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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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武则天闲暇无事，又到御花园散心。她与上官婉儿看罢湖水，又看花草，看罢花草，又看鱼游，自有说不尽的喜悦。
上官婉儿走着走着站定了，她突发奇想地评论道：“任何事情，不可先入为主，先入为主必然失误。”
武则天直抒胸臆：“此言不谬也，先入为主看事，往往把事情看偏。先入为主看人，往往要把人看歪。因此说来，先入为主，害人不浅，误国误民啊！”
上官婉儿直截了当地讲道：“陛下看不上庐陵王的文章，也是先入为主。”
武则天摇头晃脑地解释道：“并非朕藐视李显。文如其人，他从来不读书，能写出甚么好文章？”
“陛下错了。”
“难道字字珠玑，篇篇锦绣？”
上官婉儿公正地评议道：“王爷的文笔并不奢华。臣以为，文章的主旨不在文辞，而在立意。”
“立意如何？”
上官婉儿公正地讲道：“立意高远。讲出了民生与社稷的关系，道理十分深刻。”
武则天轻蔑一笑：“朕却不信。论均田救国是朕十年前出的题目，他一直拿不出手。不知有何高明之处？”
“有道是，十年不鸣，一鸣惊人！”
武则天傲慢地讲道：“文章是磨出来的，磨的功夫便是读书。你可见过庐陵王读书吗？”
上官婉儿据理反驳道：“此言差矣，庐陵王不在陛下身边久矣，何知人家不读书？”
“难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见皇上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上官婉儿嚷道：“既然陛下不信，那就算了。臣以为，眼见是实，耳听为虚。”
武则天想。上官婉儿朝中才女，她看上的文章，定是上品。武则天认真地问道：“如此说来，显儿的文章确实不错？”
上官婉儿埋怨道：“臣说甚么，陛下总是不信，有何办法？”
武则天转身就走，迫不及待地叫道：“婉儿，回宫。”
“陛下刚进了园子，为何又要回宫？”
武则天兴奋地答道：“朕要看显儿的文章。今日听你夸他，朕甚为高兴！”
亥时已过，迎仙宫亮着灯火。武则天坐在案前挑灯夜读，脸上带着几分喜悦。她一边读，一边啧啧赞赏。武则天伸手去端茶杯，不料手指却伸进热茶里。她倒抽一口冷气，仍然看得入神。
上官婉儿走来，低声叫道：“陛下，该用宵夜了。”
“不急，等朕看完，再用不迟。”
“陛下从中午看到晚上，几十遍也该看完了。为何爱不释手？”
武则天饶有兴趣地夸道：“显儿一鸣惊人，确实不假。朕越看越觉得文章立意高远。”
上官婉儿见皇上夸奖李显，自然十分高兴。她轻轻一笑道：“陛下细细看吧，臣该下值了。”
“婉儿回来！”
“陛下”
武则天郑重命令道：“立传狄仁杰、张柬之进宫！”
上官婉儿答应着出宫去了。
进了玄武门，狄仁杰心里一片畅亮，张柬之却懵懵懂懂的。宫院的灯光十分暗淡，眼前的景物影影绰绰。狄仁杰与张柬之一路走，一路交谈。
张柬之好奇地问道：“国老啊，本相有一事不明，请你教吾。”
狄仁杰一边走，一边问道：“不知何事？”
张柬之一脸严肃地问道：“皇上一向散淡朝事。今日为何一反常态，宣你吾连夜进宫？”
狄仁杰胸有成竹地答道：“社稷大事，岂能不急？”
“不知是何大事？”
狄仁杰越走越快，头也不回地答道：“立储之事，难道并非社稷大事？”
“不知所立何人？”
“除了庐陵王，还有何人？”
张柬之眉头一皱，实在想不通。他疑惑地问道：“吾是相国，你是国老，朝中之事吾管的多，你管的少。你事事了如指掌，吾却一无所知，这是为何？”
狄仁杰会心地一笑，胸有成竹地答道：“有道是，处处留心皆学问。”
张柬之对狄仁杰抱有成见，决非一日。他事事看重姚元之，常常将相国冷落。今日见狄仁杰如此口满，他决定一赌输赢。张柬之问道：“狄国老，皇上今晚讲的定是立储之事？”
狄仁杰神情笃定地答道：“自然。”
张柬之又问：“你敢说立的定是李显？”
“当然。”
张柬之越问越急，越问越不服气。他以嘲笑的口气道：“若国老讲错呢？”
狄仁杰认定的事，绝不更改。他爽朗地答道：“老夫的话只能对，没有错。”
“国老，可敢与本相打赌？”
“不知所赌何物？”
张柬之双手一击道：“你若讲对了，下官情愿赌上这顶乌纱！”
张柬之讲的是真心话，狄仁杰却不愿上当。他狡黠地一笑道：“如此讲话，老夫绝不上当。”
“却是为何？”
狄仁杰调笑道：“你若辞职，陛下必然倚重于老夫，宰相百事丛杂，是累死人的活。老夫偌大年纪，况且身体又弱。你想要老夫的命吗？”
张柬之调侃道：“老奸巨猾，若国老说得不对？”
狄仁杰只是笑，并不答言。张柬之问的急了，他这才答道：“老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错不了的。你若不信，就是孤陋寡闻。”
“何以为据？”
说话间，到了迎仙宫门前。狄仁杰指着迎仙宫道：“何以为据？见了皇上，岂不甚么都明白了？”
宫里一片寂静。灯光下，武则天写着圣旨。这时，狄仁杰与张柬之进了门。狄仁杰站着一揖，张柬之跪下叩头。二人一齐道：“臣参见陛下。”
武则天头也不抬地招呼道：“二位爱卿，不想看看朕在写甚么？”
狄仁杰瞥了一眼，兴奋地答道：“陛下在写立储的圣旨。”
武则天收了笔，端详着写好的圣旨。她生气地骂道：“老东西，什么事都躲不过你的眼睛！”
张柬之近前一看，果然是立储的圣旨。他不由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封李显为东宫太子，封李旦为相王，命张柬之组织东宫辅臣，报朕酌定。钦此！”
狄仁杰喜形于色地问道：“陛下，如此大事。何日有此决定？”
武则天开诚布公地讲道：“李显入主东宫，朕一直犹豫不决，怕他担不起这副担子啊。”
张柬之疑虑忡忡地问道：“陛下，今日如何放心了？”
武则天如释重负地讲道：“昨日朕看了他的两篇文章，虽非字字珠玑，倒也立意深刻。他有此爱民之心，大位交与他朕就放心了。”
狄仁杰故作不知地问道：“陛下，奇文共欣赏。何不将文章拿出，让臣等一睹为快？”
武则天吹着刚写完圣旨道：“立储事大，办好了这件事，再看不迟。”
“陛下让臣推荐东宫辅臣，不如今日就荐。陛下一并下诏，岂不省事？”
“如此甚好，还不快讲？”
“这只是臣的初步想法，供陛下斟酌。”
“少啰嗦，你快讲来。”
张柬之喜形于色地奏道：“臣推荐魏元忠为太子左庶子、崔玄炜为太子右庶子、袁恕己为东宫长史、姚元之为东宫司马、敬晖为太子詹事陛下以为如何？
武则天兴高采烈地夸道：“张相国一语定乾坤，原来你胸有成竹啊。”
“臣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武则天不愿管事，只想长寿。所以，她将朝事推给张柬之。武则天不热不冷地宣布道：“张相国，太子加冕之事由你主持可好？”
张柬之只顾高兴，竟忘了礼仪。他一揖答道：“臣愿奉诏。”
“太子加冕定在明日，朕与国老到上清宫参道，就不参加了。”
张柬之浑身一抖，急忙向狄仁杰传递眼神。然后奏道：“立储国之大事，陛下不到场，岂不失了礼仪？”
武则天训斥道：“一会儿东，一会西。刚才你已奉诏，为何出尔反尔？”
张柬之解释道：“臣刚才奉诏是实，不过，太子加冕，普天同庆。哪有皇帝不到场的道理？”
武则天仍不甘心，回头问道：“狄国老，你的意思”
狄仁杰肃然劝道：“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你想长寿，也不在这一时。到上清宫参道的事，晚一日尚可。”
武则天无可奈何地叹道：“唉，说来说去，朕必须到场？”
二人一揖奏道：“立储之事，千秋大业，请陛下三思。”
武则天身不由已地长吁一声：“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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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直抒胸臆：“此言不谬也，先入为主看事，往往把事情看偏。先入为主看人，往往要把人看歪。因此说来，先入为主，害人不浅，误国误民啊！”
上官婉儿直截了当地讲道：“陛下看不上庐陵王的文章，也是先入为主。”
武则天摇头晃脑地解释道：“并非朕藐视李显。文如其人，他从来不读书，能写出甚么好文章？”
“陛下错了。”
“难道字字珠玑，篇篇锦绣？”
上官婉儿公正地评议道：“王爷的文笔并不奢华。臣以为，文章的主旨不在文辞，而在立意。”
“立意如何？”
上官婉儿公正地讲道：“立意高远。讲出了民生与社稷的关系，道理十分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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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十年不鸣，一鸣惊人！”
武则天傲慢地讲道：“文章是磨出来的，磨的功夫便是读书。你可见过庐陵王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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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见皇上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上官婉儿嚷道：“既然陛下不信，那就算了。臣以为，眼见是实，耳听为虚。”
武则天想。上官婉儿朝中才女，她看上的文章，定是上品。武则天认真地问道：“如此说来，显儿的文章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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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转身就走，迫不及待地叫道：“婉儿，回宫。”
“陛下刚进了园子，为何又要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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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走来，低声叫道：“陛下，该用宵夜了。”
“不急，等朕看完，再用不迟。”
“陛下从中午看到晚上，几十遍也该看完了。为何爱不释手？”
武则天饶有兴趣地夸道：“显儿一鸣惊人，确实不假。朕越看越觉得文章立意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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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回来！”
“陛下”
武则天郑重命令道：“立传狄仁杰、张柬之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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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玄武门，狄仁杰心里一片畅亮，张柬之却懵懵懂懂的。宫院的灯光十分暗淡，眼前的景物影影绰绰。狄仁杰与张柬之一路走，一路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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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柬之一脸严肃地问道：“皇上一向散淡朝事。今日为何一反常态，宣你吾连夜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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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何大事？”
狄仁杰越走越快，头也不回地答道：“立储之事，难道并非社稷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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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武则天不愿管事，只想长寿。所以，她将朝事推给张柬之。武则天不热不冷地宣布道：“张相国，太子加冕之事由你主持可好？”
张柬之只顾高兴，竟忘了礼仪。他一揖答道：“臣愿奉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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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柬之浑身一抖，急忙向狄仁杰传递眼神。然后奏道：“立储国之大事，陛下不到场，岂不失了礼仪？”
武则天训斥道：“一会儿东，一会西。刚才你已奉诏，为何出尔反尔？”
张柬之解释道：“臣刚才奉诏是实，不过，太子加冕，普天同庆。哪有皇帝不到场的道理？”
武则天仍不甘心，回头问道：“狄国老，你的意思”
狄仁杰肃然劝道：“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你想长寿，也不在这一时。到上清宫参道的事，晚一日尚可。”
武则天无可奈何地叹道：“唉，说来说去，朕必须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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