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还都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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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令到了冬至，天气骤然变冷。刚交十一月，下了一场大雪。那雪纷纷扬扬，一连下了三天方才放晴。地上的积雪有一尺多厚，走在上面格吱格吱响个不停。武则天有个习惯，凡有心事时，总爱到御花园散心。这一日，武则天掂记着前方的战事，披风冒雪站在凉亭里与张柬之议论朝政。
武则天忧心忡忡地问道：“张相国，魏元忠出征有三个月了吧？”
张柬之屈指算道：“怕不止吧？是三个多月。”
武则天埋怨道：“这个魏元忠，好不知礼。是胜是败总得有个消息，长久没有军报，让人忧心如焚呐。”
张柬之安慰道：“陛下不必萦心。魏元忠老诚持重，只有胜没有败的道理。请陛下静心来，等待着胜利的捷报吧。”
尽管张柬之如此劝慰，武则天仍旧心中没数，不免一阵惆怅。她叹息道：“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处，如此军国大事，老是没消息，岂能踏实？”
二人正在交谈，远处的小顺子向凉亭跑来。他一边小跑，一边喊道：“陛下，前方大捷！”
武则天听了，不觉精神倍增，她与张柬之也不言语，直盯盯地望着跑来的小顺子。
小顺子来到亭里，已跑得气喘吁吁。他断断续续地奏道：“前方传来魏元忠的红旗捷报！”
武则天接过捷报浏览着，兴奋地叫道：“张相国，大军就要返朝，你到鹞店传书，朕出城十里相迎。”
张柬之劝道：“冰天雪地，寒风剌骨，陛下保重龙体要紧。况且，迎得那么远，也不合礼制。”
武则天脸色一变质问道：“前方将士流血拼命，方赢来此次大捷。迎接远一些，也是应该的。甚么礼制不礼制？朕不爱听。”
“是。”
凯旋大军走在路上，踏冰破雪，一路风霜。军乐声中，旗帜鲜明，步伐整齐。魏元忠、姚元之走在队伍前面，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笑。
魏元忠指着山上的寨子喊道：“姚大人请看。”
姚元之放眼望去，只见山头上筑一寨子，凌空而立，壁垒森严。寨门上书三个字“鹞店寨”。他心里一动建议道：“魏大人，下官给寨子改个名字如何？”
“所改何名？”
姚元之答道：“鹞天寨如何？”
魏元忠不禁夸道：“改得好啊，一字之差，显示出寨子位置的险要。这寨子，本来就建在天上嘛。”
二人正在交谈，张柬之驰马而来。他笑容可掬地唱道：“皇上口谕，魏元忠、姚元之听宣！”
听到“皇上口谕”几个字，大军驻行，魏元忠、姚元之立即下马。二人跪在地上，一揖答道：“臣在。“
张柬之下马宣道：“命相国张柬之远迎鹞店寨，朕出城十里相迎。”
二人感激涕零地一揖道：“臣领旨，谢皇上恩宠。”
宣旨已毕，三人上马同行。张柬之称赞道：“大军凯旋，长吾国威，皇上十分高兴。”
魏元忠不愧老诚谋国，他深思熟虑地提议道：“若趁着皇上高兴，说出咱们的心里话，光复大唐，指日可待。”
姚元之喜出望外地夸道：“魏大人说出了下官的心里话，庆功会上，吾等一齐上奏。不知相国意下如何？”
张柬之一向深谋远虑，摇头否认道：“庆功会上人多嘴杂，不宜多讲此事，还是私下讲的好。”
魏元忠心领神会道：“若私下奏本，要有合适的人选。”
张柬之闪了姚元之一眼道：“魏相国，咱们二人心照不宣，本相也看上了一人。”
姚元之关切地问道：“不知何人？”
二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异口同声地答道：“除了姚大人，岂有何人？”
三人会心地笑了。
为了庆贺胜利，武则天在太初宫设宴。这天晚上，宴会厅里灯火辉煌，朝中六品以上官员全部到会，大厅里熙熙攘攘，座无虚席。
首席桌上坐着武则天、李显、李旦、张柬之、魏元忠、姚元之、王思礼。众人一边饮酒，一边说笑。
武则天兴致勃勃地讲道：“尔等得胜回朝，本该先封赏，后庆功。今日却反其道而行之，还请众卿谅解。并非礼数不周，朕有难处啊。”
李旦莫明其妙地问道：“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陛下身为皇上，金口玉言。不知有何难处？”
武则天瞄了魏元忠一眼，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地讲道：“别人尚且好讲，难就难在魏爱卿身上。”
魏元忠一时不解，他神情凝重地问道：“陛下言难在微臣身上，不知是何道理，难道臣是名利之徒？”
武则天一本正经解释道：“你并非名利之徒，是朕于心不忍啊。你如今已是副相，若要封赏就该封为宰相。可张柬之并无错处，岂能平白无故地免了人家？思前想后，朕十分为难。”
魏元忠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
见魏元忠并未明确表态，武则天又将了一军。她神情庄重地问道：“魏爱卿，到底意下如何？”
魏元忠沉思有倾，然后坦荡地答道：“陛下尽管放心，魏元忠还是魏元忠，并没非份之想。如何封赏，是陛下的事，也是朝廷的事，臣只有谢恩，没别的意思！”
武则天要的就是这句话，她一字一顿地叫道：“李旦、魏元忠、姚元之、王思礼听宣。”
四人跪下一揖道：“臣在。”
武则天宣道：“封相王李旦为雍州牧，兼理御林军总管；封魏元忠为左肃政台御史大夫，兼洛州长史；封姚元之为天官尚书，兼凤阁鸾台平章事；封王思礼为右监门中郎将。”
四人叩头一揖道：“谢陛下恩宠。”
第二日，武则天在迎仙宫召见姚元之。二人说说笑笑，谈得十分投机。末了，姚元之将话转向正题。他不愧睿智之人，处事练达，随机应变。张柬之把说服皇上的事交给他，姚元之想，正面奏本，反而不妥，不如侧面出击，出奇制胜。于是，他假戏真作，巧妙地奏道：“陛下，大军凯旋路过沧州，遇上一位老道。道长托臣给陛下带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原先武则天信奉佛教，自从胡超进宫以后，开始信奉道教。闻道长带话，武则天喜眯眯地问道：“不知道长何言？”
姚元之答道：“道长讲，‘久视元年，贫道在神都亲观圣颜。陛下有长寿之相，寿期是八百二十岁。’”
武则天笑逐颜开地问道：“可是如此？”
姚元之趁着武则天高兴，进一步奏道：“陛下，道长还有一言。”
“快讲。”
姚元之庄重地奏道：“道长又说，若陛下操劳过度，那就”
武则天高兴得有些飘飘然，她乐呵呵地讲道：“莫讲了，朕懂得道长的意思。明日朝会，朕便安排西行事宜。”
长安元年（公元701年），武则天在众臣建议下，坦然西行，复都长安。大路上，天低云暗，车飞马急。朔风中，旗帜飘飘，尘土飞扬。西行的仪仗、车辇、战马排成长龙，林林总总，逶迤不绝。
一路上，武则天坐在车辇里闭目养神。她想，到了长安，万事大吉。李显登基之后，便可安享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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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忧心忡忡地问道：“张相国，魏元忠出征有三个月了吧？”
张柬之屈指算道：“怕不止吧？是三个多月。”
武则天埋怨道：“这个魏元忠，好不知礼。是胜是败总得有个消息，长久没有军报，让人忧心如焚呐。”
张柬之安慰道：“陛下不必萦心。魏元忠老诚持重，只有胜没有败的道理。请陛下静心来，等待着胜利的捷报吧。”
尽管张柬之如此劝慰，武则天仍旧心中没数，不免一阵惆怅。她叹息道：“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处，如此军国大事，老是没消息，岂能踏实？”
二人正在交谈，远处的小顺子向凉亭跑来。他一边小跑，一边喊道：“陛下，前方大捷！”
武则天听了，不觉精神倍增，她与张柬之也不言语，直盯盯地望着跑来的小顺子。
小顺子来到亭里，已跑得气喘吁吁。他断断续续地奏道：“前方传来魏元忠的红旗捷报！”
武则天接过捷报浏览着，兴奋地叫道：“张相国，大军就要返朝，你到鹞店传书，朕出城十里相迎。”
张柬之劝道：“冰天雪地，寒风剌骨，陛下保重龙体要紧。况且，迎得那么远，也不合礼制。”
武则天脸色一变质问道：“前方将士流血拼命，方赢来此次大捷。迎接远一些，也是应该的。甚么礼制不礼制？朕不爱听。”
“是。”
凯旋大军走在路上，踏冰破雪，一路风霜。军乐声中，旗帜鲜明，步伐整齐。魏元忠、姚元之走在队伍前面，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笑。
魏元忠指着山上的寨子喊道：“姚大人请看。”
姚元之放眼望去，只见山头上筑一寨子，凌空而立，壁垒森严。寨门上书三个字“鹞店寨”。他心里一动建议道：“魏大人，下官给寨子改个名字如何？”
“所改何名？”
姚元之答道：“鹞天寨如何？”
魏元忠不禁夸道：“改得好啊，一字之差，显示出寨子位置的险要。这寨子，本来就建在天上嘛。”
二人正在交谈，张柬之驰马而来。他笑容可掬地唱道：“皇上口谕，魏元忠、姚元之听宣！”
听到“皇上口谕”几个字，大军驻行，魏元忠、姚元之立即下马。二人跪在地上，一揖答道：“臣在。“
张柬之下马宣道：“命相国张柬之远迎鹞店寨，朕出城十里相迎。”
二人感激涕零地一揖道：“臣领旨，谢皇上恩宠。”
宣旨已毕，三人上马同行。张柬之称赞道：“大军凯旋，长吾国威，皇上十分高兴。”
魏元忠不愧老诚谋国，他深思熟虑地提议道：“若趁着皇上高兴，说出咱们的心里话，光复大唐，指日可待。”
姚元之喜出望外地夸道：“魏大人说出了下官的心里话，庆功会上，吾等一齐上奏。不知相国意下如何？”
张柬之一向深谋远虑，摇头否认道：“庆功会上人多嘴杂，不宜多讲此事，还是私下讲的好。”
魏元忠心领神会道：“若私下奏本，要有合适的人选。”
张柬之闪了姚元之一眼道：“魏相国，咱们二人心照不宣，本相也看上了一人。”
姚元之关切地问道：“不知何人？”
二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异口同声地答道：“除了姚大人，岂有何人？”
三人会心地笑了。
为了庆贺胜利，武则天在太初宫设宴。这天晚上，宴会厅里灯火辉煌，朝中六品以上官员全部到会，大厅里熙熙攘攘，座无虚席。
首席桌上坐着武则天、李显、李旦、张柬之、魏元忠、姚元之、王思礼。众人一边饮酒，一边说笑。
武则天兴致勃勃地讲道：“尔等得胜回朝，本该先封赏，后庆功。今日却反其道而行之，还请众卿谅解。并非礼数不周，朕有难处啊。”
李旦莫明其妙地问道：“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陛下身为皇上，金口玉言。不知有何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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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忠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
见魏元忠并未明确表态，武则天又将了一军。她神情庄重地问道：“魏爱卿，到底意下如何？”
魏元忠沉思有倾，然后坦荡地答道：“陛下尽管放心，魏元忠还是魏元忠，并没非份之想。如何封赏，是陛下的事，也是朝廷的事，臣只有谢恩，没别的意思！”
武则天要的就是这句话，她一字一顿地叫道：“李旦、魏元忠、姚元之、王思礼听宣。”
四人跪下一揖道：“臣在。”
武则天宣道：“封相王李旦为雍州牧，兼理御林军总管；封魏元忠为左肃政台御史大夫，兼洛州长史；封姚元之为天官尚书，兼凤阁鸾台平章事；封王思礼为右监门中郎将。”
四人叩头一揖道：“谢陛下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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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武则天信奉佛教，自从胡超进宫以后，开始信奉道教。闻道长带话，武则天喜眯眯地问道：“不知道长何言？”
姚元之答道：“道长讲，‘久视元年，贫道在神都亲观圣颜。陛下有长寿之相，寿期是八百二十岁。’”
武则天笑逐颜开地问道：“可是如此？”
姚元之趁着武则天高兴，进一步奏道：“陛下，道长还有一言。”
“快讲。”
姚元之庄重地奏道：“道长又说，若陛下操劳过度，那就”
武则天高兴得有些飘飘然，她乐呵呵地讲道：“莫讲了，朕懂得道长的意思。明日朝会，朕便安排西行事宜。”
长安元年（公元701年），武则天在众臣建议下，坦然西行，复都长安。大路上，天低云暗，车飞马急。朔风中，旗帜飘飘，尘土飞扬。西行的仪仗、车辇、战马排成长龙，林林总总，逶迤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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