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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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下午的美术课上，朱丽婷的座位空着，听班主任说她请了假，因为妈妈病了。几天后她还没有来上课，周六上午我去家访。按照约定时间，九点钟在与朱丽婷同村的袁晓军碰面后，便由他带路前往朱丽婷家。有一条路是近路，要经过危险的“老虎嘴”，另一条容易走些，但要绕着走，我们选择了近路。
出了街市，沿着东北方向海边的山路弯弯曲曲往前走，到了跟前，我立刻后悔做错了决定。山路越走越窄，往外变成了一个斜坡，斜坡下面便是深渊，海水蓝蓝的，上下之间的距离有几十米高。在斜坡最狭窄的地方，猛然间长着尖牙利齿开着小花的岩壁向下压来，脚下的地方垂直陡立起来，路面窄到只能容纳二、三人的程度，走进“老虎嘴”稍有不慎就186会跌落海中，下面张开的不是救生队员的床垫，而是等待吞噬的老虎的肚腹。尽管如此冒险，挑战和刺激仍让人们乐此不疲地前来体验一把。
大家排队往前挪腾，浪花击石的声音间歇地传递过来。前面一对青年男女慢腾腾地走过去，发出大声的尖叫和欢呼。临到我们，袁晓军轻松地迈步穿越过去，我紧张得屏住呼吸不敢往下看，手心里捏出了汗，小心翼翼迈步，走过去了头还感到晕，发誓回来的时候再也不敢打此路返了。
“老师，你刚才的脸色煞白。别害怕，前面的路好走。”袁晓军说。
“这里太惊险了，我们走吧。”
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村子里。村里是一排排常见的低矮平房和窄小院落，户与户并肩靠背连在一起。袁晓军把我带进朱丽婷家，推开虚掩的门，我们迈步进去，小小的院落里，栽种着好几棵向日葵，每一棵都向上生长着，已长出小小的花盘。
朱丽婷正蹲在房门前洗衣服，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略微有些吃惊，然后是满脸的兴奋。她放下衣服，迎上前来，说：“夏老师，您怎么来啦？”
“这些日子不见你回学校上课，我来看看。听说妈妈病了，她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提到妈妈，朱丽婷的小脸蛋上现出愁容，皱起了眉头。吩咐袁晓军回去，我让朱丽婷把我带到屋里见见妈妈。屋里光线很暗，在目睹了一户贫穷人家的寒酸和他们家桌上的饭菜之后，我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主人。她很年轻，面庞清秀，却有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原来是个盲人。她的两只脚因为被开水烫伤已经肿得老高，右脚比左脚更严重些，黑乎乎地敷了药膏。听到说话声和女儿的介绍，丽婷妈妈想坐起来，显然稍微的活动都让她那两只被烫伤的脚感到剧痛，我便阻止她，让她不要动。我叫了她一声“嫂子”，在与其交谈中了解到这个家庭的难处，她的丈夫对她挺好，但身体因胃有毛病，腿有些残疾，靠在冷库里看门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开支，除了女儿，他们还有一个儿子，正在读小学一年级。
“夏老师，听丽婷说你长得好看，可惜我眼睛看不见，听到你的声音好温柔。你给她买画笔，还来看我，谢谢你。”
“你们为什么不给她买画笔，是因为缺钱吗？”
“不是买不起，只是觉得画画没有用，能认几个字就行。本来打算念完小学就让她回家，让儿子好好念书，两个孩子都上学我们负担不起。现在我这个样子连饭都做不了，家里的事都是她做，连累了孩子，还怎么读书啊，不要上了!我太无用了，什么都做不好，有时候想不如死了算了。”
我将丽婷画的那张妈妈在春光中的画讲给她听，又安慰道：“嫂子，丈夫疼你，孩子爱你，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多么好！你的存在，是你们一家人的幸福，你太宝贝了！”
“哎哟，夏老师真会说话，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头一次听到有人夸我会说话，心里好高兴，既然她能听进去，不妨再多说几句，然后劝说道：“嫂子，你千万别有偏见，认为女儿不重要。丽婷美术课很好，其它功课也不错，好好上进以后会有出息的！等她长大了会和儿子一样孝顺你，这样想你就会觉得眼前的困难是暂时的，所以，一定不能让她辍学。”
“我答应你，等我的脚好了，立刻让她回学校。”她说。
丽婷在一边听妈妈这么说，眉头立刻舒展开了，我也替她感到高兴。然后问起丽婷妈妈为什么不去医院，她说：“刚开始找不到车送我去医院，又怕多花钱，丽婷爸就买来药膏给糊上，并不见好。唉，都怪我不小心，把暖瓶踢倒了。”
我劝她别再拖延，一定要和丈夫商量一下尽快去医院治疗，很想帮助她，并且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觉得，无能为力是一种多么大的痛苦。
“你信耶稣吧，他是主是我们一切的帮助。”我说。
“好啊，怎么信？”她说。 187
就我所知的讲给她听，从圣诞节讲起，讲完后她脸上淡淡的愁容便被微笑代替。告别时，我握着她的手，又说了几句宽慰话，再次劝她尽快去看医生。
朱丽婷送我出门。望着站在大门外她小小的身影，轻声嘱咐：“等爸爸回来一定告诉他，想办法带妈妈去医院检查一下。你在家炒菜时，多添些水，嗯？”
她答应了一声，又说：“等葵花熟了，我一定给老师送去。爸爸说今年最后种葵花，邻居要翻盖大房子，明年挡住阳光，院子里就不长了。”
“大房子无法完全遮住阳光，不管种几棵，你们家还会散发向日葵的香味，是吧？”
她点点头。我告诉她“老虎嘴”的可怕，再也不想去冒险，她指出另一条路，我便根据她提供的这一条路径往前走去，穿越村庄一直往北，在尽头小路与一条盘山公路汇合了，于是顺路西行。
天色阴沉下来，空气中氤氯着一股浓浓的湿气。看样子马上要下雨了。一阵微风吹过，拂动路边的野花香草发出细微的声响，山上被浓密的松树、槐树、火炬树植满，此刻因缺少阳光的照射而变得昏暗。临近中午，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几声鸟啼，造成恬淡的意境，忽然间摩托车轰然作响一掠而过，惊飞了几只鸟。我边走边想着这次家访，很替朱丽婷的妈妈担心，觉得再不去看医生恐怕情况会更糟糕。对啦，梅姨的三轮车可以带她去啊，可是我又不会骑三轮车，梅姨肯帮这个忙吗？真的没有把握哦。
雨来了，像绢丝一般轻轻地细细地落到脸上，一会儿下大了，我只得站到路旁的一棵树下避雨，眼看雨没有一时停下的意思，被困住却毫无办法。
几分钟后，一辆军用吉普车从东边开过来突然停在路边，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林嘉南中尉推开车门走下车，站在了面前。
“夏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望着眉毛低下和颜悦色、略感惊讶的眼睛，我回应了一个微笑，回答道：“去学生家家访，不想回来遇到了这样的天气。”
“来吧，快上车！”
“谢谢。”
车上坐着司机，我们上车后，他立刻驱车向前驶去。在车上聊了几句，我突然想起朱丽婷的妈妈，不知中尉肯不肯帮忙，便把事情讲了一遍，告诉中尉我的恳求，中尉果断地说：“小王，调头！把病人送进医院！”
“时间太紧张了，恐怕来不及，那边还等着呢。”
“我们晚去一会，夏老师提的这件事要紧，照我说的做！”
“是。”
司机服从命令，调转车头往回开去。我喜不自禁，虽说欠了分人情，也愿意去帮帮那可怜的盲女人。
重新返回去后，我看到朱家全家都在，丽婷的爸爸脸上有些疲惫，昨晚他值了夜班。在他面前说明来意，作了解释，他当即表示愿意陪妻子去医院检查。于是，我立刻出去叫来中尉和司机帮忙，把病人抬上汽车。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大家上了车，迅速把病人送往医院，到达医院后，医生检查了一下，看到病人的脚已经感染，再不医治后果严重，便要求马上住院治疗。朱丽婷的爸爸留在身边照顾妻子。安顿好他们，我和中尉走出病房。
“多亏了你，中尉。”我开心地说。
“帮个忙，别客气。我还有事情，不能送你回去了。”他说。
“噢，不用，我自己走。你瞧，雨住了，再见！谢谢！”
“再见！”
从医院里出来，我没有急着回家去吃午饭，而是朝向甘露的小店方向走去。自从韩柏生走后，她再也没去过我们那里，星期天她照旧带领大家唱歌，传道人换成另外一位弟兄。188每次聚完会后我想跟甘露单独说句话，她总是急着去自己小店而匆匆走开，不再像过去那么热情。“也许是韩柏生拒绝了她，她心情不好的缘故吧。”我这样想，想去看看她。走进甘露的店里，里面没有顾客，她正在清点货物，没说几句话，她就拿出那幅原本要送给韩柏生的十字绣，说：“他不要，你拿回去吧！”
“这是你的东西，我怎么能留下呢？韩柏生虽然走了，有一天他还会回来，你并没有完全失去机会呀。”
“不要欺骗我，他喜欢的是你，还有你的针线活儿。”
“甘露，请你不要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份手工本该你自己动手，不该我代劳，不是你让我帮忙的吗？你可不要灰心，他心里并没有其他人，有一天他会在外边想念你，那时候你就知道他是爱你的！”
“算了吧，不会有那么一天。柏生迷上了你，他特别关心你，老是往你们那边跑，还替你找工作，而我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了！”
“梅姨失去了女儿，他关心一下难道不可以吗？至于我，完全是牧者对初信者的帮助，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当然不明白，你们那天做的那道鲅鱼丸叫丈母鱼丸，是正月里用来招待上门女婿的吃法，你们究竟安了什么心？”
面对质问，我一面觉得尴尬，一面觉得好笑，梅姨和我都不在意，她倒猜疑起来。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柏生这样的人会被你迷住，弟弟也经常谈论你，你敢告诉我你的来历吗？”
“弟弟？”
“陈甘宝是我的弟弟！他经常在家里谈起他们学校的新来的夏老师。”
“噢，他还对我有意见吗，你听到的是批评吧？”
“不，是称赞你如何如何好！他被你迷住了！”她说，大眼睛朦胧地闪烁着，完全不像往日那么透明，仿佛阳光黯然消失玻璃窗后的景色模糊起来。
“别人怎么看不重要，我在乎你怎么看！你必须让你明白：韩柏生聪明理智，没有那么荒唐地爱上一个初识女子！还有，如果你没有认识到韩柏生作为一名传道人，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十分高尚、正直、关爱别人的品质，你就不配做他的妻子！”扔下这句话，我生气地走了。如同温暖的春风里来了股寒流，让人心里很难受。回到家里，我沉闷不语，却又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不愿梅姨跟着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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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街市，沿着东北方向海边的山路弯弯曲曲往前走，到了跟前，我立刻后悔做错了决定。山路越走越窄，往外变成了一个斜坡，斜坡下面便是深渊，海水蓝蓝的，上下之间的距离有几十米高。在斜坡最狭窄的地方，猛然间长着尖牙利齿开着小花的岩壁向下压来，脚下的地方垂直陡立起来，路面窄到只能容纳二、三人的程度，走进“老虎嘴”稍有不慎就186会跌落海中，下面张开的不是救生队员的床垫，而是等待吞噬的老虎的肚腹。尽管如此冒险，挑战和刺激仍让人们乐此不疲地前来体验一把。
大家排队往前挪腾，浪花击石的声音间歇地传递过来。前面一对青年男女慢腾腾地走过去，发出大声的尖叫和欢呼。临到我们，袁晓军轻松地迈步穿越过去，我紧张得屏住呼吸不敢往下看，手心里捏出了汗，小心翼翼迈步，走过去了头还感到晕，发誓回来的时候再也不敢打此路返了。
“老师，你刚才的脸色煞白。别害怕，前面的路好走。”袁晓军说。
“这里太惊险了，我们走吧。”
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村子里。村里是一排排常见的低矮平房和窄小院落，户与户并肩靠背连在一起。袁晓军把我带进朱丽婷家，推开虚掩的门，我们迈步进去，小小的院落里，栽种着好几棵向日葵，每一棵都向上生长着，已长出小小的花盘。
朱丽婷正蹲在房门前洗衣服，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略微有些吃惊，然后是满脸的兴奋。她放下衣服，迎上前来，说：“夏老师，您怎么来啦？”
“这些日子不见你回学校上课，我来看看。听说妈妈病了，她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提到妈妈，朱丽婷的小脸蛋上现出愁容，皱起了眉头。吩咐袁晓军回去，我让朱丽婷把我带到屋里见见妈妈。屋里光线很暗，在目睹了一户贫穷人家的寒酸和他们家桌上的饭菜之后，我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主人。她很年轻，面庞清秀，却有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原来是个盲人。她的两只脚因为被开水烫伤已经肿得老高，右脚比左脚更严重些，黑乎乎地敷了药膏。听到说话声和女儿的介绍，丽婷妈妈想坐起来，显然稍微的活动都让她那两只被烫伤的脚感到剧痛，我便阻止她，让她不要动。我叫了她一声“嫂子”，在与其交谈中了解到这个家庭的难处，她的丈夫对她挺好，但身体因胃有毛病，腿有些残疾，靠在冷库里看门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开支，除了女儿，他们还有一个儿子，正在读小学一年级。
“夏老师，听丽婷说你长得好看，可惜我眼睛看不见，听到你的声音好温柔。你给她买画笔，还来看我，谢谢你。”
“你们为什么不给她买画笔，是因为缺钱吗？”
“不是买不起，只是觉得画画没有用，能认几个字就行。本来打算念完小学就让她回家，让儿子好好念书，两个孩子都上学我们负担不起。现在我这个样子连饭都做不了，家里的事都是她做，连累了孩子，还怎么读书啊，不要上了!我太无用了，什么都做不好，有时候想不如死了算了。”
我将丽婷画的那张妈妈在春光中的画讲给她听，又安慰道：“嫂子，丈夫疼你，孩子爱你，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多么好！你的存在，是你们一家人的幸福，你太宝贝了！”
“哎哟，夏老师真会说话，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头一次听到有人夸我会说话，心里好高兴，既然她能听进去，不妨再多说几句，然后劝说道：“嫂子，你千万别有偏见，认为女儿不重要。丽婷美术课很好，其它功课也不错，好好上进以后会有出息的！等她长大了会和儿子一样孝顺你，这样想你就会觉得眼前的困难是暂时的，所以，一定不能让她辍学。”
“我答应你，等我的脚好了，立刻让她回学校。”她说。
丽婷在一边听妈妈这么说，眉头立刻舒展开了，我也替她感到高兴。然后问起丽婷妈妈为什么不去医院，她说：“刚开始找不到车送我去医院，又怕多花钱，丽婷爸就买来药膏给糊上，并不见好。唉，都怪我不小心，把暖瓶踢倒了。”
我劝她别再拖延，一定要和丈夫商量一下尽快去医院治疗，很想帮助她，并且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觉得，无能为力是一种多么大的痛苦。
“你信耶稣吧，他是主是我们一切的帮助。”我说。
“好啊，怎么信？”她说。 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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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婷送我出门。望着站在大门外她小小的身影，轻声嘱咐：“等爸爸回来一定告诉他，想办法带妈妈去医院检查一下。你在家炒菜时，多添些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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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子无法完全遮住阳光，不管种几棵，你们家还会散发向日葵的香味，是吧？”
她点点头。我告诉她“老虎嘴”的可怕，再也不想去冒险，她指出另一条路，我便根据她提供的这一条路径往前走去，穿越村庄一直往北，在尽头小路与一条盘山公路汇合了，于是顺路西行。
天色阴沉下来，空气中氤氯着一股浓浓的湿气。看样子马上要下雨了。一阵微风吹过，拂动路边的野花香草发出细微的声响，山上被浓密的松树、槐树、火炬树植满，此刻因缺少阳光的照射而变得昏暗。临近中午，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几声鸟啼，造成恬淡的意境，忽然间摩托车轰然作响一掠而过，惊飞了几只鸟。我边走边想着这次家访，很替朱丽婷的妈妈担心，觉得再不去看医生恐怕情况会更糟糕。对啦，梅姨的三轮车可以带她去啊，可是我又不会骑三轮车，梅姨肯帮这个忙吗？真的没有把握哦。
雨来了，像绢丝一般轻轻地细细地落到脸上，一会儿下大了，我只得站到路旁的一棵树下避雨，眼看雨没有一时停下的意思，被困住却毫无办法。
几分钟后，一辆军用吉普车从东边开过来突然停在路边，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林嘉南中尉推开车门走下车，站在了面前。
“夏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望着眉毛低下和颜悦色、略感惊讶的眼睛，我回应了一个微笑，回答道：“去学生家家访，不想回来遇到了这样的天气。”
“来吧，快上车！”
“谢谢。”
车上坐着司机，我们上车后，他立刻驱车向前驶去。在车上聊了几句，我突然想起朱丽婷的妈妈，不知中尉肯不肯帮忙，便把事情讲了一遍，告诉中尉我的恳求，中尉果断地说：“小王，调头！把病人送进医院！”
“时间太紧张了，恐怕来不及，那边还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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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服从命令，调转车头往回开去。我喜不自禁，虽说欠了分人情，也愿意去帮帮那可怜的盲女人。
重新返回去后，我看到朱家全家都在，丽婷的爸爸脸上有些疲惫，昨晚他值了夜班。在他面前说明来意，作了解释，他当即表示愿意陪妻子去医院检查。于是，我立刻出去叫来中尉和司机帮忙，把病人抬上汽车。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大家上了车，迅速把病人送往医院，到达医院后，医生检查了一下，看到病人的脚已经感染，再不医治后果严重，便要求马上住院治疗。朱丽婷的爸爸留在身边照顾妻子。安顿好他们，我和中尉走出病房。
“多亏了你，中尉。”我开心地说。
“帮个忙，别客气。我还有事情，不能送你回去了。”他说。
“噢，不用，我自己走。你瞧，雨住了，再见！谢谢！”
“再见！”
从医院里出来，我没有急着回家去吃午饭，而是朝向甘露的小店方向走去。自从韩柏生走后，她再也没去过我们那里，星期天她照旧带领大家唱歌，传道人换成另外一位弟兄。188每次聚完会后我想跟甘露单独说句话，她总是急着去自己小店而匆匆走开，不再像过去那么热情。“也许是韩柏生拒绝了她，她心情不好的缘故吧。”我这样想，想去看看她。走进甘露的店里，里面没有顾客，她正在清点货物，没说几句话，她就拿出那幅原本要送给韩柏生的十字绣，说：“他不要，你拿回去吧！”
“这是你的东西，我怎么能留下呢？韩柏生虽然走了，有一天他还会回来，你并没有完全失去机会呀。”
“不要欺骗我，他喜欢的是你，还有你的针线活儿。”
“甘露，请你不要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份手工本该你自己动手，不该我代劳，不是你让我帮忙的吗？你可不要灰心，他心里并没有其他人，有一天他会在外边想念你，那时候你就知道他是爱你的！”
“算了吧，不会有那么一天。柏生迷上了你，他特别关心你，老是往你们那边跑，还替你找工作，而我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了！”
“梅姨失去了女儿，他关心一下难道不可以吗？至于我，完全是牧者对初信者的帮助，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当然不明白，你们那天做的那道鲅鱼丸叫丈母鱼丸，是正月里用来招待上门女婿的吃法，你们究竟安了什么心？”
面对质问，我一面觉得尴尬，一面觉得好笑，梅姨和我都不在意，她倒猜疑起来。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柏生这样的人会被你迷住，弟弟也经常谈论你，你敢告诉我你的来历吗？”
“弟弟？”
“陈甘宝是我的弟弟！他经常在家里谈起他们学校的新来的夏老师。”
“噢，他还对我有意见吗，你听到的是批评吧？”
“不，是称赞你如何如何好！他被你迷住了！”她说，大眼睛朦胧地闪烁着，完全不像往日那么透明，仿佛阳光黯然消失玻璃窗后的景色模糊起来。
“别人怎么看不重要，我在乎你怎么看！你必须让你明白：韩柏生聪明理智，没有那么荒唐地爱上一个初识女子！还有，如果你没有认识到韩柏生作为一名传道人，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十分高尚、正直、关爱别人的品质，你就不配做他的妻子！”扔下这句话，我生气地走了。如同温暖的春风里来了股寒流，让人心里很难受。回到家里，我沉闷不语，却又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不愿梅姨跟着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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