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众口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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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夜时分，突然下起雨来。那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淅淅沥沥响成一片。宫里杨树甚多，雨珠打在杨叶上，哗哗啦啦一阵喧嚣，像万马奔腾。迎仙宫亮着灯光，却静若无人。处理来俊臣以后，朝中安宁了许多，武则天也能静下心来，在灯下批阅奏章。
这时，小顺子进门一揖道：“陛下，徐有功在宫外求见。”
武则天一边看奏章，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宣他进宫。”
小顺子出门不久，徐有功匆匆进了他宫。他跪地一揖道：“臣参见陛下。”
武则天停下笔，瞄了徐有功一眼问道：“徐爱卿平身，这么晚了，又下着雨，不知进宫何事？”
徐有功拿出一纸公文道：“铜匦里有一信件，关系重大。臣不敢擅自作主，请陛下定夺。”
武则天皱着眉头问道：“朕有言在先，铜匦的信件由你自行处理，如何又拿进宫来？”
徐有功郑重解释道：“陛下，若是一般信件，臣可自行处理。此信关系到魏王、梁王，请陛下圣裁。”
武则天惊诧道：“啊，竟有此事！”她把那封信看来看去，难下决断。武则天叹息道：“你且退下，容朕三思。”
徐有功出了宫，不知不觉来到狄府门前。客厅里狄仁杰、魏元忠、张柬之正在说话，徐有功不声不响地进了门。
见徐有功喜气洋洋的样子，狄仁杰有些诧异。他想，徐有功冷峻有余，喜悦不足。今日眉飞色舞的，不知为了何事？于是，狄仁杰试探着问道：“徐大人，看你春风得意的样子，莫非有甚喜事？”
徐有功微微一笑道：“喜事，天大的喜事！”
魏元忠笑逐颜开地问道：“不知是何喜事？说出来让吾等一并乐一乐！”
徐有功故作神秘，他压低声音道：“有人向铜匦投状，言来俊臣进宫谋害皇嗣一案，是武承嗣一手策划的。”
张柬之自语道：“敢告武氏兄弟，看来告状者来头不小！不知何人，竟然有此胆量。又对内情如此了解？”
狄仁杰眼睛一亮，果断地嚷道：“除了傅游艺，还有哪个？”
“啊，如何是他？”
狄仁杰反问道：“如何不是他？原来傅游艺跟着武氏兄弟鞍前马后，摇旗呐喊。如今为何观望徘徊？”
“难道他另有打算？”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事情明摆着。杀周兴、来俊臣时，武氏兄弟落井下石，傅游艺岂不寒心？”
张柬之饶有兴致地夸道：“狄相国察言观色，洞若观火。傅游艺狐悲兔死，同类相惜啊。”
狄仁杰深思熟虑地讲：“不光是同类相惜，傅游艺要向武氏兄弟动手了。”
徐有功疑惑地问道：“如此说来，傅游艺心存异志，要与武氏兄弟分道扬镳？”
魏元忠点头答道：“傅游艺聪明绝顶。武氏兄弟出卖朋友，到头来甚么结果。傅游艺岂能不知？”
狄仁杰深藏不露地笑道：“又一桩大买卖来了。”
众人好奇地问道：“不知是何买卖？”
狄仁杰中恳地分析道：“傅游艺告武承嗣，岂非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武承嗣岂能饶他？如此一闹，岂不粉身碎骨？”。
徐有功一脸迷茫地问道：“傅游艺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况且，他是皇上的红人，岂能说完就完？”
狄仁杰判断道：“徐大人讲得不错。若在平时，刨掉这棵大树谈何容易？今日就不同了。武氏一派他靠不上，吾等这边他更靠不上。一棵孤零零的大树，根再深叶再茂，也难经风雨啊。”
魏元忠犹豫道：“刨掉这棵树，当然是一件好事。不过，离了武氏兄弟，也是孤掌难鸣。”
狄仁杰胸有成竹地讲道：“魏相国何用发愁？傅游艺告的是武氏兄弟，吾等就是不动，武承嗣也会找上门来。俗话说，上门的生意好做。”
徐有功呆头呆脑地问道：“却是为何？”
张柬之悟出了其中的真谛，马上反问道：“傅游艺告武氏兄弟，武氏兄弟岂能坐以待毙？傅游艺看似聪明，实则自掘坟墓。话又说回来，武承嗣想整倒傅游艺，凭他的力量根本不够。岂不找上门来？”
徐有功一拍桌子道：“狄相国说得对，上门的生意好做，就等着武氏兄弟上钩吧。”
张柬之疑虑忡忡地讲道：“该煽风还要煽风，该点火仍得点火。火候一到，武氏兄弟自然会来的。”
狄仁杰幽默地讲道：“煽风点火的并非吾等，而是武氏兄弟。傅游艺在皇上面前告状，他们比哪个都急。不过，应该派一人前往联络才是。”
徐有功探着身子问道：“不知相国让哪个前往？”
“还是那句话，中间无人事不成。”
徐有功兴致地问道：“上一次是崔融、李仙宗，这次是哪个？”
狄仁杰笑而不答。
看了那封信之后，武则天深感事关重大，她急派小顺子传武承嗣连夜进宫。武承嗣刚一进宫，武则天劈头盖脸地质问道：“武承嗣，你欲当皇嗣？”
武承嗣不卑不亢地答道：“臣想当皇嗣，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大周乃武家的江山，理应由武氏后人接位。”
武则天冷嘲热讽道：“不可得意忘开形，皇嗣也姓武。”
关键问题，武承嗣当仁不让。他志在必得地争辩道：“皇嗣姓武不错，他是赐姓，并非武家的正宗血脉。”
见武承嗣野心勃勃，武则天玩世不恭地讲道：“如此说来，你才是武家的正宗血脉？”
武承嗣见武则天说话带着讽刺的味道，他尴尬地一笑道：“岂不还有三思？”
武则天铁青着脸问道：“你想当皇嗣，应该光明正大地对朕讲，何必做那些鸡鸣狗盗之事？”
武承嗣若无其事地答道：“陛下，臣冤枉。臣想当皇嗣的事，曾当面对陛下讲过，只是陛下并未允准。侄子一向光明磊落，绝不背着陛下胡作非为。”
天到这般时候，武承嗣仍不认错。武则天气急败坏地问道：“你对朕讲过不错，朕没有答应也不错。于是你就动了邪念，让李旦死于非命。可是如此？”
武承嗣一脸委屈地泣道：“陛下，臣冤枉。你身为皇上，应该高瞻远瞩，洞若观火，不可听信小人之言。”
武则天咄咄逼人地问道：“你指使来俊臣进宫谋害皇嗣，如今真相大白。看你还有何言？”
武承嗣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指天发誓道：“陛下，苍天在上，日月可鉴！”
武则天将那封信掷在地上，愤恨地质问道：“朕如何冤枉你了？看看这是甚么？白纸黑字，有案可稽。”
武承嗣看了那封书信，不禁大吃一惊。他强词夺理地辩驳道：“陛下，臣是你的侄子，从小在你身边长大。臣的作为，你一清二楚。为了陛下早日登基，臣鞍前马后，四处活动，当然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小人作祟，污人清白。陛下如何真假难辨？”
铁证如山，武承嗣拒不认罪。武则天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做贼心虚。尽管武承嗣寸步不让，一硬到底。回到府中，不免惴惴不安。他想，陛下得知此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夜深了，武承嗣心思忡忡，他叫醒武三思，连夜在客厅里商量对策。
武承嗣垂头丧气地叹道：“三思，东窗事发。来俊臣进宫杀害皇嗣的事，陛下知道了。”
武三思莫名其妙地问道：“这有何奇怪的，陛下岂不早就知道了？”
武承嗣心慌意乱，不禁哆嗦道：“前些时候，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事情的原委她全知道了！”
武三思仍没听懂，迷茫地问道：“知道甚么？”
武承嗣长叹一声道：“根根梢梢全都知道了。”
武三思沉思良久，认真分析道：“陛下得知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定是有人告状。若非如此，她如何得知？”
人到事中迷。武承嗣原本头脑清淅，今日一时没了主意。他惊慌失措道：“有人到陛下面前告状，那是肯定的。不过，此人是谁？对事情知根知底。”
武三思不假思索地答道：“还能是谁，定是傅游艺。”
武承嗣疑惑不解地问道：“他为吾等立过大功，本王又待他不薄，如何是他？”
武三思感慨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小弟早看出他居心叵测。”
武承嗣深知傅游艺并非一般人。既能成事，也能坏事，他若反叛，将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他心思沉重地问道：“难道说他要与吾等分道扬镳？”
武三思反问道：“大哥可曾想过？策划此事时，只有你、吾、来俊臣、傅游艺在场，来俊臣如今归天，不是傅游艺还有哪个？”
如果刚才武承嗣对傅游艺告状的事捕风捉影，如今坚信不疑。他大手一挥道：“是他，肯定是他！”
武三思怒不可遏道：“既然傅游艺如此绝情，吾等绝不可心慈手软。”
“傅游艺与吾等情同兄弟，对他开刀，本王难下决断啊。”
“该断不断，反受其乱，请大哥早下决断！”
武承嗣思虑道：“傅游艺在陛下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说如今不似以往得宠，要想杀他，也不易啊。”
武三思神秘地笑道：“大哥不必担心，不妨故伎重演。”
武承嗣不禁问道：“你是说”
武三思提醒道：“让太平联络狄仁杰，众臣一齐在朝堂发难。即是陛下不同意，也不愿成为众矢之的。”
武承嗣感慨道：“唉，平时吾总说你做事不动脑子，看来本王糊涂了。”
听了大哥的赞扬，武三思精神一振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三弟就听你一句话。”
事到临头，武承嗣痛下决心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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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顺子进门一揖道：“陛下，徐有功在宫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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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顺子出门不久，徐有功匆匆进了他宫。他跪地一揖道：“臣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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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如何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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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事中迷。武承嗣原本头脑清淅，今日一时没了主意。他惊慌失措道：“有人到陛下面前告状，那是肯定的。不过，此人是谁？对事情知根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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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刚才武承嗣对傅游艺告状的事捕风捉影，如今坚信不疑。他大手一挥道：“是他，肯定是他！”
武三思怒不可遏道：“既然傅游艺如此绝情，吾等绝不可心慈手软。”
“傅游艺与吾等情同兄弟，对他开刀，本王难下决断啊。”
“该断不断，反受其乱，请大哥早下决断！”
武承嗣思虑道：“傅游艺在陛下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说如今不似以往得宠，要想杀他，也不易啊。”
武三思神秘地笑道：“大哥不必担心，不妨故伎重演。”
武承嗣不禁问道：“你是说”
武三思提醒道：“让太平联络狄仁杰，众臣一齐在朝堂发难。即是陛下不同意，也不愿成为众矢之的。”
武承嗣感慨道：“唉，平时吾总说你做事不动脑子，看来本王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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