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州官丢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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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韩东山身份之后，傅游艺不由一阵慌恐。他好话说尽，韩东山置之不理。只好将韩东山扶进二堂。二堂里，美酒佳肴，虚位以待，傅母笑颜恭候。傅母六十来岁，慈眉善目，朴素大方，脸上泛着一片红晕。见韩东山脸上阴云四起，一言不发，她慌忙迎了上去。
傅母深施一礼道：“老身迎接特使。”
韩东山把头一扭，视若不见。
傅游艺皮笑肉不笑地赔礼道：“韩特使，恕下官眼拙。一桌薄席，不成敬意，为你压惊。来，请上坐。”
韩东山平白无故挨打，哪肯轻易就范？他玩世不恭地冷笑道：“板子早已用饱，如何咽下酒菜。”
傅游艺尴尬道：“这”
傅母陪着笑脸，彬彬有理地叫道：“他韩大叔，你大人大量。如何跟孩子一般见识？来，老身敬你一杯。”
韩东山一肚子气，怎肯入座？他在二堂里走来走去，话里有话地讲道：“大嫂，并非在下驳你的面子，这酒吾是不能饮的。”
傅母饱经沧桑，精明过人。一见韩东山软硬不吃，只得另想办法。她向傅游艺递个眼神，厉声喝道：“不成气的东西，误打钦差，铸成大错。还不给你大叔认罪？”
傅游艺跪在地上，陪着小心道：“大叔，下官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吾吧？”
韩东山看不惯傅游艺这般势利小人。今日犯在他的手里，岂能轻易放过？他不热不冷地叫道：“起来，快起来，这万万使不得。”
傅母见韩东山的语气有所缓和，慌忙打着圆场：“你是叔叔，他是侄儿，如何使不得？”
尽管傅母说得天花乱坠，韩东山毫不动心。他四色不放地反驳道：“从来是民跪官，哪有官跪民的？吾叫花子一个，岂敢受此大礼？”
傅母见韩东山油盐不进，唯恐儿子受过。她对韩东山深施一礼道：“大兄弟，如此说来，你不肯原谅小儿？”
韩东山决定戏弄傅游艺一番，不能便宜了这个狗才。他调侃道：“傅大人国之大才，吾这叫花子用他的地方甚多。若让原谅，也有办法。吾有一些兄弟在均州，请一饭赔罪就是。”
傅母信以为真，连忙答道：“只要钦差大人满意，如何办理，由你当家。”
傅游艺刁钻狡猾，一眼就看出韩东山没安好心。他想，莫并非此人拿吾开涮？想到这里，傅游艺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叔有几多朋友？”
“百十个吧。”
“如此之多？”
韩东山似笑非笑地答道：“请不起就算了，在下绝不强求。”
傅母不知是计，满口答应道：“他大叔此言差矣，不就一顿饭？请得起，如何请不起？”
傅游艺看出韩东山诡计多端，唯恐上当。仔细盘问道：“请问特使，你的朋友做何营生？”
韩东山故意气傅游艺，他以实相告：“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吾是叫花子，他们能干何营生？”
傅游艺把母亲拉向一旁问道：“母亲，儿乃六品刺史，在叫花子面前赔礼道歉，岂非有辱斯文？”
傅母恨铁不成钢。她瞪了儿子一眼，苦口婆心地劝道：“哟，吾的小冤家。天到这般时候，还讲甚么斯文？他是太后的人，岂能得罪？”
韩东山欲擒故纵，冷笑一声道：“大人如若作难，也就算了。”
傅母连忙答应：“不作难，明日便请。”
第二日，均州府衙的院子里嘻嘻哈哈，嚷成一片。当院摆了十几桌酒席，上百个叫花子大吃大嚼，呼天叫地。往往热菜尚未端上，桌上的凉菜、酒早被抢光。
桌上的人一边敲着酒杯，一边唱道：
光上酒，不上菜，
游艺小子想耍赖！
师爷张罗道：“上菜，快上菜！”几个衙役有的端菜，有的上酒，忙得不亦乐乎。
叫花子见菜端来，伸手便抢，不多时桌上的菜一扫而光。这些人故意找岔，一边敲盘子，一边吆喝：
光有菜，没有酒，
游艺小子耍混球！
师爷嚷道：“上酒，快上酒。”衙役们忙着上酒、上菜。叫花子平日饥一顿，饿一顿，从没吃过饱饭。今日衙役们上多少，他们便吃多少。像秋风扫落叶，不多时，桌上的酒菜被吃得一干二净。
花子们一齐用筷子敲着盘子唱道：
有了菜，有了酒，
吃了吾等也不走。
游艺打了花子头，
赔礼应该叩响头！
傅游艺鼻子都气歪了，满脸晦气地对母亲发火：“母亲，你看闹成甚么样子，还有何脸面在这里治理百姓？”
傅母顾全大局，小心翼翼地劝道：“儿啊，好汉不吃眼亏。你就别说往后的事了，且顾眼前吧。”
看到眼前的局面，傅游艺实在窝火。他在桌上擂了一拳道：“母亲，孩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傅母低声下气地安慰道：“孩子，眼看大祸就在眼前，耍甚么小孩子脾气？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若姓韩的告你御状，叫你哭天无泪！”
舵主来到二人面前，冷着脸问道：“傅大人，不是说要给总舵主赔罪，为何不见行动？”
傅母害担心事情闹大，慷慨答道：“只要韩特使满意就行，如何赔罪？由你说了算。”
舵主若有所思地讲道：“三拜九叩的，也太过麻烦。在下的意思越简单越好，那就给韩舵主叩三个响头吧。”
傅游艺上前一步，怒气冲冲地问道：“如何，叫本官给他叩响头？”
傅母慌忙把话接过来，微微点头道：“对，叩响头，快让韩舵主过来。”
舵主对韩东山招手，故意吆喝道：“大哥，快过来。傅大人要给你叩响头啦！”听到喊声，叫花子立即围过来看热闹。
韩东山矜持地走来，脸上带着滑稽的笑容。傅游艺想，道歉不过是说说了事，如今弄成僵局，如何是好？傅母却是一番实意，趁着儿子没防备按了一下，傅游艺直挺挺地跪在韩东山面前。
韩东山虚谦道：“如何？傅大人真的给在下叩头？吾看就免了吧。”
韩东山这么一虚让，傅游艺信以为真。他随势站起一揖道：“多谢了，还是韩大叔识大体。”
舵主脸色一变，厉声喝道：“跪下，给个棒锤你就当针（真）了？今日若不叩头谢罪，在下绝不答应！”
傅游艺无奈，只得又跪下。
舵主有意为难傅游艺，回头问傅母道：“兄弟们刚才听见傅大人给总舵主叫大叔，可是有的？”
“有的。”
“如此说来，应该叫吾等甚么？”
傅母还没顾上回答，叫花子一齐嚷道：“吾等和韩大哥亲如兄弟，韩大哥是大叔，吾等就是二叔、三叔、四叔”
舵主一脸严肃地喝道:“如此太过麻烦，就叫吾等一声叔叔就是。”
傅游艺见叫花子不好惹，只好尴尬地叫道：“叔叔！”
众人故意嚷道：“大声点，没听见！”
傅游艺大声叫着叔叔，众人一齐答应，惹得哄堂大笑。
傅母欲尽快结束此事。她上前劝道：“大哥该给你赔礼了。”
韩东山也非省油灯。况且，他最讨厌欺上瞒下的狗官。韩东山别有用心地讲道：“吾的就免了吧！”
舵主立刻拉长了脸，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如何能免？他打了你，就是藐视吾等帮规，若没帮规，兄弟们如何生活？”
韩东山故弄玄虚地解释道：“在下是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朋友三个帮。吾还不是凭众兄弟捧场？让傅大人给兄弟们叩头，吾的就算了。”
舵主猜出总舵主的意思，于是大声嚷道：“兄弟们，大哥的意思是让傅大人给兄弟们叩头，尔等意下如何？”
众人齐声叫道：“如此甚好！”
舵主把手一伸道：“傅大人，请吧。”
傅游艺万般无奈，只好叩头。众人一边授礼，一边喊道：“一叩头，二叩头，三叩头，礼毕！”
众人捧腹大笑，傅游艺羞愧难当，匆忙跑入房中。
傅游艺给花子叩头的事，在均州传为笑谈。傅游艺每每上街，许多人指指戳戳，窃窃私语。弄得他脸面丢尽，无地自容。傅游艺发誓不在均州作官，他上下打点，四处活动，一年过后，离开均州，调往洛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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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母深施一礼道：“老身迎接特使。”
韩东山把头一扭，视若不见。
傅游艺皮笑肉不笑地赔礼道：“韩特使，恕下官眼拙。一桌薄席，不成敬意，为你压惊。来，请上坐。”
韩东山平白无故挨打，哪肯轻易就范？他玩世不恭地冷笑道：“板子早已用饱，如何咽下酒菜。”
傅游艺尴尬道：“这”
傅母陪着笑脸，彬彬有理地叫道：“他韩大叔，你大人大量。如何跟孩子一般见识？来，老身敬你一杯。”
韩东山一肚子气，怎肯入座？他在二堂里走来走去，话里有话地讲道：“大嫂，并非在下驳你的面子，这酒吾是不能饮的。”
傅母饱经沧桑，精明过人。一见韩东山软硬不吃，只得另想办法。她向傅游艺递个眼神，厉声喝道：“不成气的东西，误打钦差，铸成大错。还不给你大叔认罪？”
傅游艺跪在地上，陪着小心道：“大叔，下官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吾吧？”
韩东山看不惯傅游艺这般势利小人。今日犯在他的手里，岂能轻易放过？他不热不冷地叫道：“起来，快起来，这万万使不得。”
傅母见韩东山的语气有所缓和，慌忙打着圆场：“你是叔叔，他是侄儿，如何使不得？”
尽管傅母说得天花乱坠，韩东山毫不动心。他四色不放地反驳道：“从来是民跪官，哪有官跪民的？吾叫花子一个，岂敢受此大礼？”
傅母见韩东山油盐不进，唯恐儿子受过。她对韩东山深施一礼道：“大兄弟，如此说来，你不肯原谅小儿？”
韩东山决定戏弄傅游艺一番，不能便宜了这个狗才。他调侃道：“傅大人国之大才，吾这叫花子用他的地方甚多。若让原谅，也有办法。吾有一些兄弟在均州，请一饭赔罪就是。”
傅母信以为真，连忙答道：“只要钦差大人满意，如何办理，由你当家。”
傅游艺刁钻狡猾，一眼就看出韩东山没安好心。他想，莫并非此人拿吾开涮？想到这里，傅游艺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叔有几多朋友？”
“百十个吧。”
“如此之多？”
韩东山似笑非笑地答道：“请不起就算了，在下绝不强求。”
傅母不知是计，满口答应道：“他大叔此言差矣，不就一顿饭？请得起，如何请不起？”
傅游艺看出韩东山诡计多端，唯恐上当。仔细盘问道：“请问特使，你的朋友做何营生？”
韩东山故意气傅游艺，他以实相告：“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吾是叫花子，他们能干何营生？”
傅游艺把母亲拉向一旁问道：“母亲，儿乃六品刺史，在叫花子面前赔礼道歉，岂非有辱斯文？”
傅母恨铁不成钢。她瞪了儿子一眼，苦口婆心地劝道：“哟，吾的小冤家。天到这般时候，还讲甚么斯文？他是太后的人，岂能得罪？”
韩东山欲擒故纵，冷笑一声道：“大人如若作难，也就算了。”
傅母连忙答应：“不作难，明日便请。”
第二日，均州府衙的院子里嘻嘻哈哈，嚷成一片。当院摆了十几桌酒席，上百个叫花子大吃大嚼，呼天叫地。往往热菜尚未端上，桌上的凉菜、酒早被抢光。
桌上的人一边敲着酒杯，一边唱道：
光上酒，不上菜，
游艺小子想耍赖！
师爷张罗道：“上菜，快上菜！”几个衙役有的端菜，有的上酒，忙得不亦乐乎。
叫花子见菜端来，伸手便抢，不多时桌上的菜一扫而光。这些人故意找岔，一边敲盘子，一边吆喝：
光有菜，没有酒，
游艺小子耍混球！
师爷嚷道：“上酒，快上酒。”衙役们忙着上酒、上菜。叫花子平日饥一顿，饿一顿，从没吃过饱饭。今日衙役们上多少，他们便吃多少。像秋风扫落叶，不多时，桌上的酒菜被吃得一干二净。
花子们一齐用筷子敲着盘子唱道：
有了菜，有了酒，
吃了吾等也不走。
游艺打了花子头，
赔礼应该叩响头！
傅游艺鼻子都气歪了，满脸晦气地对母亲发火：“母亲，你看闹成甚么样子，还有何脸面在这里治理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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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母低声下气地安慰道：“孩子，眼看大祸就在眼前，耍甚么小孩子脾气？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若姓韩的告你御状，叫你哭天无泪！”
舵主来到二人面前，冷着脸问道：“傅大人，不是说要给总舵主赔罪，为何不见行动？”
傅母害担心事情闹大，慷慨答道：“只要韩特使满意就行，如何赔罪？由你说了算。”
舵主若有所思地讲道：“三拜九叩的，也太过麻烦。在下的意思越简单越好，那就给韩舵主叩三个响头吧。”
傅游艺上前一步，怒气冲冲地问道：“如何，叫本官给他叩响头？”
傅母慌忙把话接过来，微微点头道：“对，叩响头，快让韩舵主过来。”
舵主对韩东山招手，故意吆喝道：“大哥，快过来。傅大人要给你叩响头啦！”听到喊声，叫花子立即围过来看热闹。
韩东山矜持地走来，脸上带着滑稽的笑容。傅游艺想，道歉不过是说说了事，如今弄成僵局，如何是好？傅母却是一番实意，趁着儿子没防备按了一下，傅游艺直挺挺地跪在韩东山面前。
韩东山虚谦道：“如何？傅大人真的给在下叩头？吾看就免了吧。”
韩东山这么一虚让，傅游艺信以为真。他随势站起一揖道：“多谢了，还是韩大叔识大体。”
舵主脸色一变，厉声喝道：“跪下，给个棒锤你就当针（真）了？今日若不叩头谢罪，在下绝不答应！”
傅游艺无奈，只得又跪下。
舵主有意为难傅游艺，回头问傅母道：“兄弟们刚才听见傅大人给总舵主叫大叔，可是有的？”
“有的。”
“如此说来，应该叫吾等甚么？”
傅母还没顾上回答，叫花子一齐嚷道：“吾等和韩大哥亲如兄弟，韩大哥是大叔，吾等就是二叔、三叔、四叔”
舵主一脸严肃地喝道:“如此太过麻烦，就叫吾等一声叔叔就是。”
傅游艺见叫花子不好惹，只好尴尬地叫道：“叔叔！”
众人故意嚷道：“大声点，没听见！”
傅游艺大声叫着叔叔，众人一齐答应，惹得哄堂大笑。
傅母欲尽快结束此事。她上前劝道：“大哥该给你赔礼了。”
韩东山也非省油灯。况且，他最讨厌欺上瞒下的狗官。韩东山别有用心地讲道：“吾的就免了吧！”
舵主立刻拉长了脸，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如何能免？他打了你，就是藐视吾等帮规，若没帮规，兄弟们如何生活？”
韩东山故弄玄虚地解释道：“在下是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朋友三个帮。吾还不是凭众兄弟捧场？让傅大人给兄弟们叩头，吾的就算了。”
舵主猜出总舵主的意思，于是大声嚷道：“兄弟们，大哥的意思是让傅大人给兄弟们叩头，尔等意下如何？”
众人齐声叫道：“如此甚好！”
舵主把手一伸道：“傅大人，请吧。”
傅游艺万般无奈，只好叩头。众人一边授礼，一边喊道：“一叩头，二叩头，三叩头，礼毕！”
众人捧腹大笑，傅游艺羞愧难当，匆忙跑入房中。
傅游艺给花子叩头的事，在均州传为笑谈。傅游艺每每上街，许多人指指戳戳，窃窃私语。弄得他脸面丢尽，无地自容。傅游艺发誓不在均州作官，他上下打点，四处活动，一年过后，离开均州，调往洛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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