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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异兽窫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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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生因缘会相连续则生诸法,如来见众生相连续生已,便作是说:有生有死。——中阿含经

    少阳北山部

    窥探的视角,那是一个方形的洞口,洞口是奇怪的石头磊成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没有样貌,他沉在黑暗里,一定是梦吧,不然为何脑中昏昏沉沉。洞口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黑影寻找着什么,他探身出洞口,黑影发现了它,他朝黑影大吼,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那黑影颤抖着,手中握着一个尖尖的物件,那东西反射出冷光,杀气!黑影向他冲来,他侧身一闪,抬起手才发现手中不知何处出现了一朵白色的花骨朵,那花在黑夜中突然绽放,白色的光芒掩盖了一切。他大叫了一声:“别过来!”

    真的是梦,他坐在石床上,揉着眼睛,定睛一看,他长着鹰的前爪和后爪,毛茸茸金黄色的身躯。眼前站着一个美丽女子,白皙如水的肌肤,大眼睛仿佛能装下一整个世界,整齐的刘海挂在额头上,她的鼻子有些塌,但他的目光却被她仿佛欲言又止的丹唇所吸引。悄悄拂过她的脸庞,他的目光又驻足在了那双明眸上,心跳得很快。她蹙着眉,眼睛游移,仿佛在观察他的样貌一般。

    “韩先生,他刚才是看到了前世的东西吧?”才启话匣,如水晶落地,却又不似水晶般坚硬,玲珑里带着软糯。她扭头看着身边的“韩先生”,那韩先生兔首人身,纯白的毛发,他把玩着一把玉如意,若有所思。那女子见韩先生不说话,继续说道:“但是巫阳长老说若要让夏侯大哥复活,就必须造一个忘言印,这样有因有果,方能让即将灰飞烟灭的魂魄回到肉身,让灵魂同肉身一同进入轮回。”

    “忘言印,是什么?”他的声音是男人的声音,却不是衰老的粗嗓,仿佛只是二十几岁的声音,他觉得奇怪,为何会因为不是粗嗓而觉得奇怪,他仿佛记得什么,但又完全想不起来。

    同样好奇的还有那个女子和她身边的韩先生,但是那好奇的目光只是一闪而过,继而换来的却是失望的叹气。韩先生用力捏了捏手中的如意,摇了摇头,说道:“看来忘言印还是有作用的,他都忘了忘言印是什么。好了,夏侯将军身无大碍,在下也告辞了,随风大人。”那女子一转身的一刹那,脸上长出了金色的毛发,鼻子渐渐凸了出去,她的头变作了狐狸的脑袋,她尖尖的耳朵垂了下来,一欠身,便目送韩先生离开。那韩先生走了一半,又回过头来,拿出一个棉布的口袋,边把兔耳朵装进口袋中,边说:“夏侯毅既是窫窳,便非一般异兽,龙首狸身鹰爪,龙首便无忘言印,故而他当年知道来世,是以阅历非我等可比,故而所战必胜,奈何小人阴险,害他殒命。说实话,当年沐芸芳先生发誓救活他,你我都知道,她本身就在逆天行事,昔日心上人本已不再,又何必如此寻遍千山万水找这重生之法。如今夏侯毅活了,她又不知去向,哎!”随风看了看夏侯毅,说道:“我想,沐姐姐一定是想再看到他的,我想带他去找他。兴许彼此见面,夏侯大哥就能想起往昔,那时候就能带我一族再与茹素一族决一死战。”韩先生听完随风的话,开门的手停了下来,屋外白色的光芒携带着寒冷从门缝溢进了屋里,韩先生关上了门,扶了扶包起耳朵的口袋,说道:“凭随风大人的能力,想寻到沐先生自然轻而易举,只是我想,万事随缘,这正是为何我作为茹素一族仍愿意帮助你,不起因便无有果,无善业,无恶业,无业便能超脱轮回,何必蚍蜉撼树,你们残暴为本,啖肉食人,你们就是恶业本身,曼陀罗花集宇宙之善力,专能破除恶业,故而遇曼陀罗花便粉身碎骨,这战再打就是徒劳送命了。”随风对韩先生怒目而视,随即低下了头,捏着自己的手指,眼睛变得湿润润的。

    “罢了罢了,你既然叫做随风,就随风去吧。”韩先生摆了摆手,离开了。

    只见随风低着头,站了一阵。她打开了门,屋里缓缓地走了出去。夏侯毅四爪着地站了起来,一蹦跳下了床,走到门口,见屋外冰天雪地,随风坐在屋前悬崖边上,低着头,仿佛在抽泣。

    夏侯毅在她身旁前爪驻地蹲了下来,和坐着的随风一样高,放眼眺望,悬崖下是的无垠冰原,微风轻轻浮动着他的绒毛,他看了看随风,扭头向前方望去,说道:“我本来一定是个厉害的人吧?”随风闻声用毛毛的手掌揉了揉眼睛,说道:“是啊,那时候你带着我们对抗茹素一族,我们阿修罗要比他们茹素之人强壮得多,统治他们本是我们的天命,你相信阴阳说法吗?”她仍然看着前方,仿佛自说自话:“如果说阿修罗是阳,他们就是阴罢,阴阳一定是平衡的,如果阳太强大,天人一定会平衡,所以教会了他们使用曼陀罗花。即便如此你也从不畏惧,带着我们握起长枪强弩就算与他们的铳枪对抗也毫不逊色。要不是.....”随风顿了顿,继续说道:“要不是我不相信沐姐姐的话,相信了危说的话,让他伤害了你,至少我们阿修罗今天,也不会过上着躲躲藏藏的生活吧”随风说着眼中带着向往的目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连天的时代。

    “我们为什么要吃人?我们要造这样的恶业?”

    “我们就是以此为生的,他们吃着大地给的绿草,我们吃了他们,我们再死去把所有的一切还给大地,天人赐予我们忘言印,然后我们忘记前世的事情,重新开始一生,这是一个轮回。”微风吹起,她迎面感受这微风拂过她的毛发,享受着天空的抚摸。

    “忘言印,是什么?”风停了,仿佛和夏侯毅一样等待着随风的回答,风随随风,时停时起。

    “有这样一个传说,我们入土的时候灵魂将会飘向很高很高的天空,我们的前世记忆会如一场场戏在眼前飘过,戏演完了,天人出现,我们刚想说话,无论如何这句话定是关于那一场场戏的内容,这时候天人会把手指放在我们的唇上,摇摇头,告诉我们不要说出来,记忆消失了,我们也就忘了该说什么了,所以我们嘴唇到鼻子的地方会有一道深深的印记,这道印记就叫做:忘言印。”随风幻化成人的样子,素手指了指她的嘴唇。

    “我有忘言印,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我却没有经历回归大地的事,那我现在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的”随风没变回狐狸的样子,嘟着嘴:“我不希望你这么说,”她眺望着远方,手上抚着她狐狸尾巴上的毛,低着头说道:“我们不是因为某件事而去存在,我们就是因,就是因为我们存在,所以某些结果才会发生。你既然重生了,那你一定要走向某一个结果,而我相信,这个结果就是我们将会收复我们失去的天地。”

    “所以必须先找到沐芸芳。”

    “对!”随风转忧为喜,“我已经派出我的得力干将去寻找沐姐姐的下落,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的”。“沙沙沙”,踩过雪发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随风突然回到狐狸的样子,回头轻嗔一声:“谁?!”只见一只鼠首人身的人弓着背弯着腰小跑着过来了,脸上挂着乱糟糟的胡须,他晃着脑袋,惊恐的模样,说道:“是......是我,随风大人,急、急报。”说着四周看看,掏出一根巴掌大小的竹筒,随机惊讶地看着夏侯毅,“夏、夏侯......”未等到他说完,随风一把掰开老鼠的嘴巴,塞了一颗红红的药丸到他的嘴里,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胸脯,那老鼠咕嘟一下就把药丸咽下。那老鼠惊恐万状,扑通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随风揪着老鼠地耳朵,说道:“你今天看到的不能和任何人讲,否则我保你横尸街头!”“是是是、大、大人,我不......不说!”随风拧开竹筒,从中抽出一块白布,见老鼠仍留在原地,乞求地看着随风,“六月后来我这里取解药,退下吧。”“是、是”那老鼠踉跄地离开了。

    “你给他吃了什么?”夏侯毅问随风,随风展开白布看了看,不禁皱起了眉头,视线未离开白布,说道:“毒药,要是六个月后不吃解药,五脏六腑会慢慢腐烂,药石无救。看来在找沐姐姐之前我还要去办一件事,你在这里等我。”听完她的话,夏侯毅打了个冷颤,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很多东西我想知道,可......可以吗?”随风把碎布扔下山崖,想了想说:“好吧,但你这个样子在茹素族的领地不方便,你需要先学会幻化为人,这样把面孔藏在斗笠下面,把尾巴藏在裤腿里,才能隐蔽在人群中,我现在先教你,很快的。”

    “好,能告诉我我们去做什么吗?”夏侯毅的好奇心突然被激发了起来。随风皱了皱眉头说道:“之前来了个天人,我派人去收集天人的情报,但是那人被林家无痕枪杀死了,现在中山分部的人不清楚个中原由,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希望我亲自去看看。”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这是随风交给夏侯毅的变身咒,随风告诉他,“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里的“色”既是物质世界,所有的物质世界都非一成不变,所以称为“空”,但空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借助因果变换着自己的形态、存在世间的方式,存在却不以定式存在,故为“空”,这就是山海界人能够幻化成人首的原因。但是对于夏侯毅来说并不容易,他身形太小,要变成成年男性的高度就需要连同骨骼也幻化,必须忘记骨骼的原始构造,那些骨髓、骨骼的轮廓、骨骼里强硬的纤维必须都要忘记,在心里只能存在骨骼也是空、也在变化的暗示,而这对于夏侯毅来说太难,色的世界都未能完全理解,更何况还要把这色的世界看成是空。每当宁心默念咒语时,他总能感觉到骨骼的疼痛,他的专注力在手做出的金刚印上,都能感觉到手指骨头的生长,但是生长却伴随着剧痛,先只是手指,后来遍及全身。

    随风本来也很纠结这件事,夏侯毅复活一事已是绝密,如果把她明目张胆地把他带到阿修罗各部必然引起轰动,当年能够利用计谋克制铳枪的大将军归来,阿修罗反击战很有可能就会提前开启,尤其是镇守北岳的“雪军”,他们的统率本来就是夏侯毅的疯狂拥护者,他的性格完全两级分化,若是夏侯毅在所向披靡,夏侯毅不在则坚守不出,要是听闻夏侯毅未死,他势必协同大军出征,那时候夏侯毅因失忆不如当年,只会导致阿修罗唯一的有生力量全灭。故而随风本只想把夏侯毅藏在大咸山自己的藏身处,直到找到当年夏侯毅的心上人沐芸芳才能设法让他们相见,但另一方面想,或许带着夏侯毅正好能执行任务的同时让他了解现实情况,同时兴许能让夏侯毅恢复记忆。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个小小的私心:之前总是自己一个人在藏身处安排任务,收到反馈,就算是需要自己亲自行动,也只是一人前往危险的地方,从未有另一个人。如今,自己生活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同伴,仿佛自己有太多话想去说,有太多东西想和他一起看,太多的故事想一起去经历,“啪”,是她的心锁打开的声音,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这把锁都不会打开,现在这把锁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或者说只是一个会说话的异兽的出现而打开,里面藏着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但是就只有一个感觉,想活动活动筋骨,想和这个异兽到处走走。

    随风背着手站在雪地里,和煦的阳光照耀在脸庞,她幻化成了人的模样,精致的面孔和不是那么强烈的阳光对视,北山部常年干燥寒冷,就算晴天也极度寒冷,如今她仿佛能感到一丝丝温暖。“只能到这个程度了,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天印上”,随风身后传来声音,她回眸看去,眼前是一个矮她两个头的人,人脸上精致的五官,剑眉大眼,高高的鼻梁,脸庞轮廓分明,秀气的脸上带着些许羞涩。下身却留着狸的身子和鹰的爪子,龙尾在地上扫来扫去。

    “噗,”随风捂着嘴巴轻笑一声,这个矮矮小小的男人根本不像已经活了三十年的人,反而像个刚刚弱冠的小孩,模样和之前夏侯毅凶神恶煞的人脸完全不同,那时候随风作为夏侯毅手下的用间高手,不管客观原因,只要失败了夏侯毅都是劈头盖脸地骂她,而如今他变成了这般模样,还带着稚气和羞涩,随风不禁心想:“看你以前威风凛凛,现在就一小屁孩!”

    “怎么了,变得很丑吗?”

    “没有没有,这位老弟,以后我们就以姐弟相称!”随风整了整衣服,抱拳说道。夏侯毅挠了挠头,长长的头发用一根筷子结了起来,在风中有些凌乱,他也整了整衣摆,抱拳说道:“晓得了,姐姐!”接下来就是需要把夏侯毅的身体藏起来,但是随风没有合适他身体的衣服,只能找了件斗篷剪短了披在夏侯毅身上,披上兽皮衣服,背上斗笠,两人一高一矮,从高山的小路上愈行愈远。

    从大咸山南下,走两天半,行二百八十里,翻越望鹰峰就到了小咸山,风雪渐渐变大,大风夹杂着鹅毛大雪如刀锋般划过二人的脸颊。山海经北山经记载,小咸山“无草木,冬夏有雪”,越晚风雪越大,还好二人及时到达了预先造好的山洞之中。山洞人为刀斧痕迹很重,洞的正中央有块山石用石斧刻了六条自上而下整齐排列的横杠,其中最上方的一条横杠和最下两条横杠中间刻意断了开来,正是周易中的咸卦,“咸”既是“感”,全卦用男女间情爱产生的默契和感应来比喻对于天地、今世来生的感应,以小见大。夏侯毅不知道为何他能够理解这个符号,它如同一个文字嵌在他的脑海里。“象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就是告诫君子只能虚怀若谷才能感通天地万物,想到这里,夏侯毅想能否在咸卦得到幻化成人的方法呢?绕过山石行数步,映入眼帘的是三个石头的兽首,和实际的一般大小,从左到右分别是豹、象、虎。

    “你还记得他们妈?”

    “完全不记得了。”夏侯毅走近三个石兽首,它们脖根处都有很宽的裂纹,裂纹四散延伸,似乎本来有身子,只是被人砸了下来。

    “这是豹神,他教会我们机巧,行的车、亭台楼阁的建造法都是他教给我们的,同时也是他的理论教会了林仁发明了铳枪,右边这个是虎神,教会我们从铁矿中提炼纯铁,打造兵器。中间这个是最厉害的,他是象神,教会我们八卦,这是我们最古老最老的八个文字,八个文字相互重叠,就是六十四个,它包容天地万物,轮回变换,只是我不是太懂这个东西,以前你很懂的,你记得吗?”

    “是的,我记得,这是咸。”

    “奇怪,这个怎么记得呢?”随风突然羞涩起来,还好是狐狸的头,若幻化成了人,现在的脸一定是红扑扑的,夏侯毅当年为了隐藏与随风之间交流的真实信息,专门用这种几乎失传的文字来与随风沟通,这个咸卦便也教过给随风,随风却什么都不记得,就记得这咸代表男女情爱,又想到今夜两人要在这山洞中过夜,心里滋生出一种她也说不清的情感,她也明白男女之间的感觉,只是当时都以自己崇拜的人的感觉去看待夏侯毅,今天居然有了这样的感觉,她只想尽快把这种感觉驱散,又想回头再仔细品味这种甜甜的感觉。

    洞外已经很黑了,阿修罗一族大部分夜视能力极强,故而往往夜间狩猎,然而二人因为连续赶了两天半的路已经极其疲惫,随风吃过干粮便盖着斗篷睡着了。夏侯毅却心心念念都在这咸卦之上,他躺在地上,按咸卦的意思,心中念着心咒。先把注意力集中在脚趾,再到小腿,不觉疼痛感袭来,只是没有之前那么痛了,看来是有效的,他心想,就这样一步一步尝试,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二人便下了小咸山,顺着南下几日到了蔓联山,那里是阿修罗一族军团的最后一个驻地,从蔓联山再向南,环境渐渐变得温暖,适宜茹素一族生存,便会开始出现茹素一族的巡逻军队。随风通报了自己的名号便在山民的引导下进入驻地。在驻地中随风了解了林家的情况,根据结果,随风分析,林家家大业大,军队铳枪只有林家能够生产,现在尾大不掉,深受天子集团忌讳,在林仁发动无痕枪时正好随风派出的人在附近,无论他出于何种原因发动无痕枪,都能把“意图刺杀天人”的罪名放在林仁头上。但若是林仁获罪,唯一知道铳枪如何生产的家族便会垮台,这样铳枪就会停止生产,这对于还在和阿修罗一族还有小规模冲突的茹素一族是不利的。但是,在林家发动无痕枪的第二天便被定罪,重要的是,司业寺在长达五天的抄家搜索之后,对于林仁刺杀天人动机的证据一无所获,后来林家的两位长老告诉司业寺,林家有条密道可以通向后山。终于,司业寺在林家后山发现了有异兽活动的痕迹,且在后山南的山洞中发现了八千多把铁剑、六千多把戈、上万把弓,箭矢不计其数,坐牢了林家私通魍魉的罪名,再和刺杀天人一事联系起来,偌大的林家,顷刻之间一无所有。林仁为首,欧阳弘为从犯,二人凌迟处决,其他三百多家丁、一百多门客全部斩首示众,唯有出卖了林家的两位长老,获准接收林家除了铳枪生产外的其他合法经营权利。再是根据阿修罗后来派去调查的人员提交的情报,林仁当时距离天人只有十三步,而距离随风派去的情报人员要远得多,这些消息说明了三个结论:第一,天子集团一定已经掌握了铳枪的制造方法,故而敢消灭林家;第二,林仁兴许知道天人的某些秘密,如今也带着这些秘密命丧黄泉;第三,在铳枪发明之后,铁器只有阿修罗使用,说明林家和阿修罗之间确有生意往来,但是到底是谁和林家有往来,作为谍报统率的随风却根本不知道。随风边分析,边把这些想法写在竹简上。夏侯毅趴在桌子上看着她写,面对竹简上秀丽的字、严谨的内容,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倾佩的情感。有疑问,夏侯毅心中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到底哪里不对,这整件事中还有破绽,但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随风大人,急报。”外面传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声音。

    “吁——”随风长舒一口气,说道:“进来吧。”

    只见帐外来了一个豺首人身的人,他一眼看到了站在随风一旁的夏侯毅,手足无措。

    “夏明大人乃是由兆广大人直接委派调查林家刺杀天人一案的人,慕青不必担忧。”夏明自是称谓夏侯毅,之前进入军营时随风编好的名字,而兆广正是当今随风他们掌管谍报职能机构“谛听阁”的统帅。

    那叫做慕青的豺人点了点头,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小人来此正为此事,中山部发来消息,有一人找到中山部藏身处,自称是林家三少爷,林俊。”

    “林家不就是长子林信,次子林仁,哪来的第三子?”随风惊讶地看着慕青。

    “他是异兽,人首黑色马身蛇尾,身上长有一对翅膀,是飞到藏身处的。后来让他吃肉他却不吃,他说他自小茹素饮露。”

    “这么奇怪?”随风明白,异兽如夏侯毅这般有自由思想、能说话的全是类似阿修罗食肉好战的有想异兽,而茹素饮露的定是不可言语,不会思考的无想异兽,随风不禁紧张了起来“是的,大人,我走时他还在大口吃着山蕨。重要的是,他说他有克制他林家铳枪的办法。”

    “看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随风认真地说道。

    第二天刚刚日出三人便启程了,穆青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大鼻羚羊的头皮,随风套在了自己幻化的人首上,内有树胶,贴合在了脸上,接着戴上斗笠,几乎看着便是一个羊首人身的人。穆青幻化成人的模样,脸上一道刀疤,从右眼角划到左脸颊下,去除了刀疤,竟然长得还如同一个秀气的女子,他套上了一个黄色马头,他看了看夏侯毅,说道:“来前不知夏大人过来,这是之前留给我家小弟的,只是委屈大人了”,说罢掏出一个老鼠的头皮。

    “我知道哪有问题了!”夏侯毅目光一闪,说道:“就算有斗笠,也不可能遮住我们的脸,靠近了要不就是我们幻化成人的脸,要不就是我们自己阿修罗一族的脸,这两种脸都是会被司业寺处决的脸,但是那个中了无痕枪的豹人却明目张胆地露着一张豹子的脸,怎么可能?”

    “看来此案没那么简单,我们走。”三人在随风号令下各骑着一匹鹿蜀奔驰而去。

    鹿蜀属于无想异兽,过去只生活在杻阳山,这种生物像是马,头全是白色,尾巴都是赤红色,身体有不同的颜色,赤橙黄绿蓝靛紫,各有不同,只是躯干上都有老虎一样的斑纹,斑纹沿着脖子像是年轮一般延伸,无论躯干何种颜色,斑纹都是金黄色,故而若躯干颜色是金色,斑纹也就看不出来了,这类鹿蜀被称为金身灵,天下极少见到,如今,只有天子可以骑乘。在还没有文字时山海界的人就已经驯化了鹿蜀,很多人说鹿蜀本应该都是金身灵,就是因为沾染了人间的凡气所以才有了各种颜色。

    鹿蜀行进速度极快,才五天时间随风、夏侯毅、慕青三人便进入中山部地界,与北山部常年飘雪不同,中山部四季分明,正是盛夏,三人边走边把棉袍脱了,准备换上了轻便透风的布衫,厚重的棉袍一脱尾巴便藏不住了,只得穿上灯笼状的布裤藏起原有的尾巴,虽然他们皆有兽毛,但是身体依然和人相似,男女有别,随风便走到另一处换衣服,刚走两步,顿时后悔无比,原来只要是谛听阁统领直接委派的使者身份完全不可透露,不可让他人知晓本体为何兽,所以向来幻化出人的头,为了隐藏夏侯毅的龙首,下山时便保持人的样子,这也和随风骗慕青时说他由兆广直接委派相契合,只是现在要把真尾巴藏起来,换上与假面对应的兽尾,为了掩盖特使身份,自然要单独藏尾。随风回头看去,夏侯毅果然和慕青走在了一起,估计是准备一起换服。慕青一定看出什么了,随风心里越来越紧张,他把羊的假尾巴给了我,他本知道夏侯毅是特使,自然会把鼠尾巴给夏侯毅,然后分开换,如今他根本没拿出鼠尾巴,至少证明,他已经怀疑夏侯毅不是特使了,什么时候暴露的?是给他老鼠头皮的时候?随风不及细想,只得尽快阻止,她对慕青淡淡地说道:“慕公子,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基本礼节吗?特使这么一试探,便可见你们中山部有多闲散。”只能这么说了,随风心里清楚,若是慕青有心,反而是提醒了慕青自己的破绽。慕青顿时颤颤巍巍,说道:“小人惶恐,把这茬给忘了。”说罢从包裹里拿出老鼠的尾巴递给夏侯毅。之前随风给夏侯毅说过,不可暴露自己身份,狸猫的尾巴不要紧,关键是一脱下鞋鹰爪露出,便能看出他是异兽,而狸身鹰爪的异兽,也就只有他窫窳夏侯毅了。此刻夏侯毅也为自己刚才不够机灵后悔不已,拿上老鼠尾巴走了。

    心事重重,一路上随风不发一语,杀了慕青,然后到了中山部就说没人来接。但是万一慕青并未怀疑,确实是忘了呢?到时候把他杀了徒增麻烦,况且他是我谛听阁儿郎,凡事进入谛听阁知人必有非凡本事,若是死了必是阿修罗一大损失,怎么办?怎么办?她刚一抬头,却见慕青正看着自己,藏在假马面后面的表情到底是怎样的,随风想象不出来。慕青挨到随风身边说道:“听闻随风大人年纪轻轻大有作为,只是人到高处不免有些小癖好,被无痕枪杀死的那个豹兄定是大人的男宠吧?”随风舒了口气,原来他没有怀疑,他只是怀疑夏侯毅是我的男宠。随风点了点头,慕青说道:“看来随风大人的男宠们才智也是参差不齐啊。”他自然是在讽刺夏侯毅都没把礼仪学全,就算装作是特使都装得不像,随风心想。慕青是中山部的人,自然归中山部管辖,为了防止消息泄漏,谛听阁要求各层之间不可越层命令,随风虽是副主管,但只能对中山部的主管下命令,再由主管下发给慕青,如今慕青居然如此讽刺随风,却不怕随风报复,可见他本事应当不一般,只是果然是个嚣张的庸人,随风心中想着,不过是个呈口舌之快的小人罢了,我就算有男宠,你能奈我何?

    夏侯毅见随风不发一语,显然在生他的气,这种小细节自己怎么就不能举一反三呢?刚才随风在和慕青说些什么悄悄话,不能和我说?想及此他心中本来不快,在加上气候炎热,他头上又贴着老鼠的头皮,有些不舒服,老是挠自己的脸,再但见随风和慕青都同样贴着兽面还仍能忍着,自己不禁觉得羞愧,一语不发跟在他们后面。

    广袤的绿水山川,潺潺流水,鹿蜀奔蹄过处,惊起树上鸣蛇,它们多为红色,个别几只绿色、黄色,身子是蛇,背上有两对翅膀,它们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风景秀丽,随风心情也渐渐畅快起来,她看了看身后的夏侯毅,甜甜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根小短笛,放在嘴边滴滴一吹,左边的河水里顿时跃起一群群飞鱼。她不生我气了,看见随风的笑,夏侯毅心里也开心了起来。随风放慢速度,等着追上来的夏侯毅和慕青,拍了拍自己胯下白色躯干的鹿蜀,对夏侯毅说道:“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家小白,唱歌可好听了”,说罢她仰起头,吟诵起歌来: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那歌声曲风空灵,而随风声音却甜美可人,“小白”听到了她的歌声,便“呜呜呜——”地发出了声音,仿佛是箫声,却时而又有琵琶一般的弦声。

    “好听,随风大人,好听”,随风唱毕,慕青心情也畅快了起来:“待小生也来吟唱一首。”慕青低下头对着自己翠绿色躯干的鹿蜀说了几句话,用高昂的声音唱了起来: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咚咚咚——”他才唱了一半,那翠绿色的鹿蜀身上便发出了鼓的声音,不夹杂任何其他声音,纯粹且雄浑厚重。慕青应着鼓声,继续吟唱。

    王于兴师

    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夏侯毅从歌声中听出了那征战中的不屈与雄壮,回想慕青豺狗样子时也觉得好像很有英气,又和慕青变成人模样是那如同女子般的样貌形成鲜明对比,“书生大将”,他想慕青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慕青真是个有才华的人,夏侯毅看着前方并肩奔驰的两人,有些失落。

    随风笑着点了点头,显然沉醉在这战歌里。慕青看着夏侯毅:“夏明公子也来两句?”夏侯毅重生前经常唱些词藻、曲风都很奇怪的歌曲,他告诉沐芸芳那是他前世唱过的歌,那时候随风却只能做一个卫士,站在门外悄悄听着本来应该只属于沐芸芳的歌曲。随风突然惊觉起来,心想:如今他也都忘了罢,不对,慕青在试探,要是夏侯大人真唱了奇怪旋律的歌,那又要想办法骗过慕青了。正因为谛听阁单线指挥的原因,信息往往不对称,故而事实上谛听阁也因地域不同各自割据一方,战后更是几乎没有情报往来,慕青突然出现,虽然有谛听阁北山部的名牌,但是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随风不禁警惕起来。她不知道慕青能分析到什么程度,是否对兆广派来的这个特使“夏明”的身份产生怀疑,不,他就是在怀疑夏侯毅的身份,现在重点是在于他是怀疑夏侯毅是男宠,还是怀疑其他身份。复活夏侯毅这件事完全由沐芸芳和随风策划实施,沐芸芳更不可能把这件事说给其他人。慕青定然怀疑不到这一步,随风心里想着,对慕青说道:“他什么都不会唱”,随风转头对着夏侯毅,“我还没原谅你呢,不许说话,听慕公子的多学学。”既然慕青已经怀疑到了男宠身上,不如直接暗示他就是男宠,随风心想。

    夏侯毅憋了半天没想出唱什么,怎么什么歌都忘了呢,他心里想着,又看着前面随风看慕青那种崇拜的眼神,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慕青看了看夏侯毅,说道:“夏公子必然一曲惊人,不必着急,小生洗耳恭听。”随风抢着说道:“你唱的那些歌谣五音不全,别来献丑了,慕公子再唱一首。”说罢驱快鹿蜀朝前方的慕青赶去。才走一半,随风突然知道那根小刺在哪了,是啊,若真是男宠,何必装作特使,只用装作是我的手下就可以了,一路走来夏侯大人就没有换回兽首,从那时候慕青就在怀疑了,单独换衣服他更加肯定了这一点,就算他猜不出夏侯毅的身份,他至少能得出一个结论——我在刻意掩盖这个叫夏明的人的本体。她回头看向夏侯毅,他的脸藏在老鼠的假面之下,她却不知道,夏侯毅因为生气脸都憋红了,心想怎么也想起一首吧,拜托了,他加速赶了上去,脱口而出一首歌:

    镜湖翠微低云垂,佳人帐前暗描眉,谁在问君胡不归?

    此情不过烟花碎,爱别离酒浇千杯,浅斟朱颜睡。

    词的排列,乐曲的风格都是山海界从未听过的,三匹鹿蜀却兴奋起来,随着他的旋律都跟着发出声音,琵琶声、古琴声、鼓声、箫声笛声千变万化,声声入耳。

    糟了!随风向慕青看去,慕青正看着夏侯毅,透过空洞的马面,明明是一种杀气。慕青眼神流转,看向随风,眼神中带着嘲弄,随风从鞍下缓缓掏出匕首,慕青扭头,呼啸一声,五个骑着鹿蜀的阿修罗从侧边赶上了他们三人。慕青头也不回,大声说道:“欢迎来到谛听阁中山部,随风大人,小人为您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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