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宁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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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之后，翟云芜便和郑纨在她房内干柴烈火起来，恐怕还伴有无数的互诉衷情先前郑纨也没见过翟东的什么凶恶模样，后来日日来她家，撞见的多了，心头便起异样。”
方如是蹲在高塔的檐角，铁塔颜色深邃，他所在的地方，离地至少百尺，高处寒风更盛更烈，吹拂着檐角下的铁马叮当作响，时而激烈如鼓擂，时而平缓如琴抚，直要叫人忘记，身处何等一不留神，便要栽下的危险境地。
“如果说早年有异心，是因为翟云芜知书达理满腹经纶，却有这么一位粗鄙不文的丈夫的话，其实我更加好奇，她二者年龄相差足足十五岁，一者闺阁少女，一者出阁妇人，竟然会产生感情，这真的令人颇为诧异。”
萧峥靠坐在一旁，依旧抱着他那柄漆黑刻木纹的唐刀“黑檀”，将头靠在塔的红木窗框之上，淡漠望向远方。
“你在自问自答。你刚才自己已经说了，翟云芜知书达理，她丈夫粗鄙不文，这难道不就是背叛的重要理由之一吗？”
“如果强说是因审美意趣不同，这个理由，恐难以服众。许多人恐怕都认为合适的配对了，有任何坎坷都能过下去，且将这苟且加以美名，实际上心口不一的一日渡过一日，仅仅为了那旁人眼中的圆满，并无意义。”
“正是，”方如是颌首，“经过去翟云芜家中的一番探查，以及多方走访，就算对死者不甚了解，也可以得知其人心性。翟云芜家原是书香世家，后来没落了，然家学渊源深厚，在她身上也体现出来了，翟东虽是个粗人，但他家中，芝兰花草，书法瓷器，摆设不多不少且恰到好处，足见女主人之品位。翟云芜是个心思细腻，读过许多诗书，出口便能成章，凡事也喜欢引据些经典加以形容之人，所以注定了她所交往之人，也应当是那种心思细腻，懂得生活情趣的人。”
“很可惜，翟东显然不是。”
“莫说他们是坊间小民生活尘垢，足以压身。翟东占有欲强，日常说不定还限制其交往，以至于翟云芜的生活，更为琐碎无聊。”
“那再说郑纨，她当年认识翟云芜时虽年仅十五岁，可是早年丧父，心性已然比同龄人成熟不少，她虽爱读书，生活条件却不足以支撑她去交往多么有才华的人这样说来，两个人都颇受现实条件制约，一直苦不得解脱。”
“是啊，”方如是道，“看似郑纨是找到了光明的那一方，实则他们两个相互解脱，种种条件之下，相差那么大的两个人，会有感情，不足为奇，奇的是过了那么久翟东也没发现，他老婆死了他也没发现，也真是”方如是叹了口气，“不，也许发现了，他那天在街上见了我就打，搞不好就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却只往男人身上想，郑纨在他眼皮子地下晃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能被他发现。”
萧峥说：“如此一来，两人感情算作合理，但是此案最大疑点，还是在于，勘察过现场之后，凶手与被害人应当就是翟云芜与郑纨各为一方，可是她们既然感情深厚，又为何要杀死彼此？”
方如是又叹了口气，“那场大火放的太是时候，莫说两人是如何双双身亡，就说身亡后如何放火，也是奇怪的很。”
他的身形突然在塔边晃了一下，萧峥一惊，身体已先一步反应，他猛地伸手按住了方如是的肩，按紧后将他向里拉，方如是“哎呦”了一声，重心不稳，身体向后眼看就要跌进他怀里，萧峥愣了愣，鼻尖传来一种泛着冷意的极淡的香味，当他意识到那是方如是衣服上的熏香，身体不知为何莫名往旁边移了一步，方如是眼看就要跌在他身上，两人却硬生生擦着身体过去了，方如是一下撞在窗框上，疼的吸了一口凉气。
“嘶我们接下来继续讨论就要发现其实是你杀了翟郑二人还是怎么样？你要杀了我吗？你想推我下去？”
萧峥说：“我方才看见你身形不稳，才拉了你一把。”
方如是无奈：“我好吧我是故意的，这么高的地方，总要有个摇摇欲坠的架势才有趣啊。刚摆了个姿势你就突然拉我，害我吓了一跳，以为怎么了这地方又没人，发生什么也没人知道。”
萧峥看了他一眼：“就是因为这里这么危险，才要坐的靠里一点。发生什么或许没人知道，你掉下去就有人知道了。”
“不是我说的发生什么没人知道，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指不好的事。说起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讨论案情？”
萧峥的眼光飘向远处：“因为这里的临安城最高的地方。”他又补了一句，“来的时候你说的。”
“好吧我说的”方如是调整了下姿势，“这么一撞还真有点疼，你为什么不垫着我一点？”
萧峥眼神飘了开去，并无意回答他这个问题。
两个年轻人在临安城最高的高塔之上对峙，自地面看去，只是两个模模糊糊的小点，因服色而颜色有所区别，只能看见颜色浅一点的那个小点，在原地跳了又跳，走来走去，很不安分，而颜色深一些的那个，始终站在原地不见移动，沉静的很。
时年萧峥仅十八岁，尚未长成，尚未经历，除了父亲，也不曾站在过谁的对立面，此时南宋刚刚开国，战火还集中在遥远的北方，他遇到了他人生中最不安分的“事物”，此后很多年都因此而头疼，却也从不见厌烦。
游人曾于汴京老，可是杭州却也是一处让人忘却很多的“故乡”，遗老曾写“吾今追忆，回首怅然”，但那怅然，也在长长久久的和平年月里，化成了一点微光般的c不痛不痒的怀念。当下仍温软，来日还长，纵然也有小的不平静，也再不能像家国破碎，故土尽失那般，给人带来绝望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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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是蹲在高塔的檐角，铁塔颜色深邃，他所在的地方，离地至少百尺，高处寒风更盛更烈，吹拂着檐角下的铁马叮当作响，时而激烈如鼓擂，时而平缓如琴抚，直要叫人忘记，身处何等一不留神，便要栽下的危险境地。
“如果说早年有异心，是因为翟云芜知书达理满腹经纶，却有这么一位粗鄙不文的丈夫的话，其实我更加好奇，她二者年龄相差足足十五岁，一者闺阁少女，一者出阁妇人，竟然会产生感情，这真的令人颇为诧异。”
萧峥靠坐在一旁，依旧抱着他那柄漆黑刻木纹的唐刀“黑檀”，将头靠在塔的红木窗框之上，淡漠望向远方。
“你在自问自答。你刚才自己已经说了，翟云芜知书达理，她丈夫粗鄙不文，这难道不就是背叛的重要理由之一吗？”
“如果强说是因审美意趣不同，这个理由，恐难以服众。许多人恐怕都认为合适的配对了，有任何坎坷都能过下去，且将这苟且加以美名，实际上心口不一的一日渡过一日，仅仅为了那旁人眼中的圆满，并无意义。”
“正是，”方如是颌首，“经过去翟云芜家中的一番探查，以及多方走访，就算对死者不甚了解，也可以得知其人心性。翟云芜家原是书香世家，后来没落了，然家学渊源深厚，在她身上也体现出来了，翟东虽是个粗人，但他家中，芝兰花草，书法瓷器，摆设不多不少且恰到好处，足见女主人之品位。翟云芜是个心思细腻，读过许多诗书，出口便能成章，凡事也喜欢引据些经典加以形容之人，所以注定了她所交往之人，也应当是那种心思细腻，懂得生活情趣的人。”
“很可惜，翟东显然不是。”
“莫说他们是坊间小民生活尘垢，足以压身。翟东占有欲强，日常说不定还限制其交往，以至于翟云芜的生活，更为琐碎无聊。”
“那再说郑纨，她当年认识翟云芜时虽年仅十五岁，可是早年丧父，心性已然比同龄人成熟不少，她虽爱读书，生活条件却不足以支撑她去交往多么有才华的人这样说来，两个人都颇受现实条件制约，一直苦不得解脱。”
“是啊，”方如是道，“看似郑纨是找到了光明的那一方，实则他们两个相互解脱，种种条件之下，相差那么大的两个人，会有感情，不足为奇，奇的是过了那么久翟东也没发现，他老婆死了他也没发现，也真是”方如是叹了口气，“不，也许发现了，他那天在街上见了我就打，搞不好就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却只往男人身上想，郑纨在他眼皮子地下晃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能被他发现。”
萧峥说：“如此一来，两人感情算作合理，但是此案最大疑点，还是在于，勘察过现场之后，凶手与被害人应当就是翟云芜与郑纨各为一方，可是她们既然感情深厚，又为何要杀死彼此？”
方如是又叹了口气，“那场大火放的太是时候，莫说两人是如何双双身亡，就说身亡后如何放火，也是奇怪的很。”
他的身形突然在塔边晃了一下，萧峥一惊，身体已先一步反应，他猛地伸手按住了方如是的肩，按紧后将他向里拉，方如是“哎呦”了一声，重心不稳，身体向后眼看就要跌进他怀里，萧峥愣了愣，鼻尖传来一种泛着冷意的极淡的香味，当他意识到那是方如是衣服上的熏香，身体不知为何莫名往旁边移了一步，方如是眼看就要跌在他身上，两人却硬生生擦着身体过去了，方如是一下撞在窗框上，疼的吸了一口凉气。
“嘶我们接下来继续讨论就要发现其实是你杀了翟郑二人还是怎么样？你要杀了我吗？你想推我下去？”
萧峥说：“我方才看见你身形不稳，才拉了你一把。”
方如是无奈：“我好吧我是故意的，这么高的地方，总要有个摇摇欲坠的架势才有趣啊。刚摆了个姿势你就突然拉我，害我吓了一跳，以为怎么了这地方又没人，发生什么也没人知道。”
萧峥看了他一眼：“就是因为这里这么危险，才要坐的靠里一点。发生什么或许没人知道，你掉下去就有人知道了。”
“不是我说的发生什么没人知道，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指不好的事。说起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讨论案情？”
萧峥的眼光飘向远处：“因为这里的临安城最高的地方。”他又补了一句，“来的时候你说的。”
“好吧我说的”方如是调整了下姿势，“这么一撞还真有点疼，你为什么不垫着我一点？”
萧峥眼神飘了开去，并无意回答他这个问题。
两个年轻人在临安城最高的高塔之上对峙，自地面看去，只是两个模模糊糊的小点，因服色而颜色有所区别，只能看见颜色浅一点的那个小点，在原地跳了又跳，走来走去，很不安分，而颜色深一些的那个，始终站在原地不见移动，沉静的很。
时年萧峥仅十八岁，尚未长成，尚未经历，除了父亲，也不曾站在过谁的对立面，此时南宋刚刚开国，战火还集中在遥远的北方，他遇到了他人生中最不安分的“事物”，此后很多年都因此而头疼，却也从不见厌烦。
游人曾于汴京老，可是杭州却也是一处让人忘却很多的“故乡”，遗老曾写“吾今追忆，回首怅然”，但那怅然，也在长长久久的和平年月里，化成了一点微光般的c不痛不痒的怀念。当下仍温软，来日还长，纵然也有小的不平静，也再不能像家国破碎，故土尽失那般，给人带来绝望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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