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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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武则天召姚元之、张柬之、徐有功在御花园议事。艳阳高照，微风习习，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武则天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晴朗。一见三人到来，便大发感慨。武则天兴奋地夸道：“张爱卿啊，难怪狄仁杰夸你有宰相之才，你处事果断，深谋远虑，有先见之明啊。”
张柬之一怔，不着边际地问道：“陛下，此话从何说起？”
武则天如实讲道：“一年前狄爱卿讲过，若让徐有功掌管铜匦，犯罪之人会减少一半。当时朕并不相信，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张柬之莫明地问道：“狄相国料事如神，天下皆知。这与微臣何干？”
武则天接着夸道：“张爱卿如何忘记三个月前说的话了？”
张柬之迷茫地问道：“不知何言？”
武则天回忆道：“东征之前，你对朕言道，‘要战胜敌人，首先应该稳定朝局。若今日抓了这个，明日抓了那个，哪个还有心办差？’为了应付战争，朕传旨周兴、来俊臣，作战时期，一律不许抓人。几个月过去，朝中果然平安无事。”
徐有功看不惯周兴、来俊臣的作派。今日见武则天如此讲话，趁机奏道：“陛下，周兴、来俊臣讲的所谓谋反之事，皆是子虚乌有。”
张柬之插言道：“徐大人所言不虚。”
武则天转脸问道：“姚爱卿也是如此见的？”
姚元之坦荡而言：“自垂拱以来，凡被告者皆属此类，以告言为功，故天下号曰“罗织”。如张虔勖、朱敬则、李安静之案，皆如斯也。”
武则天摇头否定道：“议论朝事，不可言过其实。此类说法，不能苟同。朕曾派娄相国入狱察看，娄言无虞。娄大将军的话尔等难道信不过？”
徐有功嘻嘻一笑道：“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武则天惊骇地问道：“徐爱卿此言，使朕大惑不解。原因何在？”
徐有功一揖答道：“陛下有所不知，来俊臣之流编了个圈子，让娄大将军往里跳。若非如此，娄大将军如何判若两人？原来何等胆小怕事，之后为何与来俊臣之流反目成仇？”
张柬之信誓旦旦地奏道：“陛下，臣敢断言。若陛下让来俊臣审任何人，此人必为反贼？”
武则天难以置信，频频摇头道：“不可言过其实，此言大谬也。”
张柬之跪在地上，举手发誓：“在陛下面前，臣不敢妄言。若非如此，臣愿以全家性命为保。”
武则天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问道：“若让来俊臣审周兴呢？”
“亦是如此。”
武则天回头问道：“姚爱卿，此话当真？”
姚元之掷地有声地奏道：“若是有虚，张大人岂用一家性命担保？”
谎言三遍，亦可变成真理。武则天动摇了，她想，姚元之是她最信任的大臣，他既然这么讲，不可不信。武则天矜持地叫道：“婉儿，传旨来俊臣，有人告发周兴谋反，命他立案审理。”
“是。”
来俊臣与周兴同为酷吏，相互之间争权夺利，矛盾重重。论干才，周兴不及来俊臣，论职位，周兴比来俊臣的官阶高。来俊臣看不惯周兴目中无人的样子，他接到圣旨，兴奋之至。精心设计了一套方案，这才请周兴过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来俊臣敬重地叫道：“周大人，如今下官遇到难处，你不可袖手旁观啊。”
周兴不屑地答道：“来大人客气了，谁不知你是秋官衙门的后起之秀。审理案件独树一帜，不知何事须下官指教？”
来俊臣一揖道：“下官并非客气，有一案着实让下官为难。”
来俊臣向周兴请教，周兴求之不得。他故意卖弄道：“并非周某好为人师，来大人至交也。你的事下官岂能袖手旁观？”
来俊臣一脸凄凉地叹道：“有一犯人刁顽无度，审了多日，百法使尽，也毫无结果。下官江郎才尽，束手无策啊。”
周兴把酒杯往桌上一敦，得意洋洋地讲道：“来大人不必烦恼，此事易如反掌。”
来俊臣郑重一揖道：“请大人教诲。”
周兴若无其事地答道：“下官教你一妙法，保证马到成功。”
“不知是何妙法？大人明示。”
周兴故作老成，压低声讲道：“让此人坐在瓮里，四面用炭火烧烤。犯人生不如死，岂能不招？”
来俊臣在心里叫道，周兴啊，周兴，岂不作茧自缚？他双手一揖道：“大人一言，如醍醐灌顶，谢了。”
听了来俊臣的赞扬，周兴兴致盎然。他在室内悠闲地踱着步子道：“你且审来，下官与你陪审。”
事到临头，周兴仍蒙在鼓里。来俊臣现场说法，笑容可掬地奉承道：“周大人陪审，必然事半功倍。”说罢，他转身喝道：“来人！”
几个士兵进门一揖道：“大人有何吩咐？”
来俊臣一脸冰霜地命令道：“取大瓮与炭火来。”
片刻之后，士兵们将大瓮与炭火搬来。来俊臣亲自点火，一时间，烈火熊熊，大瓮被烧得通红。
来俊臣指着大瓮道：“周大人请。”
周兴不可思意地咆哮道：“来俊臣为所欲为，竟敢审问下官？”
来俊臣肃然喝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请君入瓮！”
周兴歇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他斯底里地嚷道：“哼，来俊臣过份之极！吾本无罪，如何要下官入瓮，岂有此理？”
来俊臣将公文往桌上一放，公事公办地讲道：“周大人请看，有人告你谋反，皇上命下官审理此案。”
周兴探头看了公文一眼，脸色大变。他望着熊熊大火，吓得浑身颤抖。周兴战战兢兢地叫道：“这可如是.好啊？”
来俊臣幸灾乐祸道：“周大人，此乃皇上诏令，下官何敢抗旨？快快入瓮！”
周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扑嗵一声跪下哭泣道：“来大人，不必多此一举？吾招了就是。”
来俊臣对门外嚷道：“来人！”
几个卫兵进门一揖道：“大人何事？”
来俊臣声色俱厉地喝道：“将周兴押入大牢，尽快录供！”
周兴尚存一丝妄想，他可怜巴巴地哀求道：“来大人饶命啊！”
此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来俊臣脸色一冷，拂袖而去。
自食其果，并非虚言。周兴酿的苦酒，却苦了自已，这便是奸人的下场。
一日，御花园里，微风习习。武则天、徐有功、张柬之、姚元之一边散步，一边说笑，气氛十分融洽。
徐有功发自内心地奏道：“陛下，近年来周兴、来俊臣肆意妄行，朝中怨声载道，长此以往，有损陛下的威名。”
武则天不禁大怒，双目一轩问道：“何言怨声载道？不可一叶障目，夸大其辞。”
张柬之嘲笑道：“俗话说，近赤者赤。陛下不信此言，是太过相信周兴、来俊臣了。”
武则天哼了一声，厉声训斥道：“朕相信周兴，有根有据，哪像尔等如此偏激。来俊臣审周兴多时，不见动静。若审不出结果，看尔等如何下台？”
张柬之信誓旦旦地奏道：“陛下，臣仍是那句话。若审不出结果，愿以全家性命作保。”
说话不及，来俊臣匆匆走来。他跪在武则天面前一揖道：“臣参见陛下。”
来俊臣的到来，武则天十分惬意。她瞄了张柬之一眼得意地问道：“来爱卿，周兴一案审的如何？”
来俊臣以为审了周兴，陛下必有封赏。他喜出望外地答道：“臣审理完毕。”
“周兴有招无招？”
“是臣亲审，岂能无招？”
武则天尴尬地对来俊臣嚷道：“案卷留下，你且回避。”
来俊臣退下之后，武则天仔细审查案卷。她审来察去，并未发现破绽。武则天百思不解地问道：“本是一句戏言，如何这般结果？”
张柬之嘻嘻一笑道：“陛下，臣讲的不错吧？”
张柬之那么张扬，姚元之唯恐伤了武则天的自尊心。他委婉地劝道：“陛下不必疑虑，周兴冤枉的并非一人，他恶贯满盈，罪孽沉重，今日犯在来俊臣手里，罪有应得。”
徐有功公正地评议道：“陛下，狱中冤案由此可见一斑。”
不管别人如何讲，武则天仍旧不信。她面对众臣发问，沉思不语。
姚元之见局面如此，觉得问题严重。若皇上不表态，岂不功亏一篑？于是，他煽风点火地劝道：“陛下一向睿智果断，若不拨乱反正，青史上会留下甚么名声？不可因噎废食啊。”
张柬之又添一把火：“陛下，为了大周国的长治久安，也为了陛下的一世的英名，是该痛下决心了！”
三位大臣连连发问，武则天仍旧沉思无语。虽然不言，脑子里却翻腾得利害。她想，自己一向睿智，如何弄巧成拙？一句笑话，周兴竟成了谋反者，岂非咄咄怪事？谋反是杀头之罪，向周兴开刀，如何舍得？周兴有错不假，罪不当殊。况且，大周王朝的稳定，是建立在周兴、来俊臣对反对派残酷镇压的基础上。若自断手足，后果不堪设想！思来想去，武则天久久拿不定主意。
张柬之使出浑身的解数，一揖奏道：“陛下，审周兴乃陛下旨意，有目共睹。来俊臣业已结案，不久会传遍朝野，人所共知。陛下最恨谋反之人，周兴货真价实的谋反者。若不了了之，朝臣对陛下如何议论？”
姚元之见武则天无动于衷，急忙插话道：“陛下，一世英名要紧呐！”
话说到这份上，武则天不得不言，她长叹一声：“你等暂且退下，容朕三思。”说罢，她竟快步走去。把张柬之、姚元之、徐有功晾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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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如实讲道：“一年前狄爱卿讲过，若让徐有功掌管铜匦，犯罪之人会减少一半。当时朕并不相信，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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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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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柬之那么张扬，姚元之唯恐伤了武则天的自尊心。他委婉地劝道：“陛下不必疑虑，周兴冤枉的并非一人，他恶贯满盈，罪孽沉重，今日犯在来俊臣手里，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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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元之见武则天无动于衷，急忙插话道：“陛下，一世英名要紧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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