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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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墙上的人类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看到这只巨大的怪物扬起手臂攻击城门都纷纷射出了手中的利箭或是弩矢。但繁星般纷飞的箭矢像是击中大理石墙面一样无一例外的被弹飞,叮叮当当的响声搭配着偶尔擦出的火星似乎在嘲弄着人类攻击的无力。

    “普通的弓弩射击对这个该死的怪物没用,快、快、快去把附魔的破甲箭搬来,长枪手和戟兵跟我来,我们去城门后面布防,该死的都给我快点、快点!”城墙上一个装备明显比普通士兵好一些,军官模样的人在不断大声的呵斥周边的士兵。

    出于好奇,克洛维转了转头,循声望了过去,正好和那个军官四目相对。

    “玛德,该死的,这个狗娘养的怪物听得懂我们说的话,用号子联络,都踏马甩亮招子,雁子飞近点”只是四目相对了一刻,对方就把目光转了过去,带着人手迅速下了木墙,果断的程度让克洛维有些侧目。

    不过他也没太过在意,根据论坛上披露的消息,人类城市卫兵普遍的等级在2-3级左右,即便是大都市级别的城市下属的卫队士兵最高也不会超过6级,而他们的长官一般也就会比普通士兵高上2-4级。面前遭遇的这座集镇虽然不小,卫兵除了看大门的某个望风而逃的胖子外似乎都很精锐,但这些人顶天了也不会超过10级,对挑战等级高达20级的克洛维来说基本没什么威胁度。

    所以克洛维可以很放松的慢慢调整自己出拳的姿势。只要时间上有余裕,即使是骆亦这种对武术毫无了解的人也能靠着脑补打出漂亮的一拳。

    出拳的要诀在于发力方式。克洛维慢慢吸了口气,摒住了呼吸,双拳紧握,双腿,嗯准确来说是双蹄前后轻微岔开,左拳收贮于身侧,右拳后撤至拳头与胸口平齐,左蹄猛然前跺作势身体前冲,随后腰腹发力带动上肢,左臂横向前伸,力道传导至右臂肩膀,接着至肘部,前臂,最后全身力量集结于右拳之上,此时右臂刚好向前猛刺到城门之上。

    “铛”与城门迎面撞上的指背传来的触感比预想的要硬,明明看上去是木质的门户一拳打上去后竟然有种碰上铁壁的感觉,估计是这扇城门受到过魔法的强化,至少在硬度上已经堪比钢铁。

    但即使是这样也无法阻挡住巨牛魔硕大右拳的撞击,像是被攻城槌,或者可以说就是活的攻城槌冲击到一样,城门遭受到了难以弥补的损害。克洛维的右拳被稍微阻挡之后势如破竹地轰透了城门,在城门上硬生生开出来一个足够成年男子弯腰就能轻松通过的大洞,洞沿周边的木质残片像金属制品被穿透过一样内翻了进去,肉眼可见的裂缝顺着开出的口子四处蔓延到了整个城门上。门后的人类呼喊声猛然大了起来,似乎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慌失措。

    一拳,只要再来一拳,克洛维觉着就可以让这座城门退休了。

    于是巨大的恶魔再次摆好了架势。城门后的人类依然声音嘈乱,唯一能辨识出的反倒是类似石墩子砸落地面的闷响声和木质的物什抵撞上门扉的嗑哒声,明显人类士兵正徒劳的试图加固着马上就要成为明日黄花的城门。

    蓄力,前冲,击!这一次,伴随着克洛维的低吼声,一拳就将整扇城门轰成了四散飞窜的碎片与残块,受到波及的还有被人类拿来抵门的石块和木料,笨拙的在地上或是空中翻滚着,砸落到人类自己身上,于是立即就有痛苦的呼喊声传来,人群像是受惊的畜群一样骚乱成一团。

    “啊!!!我我的腿被石头压住了,救救我救救我”“咳咳谁来帮我一把把这块该死的木头抬走”“不,不不不,乔布斯,我的爱人,你醒醒啊”“稳住稳住,都踏马的给我稳住”“我的头受伤了,流血了,牧师,牧师在哪儿?”

    于是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克洛维清理开城门的残余后,进城的第一幕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但不得不说的是,这帮子城镇民兵似乎确实挺不错的,即使在这种局面下,大部分未负伤的人仍能够紧握手中的兵刃保持阵列直面恐怖的恶魔,要知道,队友负伤后痛苦的呼喊是最能够磨灭掉一支部队的士气的,尤其是在面对强大敌人的时候。

    克洛维蹄子前踏,向着人群逼近了一步。

    人群对此的反应让克洛维觉着很有趣,他们像是水波一样向后退却,然后又像碰上河岸的水波一样反弹回来。人群中肯定有人在指挥,长枪兵都被聚拢在了克洛维的正前方,中间夹杂着戟兵和手持短矛的步兵作为补充,刚刚城墙上朝他射击的弓弩手似乎也都撤到了人群后方,黑压压的人群发出的声响渐渐低沉了下去,除了偶尔有人抑制不住的痛呼声外,沉寂的像是一块漆黑的岩石。

    而此时的克洛维却没有在意这些,他似乎正迷醉于呼吸空气中涌入鼻腔的新鲜铁锈味。骆亦现实中并不是个喜欢鲜血味的人,虽然也并不十分排斥,毕竟当初求学时没少闻。但现在在游戏里,他却觉着涌入鼻腔的血腥气有种特别的味道,一种让他觉着心中似乎有什么苏醒了像是春日里的蛰虫蠢蠢欲动似的的味道,一种充斥着可以模糊的概述为渴望的味道。

    血的气味既不像花的那样芬芳,也没有密的那般香甜,可是对克洛维来说血腥气息却像是这两样东西的混合体一样让他觉着欲罢不能。渴望,渴望更多,贪婪地渴望更多,更多更浓烈的鲜血,克洛维觉着唯有久未进食时火焰般的饥饿舔舐灼烧着胃壁的感觉才能和此时自己的体会相提并论。

    于是它将注意力转回到了面前这堆可以缓解心中饥渴的目标上面,如同林中的猛兽盯住了草地上漫步的肉鸡。

    这一刻,骆亦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克洛德维格,一头被放逐到人间渴望用鲜血与杀戮发泄失败愤怒的恶魔。

    克洛维的眼眸中化不开的血红色似乎更加浓郁了,它的鼻腔不住的喷出一阵阵带着腥味的粗犷气息,反复开闭翕动的鼻孔下方吻部里不断淌出带着白色沫子的涎液。假如骆亦理智尚存的话,或许还会把现在的这种状态自侃为牛癫疯状态。可惜现在背部肌肉坟起,浑身上下表皮血管蚯蚓般搏动着的克洛维显然没这个意识去自嘲,突然陷入癫狂状态的它现在只有唯一一个心思,杀光所有挡路的蛆虫,撕碎他们的肢体,聆听他们的哀嚎,沐浴他们的鲜血!

    “场景任务阶段二:碾碎他们!”

    这天下午所有在城镇门口布防的士兵们似乎都见识到了这样一幕毕生难忘的景象:午后的阳光从这个比四个人摞在一起还要高大的牛头怪物背后照射过来,巨大的阴影像是片乌云一样笼罩在人类所有士兵的心头上,在朝天仰起头发出一声让人心惊胆战的怒吼声后,这支巨怪双拳支着地面,头部低垂,如同骑士的长枪一般的巨大尖锐双角被放平至水平,整个怪物像个狂躁的大猩猩似的硬生生向着人群擎举着的枪林冲去。

    克锋镇的民兵们并非只是敢对人类同胞耀武扬威,而没面对过怪物的雏儿。落单的巨魔、迁移的食人魔家庭和前来劫掠城镇的兽人部落他们都遇到过,至于日常的清理烦人的绿油油的地精更是不在话下。无一例外的,这些怪物都败退在了人类的枪林阵势之下,很少有怪物敢于直面向着层峦叠嶂的金属丛林冲过来,而那些有胆量这么做的,都变成了浑身血洞的马蜂窝。

    但现在,不断颤抖的枪尖似乎在暗示着士兵们并不充足的信心,他们现在的感觉,大概有点和现实世界中当两层楼高的重型卡车按着喇叭迎面向你冲来时差不多。不是所有人都有直面生死的勇气的,尽管这些人曾经毫无怜悯的夺去过许多他人的生命,但当死亡的帷幕笼罩到他们头上时,他们与过去那些被他们戏弄嘲笑卑微地挣扎求活的受害者一样,心中只剩下了如何逃得活命这最为紧要的唯一念头。

    人类城镇卫兵的布防不出意外的再次发生了骚动,很多前排的人想要后撤,但就如同前一次一样的,后排的人的拥挤之后又把他们给推了回来。于是他们绝望的看着巨牛魔尖锐的双角插入了人群之中。

    其实在这之前士兵们双手持握的长枪就已经和怪物进行了接触,请原谅,也许只能用接触这个词语来形容这次看起来让人发笑的枪阵攻击。几乎一半人的攻击根本连碰都没碰到巨牛魔,不是像捅到牛油上一样被偏转开就是根本没打中落到了空处,剩下那些“幸运地”刺中了恶魔身躯的金属枪尖或是戟尖则仿佛是孩童手中的木制玩具一样连对方坚硬的兽皮都未能穿透丝毫,反而被对面猛力的进逼反震的节节后退,不少人甚至根本拿捏不住长矛,双手掌面的皮肤都被刮掉了不少。更让人绝望的是,巨牛魔的冲势几乎没有任何衰减的直插入了人群,反射着象牙白光泽的角尖首先让人类们体会到了被扎成肉串的恐怖。

    首当其冲的两个挨着的倒霉蛋儿接连被两只长角刺中。左边的家伙似乎运气也太背了些,直接被扎穿了肺叶,于是和被鱼叉刺住的鲤鱼一样,只剩下大口开合拼命汲取空气和神经质似的来回摇摆身体等死这两件活动可做了。右边的相比之下似乎要幸运些,牛角冲过来时他成功得挪动了下身体,使得攻击仅仅只是穿过了他一侧的肩膀,尽管贯穿伤口造成的疼痛是难以避免的,但至少不是致命伤,后果最多也就废掉一条臂膀,要是舍得花钱找牧师医治的话甚至可以不留后遗症的完全痊愈。不过,他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巨大的拳头黑影从他视角的左上方开始迅速占领了整个视域。

    “砰”的一声闷响,这个刚侥幸躲过一劫的倒霉蛋还是没能逃过死亡的最终结局,身体完整地接下了克洛维刚刚足以洞穿强化过的城门的一拳。假如看到此时情景的人们有足够大的想象力的话,或许会联想起恶作剧般的用打桩的双手重木槌猛地抡起来砸到一堆西红柿上的场面。红色的汁水(番茄汁)雾气迸溅到那些因恐惧和怯懦而呆若木鸡的旁观者们的额头上、睫毛上、脸颊上,甚至是半开半合的嘴巴里,条状、块状以及各种不规则形状蘸着果汁的果肉(番茄块)在空中旋转着,飞舞着挂上他们的头发、肩膀、衣物和盔甲上,慢慢地沿着表面滑落,留下一条条毛虫般蜿蜒的不规则红色水迹,当把重木槌(拳头)抬起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下表面上粘上了一层恶心的红色果肉酱,而刚才遭受锤打的那堆番茄已经是红的、绿的、黄的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到底什么是什么了。

    克洛维完全没有理会周边人类那复杂的观后目光,而是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鲜血味道。系统也没有闲着,在迅速发放了击杀角色奖励的可怜1点通用经验值外,还接着给出了新的提示:“成功杀死特定类型角色,血腥先视?天赋特性发动。”

    可惜此时已经陷入杀戮所带来的狂热快感中的克洛德维格对系统的提示丁点儿心思都欠关注,享受到亲手夺去生命迸发出的甘美鲜血奖励后的恶魔愈加疯狂的渴求着更多、更鲜美的灵魂伴随着喷洒的血液被扼杀的体验。于是它再接再厉的把左角上还穿刺着的可怜虫甩到了地上,面皮青紫的他似乎还想着抬手抵抗,迎接他的只有一支半空中用力踏下的蹄足,胸口遭受强大外力而凹陷下去的他像是不堪重负的水袋一样,血液从他的耳腔、鼻腔、口腔,甚至是眼窝,乃至于他身上一切薄弱的,可能排泄重击产生的压强的孔洞部分喷射出来,搭配上已死的躯体,甚至在地上画出了有些类似“丰”字式样的血迹。

    当然克洛维既非故意,同样也无意于去欣赏这死亡的行为艺术,暗红色的方形瞳孔紧接着就盯上了下一个受害目标。

    杀!杀!杀!

    如同一个瘾头犯了急不可耐的酒徒一样,巨牛魔一把攥住了某个惊慌无助的香槟酒瓶子(番茄),张口就向圆柱形的木头瓶塞(请牢记这只是个番茄)上咬去,依靠着强健有力的后槽牙,克洛维卡着瓶塞的头部猛地后甩了下头,手掌配合着往下拽,“啵”的一声将软木塞整个地揪了出来。只不过或许是摇晃太过用力的关系,酒瓶里发泡的酒液一股脑的随之喷涌了出来,克洛维瞪大了牛眼,有些懊恼的摇晃了下酒瓶,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液体,不顾头上、脸上还有胸口被喷洒上的不断滴落的酒水,对着瓶子口将残余的玉液琼浆一气饮尽。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围观者的心底似乎都陷入了这样的迷茫之中。从这个长角的怪物突入人群,到它用嘴巴像是启瓶器一样薅下那个曾经一起喝过酒的伙计可怜的脑袋瓜子,白森森的脊椎和炸酱面也似黏连的内脏团被一道连带着抽了出来,剩下的尸身则如同任其摆布的酒器一样被怪物仰头饮下其中脉动尚存的新鲜血液。太快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些,像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平时所依赖的枪阵就被冲破,熟悉的不熟悉的队友凄惨着死去,甚至于连发出惨叫的功夫都没有,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这之前发生了什么?警钟响起之前我们不还在温柔乡里待着的么,怎么这么快,这么突然的就要面对死亡了?

    人群盯着它,仅仅只是盯着克洛维,希望能获得一个无论什么也好的答案,可他们看到的只有陶醉的双眸和不断大口吞咽着的喉结而已,望着这个上半身几乎被泼洒的暗红色黏稠液体整个涂抹了一遍的巨大怪物,克锋镇这些曾经打家劫舍烧杀掳掠的前恶人们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怪物,并不是那些森林里或是什么其他旮旯里突然冒出来的注定要被人类击败的落单怪物,而是无论在神的典籍里,还是在民俗歌谣或是流传的故事传奇里都存在着的,与毁城灭国的巨龙一样在描述中充当着破坏与残暴化身的名为恶魔的终极邪恶异界生物。

    当克洛维痛饮完这瓶美酒,随手将酒瓶垃圾般的丢掉,像是偷入蟠桃园的某个猴子一样举目寻找下一个受害者时,人群毫不意外的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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