻笑起来, 咯咯咯地像是在有意捉弄她。
青莲二丈摸不着头脑, 见她不说正经话有些急了，不由伸手探下她的额头，没发热呀。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话不能同我说吗？”
话落，鹫儿的目光深沉起来，似深井，黑得反不出光。忽然，她游离的目光落到青莲身后，青莲不由转过身去，恰好看到林暹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林暹看见鹫儿了，双眼放光，疾步跑来，一个踉跄差点撞翻小摊，他顾不上赔不是，跳过落在地上的几枚果，奔到鹫儿面前。
“鹫儿，你怎么跑出来了？”
林暹气喘吁吁，忙不迭地把她拢到怀里，抱着抱着，只觉得边上有什么东西很刺人，转过头方才发觉青莲在场。
林暹见到青莲很诧异，若没记错，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这回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青莲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惑，连忙施礼且解释道：“大公子，前段日子我爹过世了，我向娘子告假回乡，如今事已办完，所以我就到京都来找娘子和您了。”
青莲并未说假话，她受鹫儿之去金陵，途经家宅时却遇父亲病重，她留下照顾了几日，没想父亲撒手人寰。她要尽孝但又身负鹫儿托付，好在遇见林府熟人，打听到鹫儿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林暹相信了。他如释重负，叹气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愁鹫儿无人照顾。”
青莲挠下额头，再看看鹫儿木讷模样，问：“娘子是病了吗？怎么和之前不一样。”
林暹被戳中伤心事，目光瞬时悲凉，他低缓地说道：“这全是我不对，没能保护好她，不过我已经找名医诊治，过些日子应该能痊愈，只是这段日子鹫儿身边无个牢靠的奴婢，你来得正好。”
林暹话中含着感激，似乎青莲再不出现，他就要被压垮了。
青莲不由对林暹刮目相看，她原以为林大公子不近人情，没心没肺，没想他竟对鹫儿这般情深意重，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地问：“你干嘛跑出来？没人陪在你身边，出了事该怎么办？”
鹫儿眼波轻转，浅笑似水微荡。
“我在找你，没找着出来找。”
林暹受宠若惊，不知怎么办才好。他笑了，笑得战战兢兢，怕她朱唇轻启又提起那“宝哥哥”。
鹫儿又给他一粒“糖”，笑眯眯地说“找着了你，回去吧。”
话落，她侧过头，似要看着林暹，目光却幽幽地飘到青莲这处。青莲什么话也没说，乖顺地随他二人去了新宅。
路上，林暹与她说了鹫儿头疾的事，并且很无奈地抱怨：“她嫌药苦，不肯吃，待会儿你得好好想法子哄她。”
林暹有意隐瞒药中藏毒的事，对他而言此事到此为止，没必要再提了。
青莲服侍鹫儿久了，一听她不肯吃药，不由笑着说：“娘子向来不爱喝药，以前喝完药必当含个酸梅解苦才行。”
“酸梅，我怎么没想到呢。她这么喜欢吃酸梅”
林暹说着不由想起当初在街上遇到鹫儿，她递来一颗酸得要死的乌梅塞他嘴里硬说好吃。
“对了，你等等，我这就去买。”说着，林暹去找小食铺子，走了一半挠着后脑勺回来了，很尴尬地问青莲：“鹫儿喜欢吃那种？”
高高在上的林大公子终于成了凡夫俗子，为了小小的蜜饯，放低身份去问个小婢女。
青莲一笑，道：“还是我去吧，你是林家公子，做不来这种事的。”
青莲有几分自傲，也许是从鹫儿身上习来的，她身上有她的影子。
买好乌梅，众人回到林府。关上门，不计前嫌，各把各的事都做干净了。
青莲终于能与鹫儿单独相处，她急急地脱下衣裳，从里衣暗袋里掏出一叠交子，凑到鹫儿耳边低声道：“娘子，按您的吩咐，我把首饰化成现银了。”
鹫儿慢慢地转过眼，轻瞟着青莲手里巨多的钱，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青莲有点着急，左看右看，只以为她是真傻了，于是又把交子收好，说：“娘子这些钱我先帮你藏好，等你伤好了，我再拿出来。”
鹫儿唇角轻轻一勾，目光稳当地落到青莲身上。青莲未察觉，一心一意端着药碗喂给她喝。
有青莲在，林暹终于心安了，到京都后头一回睡了个好觉，次日精神抖擞去了翰林院。
翰林院皆是文人，虽说做的是论撰文史、稽查史书、录书等文职，但大多宰相都出自翰林，同样是芝麻绿豆官，这翰林院里学士就是优越不少。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林暹也是这么想的，他比寒窗苦读的状元郎要好，可在偌大的京都，他又算不上顶好的，故几日来他都忙于交际，结识不少文人雅士，隔山岔五相约到人家中做客或上酒楼言欢。
酒过三巡，众人不由聊起朝庭里的事，不指名道姓却也说得露骨。
其中一人喝多了，醉熏熏地说道：“我也不知该找谁去拍马，圣上还没定下，万一拍错了可不就惨了嘛。”
既然话已说开，众人也不再忌讳。一年纪稍长的老翰林咪口小酒叹息道：“自太子薨后，圣上迟迟未定人选，每年都有风声，说是要册封三皇子，可等半天没动静呀。”
“要有什么动静，这老三可是圣上心头好，铁定能成事！”
又一人忍不住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册封之后都有变数，别说还未册封呢。今年二皇子打退匈奴立下大功，人们都说他为太子当之无愧，圣上哪天若是改了主意，这老霍的钱不全都打水漂了嘛。”
话音刚落，众人哈哈大笑。
三年之前太子病逝，皇帝一直未立储君，他底下几个儿子都眼馋得很，纷纷使出混身解数，就为讨好皇帝爹爹。众皇子中，三皇子是太子胞弟，而且深得皇帝欢心，坊间有传言都说这太子之位非三皇子莫属，而二皇子风头正劲，先是打败匈奴，之后又平定叛乱，也是个厉害人物。那些急于拍新君马屁的自然是熬不住，早早地站好队，送礼的送礼，表忠心的表忠心。
有好的就有差的，比如老六，他就是个异类，深居简出不常露面。据说他天生身子骨弱，有个风吹草动就得病上好几天。曾经有传闻说老六小时候在园中遇到皇帝爹爹，皇帝爹竟然没认出这么个儿子来，还差点把他打出去。还好有个太监忠心耿耿，跳出来说：这是皇帝您最宠爱的淑妃所生的皇子呀！淑妃虽然过世，但六皇子还是活生生的，您平时不怎么待见他，可皇子也是您的骨肉。
当时这话说得皇帝惭愧，他摆摆手，叫太监把这拖鼻涕的小子带走，不想睹人思人，于是小六在宫里熬成老六，而且越熬越回去了，争储之事根本就没他的份儿。
众人把这老六当笑话讲，哈哈哈地笑了一通后也就忘记了。
林暹只是听着未插过半句嘴，他初来京都，风向还没拿捏准，不敢轻易开口。此时，有个老资历的举杯相敬，暗地里悄悄地与他说：“你来京都不久，别人看你是张新人脸，定会来拉拢你。这老三的确是个厉害人物，没有太子之名，但有太子之实，我看呀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圣下定会册封其为太子。你要知道人惦记着‘雪中送炭’不会惦记‘锦上添花’，有好机会你得抓抓紧呀。”
果真来了不出半月，就有人邀他站队了。林暹偏不好这一口，储君之事悬而未决，其中定是别人不知道的事，如此草率地去投诚，万一翻了船，又该怎么上岸？
林暹心有戒惫，不想过早卷入争端之中。
酒宴散后，众人拱手道别。林暹与他们散了之后便独自一人坐轿回府。刚出酒楼，迎面走来一素衣公子，广袖飘逸，腰间玉环琤琤，面若娇花，美姿仪，真如画中仙。
林暹好巧不巧地与他撞到一块儿，人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台阶上，尾骨都开裂了。
林暹疼得冷汗直冒，脸都白了。素衣公子忙蹲身把他扶起，且关切问道：“这位官人，您没事吧？是我太莽撞了。”
林暹咬牙切齿想骂人，抬头见到一张雌雄难辨的脸不禁愣了下。他眯起眼再瞧，惊呼道：“嗳？邵公子，怎么是你？”
邵洵微愣，也似刚认出他来。
“啊，你不是林暹，林官人吗？没想竟在此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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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素衣公子话说完，青莲就把鹫儿拉走了，她担心鹫儿人生地不熟, 万一遇到歹人岂不是多事？
鹫儿一言不发, 牵着青莲的手很乖巧地跟在后头，走到岔口时她不由回眸, 目光飘渺不定, 似在对着他，又不像对着他。
洵公子记住这双眼了, 目不转睛看了很久，直到她被人潮淹没。
青莲拉着鹫儿绕着圈子, 她不知道鹫儿住哪儿, 问她，她也不答, 只会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青莲不知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左右一看无旁人便把鹫儿拉到偏僻之处，贴过声问：“娘子, 你这是什么了？按之前咱们商量好的, 来京都碰面, 我人来了, 但娘子你”
鹫儿轻笑起来, 咯咯咯地像是在有意捉弄她。
青莲二丈摸不着头脑, 见她不说正经话有些急了，不由伸手探下她的额头，没发热呀。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话不能同我说吗？”
话落，鹫儿的目光深沉起来，似深井，黑得反不出光。忽然，她游离的目光落到青莲身后，青莲不由转过身去，恰好看到林暹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林暹看见鹫儿了，双眼放光，疾步跑来，一个踉跄差点撞翻小摊，他顾不上赔不是，跳过落在地上的几枚果，奔到鹫儿面前。
“鹫儿，你怎么跑出来了？”
林暹气喘吁吁，忙不迭地把她拢到怀里，抱着抱着，只觉得边上有什么东西很刺人，转过头方才发觉青莲在场。
林暹见到青莲很诧异，若没记错，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这回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青莲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惑，连忙施礼且解释道：“大公子，前段日子我爹过世了，我向娘子告假回乡，如今事已办完，所以我就到京都来找娘子和您了。”
青莲并未说假话，她受鹫儿之去金陵，途经家宅时却遇父亲病重，她留下照顾了几日，没想父亲撒手人寰。她要尽孝但又身负鹫儿托付，好在遇见林府熟人，打听到鹫儿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林暹相信了。他如释重负，叹气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愁鹫儿无人照顾。”
青莲挠下额头，再看看鹫儿木讷模样，问：“娘子是病了吗？怎么和之前不一样。”
林暹被戳中伤心事，目光瞬时悲凉，他低缓地说道：“这全是我不对，没能保护好她，不过我已经找名医诊治，过些日子应该能痊愈，只是这段日子鹫儿身边无个牢靠的奴婢，你来得正好。”
林暹话中含着感激，似乎青莲再不出现，他就要被压垮了。
青莲不由对林暹刮目相看，她原以为林大公子不近人情，没心没肺，没想他竟对鹫儿这般情深意重，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地问：“你干嘛跑出来？没人陪在你身边，出了事该怎么办？”
鹫儿眼波轻转，浅笑似水微荡。
“我在找你，没找着出来找。”
林暹受宠若惊，不知怎么办才好。他笑了，笑得战战兢兢，怕她朱唇轻启又提起那“宝哥哥”。
鹫儿又给他一粒“糖”，笑眯眯地说“找着了你，回去吧。”
话落，她侧过头，似要看着林暹，目光却幽幽地飘到青莲这处。青莲什么话也没说，乖顺地随他二人去了新宅。
路上，林暹与她说了鹫儿头疾的事，并且很无奈地抱怨：“她嫌药苦，不肯吃，待会儿你得好好想法子哄她。”
林暹有意隐瞒药中藏毒的事，对他而言此事到此为止，没必要再提了。
青莲服侍鹫儿久了，一听她不肯吃药，不由笑着说：“娘子向来不爱喝药，以前喝完药必当含个酸梅解苦才行。”
“酸梅，我怎么没想到呢。她这么喜欢吃酸梅”
林暹说着不由想起当初在街上遇到鹫儿，她递来一颗酸得要死的乌梅塞他嘴里硬说好吃。
“对了，你等等，我这就去买。”说着，林暹去找小食铺子，走了一半挠着后脑勺回来了，很尴尬地问青莲：“鹫儿喜欢吃那种？”
高高在上的林大公子终于成了凡夫俗子，为了小小的蜜饯，放低身份去问个小婢女。
青莲一笑，道：“还是我去吧，你是林家公子，做不来这种事的。”
青莲有几分自傲，也许是从鹫儿身上习来的，她身上有她的影子。
买好乌梅，众人回到林府。关上门，不计前嫌，各把各的事都做干净了。
青莲终于能与鹫儿单独相处，她急急地脱下衣裳，从里衣暗袋里掏出一叠交子，凑到鹫儿耳边低声道：“娘子，按您的吩咐，我把首饰化成现银了。”
鹫儿慢慢地转过眼，轻瞟着青莲手里巨多的钱，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青莲有点着急，左看右看，只以为她是真傻了，于是又把交子收好，说：“娘子这些钱我先帮你藏好，等你伤好了，我再拿出来。”
鹫儿唇角轻轻一勾，目光稳当地落到青莲身上。青莲未察觉，一心一意端着药碗喂给她喝。
有青莲在，林暹终于心安了，到京都后头一回睡了个好觉，次日精神抖擞去了翰林院。
翰林院皆是文人，虽说做的是论撰文史、稽查史书、录书等文职，但大多宰相都出自翰林，同样是芝麻绿豆官，这翰林院里学士就是优越不少。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林暹也是这么想的，他比寒窗苦读的状元郎要好，可在偌大的京都，他又算不上顶好的，故几日来他都忙于交际，结识不少文人雅士，隔山岔五相约到人家中做客或上酒楼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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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什么动静，这老三可是圣上心头好，铁定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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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这话说得皇帝惭愧，他摆摆手，叫太监把这拖鼻涕的小子带走，不想睹人思人，于是小六在宫里熬成老六，而且越熬越回去了，争储之事根本就没他的份儿。
众人把这老六当笑话讲，哈哈哈地笑了一通后也就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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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来了不出半月，就有人邀他站队了。林暹偏不好这一口，储君之事悬而未决，其中定是别人不知道的事，如此草率地去投诚，万一翻了船，又该怎么上岸？
林暹心有戒惫，不想过早卷入争端之中。
酒宴散后，众人拱手道别。林暹与他们散了之后便独自一人坐轿回府。刚出酒楼，迎面走来一素衣公子，广袖飘逸，腰间玉环琤琤，面若娇花，美姿仪，真如画中仙。
林暹好巧不巧地与他撞到一块儿，人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台阶上，尾骨都开裂了。
林暹疼得冷汗直冒，脸都白了。素衣公子忙蹲身把他扶起，且关切问道：“这位官人，您没事吧？是我太莽撞了。”
林暹咬牙切齿想骂人，抬头见到一张雌雄难辨的脸不禁愣了下。他眯起眼再瞧，惊呼道：“嗳？邵公子，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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