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拒接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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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朝会与往日大不相同，闻天皇传位于天后，朝臣怀着不同的心情，三三两两进了大殿。紫宸殿里装扮一新，连空气都觉异常。侍卫手执刀剑，站成两排，寂静无声，气氛格外庄严肃穆。朝臣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翘首以待。朝王钟响过不久，李治与武则天徐徐步上殿台。二人刚一升座，殿台下便响起热烈的山呼声。
李治向台下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刘仁轨和裴行俭。他心里格登了一下，感到十分无奈。二人都是反武激进派，不让参加，大理不通。二人来了，是要搅局的。李治打定主意，让他们最后发言，以免造成混乱。于是，李治微微一笑道：“刘相国、裴大将军远道而来，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
刘、裴见天皇问候，自然十分荣幸。慌忙一揖道：“陛下掂念老臣，吾等荣幸之至。何言辛苦二字！”
李治安慰道：“二位爱卿一路辛苦，不可急于议事，喘口气再议。”
“臣遵旨。”
李治当了几十年皇帝，如今就要离开大位了，心里不免一阵惆怅。他悲悲切切地叹道：“今日朝会，要议一件大事。诸位臣工知道，朕的病日益严重，看来离那一天不远了。”说到这里，众臣低下头，台下不断传来抽泣声。
李治鼻子一酸，落下泪来。他接着讲道：“本来朕躬离去，理应太子当朝。太子不小了，可他不醒朝事，难承大统。朕征求过几位重臣的意见，担心太子担不起这副重担。因此，朕欲传位天后。此乃国之大事，况且，从没女人当政的先例，请诸位臣工议言。”
李治的话就像油锅里撒了一把盐，众臣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裴行俭心里存不住话，挺直身子一揖道：“臣是当兵的，也是直肠子。陛下，让臣先开第一炮如何？”
李治一见裴行俭出班，不由一阵紧张。他想，糟了，若让裴行俭先讲，岂不乱了大局？于是，李治摆手制止道：“裴爱卿，朕有言在先，让你休息片刻再讲不迟。”
裴行俭脸色晦暗无光，不悦地一揖道：“臣遵旨。”
本来刘仁轨也想开口，听了李治的话，只好闭口不言。
裴炎见天皇当众扫了二人的面子，不由沾沾自喜。他出班奏道：“陛下，自从二圣临朝以来，天皇多病，朝中要务，多由天后代理。皇后为人聪慧，处事果断，多麽繁杂的事，在她手里皆能顺理成章。”说到这里，他用眼睛瞟了刘仁轨一眼又道：“就以迁都一事来说，当时多少人反对，可结果如何？裴炎不说诸位也看到了。因此，天皇若传位于天后，此乃明智之举。”
裴炎刚说完，李昭德迫不及待地出班奏道：“天后接位，臣心悦诚服。但有一点须讲在当面，天后百年之后，定要天皇子嗣接位。”
武承嗣撇开李昭德的话不论，大声嚷道：“裴相国的话至理明言。天后接位，大唐必能兴旺发达，百姓安居乐业，此事上恪天心，下合民意。臣附议！”
武则天剜了武承嗣一眼，愤愤骂道：“武承嗣，闭上你的狗嘴！”
本来武承嗣是加油的，武则天话一出口，恰像给火中沷了一桶水。朝堂上下一片寂静，欲为武则天说话的大臣，缄口不语。
李治见众人不言，心里发急。他望着台下催促道：“诸位臣工，为何不言？”
工部尚书李敬玄不以为然地奏道：“天后身为女流，岂可为帝？此事有违祖制，请天皇三思！”
狄仁杰接着出班奏道：“李大人讲得不错。国事何为要诣？这就是祖制。若让天后接位，便是有违祖制。中华历来是家天下，姓李的江山让姓武的坐，岂非天下奇谈！况且，从无女流为帝的先河，臣以为万万不可。”
李昭德、刘祎之、魏元忠与狄仁杰事先前议过此事。如今狄仁杰突然变卦，使人大惑不解。三人悄悄私议，不禁变脸缩腮。
李治大为光火，怒气不息地训斥道：“狄仁杰出言无度，一时讲改革，一时讲祖制，你欲何为？”
皇帝当面斥责，狄仁杰并不在意。他据理力争道：“陛下，改革与祖制犹如鸟之双翼，一方也不可偏废，国要兴，民要富，兵要强，边要睦，都离不开二者。”
狄仁杰胆大包天，竟敢顶撞皇上。李昭德怒斥道：“狄仁杰小人也，前日吾等议会，一致拥立天后为帝。今日你出尔反尔，不知是何居心？”
狄仁杰从不把李昭德放在眼里，他坦然一笑道：“李大人此言差矣，人何能进步，乃大脑作用也。昨日思之为错，今日就不可改正？圣人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言不谬也。”
李昭德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狄仁杰结结巴巴地嚷道：“你你巧言令色！”
裴炎见李昭德说不到点子上，振振有词地奏道：“圣人云，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惟有德者居之，天后德才兼备，缘何不能称帝？况且前朝也有先例，汉时皇帝瀛弱，岂非窦老太后当朝？”
狄仁杰哈哈一笑，现出一副傲世的神情。他有理有据地反驳道：“裴相国此言大谬也，窦老太后只是当朝，并无称帝，你的话大前提不确，何能服众？”
众人把目光投向裴炎，裴炎的脸顿时红了。接着，众朝臣一阵哄笑。这场面使裴炎十分尴尬。
裴炎恼羞成怒地嚷道：“小小大理寺卿，竟敢强词夺理。欺人太甚！”
狄仁杰坦白地奏道：“天皇为鉴，下官如何欺你？官大一级压死人，下官岂敢欺你？朝会是让人说话的地方，不让说话算甚么朝会，岂有此理！”
武则天见狄仁杰力驳二臣，果然不负重望。吵吵嚷嚷，不了了之，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见二人争吵，李治唯恐误了大事。慌忙调解道：“裴相国不必生气，意见相佐，也属正常，争论一下无碍大局。”
李治的话音一落，裴行俭乎的一声就要上前。武三思见状连忙阻拦道：“大将军，天皇让你休息片刻，应该遵旨啊！”
裴行俭轻轻一推，武三思倒在地上。他大声吼道：“天皇，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臣憋不住了，要说话。”
真是按下葫芦，又浮起瓢。李治担心裴行俭把事情弄糟，再次劝道：“朕让你休息片刻，如何又要议言？”
裴行俭怒气冲冲地嚷道：“片刻，片刻，过了许多片刻，仍不让微臣说话。再不让说话，臣非憋死不可！”
李治长叹一声道：“唉，既是如此，不如一吐为快。”
反武派存心看笑话。他们想，裴行俭话一出口，武则天休矣！孰料，却是另一番景象。裴行俭一反常态地讲道：“天皇让天后接位，开一代政风。臣愿为天后扫靖边庭，确保大唐无虞！”
众人听了，甚感惊愕，一齐向裴行俭望去。裴行俭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大咧咧地问道：“看甚么，末将奏得不对？”
李治彻底放心了。他想，只要裴行俭不搅局，事情就好办。李治惊讶地问道：“甚么，你竟是这种态度？”
裴行俭不服气地答道：“如此态度怎么了？这也是一家之言嘛。臣就是战死，也要死在天后的麾下。”
李治精神为之一振讲道：“如此甚好。有此良将辅佐天后，朕百年之后也该瞑目了。刘相国如何想法？”
刘仁轨老成持重，粘须而言。他语重心长地奏道：“陛下，说句心里话，臣以往对天后心存偏见，总觉得她处事不太稳妥，唯恐闹出麻烦来。如今看来，臣的想法不免落伍。上次关中大旱，饥民遍地。若非天后救灾，结果如何？如今天皇传位于天后，此乃明智之举，臣举双手赞成。”
李治感到一身轻松，高兴地称赞道：“刘仁轨、裴行俭、裴炎皆是国之栋梁，既然众口一词，朕心甚慰也。众爱卿意下如何？”
众人齐呼：“臣附议！”
见李治一呼百应，武则天不胜恐慌。她望了狄仁杰一眼，脸儿拉得甚长。狄仁杰当然有所察觉，他独树一帜地奏道：“臣人微言轻，也是一家之言。陛下此言，臣以为不妥！”这声音像吼出来的，在静谧的大殿引起一阵轰呜，大臣们骚乱了，不断左顾右盼。
狄仁杰的话使李敬玄精神大振。原来李治圣言一出，众臣响应。吓得他不敢开口。再加上刘仁轨、裴行俭阵前倒戈，也使许多大臣保持沉默。如今有了狄仁杰，就不同凡响了。只见他举手叫道：“不可，女人岂能为帝！”
李敬玄出班大叫，苏良嗣随即响应。他气势汹汹嚷道：“陛下，臣同意李大人、狄大人的意见，天后身为女流，断然不能为帝。”
李治面有难色，耐心劝道：“众爱卿，朕重病在身，不可让朕为难啊！”
狄仁杰并不屈服，朗声奏道：“陛下，常言说，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也。不仿问问天后本意如何？再作决断不迟。”
李治转过身去，勉强一笑。他指着自己脑袋道：“天后啊，朕的头又要痛了，不能让朕犯病啊！”
武则天并不理会李治，厉声叫道：“武承嗣！”
武承嗣一揖答道：“臣在。”
武则天平静地问道：“如今感业寺的香火如何？”
武则天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另人大出意外。武承嗣更不解其意，却不敢不答。他吱唔一阵，不得要领地答道：“那天臣从感业寺路过，见上香的，还愿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香火挺旺的。”
武则天冷若冰霜地问道：“将姑母送到那里如何？”
“姑母”
武则天见武承嗣不愿，向台下望了一眼又叫道：“三思，攸嗣，尔等可愿前往？”
武三思不言，武攸嗣却出班奏道：“姑母，侄儿愿去！”
武则天冷笑一声道：“如此甚好，咱们走！”
武则天说出此等话来，李治如坠五里雾中。他匪夷所思地问道：“天后，到感业寺作何？”
武则天瞪了李治一眼，愤愤喝道：“出家为尼呀。尔等男人不愿作的事，却让女人去做，岂非为难本宫？惹不起，躲得起，本宫不如一走了之。”
李治嚷道：“天后不能走！”
众人呼叫道：“天后不能走！”
武则天怒气不息喝道：“若尔等不逼，本宫岂能走？”
众人跪下挽留道：“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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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把目光投向裴炎，裴炎的脸顿时红了。接着，众朝臣一阵哄笑。这场面使裴炎十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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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玄出班大叫，苏良嗣随即响应。他气势汹汹嚷道：“陛下，臣同意李大人、狄大人的意见，天后身为女流，断然不能为帝。”
李治面有难色，耐心劝道：“众爱卿，朕重病在身，不可让朕为难啊！”
狄仁杰并不屈服，朗声奏道：“陛下，常言说，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也。不仿问问天后本意如何？再作决断不迟。”
李治转过身去，勉强一笑。他指着自己脑袋道：“天后啊，朕的头又要痛了，不能让朕犯病啊！”
武则天并不理会李治，厉声叫道：“武承嗣！”
武承嗣一揖答道：“臣在。”
武则天平静地问道：“如今感业寺的香火如何？”
武则天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另人大出意外。武承嗣更不解其意，却不敢不答。他吱唔一阵，不得要领地答道：“那天臣从感业寺路过，见上香的，还愿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香火挺旺的。”
武则天冷若冰霜地问道：“将姑母送到那里如何？”
“姑母”
武则天见武承嗣不愿，向台下望了一眼又叫道：“三思，攸嗣，尔等可愿前往？”
武三思不言，武攸嗣却出班奏道：“姑母，侄儿愿去！”
武则天冷笑一声道：“如此甚好，咱们走！”
武则天说出此等话来，李治如坠五里雾中。他匪夷所思地问道：“天后，到感业寺作何？”
武则天瞪了李治一眼，愤愤喝道：“出家为尼呀。尔等男人不愿作的事，却让女人去做，岂非为难本宫？惹不起，躲得起，本宫不如一走了之。”
李治嚷道：“天后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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