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道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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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没有流浪，连当年讨饭的口技都快忘光了，好在身上这件破旧的道袍帮了我很大的忙。偶尔遇到一些善士，常常还没开口，就被他们主动的询问是想化斋还是化财，由此，我不得不感谢大明王朝对道教的尊崇扶持，使得凡间百姓们面对我这样一个冒名的小道士都会礼敬有加。但感恩归感恩，还是要先找到师父才为上上之策，万一他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小心眼儿的萧含真铁定会丝毫不留情面的把我赶出山去，所以，为了捧好这个长期而且稳定的道家饭碗，我一定要找到师父并要想法设法的护卫好他老人家的安危。
由伏牛山往北走就不得不路过嵩县，到了嵩县的地界就不得不到木札岭琴剑山庄旧址拜祭一番。其实下白云山，过卧龙谷，再翻过一道岭就到了木札岭，我到今天也才知道三仙观距木札岭仅仅不过三天的脚程。我凭着记忆循着九龙河谷往上走，一路穿瀑越崖上得山顶，但见头顶树木参天，郁郁苍苍，身旁灌木丛蔓，盘根错节，脚下杂草丛生，葳蕤繁茂，竟连一丝儿当初的断砖残瓦都不复再见，木屑灰飞也早已化为泥土，看来，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真的不过是一夕的匆匆过客。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无论多么精美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都会时过境迁，没入浩瀚的时光年轮，而当人类没去，大自然会依照自己的活力再次占领曾经属于他们的地盘。我对着旧址拜了三拜，然后沿着原路失望的走下山来，只觉得刚上山时的所见的一切云雾幽林、奇峰怪石、飞瀑清潭都在对我发出怪异的嘲笑：“三年了，三年了，哈哈，三年了，你个没用的家伙——！”
我一路失魂丢魄、跌跌撞撞的在山间乱走，不承想却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跌进了旁边的水潭里，就在冰凉的潭水即将湮没我的头顶时，一条青藤从岸边伸出，卷住我的腰身将我拖到了岸边的青石上。
“咳——，咳——，小道亶明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咳出两口潭水，对着岸边站着的那位足蹬牛皮直缝短靴，身着蓝纹蜀锦团福衫，腰缠苍玉折铁银剑，救我出水的丰神玉面公子深深一揖道。
“青苔石滑，道长走路还要多加小心为好！”
“多谢公子提醒。”
“此处荒无人烟，道长来此作何？”
“即为道人，惯的是喜欢游访名山大川！”
“此处三年前曾发生一桩灭门惨案，道长还是不要在此地久留为好！”
“小道看到此山群峰巍峨，云海缥缈，奇石俊秀，潭瀑百迭，古木幽林，原还想日后募资在此山择地筑建一处遮风观宇，以作老来清修之所，如今听公子一言，倒消了此念，敢问公子，此地曾为何人居所？”
“我也是偶然间听人谈起，具体详情也是不知，道长既已打消念头也就无需再多问了？”
“这倒奇了，还真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福地洞天！”
“是啊！还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福地洞天！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小道贪得的是这可望而不可及的妙境奇峰，公子贪的却是那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妙绝佳人，虽不为一处，却也都难逃一个贪字矣！”
“道长说的对，看来你我能在此处共讨一个贪字，也是妙觉无上之有缘人。”
“即为有缘人，你我便一同下山吧！”
“道长请—”
“公子请—”
“看公子仍未束冠，不知为何会独自一人来这孤山野林之地啊？“我看他一路面色沉郁，忍不住的开口询问道。
“啊！我随家父经商路过此地，听闻此处千峰奇秀，于是就忍不住的偷偷跑出来观赏一下。“似乎我的贸然提问将他一下子从虚妄之境中拉了出来，他猛然回神道。
“哈哈，公子怕的是被那传闻吸引过来的吧！“
“道长猜测的极是！“
“是啊，如此奇秀之所，小道也忍不住的想要知道到底是被谁抢先居了去，以令我等徒生羡慕啊！“
“是啊！好山好水配佳人，天下还有谁会想到择此绝境之地居住呢？“他面现悲伤的说道。
“哦，这么说来，公子是知道当初是谁居住在此山的了？“我试探的问道。
“故人已去，说了又何妨？“他似乎孤注一掷道。
“敢问公子是何人曾经居住于此？”
他面含沉痛道：“颍川郡主与柏仪宾，还有——他们的爱女！”
后面五字及至声音低沉如蝇，但还是被我耳尖的听到了，我压下讶异，继续探问道：“因何无端祸至？”
“左右不过一个为奸人所害罢了！”
“何人所为？”
“朝廷秘闻，岂是我等寻常百姓所能知晓的！”
“公子年少，此事以后当不得在外人面前随意提起了！“
“天下有道，则庶民不议。我即说了还怕你出了此山林后去官府告发我不成吗？难道道长本身就是朝廷阉宦之爪牙？“他霍然变色道。
“公子说笑了，小道乃化外之人，公子岂有闻不愿做仙而愿做畜的道人吗？“我暗自缓下情绪说道。
“世间多的是贪恋繁华的道貌岸然之徒！“
“小道如是，断不会活得如此衣不蔽体、生活无着、居无立锥之地了！“
“哼，我今且信你一场！“
“多谢公子信任！不知公子此行意欲去往何方？“
“我想要去哪儿需要告诉你吗？“他面露警惕道。
“无妨，小道意欲去往洛阳，不若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于是，我们就在山下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的分道扬镳了，不过，他扬的的确是骠，而我扬的却是自己的双蹄。
我到得嵩县，天色已经较晚。虽然饥肠辘辘，无奈商户、街巷早就过了关门的时间，想是无处乞讨，我于是就直接寻到土地庙，席地躺下，闭目默念入食咒：自然天厨房，吾今与加持，一粒遍十方，河沙共尘迷，饥渴永消灭，食之宴瑶池，今将与幽魂，功德不思议。河沙共尘迷，饥渴永消灭，可是念了一遍又一遍，却是感觉越念越是饥饿。不得已，只好挺身直起，沿着街巷挨户寻去，依期能够寻得一些食物充饥。
我刚刚转过一个巷口，拐上一条长街就听到一辆马车从身后急驰而来，嗒嗒的马蹄声眨眼就到了耳后。我正欲跃身避开，就见一条长长的马鞭破空袭来，同时传来一声娇叱：“臭要饭的，找死啊，还不快闪开！“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马鞭已经卷住我的腰身将我远远的甩到车后，我在半空中拧身定住身形，然后双脚朝下，稳稳的落在地上。就在我犹疑着要不要追上前去理论一番时，就听到马车里传出一个女声道：“这是我家小姐赏你的，可去找个医馆看看有否受伤！“
话毕一道银光迎面击来，我劈手接过，见是一锭银子，掂掂，足有十两之多，我顿时喜不自禁，将银子揣进怀里，忘了饥饿，折回土地庙。
“既然她们已经赔了银子，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嘻嘻，以后的几天岂不是吃喝不愁了。“我喜滋滋的说道。
我躺在土地神座后，嘴噙微笑，安然入眠，就在我渐入梦境之时，忽听得从外面传来两双脚步声。我翻身坐起，隔着土地爷的肩膀望过去，但见一主一婢皆着白衣白纱，正莲步移来。自马家坪事件后，我平生便最见不得外着白衣白纱之人，这也是我愿意入琉璃阁的原因，因为黑白总是相对的。虽然我犹不知道这两个姑娘是谁，但其现在已被我列入恶人之榜，于是，我不由得凝神屏息，想细听她们说些什么。
“小姐，这么晚了，你还要来拜祭土地神吗？“听声音是刚才掷我银两的那个丫头。
“是啊，土地载万物，又生养万物，百姓赖五谷方能存活，所以，我们无论到了哪儿都要先祭拜祭拜土地神，以祈愿他能福尔下民，免百姓一切灾苦。“
“弥勒下生，神光照彻十方，三界不能遮挡，胜景无边，赐我信众不生不灭，刀枪不入，水火不融，金刚不坏之身，难道我等还需祈求一个小小的土地神吗？“
“我们言图大事，不就是想救苦弭灾，脱浮生于八苦，消黎民于十恶，教万众于十善吗？如果百姓所耕植之田地年年能够五谷丰登，衣食有着，人人活着即能安居乐业，不啻于在世间建立千年福境，何用往生西方净土，入云城，渡夷化险呢？”
“小姐每到一处，皆先祭拜土地爷，再见教众，如让佛母知道了，定会责怪于你的！“
“有何怪罪之说？“
“小姐虔事土地公，远逾我白莲弥勒佛祖，易防被人诟病。“
“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土地公在地，疏衣食于黎民，弥勒佛在天，授佛法于教众，虽各居其方、各司其责，但同掌千秋，佑民于万福，何以诟病？“那小姐尾音已是严厉。
“小姐乃我白莲教之圣姑，还是注意一下为好。“那丫头温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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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伏牛山往北走就不得不路过嵩县，到了嵩县的地界就不得不到木札岭琴剑山庄旧址拜祭一番。其实下白云山，过卧龙谷，再翻过一道岭就到了木札岭，我到今天也才知道三仙观距木札岭仅仅不过三天的脚程。我凭着记忆循着九龙河谷往上走，一路穿瀑越崖上得山顶，但见头顶树木参天，郁郁苍苍，身旁灌木丛蔓，盘根错节，脚下杂草丛生，葳蕤繁茂，竟连一丝儿当初的断砖残瓦都不复再见，木屑灰飞也早已化为泥土，看来，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真的不过是一夕的匆匆过客。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无论多么精美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都会时过境迁，没入浩瀚的时光年轮，而当人类没去，大自然会依照自己的活力再次占领曾经属于他们的地盘。我对着旧址拜了三拜，然后沿着原路失望的走下山来，只觉得刚上山时的所见的一切云雾幽林、奇峰怪石、飞瀑清潭都在对我发出怪异的嘲笑：“三年了，三年了，哈哈，三年了，你个没用的家伙——！”
我一路失魂丢魄、跌跌撞撞的在山间乱走，不承想却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跌进了旁边的水潭里，就在冰凉的潭水即将湮没我的头顶时，一条青藤从岸边伸出，卷住我的腰身将我拖到了岸边的青石上。
“咳——，咳——，小道亶明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咳出两口潭水，对着岸边站着的那位足蹬牛皮直缝短靴，身着蓝纹蜀锦团福衫，腰缠苍玉折铁银剑，救我出水的丰神玉面公子深深一揖道。
“青苔石滑，道长走路还要多加小心为好！”
“多谢公子提醒。”
“此处荒无人烟，道长来此作何？”
“即为道人，惯的是喜欢游访名山大川！”
“此处三年前曾发生一桩灭门惨案，道长还是不要在此地久留为好！”
“小道看到此山群峰巍峨，云海缥缈，奇石俊秀，潭瀑百迭，古木幽林，原还想日后募资在此山择地筑建一处遮风观宇，以作老来清修之所，如今听公子一言，倒消了此念，敢问公子，此地曾为何人居所？”
“我也是偶然间听人谈起，具体详情也是不知，道长既已打消念头也就无需再多问了？”
“这倒奇了，还真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福地洞天！”
“是啊！还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福地洞天！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小道贪得的是这可望而不可及的妙境奇峰，公子贪的却是那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妙绝佳人，虽不为一处，却也都难逃一个贪字矣！”
“道长说的对，看来你我能在此处共讨一个贪字，也是妙觉无上之有缘人。”
“即为有缘人，你我便一同下山吧！”
“道长请—”
“公子请—”
“看公子仍未束冠，不知为何会独自一人来这孤山野林之地啊？“我看他一路面色沉郁，忍不住的开口询问道。
“啊！我随家父经商路过此地，听闻此处千峰奇秀，于是就忍不住的偷偷跑出来观赏一下。“似乎我的贸然提问将他一下子从虚妄之境中拉了出来，他猛然回神道。
“哈哈，公子怕的是被那传闻吸引过来的吧！“
“道长猜测的极是！“
“是啊，如此奇秀之所，小道也忍不住的想要知道到底是被谁抢先居了去，以令我等徒生羡慕啊！“
“是啊！好山好水配佳人，天下还有谁会想到择此绝境之地居住呢？“他面现悲伤的说道。
“哦，这么说来，公子是知道当初是谁居住在此山的了？“我试探的问道。
“故人已去，说了又何妨？“他似乎孤注一掷道。
“敢问公子是何人曾经居住于此？”
他面含沉痛道：“颍川郡主与柏仪宾，还有——他们的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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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所为？”
“朝廷秘闻，岂是我等寻常百姓所能知晓的！”
“公子年少，此事以后当不得在外人面前随意提起了！“
“天下有道，则庶民不议。我即说了还怕你出了此山林后去官府告发我不成吗？难道道长本身就是朝廷阉宦之爪牙？“他霍然变色道。
“公子说笑了，小道乃化外之人，公子岂有闻不愿做仙而愿做畜的道人吗？“我暗自缓下情绪说道。
“世间多的是贪恋繁华的道貌岸然之徒！“
“小道如是，断不会活得如此衣不蔽体、生活无着、居无立锥之地了！“
“哼，我今且信你一场！“
“多谢公子信任！不知公子此行意欲去往何方？“
“我想要去哪儿需要告诉你吗？“他面露警惕道。
“无妨，小道意欲去往洛阳，不若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于是，我们就在山下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的分道扬镳了，不过，他扬的的确是骠，而我扬的却是自己的双蹄。
我到得嵩县，天色已经较晚。虽然饥肠辘辘，无奈商户、街巷早就过了关门的时间，想是无处乞讨，我于是就直接寻到土地庙，席地躺下，闭目默念入食咒：自然天厨房，吾今与加持，一粒遍十方，河沙共尘迷，饥渴永消灭，食之宴瑶池，今将与幽魂，功德不思议。河沙共尘迷，饥渴永消灭，可是念了一遍又一遍，却是感觉越念越是饥饿。不得已，只好挺身直起，沿着街巷挨户寻去，依期能够寻得一些食物充饥。
我刚刚转过一个巷口，拐上一条长街就听到一辆马车从身后急驰而来，嗒嗒的马蹄声眨眼就到了耳后。我正欲跃身避开，就见一条长长的马鞭破空袭来，同时传来一声娇叱：“臭要饭的，找死啊，还不快闪开！“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马鞭已经卷住我的腰身将我远远的甩到车后，我在半空中拧身定住身形，然后双脚朝下，稳稳的落在地上。就在我犹疑着要不要追上前去理论一番时，就听到马车里传出一个女声道：“这是我家小姐赏你的，可去找个医馆看看有否受伤！“
话毕一道银光迎面击来，我劈手接过，见是一锭银子，掂掂，足有十两之多，我顿时喜不自禁，将银子揣进怀里，忘了饥饿，折回土地庙。
“既然她们已经赔了银子，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嘻嘻，以后的几天岂不是吃喝不愁了。“我喜滋滋的说道。
我躺在土地神座后，嘴噙微笑，安然入眠，就在我渐入梦境之时，忽听得从外面传来两双脚步声。我翻身坐起，隔着土地爷的肩膀望过去，但见一主一婢皆着白衣白纱，正莲步移来。自马家坪事件后，我平生便最见不得外着白衣白纱之人，这也是我愿意入琉璃阁的原因，因为黑白总是相对的。虽然我犹不知道这两个姑娘是谁，但其现在已被我列入恶人之榜，于是，我不由得凝神屏息，想细听她们说些什么。
“小姐，这么晚了，你还要来拜祭土地神吗？“听声音是刚才掷我银两的那个丫头。
“是啊，土地载万物，又生养万物，百姓赖五谷方能存活，所以，我们无论到了哪儿都要先祭拜祭拜土地神，以祈愿他能福尔下民，免百姓一切灾苦。“
“弥勒下生，神光照彻十方，三界不能遮挡，胜景无边，赐我信众不生不灭，刀枪不入，水火不融，金刚不坏之身，难道我等还需祈求一个小小的土地神吗？“
“我们言图大事，不就是想救苦弭灾，脱浮生于八苦，消黎民于十恶，教万众于十善吗？如果百姓所耕植之田地年年能够五谷丰登，衣食有着，人人活着即能安居乐业，不啻于在世间建立千年福境，何用往生西方净土，入云城，渡夷化险呢？”
“小姐每到一处，皆先祭拜土地爷，再见教众，如让佛母知道了，定会责怪于你的！“
“有何怪罪之说？“
“小姐虔事土地公，远逾我白莲弥勒佛祖，易防被人诟病。“
“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土地公在地，疏衣食于黎民，弥勒佛在天，授佛法于教众，虽各居其方、各司其责，但同掌千秋，佑民于万福，何以诟病？“那小姐尾音已是严厉。
“小姐乃我白莲教之圣姑，还是注意一下为好。“那丫头温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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