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贤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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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后，武则天坐殿临朝。山呼已毕，只见狄仁杰出班奏道：“太后，均田一事，百姓盼如甘霖，望能及早处之。”
武则天站起就要说话，突然跌坐在椅子上。
众人惊呼：“太后——”
苏味道关切地劝道：“太后，你气色不佳，应该及早回宫休息才是。”
武则天坐直了身子，徐徐一笑：“不妨事的，裴行俭一死，哀家心里难受。因此精神不济，过一会儿就好了。”
杨再思本事不大，殷勤话说得贴心贴肺。他一揖奏道：“太后龙体玉贵，需要静养，还是回宫去吧。”
众臣的话，使武则天感动倍至。国事在身，不可懈怠。她坚持道：“哀家无妨，诸位不必悬心。有件事不知办得如何？哀家念念在怀，挥之不去，连睡觉都不安稳。李昭德。”
李昭德双手一揖答道：“臣在。”
武则天斥责道：“上次命你考察宋璟，结果如何？一月过去，如何没有下文？”
李昭德嘿嘿一笑，上前奏道：“臣在河南县逗留半月之久，发现宋璟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清廉刚正，无私无畏，目光远大，有卓有识。原来河南县十年九旱，年景甚差。他带领百姓修了一条大渠，如今河南县能灌溉良田达千顷之多，百姓受益非浅。”
在用人方面，武则天一向谨慎，唯恐李昭德虑事不周。她进一步问道：“你这人一向极端，说好的人，一切都好；说坏的人，一无是处。哀家就不信，宋璟没瑕疵？”
李昭德并不服气，红着脸争论道：“太后错了，臣发现他毛病不小。”
“是何毛病？”
李昭德一揖奏道：“臣在河南县考察期间，发现他胆大包天，竟敢私动官仓。”
武则天双眉一轩吼道：“私动官仓，便是死罪。那就该杀！”
李昭德面有难色地解释道：“太后不必匆忙。听臣把话讲完，再做决断不迟。”
官仓的事，关系重大。武则天厉声喝道：“还有何话要讲？私动官仓，便是目无朝廷。”
李昭德双眉一展，继续解释道：“别人私动官仓，是仓里的存粮少了。臣盘查了河南县官仓，里面竟多出八百石存粮。”
武则天甚感惊诧，百思不解地问道：“仓里的存粮如何多了？”
李昭德也说不清其中的道理，怒气冲冲地嚷道：“臣审问宋璟，他闭口不谈。只说下官死罪，听凭上差发落！臣思忖，没有太后的旨意，臣如何发落？”
武则天怒不可遏地嚷道：“你这个人，说话没个主旨。讲了许久，哀家也没听出子丑寅卯。内情究竟如何？”
“他至死不讲，臣如何得知？”
杨再思插话道：“太后，臣也做过县令，略知一二。”
“愿闻其详。”
杨再思灵机一动，便有了说辞。他不怀好意地奏道：“有些县令动用官粮做生意，多出的部分，必定是赚的。”
武三思听风就是雨，马上就要杀人。他声嘶力竭地喝道：“宋璟如此胆大妄为，那就让大理寺立案处治。”
刘祎之一向与武三思不和，武三思说东，他偏说西。刘祎之针锋相对地反驳道：“人命关天，岂可说杀便杀？总要查清问明，方可结论。”
武则天如此关注此事，引起了武承嗣兴趣。他自告奋勇地奏道：“太后不必悬心，臣愿亲往河南县，彻查此案。”
武则天在殿台上徘徊着，许久不言。过了片刻，她若有所思讲道：“不必了，明日哀家亲赴河南县，看看船到底弯在甚地方？”
众人齐呼：“太后英明！”
第二天一早，武则天、田归道、上官婉儿、小顺子走在官道上。这里是洛河平原，一望无际的麦田通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昨晚下了一场小雨，麦苗长得格外精神。初春时节，本应冷些。这一日，融融的太阳挂在半空，使人暖洋洋的。向前望去，凤凰山历历在目，不远处便是河南县城。骑在马上的武则天感到十分疲倦。昨晚她没睡好，一个问题萦绕在心头，使之挥之不去。杨再思讲，官仓多出的粮食是做生意赚的，这样宋璟就是贪官。既是贪官，为何要为百姓修渠？思绪像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朦胧中，天已经亮了，武则天只得起了床。
几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见一农人担着青菜迎面走来。武则天下马问路，其他人也跟着下马。
武则天招呼道：“老人家，你是当地人吧？”
老人答道：“不错，吾家就是平乐观的。”
武则天眼睛一亮道：“哦——哀家想起来了，你是平乐观的，吾还吃过你的西瓜呢。”
上官婉儿也认出了老汉，连忙叫道：“不错，就是他。”
那人连忙跪下施礼道：“恕小的眼拙，没认出太后，罪该万死啊。”
武则天扶起老人问道：“老人家，快快请起。闻听这儿新修了一条大渠，哀家想一睹为快，不知它在何处？”
老人指着不远处答道：“喏，不远，就在邙山脚下。”
武则天立即上了马，对众人招手道：“走，看看去。”
一袋烟的功夫，大渠便到了，一行人在渠边下马。只见那条大渠像一条白色的长带，弯弯曲曲地躺在邙山脚下，清清的渠水自西向东流着。渠身约有丈把宽，清水溢满渠道，可见水中的小鱼小虾。渠边的小树吐着嫩芽，在春风中晃动。武则天望着渠水感慨道：“有人说宋璟是一根筋。大凡成大事者，往往都是一根筋，一根筋好啊，这样的人执着。”
田归道慌忙问道：“太后，你看臣像不像一根筋？”
“不像。”
“为何不像？”
武则天取笑道：“前日婉儿说你一根筋，气得你吹胡子瞪眼。今日吾说一根筋好了，你就想当一根筋。变化岂不太快？”
众人望着田归道一阵大笑，他的脸立刻红了。
看罢大渠，一行人向官仓走去。官仓建在西门外，距城门三里之遥。四人在官仓前下马。武则天叫道：“司仓参军何在？”
那参军急急走来，望了众人一眼。威严地答道：“在下便是。”说完挥手撵道：“官仓重地，闲人莫扰。若无要务，速速离开！”
田归道怒发冲冠地命令道：“打开仓门，例行检查。”
参军毫不让步，不热不冷地反问道：“可有太爷的公文？”
田归道厉声喝道：“太后在此，要甚太爷公文？”
参军跪下一揖道：“臣有眼无珠，请太后恕罪。”
武则天把手一挥喝道：“起来吧。不知者，不为罪。还不快快打开仓门！”
司仓参军冷言奏道：“太后，不可。臣只听太爷一人的，没有太爷的公文，不可开仓！”
上官婉儿暗自笑道：“一根筋，又是个一根筋！”
田归道嚷道：“你不开仓尚可，马上去见你家太爷。让他速来见驾！”
参军应声而去。
此时的宋璟站在河南县衙的院里，正面临着一难题。几个人围着他又嚷又闹，县令一再解释，几个地保充耳不闻。
地保a软磨硬泡道：“太爷，别村的渠粮收了，不收吾村的，这不公平。”
宋璟好言相劝：“官粮多出存额，触犯国家制度。前些日子，京城李大人已发现。怕是要问罪的，何能再收？”
地保b调和道：“太爷，今日来的人不多，也就是吾等四五保。太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人如何知道？”
地保c陪着笑脸道：“太爷，为修渠你出力受累，还担着风险，吾等是在尽心。”
参军走近宋璟低语。宋璟却故意大喊：“啊，太后视察官仓，还要抓人！还不快走，要不，连尔等一块抓走。”
众地保不禁惊骇，继而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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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站起就要说话，突然跌坐在椅子上。
众人惊呼：“太后——”
苏味道关切地劝道：“太后，你气色不佳，应该及早回宫休息才是。”
武则天坐直了身子，徐徐一笑：“不妨事的，裴行俭一死，哀家心里难受。因此精神不济，过一会儿就好了。”
杨再思本事不大，殷勤话说得贴心贴肺。他一揖奏道：“太后龙体玉贵，需要静养，还是回宫去吧。”
众臣的话，使武则天感动倍至。国事在身，不可懈怠。她坚持道：“哀家无妨，诸位不必悬心。有件事不知办得如何？哀家念念在怀，挥之不去，连睡觉都不安稳。李昭德。”
李昭德双手一揖答道：“臣在。”
武则天斥责道：“上次命你考察宋璟，结果如何？一月过去，如何没有下文？”
李昭德嘿嘿一笑，上前奏道：“臣在河南县逗留半月之久，发现宋璟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清廉刚正，无私无畏，目光远大，有卓有识。原来河南县十年九旱，年景甚差。他带领百姓修了一条大渠，如今河南县能灌溉良田达千顷之多，百姓受益非浅。”
在用人方面，武则天一向谨慎，唯恐李昭德虑事不周。她进一步问道：“你这人一向极端，说好的人，一切都好；说坏的人，一无是处。哀家就不信，宋璟没瑕疵？”
李昭德并不服气，红着脸争论道：“太后错了，臣发现他毛病不小。”
“是何毛病？”
李昭德一揖奏道：“臣在河南县考察期间，发现他胆大包天，竟敢私动官仓。”
武则天双眉一轩吼道：“私动官仓，便是死罪。那就该杀！”
李昭德面有难色地解释道：“太后不必匆忙。听臣把话讲完，再做决断不迟。”
官仓的事，关系重大。武则天厉声喝道：“还有何话要讲？私动官仓，便是目无朝廷。”
李昭德双眉一展，继续解释道：“别人私动官仓，是仓里的存粮少了。臣盘查了河南县官仓，里面竟多出八百石存粮。”
武则天甚感惊诧，百思不解地问道：“仓里的存粮如何多了？”
李昭德也说不清其中的道理，怒气冲冲地嚷道：“臣审问宋璟，他闭口不谈。只说下官死罪，听凭上差发落！臣思忖，没有太后的旨意，臣如何发落？”
武则天怒不可遏地嚷道：“你这个人，说话没个主旨。讲了许久，哀家也没听出子丑寅卯。内情究竟如何？”
“他至死不讲，臣如何得知？”
杨再思插话道：“太后，臣也做过县令，略知一二。”
“愿闻其详。”
杨再思灵机一动，便有了说辞。他不怀好意地奏道：“有些县令动用官粮做生意，多出的部分，必定是赚的。”
武三思听风就是雨，马上就要杀人。他声嘶力竭地喝道：“宋璟如此胆大妄为，那就让大理寺立案处治。”
刘祎之一向与武三思不和，武三思说东，他偏说西。刘祎之针锋相对地反驳道：“人命关天，岂可说杀便杀？总要查清问明，方可结论。”
武则天如此关注此事，引起了武承嗣兴趣。他自告奋勇地奏道：“太后不必悬心，臣愿亲往河南县，彻查此案。”
武则天在殿台上徘徊着，许久不言。过了片刻，她若有所思讲道：“不必了，明日哀家亲赴河南县，看看船到底弯在甚地方？”
众人齐呼：“太后英明！”
第二天一早，武则天、田归道、上官婉儿、小顺子走在官道上。这里是洛河平原，一望无际的麦田通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昨晚下了一场小雨，麦苗长得格外精神。初春时节，本应冷些。这一日，融融的太阳挂在半空，使人暖洋洋的。向前望去，凤凰山历历在目，不远处便是河南县城。骑在马上的武则天感到十分疲倦。昨晚她没睡好，一个问题萦绕在心头，使之挥之不去。杨再思讲，官仓多出的粮食是做生意赚的，这样宋璟就是贪官。既是贪官，为何要为百姓修渠？思绪像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朦胧中，天已经亮了，武则天只得起了床。
几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见一农人担着青菜迎面走来。武则天下马问路，其他人也跟着下马。
武则天招呼道：“老人家，你是当地人吧？”
老人答道：“不错，吾家就是平乐观的。”
武则天眼睛一亮道：“哦——哀家想起来了，你是平乐观的，吾还吃过你的西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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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连忙跪下施礼道：“恕小的眼拙，没认出太后，罪该万死啊。”
武则天扶起老人问道：“老人家，快快请起。闻听这儿新修了一条大渠，哀家想一睹为快，不知它在何处？”
老人指着不远处答道：“喏，不远，就在邙山脚下。”
武则天立即上了马，对众人招手道：“走，看看去。”
一袋烟的功夫，大渠便到了，一行人在渠边下马。只见那条大渠像一条白色的长带，弯弯曲曲地躺在邙山脚下，清清的渠水自西向东流着。渠身约有丈把宽，清水溢满渠道，可见水中的小鱼小虾。渠边的小树吐着嫩芽，在春风中晃动。武则天望着渠水感慨道：“有人说宋璟是一根筋。大凡成大事者，往往都是一根筋，一根筋好啊，这样的人执着。”
田归道慌忙问道：“太后，你看臣像不像一根筋？”
“不像。”
“为何不像？”
武则天取笑道：“前日婉儿说你一根筋，气得你吹胡子瞪眼。今日吾说一根筋好了，你就想当一根筋。变化岂不太快？”
众人望着田归道一阵大笑，他的脸立刻红了。
看罢大渠，一行人向官仓走去。官仓建在西门外，距城门三里之遥。四人在官仓前下马。武则天叫道：“司仓参军何在？”
那参军急急走来，望了众人一眼。威严地答道：“在下便是。”说完挥手撵道：“官仓重地，闲人莫扰。若无要务，速速离开！”
田归道怒发冲冠地命令道：“打开仓门，例行检查。”
参军毫不让步，不热不冷地反问道：“可有太爷的公文？”
田归道厉声喝道：“太后在此，要甚太爷公文？”
参军跪下一揖道：“臣有眼无珠，请太后恕罪。”
武则天把手一挥喝道：“起来吧。不知者，不为罪。还不快快打开仓门！”
司仓参军冷言奏道：“太后，不可。臣只听太爷一人的，没有太爷的公文，不可开仓！”
上官婉儿暗自笑道：“一根筋，又是个一根筋！”
田归道嚷道：“你不开仓尚可，马上去见你家太爷。让他速来见驾！”
参军应声而去。
此时的宋璟站在河南县衙的院里，正面临着一难题。几个人围着他又嚷又闹，县令一再解释，几个地保充耳不闻。
地保a软磨硬泡道：“太爷，别村的渠粮收了，不收吾村的，这不公平。”
宋璟好言相劝：“官粮多出存额，触犯国家制度。前些日子，京城李大人已发现。怕是要问罪的，何能再收？”
地保b调和道：“太爷，今日来的人不多，也就是吾等四五保。太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人如何知道？”
地保c陪着笑脸道：“太爷，为修渠你出力受累，还担着风险，吾等是在尽心。”
参军走近宋璟低语。宋璟却故意大喊：“啊，太后视察官仓，还要抓人！还不快走，要不，连尔等一块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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