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智臣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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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暮色苍茫，一缕缕炊烟融入暮云，夜色笼罩着洛城。
走在路上，来俊臣心里美孜孜的。他想，立了功必有升迁的机会。出了大狱，来俊臣向傅府而去。他官迷心窍，竟没顾上看纸条的内容。
初夜，傅游艺在书房看书。见来俊臣进门，诡秘地将书收好。他心理阴暗，做甚么事情总是神神秘秘的。傅游艺笑脸相迎道：“来大人可谓稀客。深夜过府，有何要事？”
来俊臣笑嘻嘻地答道：“傅大人不愧是小诸葛，未卜先知。若无要事，何敢深夜讨扰？”
傅游艺淡淡一笑道：“有事尽管直言。”
来俊臣一本正经地讲道：“据李昭德交待，当时给徐敬真送钱的还有两个人。”
傅游艺又惊又喜，探着身子问道：“如此以来，岂不又捉到两条大鱼？”
来俊臣掏出那张纸条，兴滴滴地讲道：“这是李昭德亲笔供词，大人请看。”
傅游艺一看，勃然大怒，他挥掌打了来俊臣一个耳光。怒不可遏地嚷道：“来俊臣，不要命了？”
来俊臣挨了打，却不知情。他见字条落在地上，慌忙拾起。只见纸条上写着：
垂拱元年，给徐敬真送钱的除了吾，还有武承嗣、武三思二人。
李昭德字
傅游艺歇斯底里地骂道：“昏昏愕愕的东西，李昭德的鬼话你也相信？若让魏王、梁王得知此事，岂不要了你的脑袋？”
来俊臣自知理亏，连忙认错道：“下官一时昏了头，竟没看上一眼。请恕罪。”
傅游艺本欲痛斥来俊臣，转念一想，此人冰雪聪明，是日后用得着的人。他不禁安慰道：“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何出此纰漏？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岂可粗枝大叶？”
来俊臣虽然挨了骂，却暗自高兴。他想，若让武氏兄弟得知此事，前途不堪设想。来俊臣诚慌诚恐地一揖道：“大人说得极是。若为下官保密，大人就是小的再生父母。”
“退下。”
“是。”
来俊臣憋了一肚子气。他想，自己一向聪明伶俐，如何跳进李昭德的圈套？来俊臣受此奇耻大辱，腹中火烧火燎，自觉脸上无光。
李昭德正在酣睡，朦胧中，外面进来一人。他粗心惯了，不管来者是谁，仍旧酣然不误。来俊臣一脚踢去，李昭德翻了个滚。他自知理亏，既不喊叫，也不求饶，双手抱头，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见李昭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势头，来俊臣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对门外喊道：“来人！”
卫兵气势汹汹地走进门，毕恭毕敬地问道：“大人......”
来俊臣指着李昭德喝道：“打，给吾重重地打！”
几个卫兵拳打足踢，仍不解恨，又用鞭子狠抽。打得李昭德脸青鼻肿，鲜血横流，仍旧一言不发。
来俊臣狠狠骂道：“再敢戏弄老子，要你的狗命！”
面对酷吏，智者愚者办法各有不同。
一日，狄仁杰在牢内走来走去，像思考问题，也像独说独念。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只是不发出声音。
周兴大摇大摆地走进门，他嘻嘻一笑道：“狄大人别来无恙乎？”
狄仁杰连忙阻止道：“哎呀，周大人，在下罪臣，千万不可如此称呼。”
周兴不着边际地问道：“吾来问你，本官待你如何？”
狄仁杰不愿激怒酷吏，想着办法与之周旋。他不热不冷地答道：“衣食无忧，也未曾动刑，周大人待老夫不薄。”
周兴心满意足地问道：“既是下官待你不错，不可愧对本官啊。”
“大人何意？”
周兴道貌岸然地训斥道：“入狱之后，你一向敷衍下官，只交待鸡毛蒜皮，从不讲重大案情。下官不憨不傻，岂能看不出你的心思？”
狄仁杰继续敷衍道：“周大人讲得不错，刚才老夫还想到一些大事。这些话大人就是不讲，在下也要禀知。”
周兴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有如此想法，本官甚为欣慰。不知所禀何事？”
狄仁杰装出一副坦荡的样子道：“在下与魏元忠说过一些话，皆是有关朝廷大局之言，如今记得不甚周全。老夫欲与他面谈，弄个水落石出，再禀知大人如何？”
周兴慌忙夸道：“如此甚好，本官这就派人将魏元忠押来。”
狄仁杰阻止道：“不可，在这里谈，多有不便。”
“却是为何？”
狄仁杰开门见山地讲道：“打开窗子说亮话，在下并非害怕隔墙有耳。只因时日久了，记得零零散散。如此上达天听，岂非蒙蔽圣聪？”
周兴兴奋地讲道：“如此甚好，下官成全尔等。不知在何处商谈为宜？”
狄仁杰向院子里一指道：“吾等二人也不远去，就在那棵树下谈如何？”
“如此甚好。”
火辣辣的太阳挂在半空，连空气都是热烘烘的，大树下却是一片荫凉。来到大树下，凉风一吹，舒服极了。狄仁杰几个月没出过牢门，今日有此机会，感到无比惬意。见树下放着两把椅子，狄仁杰一屁股坐下，闷头想心事。魏元忠走来，见狄仁杰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乐呵呵地问道：“狄大人好不识趣，见面不易，为何愁眉苦脸？”
狄仁杰瞄了魏元忠一眼让道：“啊，魏大人，快坐。”
魏元忠玩世不恭地问道：“狄大人找老夫不知为了何事？看你一脸沮丧，莫非是最后的诀别？”
狄仁杰勉强笑道：“魏大人有此想法，岂不谎谬？皇上聪明绝顶，岂能看不出你吾忠心体国？”
魏元忠松了一口气道：“狄大人能这样想，老夫就放心了。既然如此，找老夫何事？”
狄仁杰思索道：“魏大人，老夫觉得甚为奇怪，周兴问吾的事情，都是在府中发生的。他如何得知？莫非府中有他的内线不成？”
魏元忠附掌一击，感同身受地答道：“狄大人果然聪慧，你这么一说，下官恍然大悟。有些话是与老妻晚上讲的，他们却知根知底。下官府中，定有卧底！”
狄仁杰猛省道：“这就对了。你府中有，吾府中有。哦，忠臣良将府中皆有卧底。”
魏元忠点头道：“狄大人英明天纵，所见略同。”
“何人到处安插内线？”
“是不是武承嗣、武三思？”
“不像，他们没那样的心计儿。”
魏元忠推猜道：“周兴、来俊臣也不像啊，莫非傅游艺这个魔头？”
狄仁杰一拍椅子，神情笃定地嚷道：“是他，定是他。说好话的是他，办坏事的也是他，定是这个口蜜腹剑的小人！”
魏元忠恨咄咄地吼道：“你吾出狱之后，要设法除掉此人。”
“为国除奸，责无旁贷。”
回到牢室里，狄仁杰仰天长叹。周兴关切地问道：“狄仁杰，谈的如何？”
狄仁杰摇头不语。
周兴威胁道：“狄仁杰，别不识趣！本官特意安排尔等会面。不说出子丑寅卯，别怪老子无情！”
狄仁杰足智多谋，应变自如。他转个弯子道：“周大人，实在对不住，在下惹你生气了。吾是个糊涂人，没想到魏元忠也是糊涂人。老夫所问之事，他竟然一无所知。这可如何向大人交差，惭愧得很啊？”
周兴见狄仁杰一副虔诚的样子，他大度地笑道：“尔等一时想不出，本官也不相逼。此一时，彼一时，总有想出的时候。届时再报于本官如何？”
狄仁杰一揖道：“谢过周大人。”
周兴见狄仁杰一脸愁容，挖空心思地问道：“狄仁杰，为何闷闷不乐？”
狄仁杰哀叹一声，泪水滂沱。他悲悲切切地泣道：“眼看黄泉路近，岂能乐哉？”
“这倒也是实情。”
狄仁杰痛心疾首地哭泣道：“周大人，狄某行将就木，有一事相求，你就答应了吧？”
周兴应承道：“本官看你离那一天不远了。有甚么话就讲吧，无论事大事小，本官一律应允。”
狄仁杰先是对周兴一揖，然后指着身上的棉袍道：“眼看六月将近，天气酷热无比。在下欲托人将棉袍送回家中，让老妻将棉絮取出，不然热煞人也。”
周兴漠然摇头道：“依本官看来，不必多此一举。”
“却是为何？”
周兴耻笑道：“你是明白人。刚才还说黄泉路近，如何又装糊涂？”
狄仁杰拍墙大恸，哭得痛彻心肺。
“狄仁杰，这是为何？”
狄仁杰泣不成声地痛哭道：“狄某就是死，也要将棉袍送入家中。”
“却是为何？”
狄仁杰伤心地抽泣道：“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悲。吾若死在家中，老妻尚能端药递茶，说句知心话。如此狄某就是死了，她也不那么伤心。在这里说走便走，走得杳无音信。她岂不痛断肝肠？若将棉袍送至府中，老妻睹袍思人，也有个念想。若不然，她就甚么也没有了。”说罢，狄仁杰哭得涕泪四流。
周兴见状，怜悯地安慰道：“不必如此伤情，本官派人送去也就是了。”
狄仁杰双手一揖感动地泣道：“多谢周大人。”
周兴被狄仁杰的表演迷惑了眼睛。他哪里知道，此乃狄仁杰的韬晦之计。就是这件棉袍，救了狄仁杰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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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俊臣一本正经地讲道：“据李昭德交待，当时给徐敬真送钱的还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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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游艺一看，勃然大怒，他挥掌打了来俊臣一个耳光。怒不可遏地嚷道：“来俊臣，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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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德字
傅游艺歇斯底里地骂道：“昏昏愕愕的东西，李昭德的鬼话你也相信？若让魏王、梁王得知此事，岂不要了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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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俊臣虽然挨了骂，却暗自高兴。他想，若让武氏兄弟得知此事，前途不堪设想。来俊臣诚慌诚恐地一揖道：“大人说得极是。若为下官保密，大人就是小的再生父母。”
“退下。”
“是。”
来俊臣憋了一肚子气。他想，自己一向聪明伶俐，如何跳进李昭德的圈套？来俊臣受此奇耻大辱，腹中火烧火燎，自觉脸上无光。
李昭德正在酣睡，朦胧中，外面进来一人。他粗心惯了，不管来者是谁，仍旧酣然不误。来俊臣一脚踢去，李昭德翻了个滚。他自知理亏，既不喊叫，也不求饶，双手抱头，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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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何意？”
周兴道貌岸然地训斥道：“入狱之后，你一向敷衍下官，只交待鸡毛蒜皮，从不讲重大案情。下官不憨不傻，岂能看不出你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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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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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辣的太阳挂在半空，连空气都是热烘烘的，大树下却是一片荫凉。来到大树下，凉风一吹，舒服极了。狄仁杰几个月没出过牢门，今日有此机会，感到无比惬意。见树下放着两把椅子，狄仁杰一屁股坐下，闷头想心事。魏元忠走来，见狄仁杰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乐呵呵地问道：“狄大人好不识趣，见面不易，为何愁眉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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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思索道：“魏大人，老夫觉得甚为奇怪，周兴问吾的事情，都是在府中发生的。他如何得知？莫非府中有他的内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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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武承嗣、武三思？”
“不像，他们没那样的心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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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也是实情。”
狄仁杰痛心疾首地哭泣道：“周大人，狄某行将就木，有一事相求，你就答应了吧？”
周兴应承道：“本官看你离那一天不远了。有甚么话就讲吧，无论事大事小，本官一律应允。”
狄仁杰先是对周兴一揖，然后指着身上的棉袍道：“眼看六月将近，天气酷热无比。在下欲托人将棉袍送回家中，让老妻将棉絮取出，不然热煞人也。”
周兴漠然摇头道：“依本官看来，不必多此一举。”
“却是为何？”
周兴耻笑道：“你是明白人。刚才还说黄泉路近，如何又装糊涂？”
狄仁杰拍墙大恸，哭得痛彻心肺。
“狄仁杰，这是为何？”
狄仁杰泣不成声地痛哭道：“狄某就是死，也要将棉袍送入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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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见状，怜悯地安慰道：“不必如此伤情，本官派人送去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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