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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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治盐成功，不日就要回朝缴旨。当地官员出于礼貌总得有所表示，一桌酒宴是免不了的。对扩建盐池的事，李太守耿耿于怀。款待姚元之并非太守心愿，不款待钦差于情于理不合。他欲在送行宴会上，出姚元之洋相以解心头怨气。
为姚元之送行的宴会，设在府衙院子里。这一日，皓月当空，白云如丝。月光下，清风徐来，甚为凉爽。酒菜摆好，仍不见客人到来。李太守与几个师爷一边坐等，一边出谋划策。
李太守埋怨道：“这个姚元之，凭白无故让州衙多花了上千两银子，他却一毛不拔，这口气本官实在咽不下。”
师爷a好意劝道：“老爷不必动气，人家为的是修建晒盐池，并未中饱私囊。”
李太守怒冲冲地斥责道：“如此讲话，好无道理！盐是全国用的，银子为何要蒲州出？”
师爷a见太爷生气，推波助浪地嚷道：“老爷之言在理，加上门板钱，那就远远不止一千两。”
众师爷附和道：“这也太没道理了。不过，人家是钦差，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能奈何得了？况且，明日他就要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太守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回头吩咐道：“吾等不能奈何他，也不可善罢甘休。本州欲在酒宴上，让其丢丑，出出这口恶气如何？”
众人苦口婆心地劝道：“人家官大，你的官小，如何难为人家？老爷莫要自寻烦恼！”
太守对师爷一阵耳语。众人称赞道：“如此甚好，不妨照此办理！”
话刚落音，姚元之大步走来。他一边走，一边指着宴席明知故问：“李太守，不年不节的这是为何？”
李太守陪着笑脸道：“有道是礼多人不怪。大人是皇上的钦差，本州欲为上差送行，略表心意。”
姚元之婉言拒绝道：“太守的心意，元之心领了。不过，本官无有奢华的习惯，还是撤了吧。”
李太守狡黠地一笑，不阴不阳地答道：“酒宴已经摆好，哪有撤的道理？大人请入座。钦差到蒲州来，多少年才有一次。为钦差送行，又在礼数之间，大人不必推辞。”
姚元之扫了众人一眼，疑惑地问道：“这几位何人，也是为下官送行的？”
李太守嘿嘿一笑，随即介绍道：“这几位都是州衙的师爷，酒场上的常客。在一起饮饮酒、作作诗岂不快活？”
姚元之心领神会地答道：“七位师爷都是舞文弄墨的高手，得罪不得啊，那就请赶快入席。”
众人入席，先饮三杯，说一些送行的话，这是酒场上的惯例。饮罢，师爷们挤眉弄眼地看着姚元之，正琢磨刁难钦差的办法。
师爷a首先发难。他摇头晃脑地讲道：“常言说，上甚么山，唱甚么歌。大人虽为钦差，也须入乡随俗。吾等这里有个规矩，为哪个送行，此人要先饮三杯，作诗一首。”
姚元之一眼就看出这是太守的主意。他满腹锦纶，何惧于此？姚元之坦然地答道：“这有何难？”说罢，连饮三杯。坐下以后，目视众人道：“如此可行？”
师爷a别有用心地问道：“大人尚未吟诗，如何过关？”
姚元之就要开口，另一师爷打断了他的思路。师爷b讪讪讲道：“姚大人，你的诗在下读过不少，字字珠玑，意境高远，每一首皆为上品。可诗中从没出现过数字，今晚以数字为诗如何？”
若论作诗，不在姚元之的话下。若以数字为诗，他就有些作难了。姚元之诧异地问道：“以数字为诗多有不妥，况且，名诗中以数字为诗的也鲜为人知啊。”
师爷c早有准备，他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大人此言差矣。数字如何不可入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这一和万不是数字？”
姚元之寻思道：“这个”
李太守抢过话头，不让姚元之有回旋的余地。他不禁耻笑道：“大人满腹锦纶，别这个那个了，还不快些吟来？”
师爷a建议道：“大人身为钦差，要求应该高人一筹。大人诗中要有十个数字，顺序是从一到十。”
李太守又当巫婆又当鬼，这时，又来为姚元之说话。他装做为难的样子反驳道：“不可，不可。从一到十，数字太多，甚难入诗。岂不难为钦差大人？”
师爷b一脸坏笑地走过来，冷嘲热讽地嚷道：“老爷此言差矣，钦差大人学富五车，出口成章，何言难为？”
李太守装作不放心的样子，将了姚元之一军。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如此说来，大人能吟？”
对于众人的刁难，姚元之并不在意。他自负地答道：“下官不但能吟，尚且能饮！”
李太守奸笑一声道：“如此大人请。”
众目睽睽之下，师爷们面带奸笑，存心看笑话。
姚元之顿时明白了。建盐池用了州里的银子，太守心怀不满，这是太守下的套。尽管如此，他并不把几个师爷看在眼里。只见姚元之抓起桌上的酒，又是连饮三杯。他寻思片刻道：“有了。”
李太守灿然一笑：“既是有了，大人不妨吟来。”
姚元之又端起酒杯，一饮而进。然后，对着明月吟道：
一名大乔二小乔，
三寸金莲四寸腰。
买得五六七包粉，
打扮八九十分娇。
众人听了，一致叫好。
李太守本想难为姚元之，孰料钦差才华横溢，妙语连珠。他想，钦差才思敏捷，如此了得，不可弄巧成拙。李太守将自己的忧虑暗中告诉师爷c，这个师爷满不在乎地讲道：“大人不必担心，好戏还在后面呢！”
只见师爷c大摇大摆地来到姚元之身旁，举着酒杯夸道：“大人大才，在下自愧不如。来，敬大人一杯！”
姚元之来者不拒，接酒饮下。
李太守向众人递个眼神，师爷们争先恐后地围上来，一齐向姚元之敬酒。姚元之洋洋一笑，竟然一一饮下。
李太守的做法是用酒打乱姚元之的思路，进而一举拿下。他想，饮那么多酒，岂能作诗？见姚元之已醉，师爷c调侃道：“姚大人，一首诗不行，应该有来有回啊。”
姚元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他打着饱嗝问道：“何谓有来有回？”
李太守见时机成熟，便亲自出马。他郑重地对姚元之解释道：“刚才的诗是从一到十，下一首诗要从十到一，如此便是有来有回。”
见姚元之不语，众师爷窃窃私语。他们想，如此定可难倒钦差，瞧吧，有好戏看了。
姚元之虽说醉了，头脑却十分清醒。知道这是李太守的把戏，但他毫无惧色。姚元之佯装酒醉，抓住一师爷问道：“今日何日？”
师爷b随口答道：“回大人，今日二月十九。”
姚元之一阵狂笑，放开了那个师爷。他仰望着天空的月儿，微微一笑道：“有了。”
众人见他醉了，一齐嚷道：“大人既是有了，何不吟来？”
姚元之醉意十足地吟道：
十九月亮八分圆，
七个师爷六个癫。
五更四点鸡三唱，
怀抱二月一枕眠。
众人听了，极为佩服。他们正要喝采，却见姚元之满脸通红，身子晃来晃去，眼看钦差就要跌倒下，众人急忙上前扶住。
李太守又惊又喜，不禁赞叹道：“醉成这样，尚能吟诗。了不起！真乃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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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姚元之送行的宴会，设在府衙院子里。这一日，皓月当空，白云如丝。月光下，清风徐来，甚为凉爽。酒菜摆好，仍不见客人到来。李太守与几个师爷一边坐等，一边出谋划策。
李太守埋怨道：“这个姚元之，凭白无故让州衙多花了上千两银子，他却一毛不拔，这口气本官实在咽不下。”
师爷a好意劝道：“老爷不必动气，人家为的是修建晒盐池，并未中饱私囊。”
李太守怒冲冲地斥责道：“如此讲话，好无道理！盐是全国用的，银子为何要蒲州出？”
师爷a见太爷生气，推波助浪地嚷道：“老爷之言在理，加上门板钱，那就远远不止一千两。”
众师爷附和道：“这也太没道理了。不过，人家是钦差，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能奈何得了？况且，明日他就要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太守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回头吩咐道：“吾等不能奈何他，也不可善罢甘休。本州欲在酒宴上，让其丢丑，出出这口恶气如何？”
众人苦口婆心地劝道：“人家官大，你的官小，如何难为人家？老爷莫要自寻烦恼！”
太守对师爷一阵耳语。众人称赞道：“如此甚好，不妨照此办理！”
话刚落音，姚元之大步走来。他一边走，一边指着宴席明知故问：“李太守，不年不节的这是为何？”
李太守陪着笑脸道：“有道是礼多人不怪。大人是皇上的钦差，本州欲为上差送行，略表心意。”
姚元之婉言拒绝道：“太守的心意，元之心领了。不过，本官无有奢华的习惯，还是撤了吧。”
李太守狡黠地一笑，不阴不阳地答道：“酒宴已经摆好，哪有撤的道理？大人请入座。钦差到蒲州来，多少年才有一次。为钦差送行，又在礼数之间，大人不必推辞。”
姚元之扫了众人一眼，疑惑地问道：“这几位何人，也是为下官送行的？”
李太守嘿嘿一笑，随即介绍道：“这几位都是州衙的师爷，酒场上的常客。在一起饮饮酒、作作诗岂不快活？”
姚元之心领神会地答道：“七位师爷都是舞文弄墨的高手，得罪不得啊，那就请赶快入席。”
众人入席，先饮三杯，说一些送行的话，这是酒场上的惯例。饮罢，师爷们挤眉弄眼地看着姚元之，正琢磨刁难钦差的办法。
师爷a首先发难。他摇头晃脑地讲道：“常言说，上甚么山，唱甚么歌。大人虽为钦差，也须入乡随俗。吾等这里有个规矩，为哪个送行，此人要先饮三杯，作诗一首。”
姚元之一眼就看出这是太守的主意。他满腹锦纶，何惧于此？姚元之坦然地答道：“这有何难？”说罢，连饮三杯。坐下以后，目视众人道：“如此可行？”
师爷a别有用心地问道：“大人尚未吟诗，如何过关？”
姚元之就要开口，另一师爷打断了他的思路。师爷b讪讪讲道：“姚大人，你的诗在下读过不少，字字珠玑，意境高远，每一首皆为上品。可诗中从没出现过数字，今晚以数字为诗如何？”
若论作诗，不在姚元之的话下。若以数字为诗，他就有些作难了。姚元之诧异地问道：“以数字为诗多有不妥，况且，名诗中以数字为诗的也鲜为人知啊。”
师爷c早有准备，他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大人此言差矣。数字如何不可入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这一和万不是数字？”
姚元之寻思道：“这个”
李太守抢过话头，不让姚元之有回旋的余地。他不禁耻笑道：“大人满腹锦纶，别这个那个了，还不快些吟来？”
师爷a建议道：“大人身为钦差，要求应该高人一筹。大人诗中要有十个数字，顺序是从一到十。”
李太守又当巫婆又当鬼，这时，又来为姚元之说话。他装做为难的样子反驳道：“不可，不可。从一到十，数字太多，甚难入诗。岂不难为钦差大人？”
师爷b一脸坏笑地走过来，冷嘲热讽地嚷道：“老爷此言差矣，钦差大人学富五车，出口成章，何言难为？”
李太守装作不放心的样子，将了姚元之一军。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如此说来，大人能吟？”
对于众人的刁难，姚元之并不在意。他自负地答道：“下官不但能吟，尚且能饮！”
李太守奸笑一声道：“如此大人请。”
众目睽睽之下，师爷们面带奸笑，存心看笑话。
姚元之顿时明白了。建盐池用了州里的银子，太守心怀不满，这是太守下的套。尽管如此，他并不把几个师爷看在眼里。只见姚元之抓起桌上的酒，又是连饮三杯。他寻思片刻道：“有了。”
李太守灿然一笑：“既是有了，大人不妨吟来。”
姚元之又端起酒杯，一饮而进。然后，对着明月吟道：
一名大乔二小乔，
三寸金莲四寸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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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守本想难为姚元之，孰料钦差才华横溢，妙语连珠。他想，钦差才思敏捷，如此了得，不可弄巧成拙。李太守将自己的忧虑暗中告诉师爷c，这个师爷满不在乎地讲道：“大人不必担心，好戏还在后面呢！”
只见师爷c大摇大摆地来到姚元之身旁，举着酒杯夸道：“大人大才，在下自愧不如。来，敬大人一杯！”
姚元之来者不拒，接酒饮下。
李太守向众人递个眼神，师爷们争先恐后地围上来，一齐向姚元之敬酒。姚元之洋洋一笑，竟然一一饮下。
李太守的做法是用酒打乱姚元之的思路，进而一举拿下。他想，饮那么多酒，岂能作诗？见姚元之已醉，师爷c调侃道：“姚大人，一首诗不行，应该有来有回啊。”
姚元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他打着饱嗝问道：“何谓有来有回？”
李太守见时机成熟，便亲自出马。他郑重地对姚元之解释道：“刚才的诗是从一到十，下一首诗要从十到一，如此便是有来有回。”
见姚元之不语，众师爷窃窃私语。他们想，如此定可难倒钦差，瞧吧，有好戏看了。
姚元之虽说醉了，头脑却十分清醒。知道这是李太守的把戏，但他毫无惧色。姚元之佯装酒醉，抓住一师爷问道：“今日何日？”
师爷b随口答道：“回大人，今日二月十九。”
姚元之一阵狂笑，放开了那个师爷。他仰望着天空的月儿，微微一笑道：“有了。”
众人见他醉了，一齐嚷道：“大人既是有了，何不吟来？”
姚元之醉意十足地吟道：
十九月亮八分圆，
七个师爷六个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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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抱二月一枕眠。
众人听了，极为佩服。他们正要喝采，却见姚元之满脸通红，身子晃来晃去，眼看钦差就要跌倒下，众人急忙上前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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