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顾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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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十月，天气陡然变凉。天皇的病也像天气一样，每况日下。贞观殿里，李治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武则天得知丈夫不久于人世，整日郁郁寡欢。十月中旬，李治的病情有所好转。头痛病没再犯过，气色也好了许多。只是出现一件怪事，他每日闷坐在殿内，久久不言，像思考着甚么事。
一日，李治在窗前闷坐。上官婉儿悄悄拉了一下武则天问道：“天后，天皇的病情如何，为何闷闷不乐？”
武则天解释道：“婉儿放心，胡道长为天皇诊脉。言陛下病情有所好转，为何放心不下？不可疑神疑鬼。”
“他终日不言不语，却是为何？”
武则天不由猜度道：“陛下并非不言，他是在想心事！”
李治的目光向这里投来，吓得二人缄口不语。
知夫莫若妻，武则天猜对了，李治果然是在想心事。等他想的事有了结论，自然会开口的。
这一日，李治在龙床上闷坐。武则天走来叫道：“陛下”
李治抬了一下眼皮，忽然心血来潮。他断断续续地讲道：“媚娘，你坐下。有件军国大事，朕要与你商量。”
武则天喜出望外地答道:“陛下有话请讲。”
李治沉思了一阵，坐直了身子道：“朕百年之后，何人可承大统？”
武则天一惊，马上又平静下来。她想，皇帝驾崩，太子接位，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天皇如此问话，难道有甚想法？武则天瞄了李治一眼，犹心忡忡地问道：“天皇春秋鼎盛，何言百年之后？”
瞻望前景，李治潸然泪下。他痛苦地叹道：“虽说朕不算老态龙钟，可沉疴缠身，久治不愈，朕知不久于人世。”
病人不可太明白，太明白对病情不好。武则天好言相慰道：“陛下不必多心，胡道长说过，到了春天，陛下的病就会好的。”
李治见武则天绕来绕去，不愿切入正题。他正色道：“病在朕身上，知病莫若朕。早做准备，以免措手不及啊。”
武则天并非不知李治的病情，只是不愿提及。这一段时日，李治总是胡思乱想。为了安慰天皇，武则天寻思道：“国家制度，岂可更改？到了那个时候，当然太子接位。”
李治无不担心地叹道：“如此安排，朕放心不下。李显任性、莽撞，难承大统，让他接位，大唐社稷危矣。”
武则天脸上现出佩服的表情。她在心里说，知子莫若父啊。此话武则天只能在心里说，不敢明言。她心存疑虑地问道：“陛下，不让显儿接位哪个接位？不知天皇有何打算？”
李治显然有主意。他推心置腹地讲道：“你与朕共执朝政多年，相互了如指掌。皇后英明果断，睿智多才，朕欲传位与你。不知意下如何？”
武则天平日聪慧练达，此时竟不知如何回话？她想，天到这般时候，天皇如何有此奇思妙想？武则天心慌意乱地问道：“本宫女流之辈，何能为帝？这副重担臣挑不起啊！万万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
武则天识人度事目光敏锐，一眼就看出李治的心思。她并非不愿为帝，而是看到时机尚未成熟。若此时称帝，定会身败名裂。想到此，她果断地答道：“历朝历代哪有女人为帝之先例？再者，本宫是个标新立异之人，做事往往遭大臣反对。迁都一事便是佐证，若无天皇做主，岂能成功？到了哪个时候，何人为本宫做主？”
听了这话，更坚定了李治的信心。他神情笃定地劝道：“媚娘呀，你也替朕想想，显儿莽撞，不思进取；旦儿柔弱，只知书画。眼下哪有接位的人选？”
武则天打定主意，不愿此时称帝。为了稳定朝局，仍须打消天皇的念头。她嫣然一笑：“显儿接位，情通理顺。陛下若节外生枝，朝中必然大乱！”
李治是个有主意的人，认定的事，不可轻易变更。他言词凿凿反驳道：“媚娘，不必推辞，朕意已决，届时将在朝堂宣旨。”
武则天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委婉地辩解道：“如此大事，关乎朝局，千万使不得。天皇啊，人言可畏，就不怕有人说臣夺了你李家的江山？”
李治不可置否地讲道：“你是李家媳妇，你当朝就是为李家理政。日后若皇子成器，再让他们接位不迟。”
武则天说出一条道理，李治驳倒一条，并且驳得振振有词。武则天瞻望前途，不寒而栗。情急之中，只好用夫妻之情打动李治。她惶然跪下，泣不成声地哀求道：“陛下，看在夫妻多年的情份上，莫让为妻勉为其难。”
李治左思右想，实在为难。他泪眼婆娑地哭诉道：“难道说大唐江山就后继无人了？媚娘，宣中书令进宫，朕要与裴炎商议此事。”
“裴炎忠直之士，找他议事也是正理。”武则天转身对太监命令道：“小顺子，立传裴炎进宫。”
小顺子出宫后，李治掀了被子就要下床。武则天惊诧问道：“陛下，如何起来了？”
“朕与裴炎商议国事，岂能躺在床上？”
过了不久，小顺子进门一揖道：“天皇，天后，裴相国在宫外候旨。”
李治急切命令道：“宣他进宫！”说罢，李治示意，武则天避于内室。
小顺子出门之后，裴炎进了宫。他跪下一揖道：“臣参见天皇。”
李治示意裴炎坐下，然后悲悲凄凄地叹道：“朕来问你，太子为人如何？”
裴炎不禁忧上心头。他一向忠贞，对大唐社稷，视若千钧。太子李显生性顽劣，桀骜不驯，正是他忧虑的。裴炎常想，如此荒唐的太子，何能担起社稷大任？想归想，他不敢明言。今日天皇发问，竟不知如何应对。裴炎吱唔道：“太子凤翥龙翔，远见卓识，有经天纬地之才，众臣趋之若鹜”
李治心明眼亮，深知裴炎在应付。他想，裴炎忠臣也，朕一向倚重于他。如今情势危急，他不思报国，为何言过其实？李治越想越生气，大吼一声道：“大胆裴炎，竟敢敷衍朕躬，若不以实道来，要你项上人头！”
裴炎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为难地答道：“此事重大，关乎朝局，臣不敢妄言。”
李治心中的火气消了一半。他想，裴炎并非黑白莫辨，是不敢冒犯皇威。李治不愿为难裴炎，退一步问道：“你不讲由朕来讲。朕讲对了，你就点头。朕讲错了，你就摇头。”
裴炎战战兢兢地答道：“臣亦不敢。”
李治火冒三丈地吼道：“国脉相传，乃皇家大事。朕重病在身，仍念念不忘国事，宵衣旰食，夜不能寐。你可倒好，身为朝廷重臣，岂不为朕分忧？”
裴炎震憾无比，将心一横道：“天皇英才远略，社稷之幸。为觊觎新君，臣不惜粉身碎骨！”
李治喜形于色地问道：“你身为中书令，担着江山社稷。朕来问你，太子为人如何？”
“顽劣、任性。”
“太子的德能呢？”
裴炎斩钉截铁地答道：“生性残忍，刚愎自用。”
李治双手一击，兴奋地赞道：“相国忠心可嘉，朕心甚慰也。太子少德无能，声名狼藉。朕岂能把祖宗留下的大好江山托付此人？”
裴炎佩服天皇的英明，赞成天皇的决策。他如释重负地讲道：“往日臣对此事讳莫如深，今日斗胆向天皇谏言。语言不妥之处，请陛下见谅。”
“爱卿但讲无妨。”
裴炎正气凛然地跪在地上，言词凿凿地讲道：“且不论太子的德能如何？天皇若传位于太子，陛下即为太上皇，天皇日后病愈，皇权难收。若传位于天后，日后天皇病愈，皇权仍归天皇。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裴炎一怔又道：“臣死罪，逾越常理，讲得太多，请天皇治罪！”
裴炎的一席话，说得李治心里一片畅亮。他搀起裴炎感慨道：“爱卿一言千钧，朕心甚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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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李治在窗前闷坐。上官婉儿悄悄拉了一下武则天问道：“天后，天皇的病情如何，为何闷闷不乐？”
武则天解释道：“婉儿放心，胡道长为天皇诊脉。言陛下病情有所好转，为何放心不下？不可疑神疑鬼。”
“他终日不言不语，却是为何？”
武则天不由猜度道：“陛下并非不言，他是在想心事！”
李治的目光向这里投来，吓得二人缄口不语。
知夫莫若妻，武则天猜对了，李治果然是在想心事。等他想的事有了结论，自然会开口的。
这一日，李治在龙床上闷坐。武则天走来叫道：“陛下”
李治抬了一下眼皮，忽然心血来潮。他断断续续地讲道：“媚娘，你坐下。有件军国大事，朕要与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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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沉思了一阵，坐直了身子道：“朕百年之后，何人可承大统？”
武则天一惊，马上又平静下来。她想，皇帝驾崩，太子接位，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天皇如此问话，难道有甚想法？武则天瞄了李治一眼，犹心忡忡地问道：“天皇春秋鼎盛，何言百年之后？”
瞻望前景，李治潸然泪下。他痛苦地叹道：“虽说朕不算老态龙钟，可沉疴缠身，久治不愈，朕知不久于人世。”
病人不可太明白，太明白对病情不好。武则天好言相慰道：“陛下不必多心，胡道长说过，到了春天，陛下的病就会好的。”
李治见武则天绕来绕去，不愿切入正题。他正色道：“病在朕身上，知病莫若朕。早做准备，以免措手不及啊。”
武则天并非不知李治的病情，只是不愿提及。这一段时日，李治总是胡思乱想。为了安慰天皇，武则天寻思道：“国家制度，岂可更改？到了那个时候，当然太子接位。”
李治无不担心地叹道：“如此安排，朕放心不下。李显任性、莽撞，难承大统，让他接位，大唐社稷危矣。”
武则天脸上现出佩服的表情。她在心里说，知子莫若父啊。此话武则天只能在心里说，不敢明言。她心存疑虑地问道：“陛下，不让显儿接位哪个接位？不知天皇有何打算？”
李治显然有主意。他推心置腹地讲道：“你与朕共执朝政多年，相互了如指掌。皇后英明果断，睿智多才，朕欲传位与你。不知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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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是个有主意的人，认定的事，不可轻易变更。他言词凿凿反驳道：“媚娘，不必推辞，朕意已决，届时将在朝堂宣旨。”
武则天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委婉地辩解道：“如此大事，关乎朝局，千万使不得。天皇啊，人言可畏，就不怕有人说臣夺了你李家的江山？”
李治不可置否地讲道：“你是李家媳妇，你当朝就是为李家理政。日后若皇子成器，再让他们接位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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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劣、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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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炎佩服天皇的英明，赞成天皇的决策。他如释重负地讲道：“往日臣对此事讳莫如深，今日斗胆向天皇谏言。语言不妥之处，请陛下见谅。”
“爱卿但讲无妨。”
裴炎正气凛然地跪在地上，言词凿凿地讲道：“且不论太子的德能如何？天皇若传位于太子，陛下即为太上皇，天皇日后病愈，皇权难收。若传位于天后，日后天皇病愈，皇权仍归天皇。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裴炎一怔又道：“臣死罪，逾越常理，讲得太多，请天皇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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