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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阴震·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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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6年,全国团级干部大转业时,刘风已经从南充市的野战部队转入雅安地区军分区工作。他身为副团级干部,填写了三个志愿地,依次是cd、重庆和沈阳。结果第一个志愿落空,他去了重庆市的巴县,负责县医院分管后勤的指挥。1984年刘风提升为副院长的时候,他的二女儿刘新红正值16岁花季。

    晚霞映天,刘新红和罗燕丽坐在小山坡上看日落。罗燕丽拿出炸糕,刘新红拿出毛豆,一边吃着美味,一边聊着少女的心事。“你长大想做什么?”刘新红问。

    “我相当一名护士,在前线救死扶伤。”罗燕丽擦掉嘴角的油迹,反问:“你呢?”

    “我想做一名教师,教书育人。”

    “你喜欢白雪公主吗?”

    刘新红摇了摇头,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回答说:“我不喜欢白雪公主,她靠的是天生美貌和被人怜悯,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罗燕丽放下炸糕,仰躺在草地上。“那王子呢?那位拯救白雪公主的英俊的王子,你喜欢吗?”

    “虽然那位王子让白雪公主的结局变成了童话,可他太轻浮了。我喜欢格拉海德。”

    “他是谁?”

    “亚瑟王的一位圆桌骑士,纯洁而勇敢,独自一人找到了圣杯。”

    时光如梭,从重庆大学理学院应用物理专业毕业后,她实现了花季的理想,留校当了一名老师。

    刘新红是汉族,但她的血统里有维吾尔族的血脉,她曾尝试寻找的家谱已逝在动乱的尘埃中。可毋庸置疑,她的美丽的脸庞给人很强的立体感,高挑的身材与披肩的长发遥相呼应,美不胜收。

    刘新红执着地寻找着心中的黑马王子,追求她的人在她心中的高傲的骑士面前低下了头,新茬换旧茬。那本在她幼年时无意中拾到的某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因批斗抄家而遗落在孤单的角落里的小书,影响着她的一生。

    她曾被亚瑟王的宽恕和忍耐打动,却罅隙他与姐姐摩根之间的**以及因爱情产生的堕落;她曾被兰斯洛特的温文尔雅和勇敢打动,却罅隙他与王后格尼薇儿的背叛;她曾被“白马王子”高文的风度和英俊打动,却罅隙他对兰斯洛特的暴怒和谋杀;她曾被杰兰特的彬彬有礼所打动,却罅隙他对家的懒惰和对妻子的猜忌;她曾被贝德维尔的坚守和忠诚所打动,却罅隙他的犹豫和自弃。

    只有那位纯洁的、不曾被人诟病的、用生命之力捧起了圣杯而完成艰巨使命的圆桌骑士——格拉海德,引导她走出十年动乱的灰色记忆。与其说她是对爱情的冷漠,不如说她是对生活的茫然。在那纯洁冻人的冰霜的下面,是一颗不曾示人的、火热的少女之心,是一种追求完美爱情的、含苞欲放的花季情怀。

    随着年龄的增加,来自世俗的压力随之增加,压的刘新红透不过气来,她对寻找格拉海德的信念动摇了,她放弃了门第的桎梏,依然选择灵魂的互通。

    一位年轻的大学教师,趁着刘新红抵挡众多追求者的间隙,送给她一本黑色封皮的朦胧诗选。黑色的神秘感,加上如梦如幻的朦胧,更撩拨起她对爱情的渴望。虽然他没有亚瑟王的权贵威仪,没有兰斯洛特的温文尔雅,没有高文的英俊风度,也没有杰兰特的彬彬有礼,但他具有贝德维尔的坚守和忠诚,还有格拉海德的纯洁。

    半年后,这位贫穷却“老实”、卑微却浪漫的农家小子用一辆借来的自行车把这位高贵却冰冷、寡言却火热的公主接回了临时妆点的宿舍。当人们得知他们结婚后,认为这是自由恋爱的胜利,打破了“门当户对”的传统执念。

    “1992年,我出生了。”李茹萱平静的说。“1995年,他们分开了。”

    1995年8月5日至9日,东南大学举行了由东南大学、中国物理学会、国际物理教育信息交流中心和日本教育研究会举办的“国际物理教育学术研究会——物理教学改革新动向”。刘新红开会回来,她收到了一首朦胧诗,舒婷的赠别。

    人的一生应当有

    许多停靠站

    我但愿每一个站台

    都有一盏雾中的灯

    虽然再没有人用肩膀

    挡住呼啸的风

    以冻僵的手指

    为我掖好白色的围巾

    但愿灯象今夜一样亮着吧

    即使冰雪封住了

    每一条道路

    仍有向远方出发的人

    我们注定还要失落

    无数白天和黑夜

    我只请求留给我

    一个宁静的早晨

    皱巴巴的手帕

    铺在潮湿的长凳

    你翻开蓝色的笔记

    芒果树下有隔夜的雨声

    写下两行诗你就走吧

    我记住了

    写在湖边小路上的

    你的足印和身影

    要是没有离别和重逢

    要是不敢承担欢愉与悲痛

    灵魂有什么意义

    还叫什么人生

    随诗附信,坦白原委。他厌倦了自己的主动,被一个主动的女学生打动。女学生为他洗衣缝补,充实他的日渐枯萎的虚荣心和愈发强烈的自卑感。女学生怀孕了,他要带着她逃离世俗,逃脱人言可畏的黑暗。

    刘新红哭了,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抑制不住尖锐的悲鸣,她看到了亚瑟王与姐姐摩根之间的**,听到了兰斯洛特与王后格尼薇儿的私语,感受到了高文的暴怒,体会到杰兰特的猜忌,明白了贝德维尔的自弃。

    纯洁的格拉海德随主而去,已不在人间。

    李茹萱强忍住哽咽化作一声长叹。“正如他因你而死,你为他而生的矛盾一样,我宁愿自己不曾出生,换得她爱情的重生。”

    那天的夜很漫长,刘新红擦干了泪水,哄睡了孩子,梳理好乱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不再青春的容颜,一坐就是一个晚上。第二天,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她已悄然把对格拉海德的祭奠移情到女儿身上。

    “我五岁那年,妈妈把我送去上学,别人嫌年龄小,她坚持要送。五岁的女孩混在6、7岁的孩子里,比人矮了半头,上课听不懂,下课没朋友。混了一年成绩惨不忍睹,妈妈就亲子给我补习,每到节假日,我都被关在小房子里做作业,可我总爱瞭望窗外的景色,看着小朋友在爸爸妈妈双手间荡秋千,看着一群小朋友玩飞机格、踢毽子,看着看着她们跑啊闹啊,听着她们疯啊叫啊”

    李茹萱哽咽出声,泪痕尤热。易经很想拭去她脸上的莹光闪闪的泪珠,可他迟疑了一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我用画笔把窗外的美好和内心的期冀描绘出来,一幅又一幅,乐此不疲。妈妈看到后哭了,无声却动情。”李茹萱抽泣一下,擦干泪水笑着说:“妈妈抱着我哭了,为了我的纯真,也为了她的王子。”

    刘新红问女儿:“你长大了想当物理学家吗?”

    女儿回答:“我不想。”

    “可你每晚都喜欢看星星啊,看不见星星的晚上你会睡不着,缠着妈妈讲故事。”

    女儿想了一下说:“我喜欢星星,但我怕物理家。”

    刘新红沉默了好一会又问:“你长大想做什么?”

    “想当一个画家,把天上的星星都画出来。”

    “你喜欢白雪公主吗?”

    “喜欢。”

    “为什么?”

    “因为白雪公主纯洁美丽。”

    “那你喜欢白雪公主中的王子吗?”

    “喜欢,因为王子救活了公主。”

    刘新红的冷漠和严厉在与女儿的对答中消融了,原来不是她的情感出了问题,而是她对爱情的理解出了偏差。她的青春已逝,爱情已枯,但她还有明天,而她的女儿还有未来。她凝视着女儿娇小可爱的样子似乎看到了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在落魄潦倒的知识分子的家中拾到托马斯马洛礼的亚瑟王之死的小女孩。

    刘新红放下了执念,放弃了女儿成为物理学家的想法。她把女儿送到市里最好的绘画班学习,还把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教给女儿。

    “慢慢长大,我逐渐感到自己缺的东西特别多,但又说不出缺什么。我渴求父爱,却又深深痛恨他,我告诉自己已经长大,而且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妈妈。”李茹萱的泪如泄洪的水:“我很容易焦虑,但发不出火气来;很容易就会相信别人,却像妈妈一样把心中的格拉海德映射到现实中;我很善解人意,却很敏感,甚至消极。对妈妈的依赖让我没有安全感,害怕失去。”

    李茹萱沉浸在悲伤中,为了她的童年,更为母亲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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