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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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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小朋友。”我开始教童童学习数数和认字,他照旧反应冷淡,而且对从书店买回来的幼儿书不屑一顾,不过,他对梅姨从街上捎回来的一张广告纸十分着迷,上面花花绿绿的产品介绍非常有吸引力,趴在炕上看上半天还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这让我觉得挺奇怪,难道他对色彩感兴趣?有一天从外面买回彩笔和纸张,在他面前画一些动物和花草,他学着我的样子拿起笔来涂鸦,一幅沉浸其中的样子。这孩子竟喜欢画画,这真是可喜的发现,在这方面他现出耐性,仿佛是个心智正常的孩子。

    星期二下了整整一天雨,第二天仍不见停的意思,下午梅姨仍然要坚持出去卖菜,骑上三轮车穿着一件破旧的雨衣走了。我和孩子呆在家里。孩子在玩玩具。我撑着雨伞走出来独自站在墙外,凝视着前面那一片水杉林,掉光了叶子,挺拔的躯干和娟秀的枝条荡漾着一股身姿妙韵,在雨中别有一种美。这场雨后就是立冬天气,想到梅姨的风湿痛发作想到黑澜山庄和郁青朴想到了以后,思绪便像一团团烟雾随风飘荡。随着时间往前走,或许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水滴,都融进大海融进蕴藏着希望与爱的上帝恩典中,才能欢唱胜利凯歌。

    回过身来,回到家里,将寒凉紧紧关在门外,我找出纸和笔教孩子画画。“你看,这是太阳,一张红脸蛋,它把光照在大柳树上,照在这朵小红花上,它们都需要阳光。还缺少什么?一个小朋友,他会提着水桶给花儿浇水,就像你看到奶奶和妈妈给菜地浇水一样。现在,妈妈要先画上他的头部,这是眼睛和眉毛,还有鼻子和嘴巴——”

    我把画完整的画放到他面前,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那目光陌生而冷淡,好似从远处看过来,是那么空洞无情。唉,相处了这些日子,就算是一只小狗也会认的,多么叫人泄气沮丧呀,难怪杜青艾夫妇难以忍受。我自言自语地说:“主啊,这份重担、托付和责任,真的好难担当啊。”“你能爱他一点吗?再爱他一点吗?你是他的妈妈。”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是谁啊?”我大声问,可是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是呀,我是他的妈妈,妈妈是不能也没有任何理由嫌弃孩子的。爱——我爱他吗,还是仅仅为要达到目的,我没有多想,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他走出自闭。“来,童童175,叫妈妈,妈——妈——”我捏住他的下巴,教他发音。一遍又一遍重复。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动静,以为梅姨回来了,进来的却是甘露。她脱下雨披搭在衣架上,露出蓝色上衣和粉红丝巾,整个人气质中有一种既柔美又刚强的味道。我放开童童,给他纸和笔,请她上炕说话。她看到童童在涂鸦,满脸惊讶。原来她经常收购杜青艾家的干海货,与他们来往密切,她对孩子的情况比韩柏生更熟悉,知道他们夫妇收养的儿子是弱智。

    “雪旎姐,你并不是杜青艾的表妹,你是孩子的生母,是因为弱智才送人吗?为什么又想要回来呢?”她终于忍不住问。

    “我怎么对韩柏生说的,他告诉了你,请不要再多问了。”

    她闭住嘴巴。我下去替她倒了一杯热水。坐在炕上,我们交谈几句后,她谈起来意,告诉了我一个有关猫头鹰和养鸡户的故事,希望我能陪她去看望一个人,参与教会探访的工作。

    一个月前的某个上午,一只挺大的猫头鹰造访了墨玉嫂家的养鸡场,这位不速之客站在墙上伸长翅膀观望鸡群,鸡圈里几百只鸡吓得纷纷拥挤到一个角落,一些鸡因此发生踩踏,身体重叠在一起,有几十只倒地身亡,造成了损失。墨玉嫂的丈夫气恼万分,为自己没能抓住凶手而愤愤不平,他决心报复,便在山头、灌木丛、风口处架设了几处鸟网围剿,由长长的竹竿撑起,并且还用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来吸引其它候鸟,撞上网后再捕杀,有的拿回家,有的干脆扔掉。有一天晚上郝大彬的手中提着一只黑色大鸟,它的胸口正汩汩流血,他把它丢进厨房的地上,上床睡觉了。这是他杀死的第二十只大鸟。墨鱼嫂在一旁默默看着这只鸟,不再为鸡的损失而难过,而是为不听劝说的丈夫的粗鲁和野蛮忧伤,她再也忍不住了,当晚找到公爹告知了丈夫的行为。第二天郝大爷找到儿子劝其拆掉鸟网,不要再猎杀鸟儿,但他毫不悔改,老人便将情报提供给民警,乡里民警上山查找鸟网,将鸟网拆除,当场放生了网上的鸟儿,又罚款处理了此事。为此郝大彬对父亲和妻子十分恼怒,到父亲家里乱骂一通,回到家撕碎了墨玉嫂的书,不允许她踏进教会聚会,否则将她关在门外,本来十分和睦的一对夫妻闹起别扭,到了谁也不理睬谁的地步。

    听完甘露讲的故事,我说:“郝大彬应该受到惩罚,可是他的养鸡场受到了损失,如果他给鸡场投了保险,就能得到保险公司的赔偿。”

    “郝大爷是一位老基督徒,墨玉嫂也非常爱主,柏生劝我去看看墨玉嫂,希望她不要灰心。明儿晚上请你和我一起去,顺便把你的建议告诉她,好不好?”

    这太突然,并且让人为难。“梅姨不会同意我晚上出门,何况我刚来,又不认得她。”

    “白天他们在养鸡场,只有晚上才回家。咱们早去早回,不认识没关系,有我呢,梅姨这边由我来说,别担心。”

    “你找别人陪伴吧,我真的不想去。”我回绝道。

    “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我们学的东西了吗?我们要追随耶稣的脚踪而行,他给我们留下了榜样,让我们去关心和帮助别人。”

    “这——恐怕我做不到。”

    “雪旎姐,你不希望成为一名自私的挂名基督徒吧?你身上有一种温柔安静的气息,如果在服侍弟兄姐妹上把上帝的爱和关怀传达出来,你会得到祝福,别人也会受益。柏生允准你进入教会参加敬拜,虽然对你所知不多,却非常信任你,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不要勉强。”说完,她用期待的目光在看着我,见我不表态,她便拿起那些我画给孩子的画和卡片翻看。说实在话,如果真按照经上说的紧紧追随耶稣的脚步,就要付上代价,而自己不过是个逃逸的不幸女人,怎么可以呢?

    梅姨回来了。大家在一起说话。谈起甘露的用意,梅姨也不支持我出去。甘露似乎有些失望,坐了一会便欲起身告辞。在她推着电动车临出门时,想到她曾经热情地帮助我,为我和青朴两个陌生人带过路,如今她有求于我而我拒绝了她,心中过意不去,便突然下了决心说:“好吧,明天我陪你去。” 176

    “说定了,五点钟我来接你。”

    墨玉嫂家住北边一个村庄,第二天天未黑我们便提早来到这里。雨后泥泞的村庄,墙头上插着许多彩旗,似乎在告诉人们渔村里的男人出海,正像一面旗帜,迎风破浪,与大海的孤寂、危险搏斗,吃苦耐劳。

    墨玉嫂刚从养鸡场回来,正在家洗菜,准备晚饭。她看起来像一个性情温顺会持家的女人。见到我们她很高兴,用含笑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下,陈甘露作了介绍,他把我们让进客屋。谈起目前的情况,她对丈夫很不满意,撕掉了她的书又不允许她参加聚会让她感到苦恼。

    甘露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圣经送给她,她接过去捧在手里,高兴地说:“太好了!我多么渴望能够拥有一本完好的圣经,原来那本被野蛮丈夫撕得不像样。”

    “嫂子,你要原谅他,因为他不懂。多多为他祷告,使他悔改。”

    甘露的话音刚落,墨玉嫂的丈夫突然迈进来,显然刚才在门外他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这位四十多岁留着胡须的男人双手揷腰站到了我们中间,用苛刻的目光打量着我们,板着脸问:

    “咹,你们要为谁祷告?谁是野蛮丈夫?”

    我们忍住笑,没敢吱声,他愈发用专横的目光望着我们。“你们这帮人没安好心!俺爹就是受了你们的迷惑,把俺告了,现在你们又找上门来,花言巧语是不是想骗俺老婆参加你们的聚会?把你们的书拿走!”说完,他把目光从甘露的脸上转向了我,警觉地盯着,仿佛我这个陌生人和那只猫头鹰是同犯。

    “大哥,请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来看望一下墨玉嫂。”甘露说。

    墨玉嫂陪着笑脸说:“小陈和小夏是客人,大彬,你不能这么没礼貌。提到咱爹,他用木棍做了一些假人送到养鸡场,还亲自帮着看护,你别再怪他了。至于书,俺要留下!你撕掉的,俺把碎片捡起来,拼凑起来,粘好了,不但能读,还能背诵,你想听吗?”

    “好呀,这真是中了毒了!”郝大吉勃然大怒,瞪视着妻子。

    “郝大哥,我们用不着争辩,你不欢迎我们,我们这就走,请你不要朝你妻子发脾气!我们可以把书拿回去,但你应该知道,耶稣本来很富有,甘愿变为贫穷,他可以不死,甘愿死在十字架上,只为赦罪。不管怎么说,你偷偷网鸟违反了法律受到处罚,不应该迁怒于别人,是不是?我还要劝你——你的心情好,你的鸡心情也好,下的蛋就多。”甘露和颜悦色地说。

    仿佛从狂风暴雨的天气,转变成晴朗而温暖的时刻,郝大彬的脸部表情突然发生了变化,可是仅仅几秒钟,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原样,阴暗的浮云依旧遮蔽了天空。“可是谁来赔偿鸡的损失?说好听的没用,那都是钱啊!”

    “如果你还在生猫头鹰的气,有所顾虑,你可以与保险公司签订一份合同,买份保险,一旦遭受类似损失,就会获得赔偿。”我开口说。

    他听不进去,撵我们走,硬让妻子把书还给甘露。甘露拿回了书,墨玉嫂送我们出门,说了几句替丈夫道歉的话。我们并不介意,劝她回去做饭,好好照顾丈夫。

    甘露用电动车把我送回家门口。这一路上她一直不吭声,我以为她已经灰心、垂头丧气了,临走前她问我有什么感受,我说没什么效果,除非把那只猫头鹰逮住给郝大斌送过去。她用热情的鼓励提醒我要为刚才这一家人祷告。站在柴门前,我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外面站了一会,深深地呼了口气。天黑下来,月亮从海面上升起,虽然在这里看不到,但我能想像到月光如何使粼粼波光幻成银色,应和着月亮的光辉,上帝点起满天的星灯,此时此刻,一定会有很多人在祈祷他独生儿子基督的光芒点亮人们的心灯。我突然想起春天在防浪堤上和郁青朴一起漫步的那个夜晚,远的高处亮着一盏孤独的灯,莫非就是这里吗?迈步进来,一边关上柴门往里走,一边祈求上帝的恩典给岛上的居民也给这屋子里的人带来安宁。

    梅姨正在灯下看电视,童童躺在炕上已经睡着了。这几天她感觉累,晚上早睡下,问她今晚怎么还没睡,她说:“过莎在外头打工,我一个人在家习惯了,躺下就睡。现177在你不回来,就不敢关门,睡不着。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想家回来了,还捎回了蛋糕和奶卷,仔细端详那张小脸,瘦了。”

    梅姨几句话让人心里感到刺痛,一时找不出别的安慰话,我转身去倒了一盆温热的水,放在炕前的凳子上,说:“来,梅姨,把脚伸出来,俺给你洗脚。”

    “哎呦,这怎么能让你洗脚,把水放那里,我自己来。”

    “难道你还把俺当外人吗?虽然俺不是小莎,替她做事还不应当吗?以后俺要天天给你洗脚。洗完脚,俺给你读圣经,里面有很多故事哪。”

    她温柔地瞅着我,眼睛里闪烁着宽慰的神情,脱掉袜子,把脚伸出来。一边洗脚一边聊,问到去墨玉嫂家的情况,我告诉她墨玉嫂把书的碎片粘起来,还能背诵,把她丈夫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她出声来。她想起一件事,提到今天傍晚我和甘露一起出去不久,杜青艾和丈夫送来孩子的东西,他们稍坐一会就走了,东西在里屋放着。给她洗完脚,用布擦干,倒掉了水,我过去查看他们拿来的东西,有玩具和零星物品,还有棉衣棉鞋和夏天的衣服,看来他们下决心不要这个孩子了。把东西装进一个纸箱里,我把孩子从炕上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退出来坐到炕上。

    梅姨很痛快地关掉电视。我打开约翰福音,突然看到有关重生的经文,便问她要不要听,她说“好啊”,于是就那几节经文,读给她听:

    “有一个法利赛人,名叫尼哥底母,是犹太人的官。这人夜里来见耶稣,说:‘拉比,我们知道你是由神那里来作师傅的;因为你所行的神迹,若没有神同在,无人能行。’耶稣回答说:‘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人若不重生,就不能见神的国。’尼哥底母说:‘人已经老了,如何能重生呢?岂能再进母腹生出来吗?’耶稣说:‘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人若不是从水和圣灵生的,就不能进神的国。从肉身生的,就是肉身;从灵生的,就是灵。我说:你们必须重生,你不要以为稀奇,风随着意思吹,你听见风的响声,却不晓得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凡从灵生的,也是如此。’尼哥底母问他说:‘怎能有这事呢?’耶稣回答说:‘你是以色列的先生,,还不明白这事吗?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我们所说的,是我们知道的;我们所见证的,是我们见过的;你们却不领受我们的见证。我对你们说地上的事,你们尚且不信;若说天上的事,如何能信呢?除了从天降下仍旧在天的人子,没有人升过天。摩西在旷野怎样举蛇,人子也必照样被举起来,叫一切信他的都得永生。”

    外面静悄悄的,山鸟划破夜空的声音传了过来。灯光照亮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在灯光的映照下,梅姨的脸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一天中忙碌的生活和劳累消失了,经文里的话让人又温暖又回味,她不明白,我只能按照文字表面的意思解释,却不能讲得更深透。

    当天晚上,睡觉前我跪在床下祷告时,心中涌出一股不寻常的温情。“主啊,愿你的福祉和仁慈抚爱我们的心灵。阿门。”

    是啊,这里是闭塞、简陋的,孤零零的低矮平房和破旧的围墙显得寒酸,但我们彼此感受着温暖和关照,像一家人一样生活着。天气越来越冷了,一畦一畦的白菜和萝卜缩头缩脑地立在菜地迎着寒风,高挂在树梢的柿子闪着橙红的色彩留给鸟儿享用,窝里的老鸦一家每天飞进飞出,虽然它们的叫声和长相都不好,梅姨说它们是比鸳鸯更忠实的鸟类,与它们为邻,倒也安宁。在这个冬天即将到来之前,我们忙着收拾菜地,卖出一部分白菜和萝卜,大部分储存在地窖里。

    有一天傍晚,梅姨从外面卖菜回来,在院子里大声喊叫:“雪旎,快,快带孩子出来!”

    取下放在童童手里的动物卡片,我抱起他来到屋外,瞪大眼睛看着梅姨将两只小山羊从三轮车上抱下来,让童童伸手摸摸,说也是白说,孩子一点不觉得好奇,倒是小山羊更可爱,“咩——”地叫出了声。

    梅姨呵呵笑着,说:“你教孩子认这认那,只能叫他看你画的图片,买只羊回来,他可以看真的,家里有兔子、鸡,原来的羊卖了又买了一只,以后猫儿、狗儿的,我都给你178弄来。”

    “那样的话家里会又脏又乱。”

    “没关系,多收拾一下就是。”

    “你千万别弄头小猪回来。”

    “还别说,我正有这个打算呢!冬天闲时多,养上一头母猪下崽,这事就交给你了。”

    我吓了一跳,说:“养猪的活儿我怕做不来呢!”

    “瞧你愁的,跟你开玩笑呢。你干干净净的,怎能让你干那脏活呢,还不骂死自己!”她快活地笑道。

    岛上的冬天干旱、多风、苍凉,一切生命收藏了美丽。菜园子没活干,真的找点别的事,这也不难,突然想到了十字绣,便找出从黑澜山庄带回来的那件做起针线活。有两个星期没有去做礼拜,有一天韩柏生和陈甘露来探访,我正坐在一边低头刺绣,童童趴在炕上涂鸦,梅姨领他们进来后便出去了。放下手中的活儿,我们在一起交谈了有关教会生活方面的话题后,他们问明我不去聚会的原因,懒惰是借口,便劝我不要停止聚会。闲谈中,得知岛上没有专门的十字绣店,甘露的小店,主要经营干海参、干鲍鱼、干鱼和虾米,外带上卖贝壳海螺的工艺品,大部分时间她一个人在店里,有时妈妈会帮一下忙。听说最近她要出岛给客户送货,我便托她从胶南那边捎带一点针线活儿。一个星期以后,她带回一些十字绣的图样、用布和针线,打开一只只塑料袋,摆在面前的有福、中国娃娃、花与海、归舟图、向日葵田野。

    “夏姐,你的手艺真不错呢!绣吧,绣完后放到我店里给你代卖。”她鼓励说。

    “好呀,谢谢你肯帮忙。”我说。

    每天除了做家务和带孩子,现在有了新的事情做,针线活儿让人爱不释手,十字绣涉及美、形式、色泽,差异在于题材,相比之下,富有诗意的风景更令人倾倒,从黑澜山庄带来的那幅玫瑰与紫罗兰完工后,我开始绣归舟图。

    圣诞节前后,窗外的腊梅在凛冽的寒风中昂首怒放了,虽然赭石色的树干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花儿倒是开得蛮精神,白里透着黄,黄里透着绿,飘出了缕缕清香。

    梅姨照旧每天骑着三轮车出去卖菜,不多不少总是那么些东西。风湿性关节炎让她的小腿和膝盖肿胀起来,晚上给她洗完脚后,我试着用过去妈妈曾用的偏方拿着白酒泡白芷粉面的纱布袋一边不停地给她敷抹患处,一边劝她停歇下来,等过些日子把储藏的白菜便宜一点批发掉算了,她不肯听,说自己这点毛病不算啥,她已经习惯每天站街头见见外头的乡里乡亲,现在回家能吃上一顿热乎饭不用自己动手做就很知足了。坚持了一个月的时间,梅姨的肿痛明显消了。

    春节前后人们开始忙碌起来,腊月置办年货、祭奠祖宗以及正月的祭海让岛民活跃快活起来,鞭炮声给大家带来节日的欢乐气氛,韩柏生在教会里教导大家有关迷信的得罪神的事情弟兄姐妹不要参入。这个春节有一个人很不愉快,那就是郝大爷,原因跟他的两个儿子有关。大儿子因为猫头鹰那件事网鸟被父亲告发一直耿耿于怀,没登门回家陪他过年;二儿子跟自己的媳妇闹起了别扭,为的是拜祭的事儿。郝小强是个孝顺人,年前他要求妻子刘葵花一起去给母亲上十年坟,葵花虽然信耶稣时间不长,却拒绝参加烧纸钱,这让丈夫心存不满认为不孝,后又在祭海的日子她不肯做祭物,更让他恼怒,动手打了她,在她从教会里聚会回来后,冷不防从门后出来泼了她一身冷水,不许她进教会,否则就不要进家门。葵花跑到公爹面前诉苦,觉得不与世俗为伍简直就没法活下去,软弱下来。老人为着儿子们的粗鲁无知忧伤,除了安慰儿媳,责备儿子,只能靠着虔诚的祈祷了。

    “夏姐,你新年的愿望是什么呢?”讲完了郝大爷一家的事,甘露坐在我面前,认真地问。

    内心中最大的期待是什么,我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儿,望着她,平静地说:“为自己179和所爱的人祈福。你呢?”

    “愿我能得着他的爱情。”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颊便红了。

    “他是谁呀?”我故意问。

    “就是一定要对我说‘你是我的骨中骨,是肉中肉’的那个人呀。”她又大大方方用陶醉的语气说。

    “愿你心想事成!不过,真要有人亲口这样说有点肉麻。”我含笑道。

    “只要是上帝成全,一定会幸福,这句话就是印证。下个月柏生要去神学院进修,两年后才能回来,我想送给他一份礼物,他还不曾对我表白,可是我——”她吞吞吐吐变得不好意思。

    “你想挑明,是吗?”

    “是呀,我得让他知道我的心意。送一副十字绣给他好不好?请你帮我想想绣什么好。”

    “你最好单独约他谈谈。”

    “开口难呀,送礼物比较容易,帮个忙吧。夏姐。”

    成人之美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更何况他们成了我的朋友。我想了一下,说:

    “时间如此紧,既简单又能表白心意最好,绣什么呢?”我想了一下,便对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她听后完全赞成,说:

    “这个主意不错!我的手工很慢,再说我也没有时间,你看——”

    “我愿意代劳,完工后你尽管亲手送给他。”

    听说韩柏生要到南京读神学,我和梅姨商量了一下,打算请他和甘露来吃顿饭。两个星期后,甘露来取十字绣,她兴奋地将折叠布打开来,端详着:玫瑰花环绕着太阳和月亮,下分别是一张男人和女人的脸蛋。

    “怎么样,满意吗?”我站在一旁问。

    “哎呀,柏生的脸像极了!我没这么好看。挺好,谢谢你。”

    她把绣品收起来。又看到我画给孩子的画,便感到惊奇,询问我过去是干什么的,当她听说小会计曾经是我的职业,画画不过是业余的爱好,。她又问起我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能告诉你。”我说。

    这时,梅姨进来邀请她和韩柏生明天中午来吃饭,她高兴地答应会转告柏生和他一起来。

    第二天我们包了饺子,做了几道菜。梅姨做了她最拿手的鲅鱼丸子,在做鱼丸时,我站在一旁观看,见她将鲅鱼剔去骨、皮,将肉切剁细,加上肥猪肉沫拌成馅团成鱼丸,下丸子时加入醋和胡椒调味,以去腥膻。

    两位年轻人如约而至。席间吃饭时,大家对鲅鱼丸赞不绝口,味道真不错。梅姨拿出了她自酿的菊花酒,她极力劝大家尝尝,说很好喝的,没有人喜欢喝酒,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大家品尝了一下。酒液爽口,有点淡淡的香味。大家围坐在一起,她很高兴,谈起刚刚过去的年节话题,提到童童若是健康活泼像个正常的孩子那就更让人高兴啦,实际上他比老人还沉默。提到多年没放鞭炮啦,初一上午我们在院子里放气球,她放了一只红色大气球,童童放了一只绿色的,我放了一只黄色的,气球都飞到高空飘到远处看不见了。她没有提到小莎的名字,大家怕她伤心也都没有提起。然后她问:

    “听说柏生要出去读书,真的吗?”

    “是真的,婶婶。”

    “好啊,趁着年轻,多学点本事好挣大钱。”

    “我是上神学,自费,回来还是和父亲一起开粮店。”柏生说。

    梅姨感到很不理解,柏生解释了一下,他出去上学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服侍神,对神的话语会有更好地学习,因为他感到自己的不足,并且父亲非常支持他,她听后不再多问。

    “夏姐会成为这里的长期居民吗?”甘露突然说。 180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梅姨说:“她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正需要伴儿和帮手,外面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是我的亲戚。”

    “杜青艾说她是有身份的有钱女人呢,怎么会——”她可能觉得不妥,突然住了口。她今天好像不怎么高兴,说话有点尖酸气。

    “夏姐是个有才气的人呢,我刚才看了她画的画,真的很棒呢!”柏生说。

    “不要夸我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说说你们吧。柏生要走了,甘露,他一定非常喜欢你的礼物吧!”我说。

    “你问他。”甘露说。

    “柏生,甘露这么好的女孩,渴慕你做她心中的太阳,你一定愿意让她成为你心中的月亮吧?”我问。

    “我很抱歉,我还没考虑过恋爱和婚姻大事,这未免太突然了,所以不能接受。”

    他如此诚实,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看来让他立刻回应确实难为他了。甘露低着头,倔强的脸上是害羞和失望,她真心喜欢柏生,而柏生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喜欢不等于爱情,时间和即将分别的考验也许就能给出答案。

    梅姨察觉气氛有点尴尬,便急忙劝大家吃菜。柏生转移话题,提到一件事。他有个在小学校里当校长的叔叔,有天晚上去他们家吃饭,说起他们学校一位女教师突然结婚调到外地去了,美术课没人上,上面教委暂时没有适当人选派下来,因为岛上生活闭塞,条件差,没人愿来,只能等到下学期新的师范生毕业才能分配解决,目前只能学校自己想办法,由别的老师代替或找一位临时代课老师。新学期开学了,美术课还是空缺,叔叔正为这事发愁。最后,他说:

    “听甘露说你会画画,现在亲眼看到你给孩子画的画,还有这些动物卡片,太好了!十字绣上太阳和月亮里的两张脸,像极了!就算甘露不亲口告诉我是你帮她干的,我也会想到是你的手艺。离学生放暑假前虽说只有几个月,也是个机会,你不想试试吗?”

    “我没有念过大学,只是个高中生,倒是学过书法和绘画,业余的,时间极短,功底又不深,况且我不懂怎么教孩子,不成。”我谢绝道。

    “岛上没有高中,只有初中和小学,大多数人读完初中就下来干活了。我和你一样仅仅高中毕业,在这里算是有文化的人了。”

    我婉言谢绝,梅姨和甘露也没有表态。柏生再三说这是个机会,他愿带我去见见叔叔。我突然异想天开地说如果让我带童童进学校,对治疗自闭症大有益处,如果学校肯让我带孩子教课,那就去。明知这是不可能的,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柏生认真地说他会向叔叔推荐和转告。

    柏生和甘露告辞的时候,我们出外相送,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梅姨说:“他们两家都是好人家,甘露的爸爸是村长,柏生家开着粮店,双方父母肯定会赞成的,两个人很般配,柏生跑不掉的。”甘露在主动追求柏生,柏生的心意不那么明显,态度上也缺少了热情,但愿像梅姨说的那样,否则,甘露要把自己弄得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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