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肃正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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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辛弃疾
莫之胜说
黑市
“小鹿妹子，要不是我的光儿丢了，这坐龙头位置，是他啊！”那老妪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芒，泪痕还在脸上，她已经安静了下来。那灯光闪烁的路上，盘旋着一条丝绸做的龙，金光闪闪的龙头，旋转翻腾，仿佛吞云吐雾，红绿相间的龙身，刺绣上了金光熠熠的鳞片，下面是几十人顶着龙身，人在下面翻腾，那龙在上面飞舞，龙脖子上跨坐着一个豹首人身的人，虽是阿修罗，但是周围茹素一族的人却没有表现出惊讶，他们只是在周围随着锣鼓之声翩翩起舞。随着舞龙越来越近，夏侯毅眼中看得清晰，原来跨坐在龙首上的是个戴着豹子头皮的人，纵然个子矮小，但是插着腰的样子却威风凛凛。夏侯毅突然心有所思，只是此时不方便问，便也站在一旁，抬头看随风，只见梅花鹿的面具下，随风眼中闪烁着晶莹的东西，微微颤抖着身体，仿佛在啜泣。
“你没事吧？”夏侯毅问道。可现场太吵，随风并没有听到，夏侯毅隔着随风的衣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他只感觉随风突然颤抖了一下，用余光看到随风偏头看了看他，接下来仿佛又镇定下来，他就这样轻轻抓着随风的手腕，不再放开，然后也默默地看向前方，二人不发一语，像是某种默契，在这五彩斑斓的灯火中悄悄发了芽。
龙身穿行数十步，又是一声轰鸣，天上又射出了三道诛心箭，直冲云霄，划过的轨道仿佛是从天空撕开了一个伤口，接下来，在周边街道的商铺屋顶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快速地沿着龙行的方向朝前行进。光芒越来越近，只见屋顶上出现了四个人，飞跃一个个屋顶，沿着屋脊飞快地奔跑，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动物，只是在膝盖上各绑了一朵发着白光的曼陀罗花，他们右手拽着一长条血红色的丝绸，随风飘动，摆出长长的轨迹，那是在模拟诛心箭，不用说夏侯毅也能明白。其中一人突然攻向那坐在龙头上的人，他飞跃、突进，龙头上的人一低头，躲过了那人，只见他一个后空翻，单膝跪地，不在向前跑了。另外一个握着丝绸的人才踩到瓦房边缘，顿时腿上运劲，向后一弹，蹬一下对面的墙，一转身攻向龙头上的人，才到那人头顶，又是一个侧翻下地，单膝跪在一旁，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连周围的人都不禁发出“哇”的感叹。最后留下两人，十字交叉向龙头上的人攻来，只见他腾空跃起，让两人穿过他身下，又回到龙头。至此，龙头上的人躲过了所有的诛心箭。龙继续前行，只见路的尽头，站着一个牛首人身之人，在街灯的照耀下朦朦胧胧，他低头一下，怀中物事顿时亮了起来，那是朵曼陀罗花，才亮起来，那龙头上的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龙也在下面的人的操控下开始筋挛，龙头下的人纵身跃起，沿着商家的摊子、再到挡雨棚、最后飞上屋檐，带着龙从屋顶飞走了。回过神来，那些人表演的人已经藏在人群中消失了。大街上顿时叫好，欢声遍地，渐渐地人也散开了。夏侯毅回过头，随风早已转身离开，只留一个单薄的背影，纵然街道人来人往，却感觉她格格不入。
夏侯毅追了两个路口，人群拥挤，怎么也追不上她，最后一个路口彻底跟丢了，他只得沿路迷茫地寻找。转了几个路口又碰到了老妪，她还没有变回兽首，只是也迷茫地走在路上，夏侯毅赶上老妪，问道：“婆婆，您可见到小鹿姑娘？”老妪并不回答，眼神空洞，只是口中念叨着：“我的儿啊，不该贪财，不该贪财”说着一巴掌呼在自己脸上，下一巴掌还没打，夏侯毅便阻止了她，问道：“什么贪财？婆婆您告诉我。”那老妪叹了口气，说道：“哎”她抬头看向天空，似乎在寻找回忆的每个细节，看着看着又流下了眼泪，夏侯毅觉得又问不到什么了，决定转身离开。
“是冯时，他是光儿的好朋友。”夏侯毅刚背过身，老妪说道：“光儿回来跟我说冯时有大生意，要向天人效忠，光儿说天人要走了，那时候大清早就出门说要去广场，然后呜呜”老妪又哭了起来，“然后他不见了，冯时也不见了你一定要找找我的儿啊他不该贪财，不该贪财啊”
夏侯毅知道再留着问也问不到多少东西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随风，便快步离去。他顺着路再走一次，却和上次风景完全不同，他才意识到这个黑市的范围比自己想象的要大。走了百步，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池水，池水中央一座亭子，亭中聚着很多人，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一定是在高谈阔论。亭外是过往的竹筏，竹筏上的灯时明时暗，仿佛天上的星星点缀了夜空。夏侯毅上了小桥，向亭中走去，突然觉得亭中有一个视线在盯着自己，他越是看得仔细，那视线却不见了。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穿过桥上拥挤的人群，他回头看去，是随风，孤身一人，眼神迷茫，她指了指夏侯毅身边的木栏杆，栏杆下面刻着一个符号，上离下坎，火水未济。突然间随风向前一跨，贴近了夏侯毅的身体，夏侯毅矮着随风一截，一附一仰，呼吸间他能闻到随风的香气。
“嘿嘿嘿原来特使和随风大人也在啊”二人回头，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羚羊头人身之人，但是听声音就知道，他其实是易容后的慕青。随风冷笑一声，不发一语。
“二位如果没什么指示，在下便告辞了。”慕青抱拳鞠躬，从他们身边侧身而过。
夏侯毅见慕青走远，用脚尖点了点栏杆有标志的位置，动作虽然小，但这个暗示也让随风看到了。
“是，是他留下的。”随风点了点头。
“他，那个牺牲了的小豹，是不是叫冯时？”
随风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有线索，不过你要先告诉我，这肃正戏是什么。”
随风四周看了看，说道：“我们去对岸的茶楼里吧，那里安静。”说罢，二人便走远了。
“所谓肃正戏，就是肃正民风的一场戏。它记录的是茹素族战胜我们阿修罗的最后一战，那时候善无畏上将周邦彦，也就是那个豹首人身之人，他当年被你称为布阵第一，他通过他百变的阵型躲过了好几次诛心箭，最后却被林家枪暗杀了。而暗杀他的正是当年的林家家主林振松。天子集团每年都会进行一次肃正戏的表演，以彰显茹素一族的光辉历史，也让残余的阿修罗和地行族望而生畏，知道这个天下仍然属于茹素。”
“地行族，那是什么？”
“他们是这个天下的渣子，前世一定是做了太多的的大恶，才会成为这样的渣子”，随风撇了撇嘴，嘴唇粘了一口茶，继续说道：“除了食人的阿修罗、食素的茹素族，还有一个种族，他们什么都吃，食人、食素，见风使舵，阿修罗强则站在阿修罗一边，茹素强则站在茹素一边。他们以最恶心的鼠首为主，数量庞大，还有魈首、猪首、蝙蝠首，太多太多。正因为他们也食肉，所以铳枪也能对他们造成伤害，但是因为业力很小，所以引爆的成分不多，但也对他们伤害颇深。正是这个原因，新时代开始，他们就被剥夺了家业，被打到了最低劣的地位，成为被茹素奴役的地行族，活该！”随风嘟起了嘴。
“所以，上演肃正戏的人都是地行族，也能让他们认清这个天下的主人，让他们知道他们永远是个背叛者，他们只能当渣子。”
“是的。”
夏侯毅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而冯时，他易容后，就是地行族。”
“是的，小豹他是魈首人身。林家管家欧阳弘，猪首人身，从奴隶就随从林家南征北战，最后用自己的命换来管家的位置。所以他们的家丁很多来自于奴隶，而林家也相信奴隶也能善良，也有不会背叛的人，所以在新时代初就召集地行族作为家丁，并且由欧阳弘亲自召集，结果证明，渣子永远是渣子，林家召集到了一个人，他好赌，经常在闲暇时间里去黑市赌博，我们设计让他输光一切，然后砍了他的小拇指，这时候安排小豹帮助，在很多繁琐的工作中终于让他相信了小豹，完全受制于小豹，这样就有机会通过闲聊也好、骗取每月账单也好，得到林家不少账户的往来记录。林家抄家时发现的那些铁器，我们很早就知道那个存在，而这，就是小豹的功劳。”随风说着，抬头仰望，眼中湿漉漉的，泪却没有流下来。夏侯毅渐渐感觉，随风和小豹冯时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不觉心里有些失落，只得点了点头，喝口茶来化解突然的安静。
“现在，”随风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你需要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小豹就是冯时，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夏侯毅还未从失落中走出来，听了随风的话，不禁燃起了好胜心，小豹能查出林家的秘密，他觉得他也能查出小豹死亡的秘密，他要向随风证明自己，他心里已经有底，但是他想知道为什么小豹要这样做。现在，看着眼前随风期待的眼神，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怕影响了你的判断，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做把我们置于危险境地的事，我也能保护好自己。”随风眼中闪烁着光芒，她自己觉得那个她崇拜的夏侯毅回来了。
“谛听阁的个人行动会有记录吗？”
“我们会定期记录自己的行动在无常簿上，那是我们的遗书。”
“无常簿是随身携带还是？”
“我们都放在藏身处，他的就放在中山部总部”
“那就方便多了，我需要冯时的无常簿，那是理解他的这一系列行为的唯一可能。”
“但是我们现在进不了天都了。谁？！”随风拔出自己藏在靴子里的短剑，看向门口。
“随风大人，中山部统领古月武前来迎接，姗姗来迟，请见谅！”
随风将门打开，门口一人弯着腰低着头，兔首人身。就和那时夏侯毅刚重生时候看到的韩先生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知道，他不是韩先生，他只是带了兔子的头套，他是之前随风和慕青提到的“古大人”。
古月武问道：“随风大人，此人是？”
“他是盟主派来的特使，夏明公子。”
古月武恭谨地抱拳，说道：“特使大人，随风大人，你们二人同时出现真是太照顾在下了，请随我来。”
他们三人一同离开了茶楼，一路向北，朝着天都城的方向进发，才行几步边见到一个比夏侯毅还要矮小的人影，走近一看正是当时在北山部认出夏侯毅的鼠首人身，被随风喂下毒药，逼迫他不得告密的人，再次看见夏侯毅他眼中透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
“小贼，瞎了你的贼眼，还不见过特使大人、随风大人，”古月武骂道。
糟了！随风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三个月快要过去，他的毒即将发作，若是他现在向随风索要解药，那随风面对的将会是古月武的怀疑，随风了解每个分部的统领性格，他知道古月武看起来是个老实人的样子，但是他好奇的东西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找到其中的真相，怎么办？随风慌张地问自己。
“敢问这位是？”夏侯毅抢先问道，他决定先试探，就像竖起一片叶子感受风向一般。
“特使大人，贱民耳朵大，您唤贱民大耳就行。”
放心了，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从大耳称呼夏侯毅是特使大人，装作第一次认识夏侯毅，也没有做出任何暗示他们之前就认识的这些行为开始，他就知道大耳没有告密，无论是他怕毒发也好，还是他有自己的打算也好，现在对于夏侯毅和随风都是有利的。事实也是如此，大耳提着曼陀罗花的花灯，带其他三人在黑市外的荒郊野岭里找到了一个老鼠洞，并在前方带路，其他三人弓着腰，在他的带领下穿过了那些纵横交错的迷宫，重新看到天空时，他们已经在中山部里面了。在他们眼前树立着一座高塔，楼上挂一个牌匾，牌匾上书三个字——无常塔。
夏侯毅心想谛听阁的人会定期把行动的内容写在无常簿上，那么这个无常塔很有可能是放无常簿的地方。随风见夏侯毅盯着无常塔不动，说到：“古大人，你把冯时的所有无常簿找出来，特使大人明日要查看。”
“不，离天亮还有一阵子，我现在也睡不着，我现在看看再睡。”夏侯毅说道，但是他总觉得有他没有注意到的一件事，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所以决定暂时不浪费时间去回忆那件事，先查清冯时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
大耳畏畏缩缩地朝后退，随风趁古月武没注意，把解药递给了他，他满面感激地离开了。在古月武的带领下，随风、夏侯毅拾阶而上，古月武边走边脱下头套，露出了老虎的头，配上他高大的身躯，甚是威武。随风也脱下头套露出狐狸的头，夏侯毅进塔后才脱了下来，保持着人首的模样。
古月武安排了五个人开始寻找，夏侯毅则在一旁四处走走看看，心想找找慕青的无常簿，渐渐他发现无常簿是按偏旁加笔画数排序，熟悉以后找到了很多姓慕的，却没有找到慕青。他一路顺着看看，发现每个人的竹简和放竹简的架子都积满了灰尘，只有一个竹简灰会很少，说明那个竹简正在写，经常被拿出来。走着走着看到一个架子上不是无常簿，架子顶金字红底写着“故事”二字，吸引夏侯毅注意的是在第三台的位置上有一个竹简周围没有灰尘。他把旁边的梯子拉了过来，爬上去将其中一个竹简抽出，夏侯毅将竹简打开，上面画着一个没有头的人，全身穿着盔甲，两块护胸挖了两个洞，洞的边缘装饰了云状的花纹，肚子上有规律地点了很多个黑点，和护胸上开的洞很像，这是什么？异兽？夏侯毅拉直了用来绑竹简的丝绸，上面写了这个竹简的名称：人非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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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
“小鹿妹子，要不是我的光儿丢了，这坐龙头位置，是他啊！”那老妪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芒，泪痕还在脸上，她已经安静了下来。那灯光闪烁的路上，盘旋着一条丝绸做的龙，金光闪闪的龙头，旋转翻腾，仿佛吞云吐雾，红绿相间的龙身，刺绣上了金光熠熠的鳞片，下面是几十人顶着龙身，人在下面翻腾，那龙在上面飞舞，龙脖子上跨坐着一个豹首人身的人，虽是阿修罗，但是周围茹素一族的人却没有表现出惊讶，他们只是在周围随着锣鼓之声翩翩起舞。随着舞龙越来越近，夏侯毅眼中看得清晰，原来跨坐在龙首上的是个戴着豹子头皮的人，纵然个子矮小，但是插着腰的样子却威风凛凛。夏侯毅突然心有所思，只是此时不方便问，便也站在一旁，抬头看随风，只见梅花鹿的面具下，随风眼中闪烁着晶莹的东西，微微颤抖着身体，仿佛在啜泣。
“你没事吧？”夏侯毅问道。可现场太吵，随风并没有听到，夏侯毅隔着随风的衣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他只感觉随风突然颤抖了一下，用余光看到随风偏头看了看他，接下来仿佛又镇定下来，他就这样轻轻抓着随风的手腕，不再放开，然后也默默地看向前方，二人不发一语，像是某种默契，在这五彩斑斓的灯火中悄悄发了芽。
龙身穿行数十步，又是一声轰鸣，天上又射出了三道诛心箭，直冲云霄，划过的轨道仿佛是从天空撕开了一个伤口，接下来，在周边街道的商铺屋顶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快速地沿着龙行的方向朝前行进。光芒越来越近，只见屋顶上出现了四个人，飞跃一个个屋顶，沿着屋脊飞快地奔跑，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动物，只是在膝盖上各绑了一朵发着白光的曼陀罗花，他们右手拽着一长条血红色的丝绸，随风飘动，摆出长长的轨迹，那是在模拟诛心箭，不用说夏侯毅也能明白。其中一人突然攻向那坐在龙头上的人，他飞跃、突进，龙头上的人一低头，躲过了那人，只见他一个后空翻，单膝跪地，不在向前跑了。另外一个握着丝绸的人才踩到瓦房边缘，顿时腿上运劲，向后一弹，蹬一下对面的墙，一转身攻向龙头上的人，才到那人头顶，又是一个侧翻下地，单膝跪在一旁，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连周围的人都不禁发出“哇”的感叹。最后留下两人，十字交叉向龙头上的人攻来，只见他腾空跃起，让两人穿过他身下，又回到龙头。至此，龙头上的人躲过了所有的诛心箭。龙继续前行，只见路的尽头，站着一个牛首人身之人，在街灯的照耀下朦朦胧胧，他低头一下，怀中物事顿时亮了起来，那是朵曼陀罗花，才亮起来，那龙头上的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龙也在下面的人的操控下开始筋挛，龙头下的人纵身跃起，沿着商家的摊子、再到挡雨棚、最后飞上屋檐，带着龙从屋顶飞走了。回过神来，那些人表演的人已经藏在人群中消失了。大街上顿时叫好，欢声遍地，渐渐地人也散开了。夏侯毅回过头，随风早已转身离开，只留一个单薄的背影，纵然街道人来人往，却感觉她格格不入。
夏侯毅追了两个路口，人群拥挤，怎么也追不上她，最后一个路口彻底跟丢了，他只得沿路迷茫地寻找。转了几个路口又碰到了老妪，她还没有变回兽首，只是也迷茫地走在路上，夏侯毅赶上老妪，问道：“婆婆，您可见到小鹿姑娘？”老妪并不回答，眼神空洞，只是口中念叨着：“我的儿啊，不该贪财，不该贪财”说着一巴掌呼在自己脸上，下一巴掌还没打，夏侯毅便阻止了她，问道：“什么贪财？婆婆您告诉我。”那老妪叹了口气，说道：“哎”她抬头看向天空，似乎在寻找回忆的每个细节，看着看着又流下了眼泪，夏侯毅觉得又问不到什么了，决定转身离开。
“是冯时，他是光儿的好朋友。”夏侯毅刚背过身，老妪说道：“光儿回来跟我说冯时有大生意，要向天人效忠，光儿说天人要走了，那时候大清早就出门说要去广场，然后呜呜”老妪又哭了起来，“然后他不见了，冯时也不见了你一定要找找我的儿啊他不该贪财，不该贪财啊”
夏侯毅知道再留着问也问不到多少东西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随风，便快步离去。他顺着路再走一次，却和上次风景完全不同，他才意识到这个黑市的范围比自己想象的要大。走了百步，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池水，池水中央一座亭子，亭中聚着很多人，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一定是在高谈阔论。亭外是过往的竹筏，竹筏上的灯时明时暗，仿佛天上的星星点缀了夜空。夏侯毅上了小桥，向亭中走去，突然觉得亭中有一个视线在盯着自己，他越是看得仔细，那视线却不见了。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穿过桥上拥挤的人群，他回头看去，是随风，孤身一人，眼神迷茫，她指了指夏侯毅身边的木栏杆，栏杆下面刻着一个符号，上离下坎，火水未济。突然间随风向前一跨，贴近了夏侯毅的身体，夏侯毅矮着随风一截，一附一仰，呼吸间他能闻到随风的香气。
“嘿嘿嘿原来特使和随风大人也在啊”二人回头，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羚羊头人身之人，但是听声音就知道，他其实是易容后的慕青。随风冷笑一声，不发一语。
“二位如果没什么指示，在下便告辞了。”慕青抱拳鞠躬，从他们身边侧身而过。
夏侯毅见慕青走远，用脚尖点了点栏杆有标志的位置，动作虽然小，但这个暗示也让随风看到了。
“是，是他留下的。”随风点了点头。
“他，那个牺牲了的小豹，是不是叫冯时？”
随风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有线索，不过你要先告诉我，这肃正戏是什么。”
随风四周看了看，说道：“我们去对岸的茶楼里吧，那里安静。”说罢，二人便走远了。
“所谓肃正戏，就是肃正民风的一场戏。它记录的是茹素族战胜我们阿修罗的最后一战，那时候善无畏上将周邦彦，也就是那个豹首人身之人，他当年被你称为布阵第一，他通过他百变的阵型躲过了好几次诛心箭，最后却被林家枪暗杀了。而暗杀他的正是当年的林家家主林振松。天子集团每年都会进行一次肃正戏的表演，以彰显茹素一族的光辉历史，也让残余的阿修罗和地行族望而生畏，知道这个天下仍然属于茹素。”
“地行族，那是什么？”
“他们是这个天下的渣子，前世一定是做了太多的的大恶，才会成为这样的渣子”，随风撇了撇嘴，嘴唇粘了一口茶，继续说道：“除了食人的阿修罗、食素的茹素族，还有一个种族，他们什么都吃，食人、食素，见风使舵，阿修罗强则站在阿修罗一边，茹素强则站在茹素一边。他们以最恶心的鼠首为主，数量庞大，还有魈首、猪首、蝙蝠首，太多太多。正因为他们也食肉，所以铳枪也能对他们造成伤害，但是因为业力很小，所以引爆的成分不多，但也对他们伤害颇深。正是这个原因，新时代开始，他们就被剥夺了家业，被打到了最低劣的地位，成为被茹素奴役的地行族，活该！”随风嘟起了嘴。
“所以，上演肃正戏的人都是地行族，也能让他们认清这个天下的主人，让他们知道他们永远是个背叛者，他们只能当渣子。”
“是的。”
夏侯毅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而冯时，他易容后，就是地行族。”
“是的，小豹他是魈首人身。林家管家欧阳弘，猪首人身，从奴隶就随从林家南征北战，最后用自己的命换来管家的位置。所以他们的家丁很多来自于奴隶，而林家也相信奴隶也能善良，也有不会背叛的人，所以在新时代初就召集地行族作为家丁，并且由欧阳弘亲自召集，结果证明，渣子永远是渣子，林家召集到了一个人，他好赌，经常在闲暇时间里去黑市赌博，我们设计让他输光一切，然后砍了他的小拇指，这时候安排小豹帮助，在很多繁琐的工作中终于让他相信了小豹，完全受制于小豹，这样就有机会通过闲聊也好、骗取每月账单也好，得到林家不少账户的往来记录。林家抄家时发现的那些铁器，我们很早就知道那个存在，而这，就是小豹的功劳。”随风说着，抬头仰望，眼中湿漉漉的，泪却没有流下来。夏侯毅渐渐感觉，随风和小豹冯时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不觉心里有些失落，只得点了点头，喝口茶来化解突然的安静。
“现在，”随风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你需要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小豹就是冯时，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夏侯毅还未从失落中走出来，听了随风的话，不禁燃起了好胜心，小豹能查出林家的秘密，他觉得他也能查出小豹死亡的秘密，他要向随风证明自己，他心里已经有底，但是他想知道为什么小豹要这样做。现在，看着眼前随风期待的眼神，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怕影响了你的判断，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做把我们置于危险境地的事，我也能保护好自己。”随风眼中闪烁着光芒，她自己觉得那个她崇拜的夏侯毅回来了。
“谛听阁的个人行动会有记录吗？”
“我们会定期记录自己的行动在无常簿上，那是我们的遗书。”
“无常簿是随身携带还是？”
“我们都放在藏身处，他的就放在中山部总部”
“那就方便多了，我需要冯时的无常簿，那是理解他的这一系列行为的唯一可能。”
“但是我们现在进不了天都了。谁？！”随风拔出自己藏在靴子里的短剑，看向门口。
“随风大人，中山部统领古月武前来迎接，姗姗来迟，请见谅！”
随风将门打开，门口一人弯着腰低着头，兔首人身。就和那时夏侯毅刚重生时候看到的韩先生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知道，他不是韩先生，他只是带了兔子的头套，他是之前随风和慕青提到的“古大人”。
古月武问道：“随风大人，此人是？”
“他是盟主派来的特使，夏明公子。”
古月武恭谨地抱拳，说道：“特使大人，随风大人，你们二人同时出现真是太照顾在下了，请随我来。”
他们三人一同离开了茶楼，一路向北，朝着天都城的方向进发，才行几步边见到一个比夏侯毅还要矮小的人影，走近一看正是当时在北山部认出夏侯毅的鼠首人身，被随风喂下毒药，逼迫他不得告密的人，再次看见夏侯毅他眼中透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
“小贼，瞎了你的贼眼，还不见过特使大人、随风大人，”古月武骂道。
糟了！随风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三个月快要过去，他的毒即将发作，若是他现在向随风索要解药，那随风面对的将会是古月武的怀疑，随风了解每个分部的统领性格，他知道古月武看起来是个老实人的样子，但是他好奇的东西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找到其中的真相，怎么办？随风慌张地问自己。
“敢问这位是？”夏侯毅抢先问道，他决定先试探，就像竖起一片叶子感受风向一般。
“特使大人，贱民耳朵大，您唤贱民大耳就行。”
放心了，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从大耳称呼夏侯毅是特使大人，装作第一次认识夏侯毅，也没有做出任何暗示他们之前就认识的这些行为开始，他就知道大耳没有告密，无论是他怕毒发也好，还是他有自己的打算也好，现在对于夏侯毅和随风都是有利的。事实也是如此，大耳提着曼陀罗花的花灯，带其他三人在黑市外的荒郊野岭里找到了一个老鼠洞，并在前方带路，其他三人弓着腰，在他的带领下穿过了那些纵横交错的迷宫，重新看到天空时，他们已经在中山部里面了。在他们眼前树立着一座高塔，楼上挂一个牌匾，牌匾上书三个字——无常塔。
夏侯毅心想谛听阁的人会定期把行动的内容写在无常簿上，那么这个无常塔很有可能是放无常簿的地方。随风见夏侯毅盯着无常塔不动，说到：“古大人，你把冯时的所有无常簿找出来，特使大人明日要查看。”
“不，离天亮还有一阵子，我现在也睡不着，我现在看看再睡。”夏侯毅说道，但是他总觉得有他没有注意到的一件事，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所以决定暂时不浪费时间去回忆那件事，先查清冯时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
大耳畏畏缩缩地朝后退，随风趁古月武没注意，把解药递给了他，他满面感激地离开了。在古月武的带领下，随风、夏侯毅拾阶而上，古月武边走边脱下头套，露出了老虎的头，配上他高大的身躯，甚是威武。随风也脱下头套露出狐狸的头，夏侯毅进塔后才脱了下来，保持着人首的模样。
古月武安排了五个人开始寻找，夏侯毅则在一旁四处走走看看，心想找找慕青的无常簿，渐渐他发现无常簿是按偏旁加笔画数排序，熟悉以后找到了很多姓慕的，却没有找到慕青。他一路顺着看看，发现每个人的竹简和放竹简的架子都积满了灰尘，只有一个竹简灰会很少，说明那个竹简正在写，经常被拿出来。走着走着看到一个架子上不是无常簿，架子顶金字红底写着“故事”二字，吸引夏侯毅注意的是在第三台的位置上有一个竹简周围没有灰尘。他把旁边的梯子拉了过来，爬上去将其中一个竹简抽出，夏侯毅将竹简打开，上面画着一个没有头的人，全身穿着盔甲，两块护胸挖了两个洞，洞的边缘装饰了云状的花纹，肚子上有规律地点了很多个黑点，和护胸上开的洞很像，这是什么？异兽？夏侯毅拉直了用来绑竹简的丝绸，上面写了这个竹简的名称：人非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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