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刁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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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的院子里，一片明媚的阳光。暮秋气候，不冷不热，十分宜人。太平举头望去，感觉天更蓝了，云更白了，心情不禁好起来。这时，春妈和一太监向她走来。
太监一揖道：“公主，马匹已备好。”
太平仍旧看着天空，她头也不回地答道：“牵过来就是。”
太监说声是，转身就走。
太平回头问道：“春妈，本宫的衣服呢？”
春妈举着手里的包袱道：“公主，准备齐毕。”
“拴在马上。”
“是。”
太监牵来一匹白马，太平接过缰绳就要上马，门外突然响起“皇上驾到”的声音。太平埋怨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来，麻烦！”
武则天带着上官婉儿、小顺子、田归道进了大门。春妈和太监跪下一揖道：“迎接陛下。”
武则天顾不上与二人答话，微微一笑道：“起来吧。”
太平站着不动，只是略一躬身道：“见过母亲。”
武则天见太平脸上风起云涌的，心里十分犹豫。她没话找话地问道：“太平，打扮得如此漂亮。可是要出门？”
“是呀。”
武则天制止道：“暂且莫去，朕有话讲。”
太平不耐烦地嚷道：“母亲，有话就在这里讲，女儿要出门，耽搁不得。”
武则天肃然斥道：“当着众人，朕如何开口？况且，是你的婚姻大事。”为了稳住太平。她把“婚姻大事”几个字说得尤其响亮。
太平想，定是唐平给自己找了个如意郎君。她挥手对众人喝道：“退下，尔等退下！”
众人答应着转身而去。
太平眼睛一闭道：“母亲，现在没人了。还不快讲？”
武则天悄声道：“朕前思后想，觉得此人门当户对，家境尚好。此人就是武三思，不知女儿意下如何？”
太平刚才还是激情盎然，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她奚落道：“母亲，你总说关心女儿，原来关心的是尔等武家人？”
武则天犹如当头棒喝。仔细一想，如今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她耐心解释道：“太平，三思要武艺有武艺，要模样有模样，亲上加亲。如此不好？”
“有何好的？”
武则天夸道：“他懂事知理，识人情，能谋大事。”
太平不屑道：“武三思贪图富贵，攀龙附凤。他并非看上女儿，看上的是公主的地位。”
武则天嗯了一声，连忙阻止道：“话可不能那样讲，亲上加亲有何不好？”
太平一口否认道：“不好，不好。女儿见了他就反胃。”
武则天嚷道：“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岂容你胡来！”
太平不愿再听下去，她翻身上马，回头叫道：“母亲，吾到王维那里暂住几日，回来再嫁到你武家去。”不等武则天回话，太平催马而去。
武则天指着女儿的背影嚷道：“太平，你放肆”
夜色朦胧，四野寂寞。迎仙宫里，华灯初放。大厅里，武则天在批阅奏章。这时，小顺子悄悄进了门。他双手一揖道：“陛下，宋璟求见。”
“宣他进宫。”
小顺子出门不久，宋璟大步走进门。他跪下一揖道：“臣参见陛下。”
武则天放下笔，乐呵呵地招呼道：“宋爱卿平身，一旁坐下。”
宋璟仍然跪着，不肯站起。他郑重其事地奏道：“陛下，臣有一言，不吐不快，还是跪下讲的好。”
武则天心里一阵纠结，只好答应道：“有话不妨讲来。”
“有道是良言逆耳。”
武则天想，朝中对二张议论纷纷，宋璟讲的必是这件事。她气势汹汹地问道：“你吱吱唔唔是何道理？文死谏，武死战，难道你宋璟怕死？”
武则天这么一激，宋璟乎地站起来。他言词凿凿地奏道：“臣不怕死，况且，吾乃陛下的近臣，就是讲错，陛下也会原谅的。”
“快讲。”
宋璟一本正经地奏道：“近日臣在府中翻阅医案，果有男女之事延年益寿之说。”
武则天兴冲冲地答道：“这话朕爱听。做帝王的能得到臣子善解，朕再苦再累，也如沐春风。”
宋璟漫不经心地奏道：“因此，陛下交男友，臣不反对。”
武则天越听越高兴，她笑逐颜开地答道：“宋爱卿果然是朕的近臣，有你这句话，朕不胜欣喜！”
宋璟脸色一变，继续奏道：“陛下，臣的话尚未讲完。”
“你接着讲。”
宋璟来个大转弯，终于归上正题。他又是一揖道：“陛下的男友不可任职，更不可干预朝政。”
武则天冷笑一声：“宋爱卿，这话说你得晚了。朕岂不让他们担当控鹤府之职，朝令夕改，朕的面子何在？”
宋璟权衡利弊，只好让步。他若有所思地奏道：“不必收回成命，控鹤府并非要职，只要二人不干预朝政就是。”
武则天夸赞道：“宋爱卿善解人意，你的话，朕爱听。”
宋璟心里一动，趁机向武则天发起进攻。他乘其不备奏道：“既是臣的话陛下爱听，臣就多讲几句。”
武则天一时丧失警惕，开心地答道：“不妨讲来。”
宋璟硬着头皮，一针见血地奏道：“二人干预朝政，后患无穷。”
武则天不阴不阳地否认道：“干预朝政，朕如何不知？不可道听途说。”
宋璟推猜道：“虽说臣没有真凭实据，朝中现象，十分可疑。臣以为杨再思忝居相位，二张必有动作。”
武则天心里一虚，连忙掩饰道：“宋爱卿多心了。戳升杨再思是朕的意思，与二张无关。”
宋璟言词凿凿地辩道：“若与二张无关，那就怪了。杨再思何德何能忝居相位？陛下圣目如炬，洞若观火，岂能出此差错？”
武则天佩服宋璟的眼光，又不好当面认错。她委婉地辩解道：“朕并非神仙，也有看花眼的时候。不过，杨再思用得不错。一是他资历老些，二是他多年辛苦，并无大错。三是，大周的官皆为试官，能上能下，若无政绩可让他下去，也为时不晚。”
武则天讲得天衣无缝，宋璟无懈可击。他犹豫地奏道：“陛下这样讲，臣就放心了。不过，大周江山来之不易，若不防微杜渐，必然后患无穷。臣的话讲完了。告辞！”
武则天想，总算把这个一根筋打发走了。她轻松笑道：“退下吧，朕累了！”
宋璟走后，上官婉儿掩面而笑。武则天不悦地问道：“婉儿，为何发笑？”
上官婉儿挖苦道：“臣这就想不通了，陛下在臣子面前，从来不打妄言，今日如何一反常态？”
这话戳到武则天的痛处，她心里窝着一团火，也不便发作。武则天佯作不知地问道：“朕依然故我，和往日有何不同？”
“陛下是在问臣？”
“宫里只有你吾二人，不问你还有何人？”
上官婉儿哼了一声道：“陛下，吾来问你，在杨再思任职问题上，两个小娃娃果然没有插言？”
纸里包不住火，武则天只好直言相告。她摸棱两可地讲道：“也许朕太爱两个小娃娃了，他们的话，朕总是听而不厌。”
一日，天朗气晴，大明宫沐浴在一片阳光里。武则天带着上官婉儿、田归道、小顺子突然进了大明宫。走在院子里，小顺子高声喊道：“皇帝驾到！”
武则天瞪了小顺子一眼，厉声痛斥道：“小鬼头，为何大呼小叫？”
小顺子委屈地表白道：“如此一喊，众人迎接，方可显示皇帝的威严。”
武则天一脸愠色地问道：“太平不愿见朕，你这么一喊，她往甚么地方一藏，如何找得到？”
小顺子迟缓片刻答道：“是，小的错了。”
听到喊声，春妈匆匆走来。她一边叩头，一边叫道：“迎接陛下。”
武则天小声问道：“太平何在？”
“在宫里睡觉。”
武则天又问：“这次她不藏了？”
“公主说，‘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索性就不藏了。”
武则天如释重负地讲道：“这就对了。朕是母亲，她是女儿。朕一心为了她好，躲藏甚么？”
春妈奉承道：“陛下讲的在理，小的就是如此劝她的。”
武则天一边走，一边吩咐道：“春妈，带朕前去见她。”
“是。”
几个人悄悄进了大明宫。太平躺在床上，显然没睡着，她两眼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甚么？听到脚步响，太平知道母亲来了，干脆蒙了头。
武则天叫道：“太平，太平！”
太平躺在床上，听而不闻。
武则天回头望着春妈，示意揭开被子。春妈眨眨眼，表示不敢。
武则天只好亲自动手。她一边揭开被子，一边自言自语道：“八成是女儿病了，让朕看看，到底病得如何？”
被子揭开，太平仍然不动。她双眼四处望着，旁若无人。武则天关心地问道：“太平，莫非病了？”
太平像吃了枪药，怒气不息地嚷道：“女儿病入膏肓，要死了！”
武则天无奈地叹道：“婉儿，快传御医！”
上官婉儿答道：“是。”说罢，她并没走开，而是站在一旁，双眼盯着太平。
太平乎地坐起，大声喊道：“回来，传甚么御医？”她见上官婉儿站在一旁，扑哧一声笑了。太平对这门婚事不满意，故意与母亲斗法。究竟如何办理？一时拿不定主意。
武则天只顾盯着太平，并没看见上官婉儿。她对太平解释道：“叫御医来给女儿看病，为何阻止？”
太平截住武则天的话头抢白道：“吾要死，不愿活了，看的甚么病？”
见太平这副模样，武则天软下来。她试探地问道：“太平，不可赌气。莫非你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太平赌气道：“满意，满意，一百个满意！”
武则天不敢怒，也不敢言。她耐着性子安慰道：“若不满意，朕不勉强。只要你说出一个不字，朕就罢了这门婚事。”
太平没好气地吼道：“不是说过了，一百个满意？”
太平的话里有愤怒、有无奈，也有反抗。武则天是聪明人，聪明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她从太平的话里只听出愤怒和无奈，并没听出反抗的意思。也就是说，这句话武则天听对一半，还有一半没听懂。就是这一半话，导致了这桩婚事的变故。
武则天劝道：“皇家的婚事，关乎大局。既然同意，人家就要下聘。”
“下吧，吾要十万金山。早一日嫁到武家去，你就心满意足了。”
武则天喜也不是，怒也不是。她轻轻叹息道：“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太平重复道：“女儿不是说过了？一百个满意！”
太平说罢，蒙头而睡。武则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样子十分尴尬。她想说甚么，却甚么也没说，心思忡忡地转身出了门。
来到院子里，武则天木呆呆地走着，一下苍老了许多。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心里七上八下的。太平虽没当面提出反对意见，从表情看不满意是肯定的。若大婚那天，闹出甚么事来，如何是好？平日处事大刀阔斧的女皇，这时却没了主意。
春妈随着武则天来到院子里，她深施一礼道：“恭送陛下。”
武则天这才回过神来，她郑重吩咐道：“春妈，朕嘱咐你一句话，务必要做到。”
春妈神情凝重地答道：“陛下请讲。”
武则天命令道：“近些日子，你甚么也莫做，务必照看好太平，不许她到处乱跑。”
“是。”
武则天咬牙切齿地嚷道：“太平出了差错，朕拿你是问！”
“是。”
说罢，武则天转身就走。她一边走，一边愤愤吼道：“起驾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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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一揖道：“公主，马匹已备好。”
太平仍旧看着天空，她头也不回地答道：“牵过来就是。”
太监说声是，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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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妈举着手里的包袱道：“公主，准备齐毕。”
“拴在马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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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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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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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越听越高兴，她笑逐颜开地答道：“宋爱卿果然是朕的近臣，有你这句话，朕不胜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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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接着讲。”
宋璟来个大转弯，终于归上正题。他又是一揖道：“陛下的男友不可任职，更不可干预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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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权衡利弊，只好让步。他若有所思地奏道：“不必收回成命，控鹤府并非要职，只要二人不干预朝政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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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心里一动，趁机向武则天发起进攻。他乘其不备奏道：“既是臣的话陛下爱听，臣就多讲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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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戳到武则天的痛处，她心里窝着一团火，也不便发作。武则天佯作不知地问道：“朕依然故我，和往日有何不同？”
“陛下是在问臣？”
“宫里只有你吾二人，不问你还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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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几个人悄悄进了大明宫。太平躺在床上，显然没睡着，她两眼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甚么？听到脚步响，太平知道母亲来了，干脆蒙了头。
武则天叫道：“太平，太平！”
太平躺在床上，听而不闻。
武则天回头望着春妈，示意揭开被子。春妈眨眨眼，表示不敢。
武则天只好亲自动手。她一边揭开被子，一边自言自语道：“八成是女儿病了，让朕看看，到底病得如何？”
被子揭开，太平仍然不动。她双眼四处望着，旁若无人。武则天关心地问道：“太平，莫非病了？”
太平像吃了枪药，怒气不息地嚷道：“女儿病入膏肓，要死了！”
武则天无奈地叹道：“婉儿，快传御医！”
上官婉儿答道：“是。”说罢，她并没走开，而是站在一旁，双眼盯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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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太平这副模样，武则天软下来。她试探地问道：“太平，不可赌气。莫非你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太平赌气道：“满意，满意，一百个满意！”
武则天不敢怒，也不敢言。她耐着性子安慰道：“若不满意，朕不勉强。只要你说出一个不字，朕就罢了这门婚事。”
太平没好气地吼道：“不是说过了，一百个满意？”
太平的话里有愤怒、有无奈，也有反抗。武则天是聪明人，聪明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她从太平的话里只听出愤怒和无奈，并没听出反抗的意思。也就是说，这句话武则天听对一半，还有一半没听懂。就是这一半话，导致了这桩婚事的变故。
武则天劝道：“皇家的婚事，关乎大局。既然同意，人家就要下聘。”
“下吧，吾要十万金山。早一日嫁到武家去，你就心满意足了。”
武则天喜也不是，怒也不是。她轻轻叹息道：“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太平重复道：“女儿不是说过了？一百个满意！”
太平说罢，蒙头而睡。武则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样子十分尴尬。她想说甚么，却甚么也没说，心思忡忡地转身出了门。
来到院子里，武则天木呆呆地走着，一下苍老了许多。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心里七上八下的。太平虽没当面提出反对意见，从表情看不满意是肯定的。若大婚那天，闹出甚么事来，如何是好？平日处事大刀阔斧的女皇，这时却没了主意。
春妈随着武则天来到院子里，她深施一礼道：“恭送陛下。”
武则天这才回过神来，她郑重吩咐道：“春妈，朕嘱咐你一句话，务必要做到。”
春妈神情凝重地答道：“陛下请讲。”
武则天命令道：“近些日子，你甚么也莫做，务必照看好太平，不许她到处乱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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