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女皇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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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挂在半空，红红的，黄黄的，像熟透的苹果。一缕阳光照进迎仙宫，地上一片灿然。武则天与上官婉儿专心致志地看着一纸公文。她们一边看，一边吟诵。这时，狄仁杰、苏味道、崔融徐徐进了门。
三人跪下一揖道：“臣参见陛下。”
这时，武则天才发现来人。她逗趣地讲道：“狄仁杰，胆大包天，竟敢抗旨！如何又跪下了？”
狄仁杰尴尬地答道：“臣死罪，老是忘了陛下的恩典。”
武则天注视着三位大臣道：“平身，一旁坐下。”
“是。”
“今日召尔等进宫，可知为了何事？”
苏味道、崔融答道：“臣不知。”
武则天闪了狄仁杰一眼又问：“狄国老，你老谋深算，不会不知吧？”
狄仁杰望了二人一眼，又看了看武则天。他不禁寻思道：“陛下召吾等三人一道进宫，定是与文字有关，莫非陛下的曳鼎歌写就了？”
武则天佩服地夸道：“狄仁杰就是非同反响，尔等不知。他一猜一个准，果然名不虚传。”
狄仁杰感激地一揖道：“陛下错爱了。”
武则天指着案上的公文道：“尔等皆为朝中的大手笔，文章锦绣，妙笔生华。朕的曳鼎歌草毕，一起过来斧正。”
三人吓得一抖，颤微微地答道：“陛下神来之笔，臣岂敢斧正？拜读陛下大作，倒是十分荣幸。”
武则天埋怨道：“文章是改出来的。修改文章，有何敢不敢？尔等这些文人呀，酸溜溜的，讲的不是心里话。过来，都过来！”
狄仁杰称赞道：“陛下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如此高雅的曳鼎歌，这么快就写就了，岂非神来之笔？”
武则天似笑非笑地骂道：“你这老东西，未看文章，就先奉承。甚么意思？”
上官婉儿见三人走来，慌忙将一张公文推向他们面前。几个人神色凝重，围桌而观。
上官婉儿念道：
羲农首出，轩昊膺期。
唐虞继踵，汤禹乘时。
天下光宅，海内雍熙。
上玄降鉴，方建隆基。
武则天巡视着三人问道：“三位臣工皆是写文章的高手，不知意下如何？不许奉承，如实回奏。”
苏味道倒吸了一口冷气赞道：“称陛下神来之笔，名不虚传。”
武则天盯着苏味道问道：“苏爱卿，不知神在何处？”
苏味道不愧大手笔，他由衷地赞叹道：“用典信手拈来，不落俗套。行文大气，力贯长虹！”
武则天瞄了崔融一眼又问道：“崔爱卿有何高见？”
崔融寻思良久，摇头晃脑地赞道：“平仄巧妙，朗朗上口，若吟唱起来，定会韵味十足。”
武则天嫣然一笑道：“国老啊，为何闭口不言？等朕赏你一杯茶水，方才开口？还是不堪入目啊？”
狄仁杰略思片刻，兴冲冲地奏道：“陛下的曳鼎歌妙极了。巧妙之处在于，陛下写出了树鼎的意义。从三皇五帝到夏商周，以至吾等的大周国，乃一脉相承。”
武则天咬文嚼字地品味道：“这话朕爱听，狄爱卿的点评既细致入微，又从大处着眼，抓住了要害。”
狄仁杰嘻笑道：“陛下，莫要跑题，臣等三人在夸你的曳鼎歌，陛下如何夸起臣来没完？”
武则天感慨道：“说起这首歌，朕还是那句话。不许奉承，多提意见。免得大庭广众面前，让朕丢丑。若在外国人面前丢丑，朕的脸面何在？”
苏味道否认道：“陛下谦虚了。如此佳作，岂能丢丑？”
武则天解释道：“如今说不出，也就罢了。回去之后仔细琢磨，不妥之处，及早进宫禀朕。”
三人垂首一揖道：“是。”
大明宫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鸟鸣。说这里鸟语花香，倒也恰如其分。三春季节，百花争艳。一条小河缓缓流过，河旁到处是奇花异草。微风拂面，带着花的甜味，草的清香，让人仿佛觉得，这里是神仙的住所。刚过申时，太平与高戬并肩从宫里走出。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笑，像久别重逢的朋友。
太平欣喜地叫道：“高戬。”
高戬连忙一揖道：“臣在。”
太平埋怨道：“甚么臣在、臣在？莫要紧张，往后常到大明宫走动，随便一些。”
高戬又是一揖道：“是，公主。”
太平别有用心地问道：“贵庚多少？”
高戬像小学生回答老师的提问那样，一字一顿地答道：“臣二十有七。”
“可曾婚配？”
“三年前大婚。”
太平脸上升起一丝失望。又不甘心地问道：“可有子嗣？”
“尚无子嗣。”
太平释然了，双手一击道：“如此甚好！”
高戬疑惑不解地问道：“公主，常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无有子嗣，有甚么可称道的？”
太平说露了嘴，慌忙纠正道：“你误会了。本宫的意思是，你还年轻，才华横溢，定能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高戬一心想升迁，对公主的话并不在意。他故意叹道：“公主，臣人微言轻，不知有何作为？”
太平嘱咐道：“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腾千里。只要跟着本宫，就能干出一番大事来。”
高戬听出了话外之音，他感激地一揖道：“多谢公主。”
太平哼了一声道：“不可老是公主、公主的。”
高戬匪夷所思地问道：“你乃名正言顺的天朝公主，不如此称呼？臣就为难了。以你之见，该如何称呼？”
太平嫣然一笑道：“就叫吾太平如何？”
高戬心惊肉跳道：“如此称呼大逆不道，臣不敢造次。”
太平拍拍高戬的脸蛋，亲热地讲道：“你这个小毛头，有甚敢不敢的？往后就这样叫。”
高戬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怔答道：“臣”
“叫啊。”
“太平”
太平欣喜地答应道：“哎——”
铸鼎工地就在烧沟，这是少有人烟的地方。烧沟距洛城不远，出了徽安门只有四五里的路程，武三思造天枢也在此处。这里处于邙山尾端，沟不深，却很敞亮。沟里有一条小溪，山上是原始森林，环境十分优美。这里要水有水，要柴有柴，是铸造的好去处。工地上，炉火熊熊，浓烟四起。工匠们或拉风箱，或搬运铜块，或劈木柴，一派繁忙。
一座新鼎放在地上，阳光下闪着亮光。张柬之、李敬玄一前一后向这里走来。张柬之仔细察看铜鼎，脸上出现一片阴云。他心思不定地问道：“李大人，鼎上为何有些气泡小洞？”
李敬玄苦不堪言地答道：“下官不知。”
张柬之双目圆睁地训斥道：“你身为冬官尚书，监造新鼎是职份所在，为何不知？”
李敬玄尴尬地答道：“张相国，下官不善此道啊。”
张柬之一边训斥，一边启发道：“不懂此道尚可原谅，可找个懂行者加以指导，若不然，铸出的新鼎过不了陛下的法眼，如何交待？”
李敬玄叹息道：“下官正为此事着急啊。”
张柬之雷霆大怒，一字一顿地训斥道：“着急何用？尽快寻找高人指点才是。”
李敬玄豁然开朗道：“张相国，一到工地，下官就想起一个人。”
张柬之怒斥道：“既是有人，何不叫来！工期临近，不知要耽搁到甚么时候？”
“人家来不了呀。”
“为何来不了，还有比铸鼎更重要的事？”
李敬玄诡秘地一笑，低声问道：“此人在大牢里关着，如何能来？”
张柬之惊诧地问道：“在牢里关着，不知他是哪个？”
李敬玄想说，又不敢说，不说又不行。他吞吞吐吐地讲道：“李昭德嘛，还是哪个？此人看去粗鲁，其实心细如发，工程上的事一通百通。”
张柬之瞪了李敬玄一眼，忍无可忍地喝道：“荒唐，如此岂不白说？他乃朝廷要犯，如何出狱？”
“不让他出狱也行。”
“岂不与事无补？”
李敬玄解释道：“相国息怒。下官意思是，既然不可让他出狱，就让下官进去见他。当面请教一些问题，也就是了。”
张柬之神色慌乱地问道：“到牢里去请教？”
“正是。”
张柬之为难地点头道：“这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今晚本相找徐有功通融，明日你去见李昭德。”
李敬玄感激地一揖道：“多谢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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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跪下一揖道：“臣参见陛下。”
这时，武则天才发现来人。她逗趣地讲道：“狄仁杰，胆大包天，竟敢抗旨！如何又跪下了？”
狄仁杰尴尬地答道：“臣死罪，老是忘了陛下的恩典。”
武则天注视着三位大臣道：“平身，一旁坐下。”
“是。”
“今日召尔等进宫，可知为了何事？”
苏味道、崔融答道：“臣不知。”
武则天闪了狄仁杰一眼又问：“狄国老，你老谋深算，不会不知吧？”
狄仁杰望了二人一眼，又看了看武则天。他不禁寻思道：“陛下召吾等三人一道进宫，定是与文字有关，莫非陛下的曳鼎歌写就了？”
武则天佩服地夸道：“狄仁杰就是非同反响，尔等不知。他一猜一个准，果然名不虚传。”
狄仁杰感激地一揖道：“陛下错爱了。”
武则天指着案上的公文道：“尔等皆为朝中的大手笔，文章锦绣，妙笔生华。朕的曳鼎歌草毕，一起过来斧正。”
三人吓得一抖，颤微微地答道：“陛下神来之笔，臣岂敢斧正？拜读陛下大作，倒是十分荣幸。”
武则天埋怨道：“文章是改出来的。修改文章，有何敢不敢？尔等这些文人呀，酸溜溜的，讲的不是心里话。过来，都过来！”
狄仁杰称赞道：“陛下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如此高雅的曳鼎歌，这么快就写就了，岂非神来之笔？”
武则天似笑非笑地骂道：“你这老东西，未看文章，就先奉承。甚么意思？”
上官婉儿见三人走来，慌忙将一张公文推向他们面前。几个人神色凝重，围桌而观。
上官婉儿念道：
羲农首出，轩昊膺期。
唐虞继踵，汤禹乘时。
天下光宅，海内雍熙。
上玄降鉴，方建隆基。
武则天巡视着三人问道：“三位臣工皆是写文章的高手，不知意下如何？不许奉承，如实回奏。”
苏味道倒吸了一口冷气赞道：“称陛下神来之笔，名不虚传。”
武则天盯着苏味道问道：“苏爱卿，不知神在何处？”
苏味道不愧大手笔，他由衷地赞叹道：“用典信手拈来，不落俗套。行文大气，力贯长虹！”
武则天瞄了崔融一眼又问道：“崔爱卿有何高见？”
崔融寻思良久，摇头晃脑地赞道：“平仄巧妙，朗朗上口，若吟唱起来，定会韵味十足。”
武则天嫣然一笑道：“国老啊，为何闭口不言？等朕赏你一杯茶水，方才开口？还是不堪入目啊？”
狄仁杰略思片刻，兴冲冲地奏道：“陛下的曳鼎歌妙极了。巧妙之处在于，陛下写出了树鼎的意义。从三皇五帝到夏商周，以至吾等的大周国，乃一脉相承。”
武则天咬文嚼字地品味道：“这话朕爱听，狄爱卿的点评既细致入微，又从大处着眼，抓住了要害。”
狄仁杰嘻笑道：“陛下，莫要跑题，臣等三人在夸你的曳鼎歌，陛下如何夸起臣来没完？”
武则天感慨道：“说起这首歌，朕还是那句话。不许奉承，多提意见。免得大庭广众面前，让朕丢丑。若在外国人面前丢丑，朕的脸面何在？”
苏味道否认道：“陛下谦虚了。如此佳作，岂能丢丑？”
武则天解释道：“如今说不出，也就罢了。回去之后仔细琢磨，不妥之处，及早进宫禀朕。”
三人垂首一揖道：“是。”
大明宫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鸟鸣。说这里鸟语花香，倒也恰如其分。三春季节，百花争艳。一条小河缓缓流过，河旁到处是奇花异草。微风拂面，带着花的甜味，草的清香，让人仿佛觉得，这里是神仙的住所。刚过申时，太平与高戬并肩从宫里走出。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笑，像久别重逢的朋友。
太平欣喜地叫道：“高戬。”
高戬连忙一揖道：“臣在。”
太平埋怨道：“甚么臣在、臣在？莫要紧张，往后常到大明宫走动，随便一些。”
高戬又是一揖道：“是，公主。”
太平别有用心地问道：“贵庚多少？”
高戬像小学生回答老师的提问那样，一字一顿地答道：“臣二十有七。”
“可曾婚配？”
“三年前大婚。”
太平脸上升起一丝失望。又不甘心地问道：“可有子嗣？”
“尚无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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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嘱咐道：“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腾千里。只要跟着本宫，就能干出一番大事来。”
高戬听出了话外之音，他感激地一揖道：“多谢公主。”
太平哼了一声道：“不可老是公主、公主的。”
高戬匪夷所思地问道：“你乃名正言顺的天朝公主，不如此称呼？臣就为难了。以你之见，该如何称呼？”
太平嫣然一笑道：“就叫吾太平如何？”
高戬心惊肉跳道：“如此称呼大逆不道，臣不敢造次。”
太平拍拍高戬的脸蛋，亲热地讲道：“你这个小毛头，有甚敢不敢的？往后就这样叫。”
高戬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怔答道：“臣”
“叫啊。”
“太平”
太平欣喜地答应道：“哎——”
铸鼎工地就在烧沟，这是少有人烟的地方。烧沟距洛城不远，出了徽安门只有四五里的路程，武三思造天枢也在此处。这里处于邙山尾端，沟不深，却很敞亮。沟里有一条小溪，山上是原始森林，环境十分优美。这里要水有水，要柴有柴，是铸造的好去处。工地上，炉火熊熊，浓烟四起。工匠们或拉风箱，或搬运铜块，或劈木柴，一派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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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玄叹息道：“下官正为此事着急啊。”
张柬之雷霆大怒，一字一顿地训斥道：“着急何用？尽快寻找高人指点才是。”
李敬玄豁然开朗道：“张相国，一到工地，下官就想起一个人。”
张柬之怒斥道：“既是有人，何不叫来！工期临近，不知要耽搁到甚么时候？”
“人家来不了呀。”
“为何来不了，还有比铸鼎更重要的事？”
李敬玄诡秘地一笑，低声问道：“此人在大牢里关着，如何能来？”
张柬之惊诧地问道：“在牢里关着，不知他是哪个？”
李敬玄想说，又不敢说，不说又不行。他吞吞吐吐地讲道：“李昭德嘛，还是哪个？此人看去粗鲁，其实心细如发，工程上的事一通百通。”
张柬之瞪了李敬玄一眼，忍无可忍地喝道：“荒唐，如此岂不白说？他乃朝廷要犯，如何出狱？”
“不让他出狱也行。”
“岂不与事无补？”
李敬玄解释道：“相国息怒。下官意思是，既然不可让他出狱，就让下官进去见他。当面请教一些问题，也就是了。”
张柬之神色慌乱地问道：“到牢里去请教？”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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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玄感激地一揖道：“多谢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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