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皇嗣挂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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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的一番话说得武则天心动。时过不久，她又反悔了。次日在御花园里，武则天与狄仁杰散步，又谈起了这件事。
武则天感慨道：“薛讷只是将才，并非帅才，难当大任。他做事如此莽撞，又胆大包天，叫朕如何放心？”
狄仁杰明白武则天在说甚么。他想，薛讷岂有那么大胆？都是吾的主意。狄仁杰虽然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讲。他故作不知地问道：“陛下所言何事？”
武则天怨声载道地叹道：“他胆大包天，竟敢打着皇嗣挂帅的招牌，在街上招兵买马。如此大事，将朕蒙在鼓里，也不知会一声，此人靠不住啊！”
皇嗣挂帅，这是狄仁杰的主谋。他反戈一击道：“陛下，依臣看来，此事怨不得薛讷，应该怨陛下。”
狄仁杰的话竟与上官婉儿的话如出一辙。武则天一怔，匪夷所思地问道：“狄爱卿，明明薛讷错了，如何埋怨朕躬？”
狄仁杰说得十分巧妙，武则天听了，不知是褒还是贬。他娓娓言道：“陛下让人家定的元帅，人家定了，陛下却又反悔。出尔反尔岂是你的性格？陛下做事一向大刀阔斧，今日如何变了？”
武则天脑子里出现反复，不禁反问道：“难道寡人之过？”
狄仁杰怕武则天接受不了这种说法，陪着小心解释道：“当皇上，要大事明白，小事糊涂。甚么过不过的？只要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也就是了。”
打着皇嗣的招牌招兵，届时李旦若不便出征，对天下百姓如何交待？想到皇嗣李旦，武则天忧心忡忡地问道：“朕想，皇嗣一向孱弱。只知书画，不懂骑射，如何上阵打仗？”
狄仁杰欲让皇嗣出征，以便唤起民众。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须一步步地引诱武则天上钩。狄仁杰由浅入深地分析道：“如今两面受敌，情势岌岌可危。薛讷不过打着皇嗣挂帅的旗号，昭示民众，岂能让皇嗣真的上阵打仗？话又说回来，若皇嗣挂帅，并非甚么坏事。其一，对他是一种历练，其二，表示了陛下的抗敌的决心。”
武则天仍然想不通，她进一步强调道：“狄爱卿，今日说定了，不可让皇嗣出征。”
武则天虽然这么讲，狄仁杰仍不死心，他决定再与武则天周旋。于是，狄仁杰旁敲侧击地讲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讲来。”
狄仁杰别有用心地叹道：“看来陛下对臣疏远了。”
武则天心思忡忡地反问道：“狄爱卿，你的话朕不明白。如若对你疏远，岂让你忝居相位？”
狄仁杰表面气定神闲，话语甚有风骨。他反唇相讥道：“陛下今日历练这个，明日历练那个。皇嗣明朝要担当朝廷大任，岂不需要历练？陛下是皇嗣的母亲，他的事由你说了算，臣并不勉强。”
听了这话，武则天不由了脸红。仔细想来，狄仁杰讲的不无道理。她不阴不阳地骂道：“你这老东西，是在将朕的军啊。”
狄仁杰正色道：“皇嗣去与不去，皆由陛下决定，臣将的甚么军？”
狄仁杰的话虽然有理，武则天却不愿按照他的意思行事。她感慨道：“爱卿如何不知，儿行千里母担忧？”
听到这里，狄仁杰察觉到武则天已经动摇。他继续将武则天的军，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狄仁杰双目一轩问道：“如此说来，陛下决定不让皇嗣东征？”
狄仁杰的说法果然有效，武则天忽然改变主意。她一向以当代令主自居，在这件事上踌躇不前，并非自己的性格。况且，皇嗣上阵，自己脸上也有光啊。于是，武则天果断地答应道：“去，还是让他挂帅去吧！”
为了缓解武则天的压力，狄仁杰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陛下尽管放心，今日你交给臣一个皇嗣，明日臣还你一个李旦也就是了。”
武则天寻思道：“相国，这样讲话，大理不通。”
“却是为何？”
武则天感慨道：“打仗要死人的，朕的皇嗣是人，士兵就不是人了？皇嗣若为国捐躯，也是朕的光荣啊。”武则天说着，竟然流下两行热泪。
见武则天落泪，狄仁杰决定扩大战果。他跪下一揖道：“陛下如此风骨，令人钦敬。臣有一事相求。”
“不知何事？”
狄仁杰声泪具下，他动情地央求道：“此次出征，请允许臣带上儿子狄光远。”
“你也要他上阵历练？”
狄仁杰眼含热泪，推心置腹地奏道：“皇嗣天潢贵胄，身份如此荣贵，也要为国杀敌，岂能让光远儿在家安享清闲？”
武则天执着狄仁杰的手，激动不已叫道：“狄爱卿，朕准了，看来你吾君臣同心。”
狄仁杰敬重地一揖道：“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快快讲来。”
狄仁杰痛哭流涕地奏道：“君作表帅，臣敢不拼死效命！臣将陛下之言，达于军前，全军上下必定同仇敌忾，奋力杀敌！”
武则天朗声叫道：“狄爱卿，这一仗大周胜了。”
狄仁杰当然知道武则天的意思，却故作不知地问道：“陛下，尚未开仗，这话从何说起？”
武则天慷慨激昂道：“从相国的话里，朕觉得此仗必定要赢！”
狄仁杰双手一揖道：“陛下，借你的吉言。此战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第二天，便是朝会的日子。一大早，武则天乘车辇向紫宸殿走去。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觉得风是那么轻柔，天是那么湛蓝，宫里的一草一木皆是那么美妙。朝王钟响过，朝臣涌入紫宸殿。山呼已毕，皇上升座。武则天巡视殿台下，大臣一个个神采奕奕。她就要发表阵前演说，以鼓动士气。谁料，武三思急急上前奏本。
武三思一揖奏道：“薛讷假传圣旨，千真万确，请陛下治他欺君之罪。”
武则天心中有数，阴阳怪气地问道：“武三思，朕来问你，若将薛讷治罪，与契丹一战由你挂帅可行？”
武三思羞愧地叹道：“臣未经战阵，怕是不行。”
武则天怒气冲冲地喝道：“既是不行，何必添乱，退下。”
这时，一将军闯入大殿。高声呼喊道：“陛下，幽州传来三百里加急！”
武则天暗自一惊。她想，若非狄仁杰招来兵马，如何面对强敌？武则天不慌不忙地问道：“发生了甚么事？你且当面奏来！”
那将军嚷道：“陛下，契丹大军犯边，幽州剌史求援！”
武则天精神一振叫道：“薛讷将军！”
薛讷气宇轩昂地答道：“臣在。”
武则天明知招兵已毕，仍旧不放心地问道：“招兵之事进行得如何？”
薛讷信心百倍地答道：“臣奉旨招兵二十万，且整训齐毕。全体将士枕戈待旦，只等陛下一声号令！”
武则天将手一挥宣布道：“薛将军招兵有功，朕封你为夏官尚书。”
薛讷跪下一揖道：“谢陛下！”
武则天向台下望了一眼，不见李旦的踪影。她急切地叫道：“皇嗣何在？”
李旦一揖答道：“臣在。”
武则天以商量的口气问道：“命你挂帅出征，阵前御敌，你可愿往？”
李旦听了，大为震惊。他心思不定地叹道：“陛下，臣只知书画，不懂战阵，怕是不行。”
武则天循循善诱地问道：“皇儿啊，你几岁开始作画？”
“臣四岁作画。”
“四岁时画的如何？”
李旦羞惭难当，红着脸奏道：“那是信笔涂鸦，不堪入目。”
武则天入情入理地问道：“你四岁画的不行，如今岂不炉火纯青？人的成长在于历练，百炼方可成钢。出生在帝王家，不学会领兵打仗如何能行？若不历练，日后如何担起社稷重担？契丹重兵压境，国家危在旦夕。狄相国的儿子要从军上阵，朕岂能让你在朝中安享清闲？”
一席话说得李旦热血沸腾，跃跃欲试。他一揖奏道：“母亲之言，振聋发聩。臣身为皇嗣，理应担当重任。愿披挂上阵，与敌人决一死战！”
李旦欣然从命，武则天自觉脸上有光。她笑逐颜开地讲道：“皇嗣上阵，朕心甚慰也。婉儿宣旨！”
上官婉儿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封李旦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薛讷、唐平为左右先锋，狄仁杰为监军，即日率师北上，抗击契丹。钦此！”
四人跪下答道：“臣领旨谢恩！”
散朝以后，武则天没坐车辇，步行在回宫的路上。她的心情从没有如此振奋，经历了多少次朝会，武则天记不得了。她觉得今日的朝会，是最成功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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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感慨道：“薛讷只是将才，并非帅才，难当大任。他做事如此莽撞，又胆大包天，叫朕如何放心？”
狄仁杰明白武则天在说甚么。他想，薛讷岂有那么大胆？都是吾的主意。狄仁杰虽然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讲。他故作不知地问道：“陛下所言何事？”
武则天怨声载道地叹道：“他胆大包天，竟敢打着皇嗣挂帅的招牌，在街上招兵买马。如此大事，将朕蒙在鼓里，也不知会一声，此人靠不住啊！”
皇嗣挂帅，这是狄仁杰的主谋。他反戈一击道：“陛下，依臣看来，此事怨不得薛讷，应该怨陛下。”
狄仁杰的话竟与上官婉儿的话如出一辙。武则天一怔，匪夷所思地问道：“狄爱卿，明明薛讷错了，如何埋怨朕躬？”
狄仁杰说得十分巧妙，武则天听了，不知是褒还是贬。他娓娓言道：“陛下让人家定的元帅，人家定了，陛下却又反悔。出尔反尔岂是你的性格？陛下做事一向大刀阔斧，今日如何变了？”
武则天脑子里出现反复，不禁反问道：“难道寡人之过？”
狄仁杰怕武则天接受不了这种说法，陪着小心解释道：“当皇上，要大事明白，小事糊涂。甚么过不过的？只要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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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仍然想不通，她进一步强调道：“狄爱卿，今日说定了，不可让皇嗣出征。”
武则天虽然这么讲，狄仁杰仍不死心，他决定再与武则天周旋。于是，狄仁杰旁敲侧击地讲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讲来。”
狄仁杰别有用心地叹道：“看来陛下对臣疏远了。”
武则天心思忡忡地反问道：“狄爱卿，你的话朕不明白。如若对你疏远，岂让你忝居相位？”
狄仁杰表面气定神闲，话语甚有风骨。他反唇相讥道：“陛下今日历练这个，明日历练那个。皇嗣明朝要担当朝廷大任，岂不需要历练？陛下是皇嗣的母亲，他的事由你说了算，臣并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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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讷气宇轩昂地答道：“臣在。”
武则天明知招兵已毕，仍旧不放心地问道：“招兵之事进行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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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讷跪下一揖道：“谢陛下！”
武则天向台下望了一眼，不见李旦的踪影。她急切地叫道：“皇嗣何在？”
李旦一揖答道：“臣在。”
武则天以商量的口气问道：“命你挂帅出征，阵前御敌，你可愿往？”
李旦听了，大为震惊。他心思不定地叹道：“陛下，臣只知书画，不懂战阵，怕是不行。”
武则天循循善诱地问道：“皇儿啊，你几岁开始作画？”
“臣四岁作画。”
“四岁时画的如何？”
李旦羞惭难当，红着脸奏道：“那是信笔涂鸦，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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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旦欣然从命，武则天自觉脸上有光。她笑逐颜开地讲道：“皇嗣上阵，朕心甚慰也。婉儿宣旨！”
上官婉儿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封李旦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薛讷、唐平为左右先锋，狄仁杰为监军，即日率师北上，抗击契丹。钦此！”
四人跪下答道：“臣领旨谢恩！”
散朝以后，武则天没坐车辇，步行在回宫的路上。她的心情从没有如此振奋，经历了多少次朝会，武则天记不得了。她觉得今日的朝会，是最成功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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