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内心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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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中大夫李弘携带家小，并一万绛虎卫士出走，似乎只是在水面之上泛起的串串涟漪，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重视。
而实际上，魏王宫之内，一场看不见的硝烟已经悄然升起，却又轻轻地湮灭于信陵君的片片谏言之中。
而李弘经历半天的艰难跋涉，早已出了岐厢城的的城关，一路缓缓东行，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峦之中，李弘见身后并没有追兵追赶，便命令大军暂作修整，紧急造饭。
一声令下，整支大军便令行禁止，停止了行进，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休息，等待不久后的吃饭。
而李弘则是和灵儿，小七，以及绛虎卫士的统兵将领庄镇聚在一起，围坐在一块岩石的周围。
“不知道廉世伯和廉直那里怎样了，有信陵君之助，魏王应当不会太过处罚他们吧？”
在昨晚，李弘苦思良久，在心中筹谋自己率领这一万亲军独自出走的种种可能性，推测自己走后将会发生的事情，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孤军救赵，此计可行！”
既然已经得出主见，李弘便在夜里悄悄地转移了自己府中的灵儿等人，和一心效命于自己的庄镇，带着这一万亲军，星夜撤离了蓟关城。
但猜测毕竟是猜测，往往有所疏漏，在关心则乱的情况之下，李弘还是有些担心魏王会勃然大怒，不顾信陵君的谏言，执意要重重地处罚廉颇父子二人。假如果真如此，李弘真是万死莫恕了。
“将军，你在想些什么呢？”一旁的庄镇看着李弘有些阴沉的脸色，好奇地询问起来，而周围的灵儿等人也是转身过来，静静地看着李弘。
“唉！我只是有些担心廉世伯和廉直而已，尽管昨夜筹谋甚久，但如今想来还是有些担心。”
“呵呵！将军不必太过忧虑，依末将看来，有信陵君在，廉将军父子定无大恙，只是会被冷遇一段时间而已！”
“但愿如此吧！”
李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惹得灵儿等人频频侧目，也为廉颇父子二人担心。
～～～～～
岐厢城，廉府。
“父亲，您为何如此地撺掇李弘二哥，不怕使彼此失和，今后相见之时，我们从此寂寞如路人么？”
廉直望着眼前头发花白的父亲，沉默了几天，还是说出了在自己心中深深隐藏的疑问。
你道廉直为何如此质问？
原来，半月前，廉颇在接到大宗伯赵礼的书信之后，没有任何分说，径直为赵盾一笔书信，代为引荐，而没有明确的拒绝。
对这件事，廉直是十分不解的。
一直以来，在廉直的眼中，自离赵投魏之后，自己的父亲就对官职功名无所惦记，屡屡拒绝魏王和信陵君魏无忌的征召的原因也根基于此。
哪怕后来就任这岐厢城守将，官拜大夫，位列亚卿之位，也不是旧志萌发，而是出于救人之念，帮扶昔日兄弟之子的目的。
君不见，如今的廉颇虽身在高位，但其实并不热衷于争夺权位，实际权力早已被交付出去，如今赋闲在家，与长灯兵书相伴，平日里拒绝接见外人。
而此次廉颇不但接见了往昔故国的使臣，更是没有半分犹豫，便不合时宜地为赵盾引荐李弘。
这不是故意地引火烧身，让魏王等人猜忌自己，从此家无宁日么？而且，李弘与赵王室有极深的仇怨，如此做法，不是只会让李弘厌恶廉颇等人吗？
如此自讨苦吃，没有半分利处的举动，实在是“愚蠢的很！”
至少在廉直的心中，此等举动极为不妥，而令其大跌眼镜地是，廉颇竟确实是这样做的。
此时的廉颇古井无波，没有直接回答廉直的问题，深吸了一口气，呼出身体之中蔓延已久的污浊，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廉直，却反问了一句似乎不着边际的问题。
“直儿，你看为父我是何等样人？”
“父亲怎会问这样的问题？”
廉直心中有些犯嘀咕，自小惧怕父亲严厉的他，此时也有些畏畏缩缩，吞吞吐吐地许久，才蹦出了一句，“父亲心怀仁善，为国尽瘁，立身持正，深得士兵爱戴，又多智谋，兵计百出，实乃一代忠臣名将！”
不难听出，廉直的话里蕴含着一丝丝的崇拜，但语气里却透露着隐隐的惧意。
廉颇抚摸着自己已经有些邋遢的发白胡须，晕红的面色之中涌现出淡淡的笑意，但怎么看，都充满着无尽的沧桑，落寂，悲凄。
“为国尽瘁么？”
“我果真如此么？”
廉颇对自己儿子中规中矩的回答，并不是十分满意，而是充满着怀疑。
想着自己那年带兵出走魏国，赵国举朝上下一片谩骂之声，鄙夷之色尽收眼底。
尽管廉颇自身清廉自守，操守纪正，心中一直记得赵王的累世之恩，不曾以怨报德。但在以讹传讹之下，恐怕如今的赵国境内，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位曾经的卫国之将了吧！
或许赵国的民众，现今记得的，只有自己的兄弟，武安君李牧的凛凛军威和被构陷而死的悲怆了吧！
夜色凄冷，而廉颇的内心更是一片冰冷，有些皱纹的脸上不禁地抽动，发颤，眼色迷离，漂浮着一片水雾，顺着层层的皱纹往下，干涸的嘴角紧紧地抿着，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直儿说错了，为父岂是这等样人！”
“既为叛臣，谈何为国尽瘁！”
“为敌国计，怎论立身持正！”
“误入歧途，何配深得爱戴！”
一字一顿地，廉颇有些激动地说着令人心伤的话，宣泄着自己隐藏多年的感情，攒攒的热泪自眼角之处流到干涸的嘴角，又无声的滴落在庭院的空地之上。
自古忠臣几常在，陌地多为感怀人。一代名将，一生清名，就这么被践踏在时人的话里行间，被埋没，被遗忘，对一个将领来说，是一种难言的痛。
一代名将，少年承付基业，征战沙场，战阵之上，浮现了几多遗梦，一介残躯，又留存了多少岁月的痕迹。
本该是为国尽忠，美名流传的他，到如今，只是老躯在在，空度残生，尽管赋闲在家，余生寥寥，却承受着无尽的骂名！
“唉，父亲莫要如此伤悲！”
廉直为自己的父亲此时的磅礴情绪而感染，好生安慰着自己的父亲，懵懂之间，有些明白了廉颇的心意。
“却是父亲错负了故国，时至今日，仍旧难以忘怀。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又是如何能够轻易地忘怀呢？”
感慨着自己父亲心中的这份炙热的情感和真纯的性情，廉直没有了半分的埋怨，此时留下的只有内心的震撼和难言的感动。
父子两个互相安慰，伤怀了好一会儿时间，而等到廉颇悲哀减去，心情好转，廉直又开始了对廉颇的询问。
“那二哥那边，恐怕不会轻易答应那赵盾的请求的！”
廉直还是隐隐忧虑，对他来说，李弘不仅仅是他益友，也是他的人生良师，从李弘的身上，廉直学到了不少在其它同辈人那里学不到的珍贵东西和本事。
因此，对于李弘的态度，廉直还是十分在意的。
廉颇看着自己儿子有些紧张和担忧的神情，心中自是明白廉直担心的事情，忙忙开解道：“直儿，对于弘儿，你确是过于担忧了。对于看人的眼光，你怕是没有为父的精准，依为父看来，弘儿即使现下没有答应，但最终的他，仍会返回赵国，匡扶赵室。”
听到自己父亲肯定的断言，廉直有些好奇，追问起来，心态之中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急切。
“哦！父亲因何断定？有何依据么？”
廉颇制止了廉直有些琐碎的质问，根据自己对于李弘的了解，仔细地将原因娓娓道来
。
“直儿不必心焦，听为父为你细细讲来，弘儿必会返赵，其原因有三。”
“弘儿虽才华横溢，而又性格果毅，为同辈人之冠，但毕竟尚属少年，心性未成，受其父影响甚深，此其一；”
“魏王此人虽有雄才，也有招贤纳士，重振魏国之心，但阴有其弊，颇多隐忍猜忌，不能蕴养人君之信，弘儿被征为北境主将，拜为中大夫之职，盖因有猜忌之心作祟，相信弘儿心中必有计较。如此之君，与弘儿日后必为不和，出走乃是必然之事，此其二；”
“大乱必有大治，如今宇內七国，对于弘儿来说，独独赵国有人心之利，又有代王相邀，两下相合，必能成事，此其三；”
“弘儿身经多重苦难，学得鬼谷无双技艺，为的便是一扫乱世，澄清玉宇，还天下万民一个太平之世，如今三者齐备，更兼弘儿庞有远志，如何不能摒却前嫌，重回赵国为这四海九州之地重塑得一个朗朗乾坤，铮铮太平！”
说着说着，廉颇的眼中挤满了欣慰的笑意。
毕竟，尽管自己不能为故国效命，但有一人，足以挽救赵国于即倒，令赵国重现辉煌，而且，其中还有自己的功劳，这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忠臣人已远，待有来人续。
而李弘便是廉颇心中最为属意的人选，相信在李弘的匡扶之下，赵国定能在七国之中展露头角，峥嵘乱世！
“嗯！父亲高见！”
对于自己父亲的分析，廉直还是十分相信的，而经过此事之后，廉直对自己的父亲也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将者为国，不为荣利名禄，不吝恶名诽言，入则效死，见徵于生，出则尽余心力，忝卫己国。
终其一生，舍己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是为将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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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实际上，魏王宫之内，一场看不见的硝烟已经悄然升起，却又轻轻地湮灭于信陵君的片片谏言之中。
而李弘经历半天的艰难跋涉，早已出了岐厢城的的城关，一路缓缓东行，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峦之中，李弘见身后并没有追兵追赶，便命令大军暂作修整，紧急造饭。
一声令下，整支大军便令行禁止，停止了行进，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休息，等待不久后的吃饭。
而李弘则是和灵儿，小七，以及绛虎卫士的统兵将领庄镇聚在一起，围坐在一块岩石的周围。
“不知道廉世伯和廉直那里怎样了，有信陵君之助，魏王应当不会太过处罚他们吧？”
在昨晚，李弘苦思良久，在心中筹谋自己率领这一万亲军独自出走的种种可能性，推测自己走后将会发生的事情，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孤军救赵，此计可行！”
既然已经得出主见，李弘便在夜里悄悄地转移了自己府中的灵儿等人，和一心效命于自己的庄镇，带着这一万亲军，星夜撤离了蓟关城。
但猜测毕竟是猜测，往往有所疏漏，在关心则乱的情况之下，李弘还是有些担心魏王会勃然大怒，不顾信陵君的谏言，执意要重重地处罚廉颇父子二人。假如果真如此，李弘真是万死莫恕了。
“将军，你在想些什么呢？”一旁的庄镇看着李弘有些阴沉的脸色，好奇地询问起来，而周围的灵儿等人也是转身过来，静静地看着李弘。
“唉！我只是有些担心廉世伯和廉直而已，尽管昨夜筹谋甚久，但如今想来还是有些担心。”
“呵呵！将军不必太过忧虑，依末将看来，有信陵君在，廉将军父子定无大恙，只是会被冷遇一段时间而已！”
“但愿如此吧！”
李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惹得灵儿等人频频侧目，也为廉颇父子二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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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厢城，廉府。
“父亲，您为何如此地撺掇李弘二哥，不怕使彼此失和，今后相见之时，我们从此寂寞如路人么？”
廉直望着眼前头发花白的父亲，沉默了几天，还是说出了在自己心中深深隐藏的疑问。
你道廉直为何如此质问？
原来，半月前，廉颇在接到大宗伯赵礼的书信之后，没有任何分说，径直为赵盾一笔书信，代为引荐，而没有明确的拒绝。
对这件事，廉直是十分不解的。
一直以来，在廉直的眼中，自离赵投魏之后，自己的父亲就对官职功名无所惦记，屡屡拒绝魏王和信陵君魏无忌的征召的原因也根基于此。
哪怕后来就任这岐厢城守将，官拜大夫，位列亚卿之位，也不是旧志萌发，而是出于救人之念，帮扶昔日兄弟之子的目的。
君不见，如今的廉颇虽身在高位，但其实并不热衷于争夺权位，实际权力早已被交付出去，如今赋闲在家，与长灯兵书相伴，平日里拒绝接见外人。
而此次廉颇不但接见了往昔故国的使臣，更是没有半分犹豫，便不合时宜地为赵盾引荐李弘。
这不是故意地引火烧身，让魏王等人猜忌自己，从此家无宁日么？而且，李弘与赵王室有极深的仇怨，如此做法，不是只会让李弘厌恶廉颇等人吗？
如此自讨苦吃，没有半分利处的举动，实在是“愚蠢的很！”
至少在廉直的心中，此等举动极为不妥，而令其大跌眼镜地是，廉颇竟确实是这样做的。
此时的廉颇古井无波，没有直接回答廉直的问题，深吸了一口气，呼出身体之中蔓延已久的污浊，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廉直，却反问了一句似乎不着边际的问题。
“直儿，你看为父我是何等样人？”
“父亲怎会问这样的问题？”
廉直心中有些犯嘀咕，自小惧怕父亲严厉的他，此时也有些畏畏缩缩，吞吞吐吐地许久，才蹦出了一句，“父亲心怀仁善，为国尽瘁，立身持正，深得士兵爱戴，又多智谋，兵计百出，实乃一代忠臣名将！”
不难听出，廉直的话里蕴含着一丝丝的崇拜，但语气里却透露着隐隐的惧意。
廉颇抚摸着自己已经有些邋遢的发白胡须，晕红的面色之中涌现出淡淡的笑意，但怎么看，都充满着无尽的沧桑，落寂，悲凄。
“为国尽瘁么？”
“我果真如此么？”
廉颇对自己儿子中规中矩的回答，并不是十分满意，而是充满着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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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赵国的民众，现今记得的，只有自己的兄弟，武安君李牧的凛凛军威和被构陷而死的悲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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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儿说错了，为父岂是这等样人！”
“既为叛臣，谈何为国尽瘁！”
“为敌国计，怎论立身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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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父亲莫要如此伤悲！”
廉直为自己的父亲此时的磅礴情绪而感染，好生安慰着自己的父亲，懵懂之间，有些明白了廉颇的心意。
“却是父亲错负了故国，时至今日，仍旧难以忘怀。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又是如何能够轻易地忘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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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两个互相安慰，伤怀了好一会儿时间，而等到廉颇悲哀减去，心情好转，廉直又开始了对廉颇的询问。
“那二哥那边，恐怕不会轻易答应那赵盾的请求的！”
廉直还是隐隐忧虑，对他来说，李弘不仅仅是他益友，也是他的人生良师，从李弘的身上，廉直学到了不少在其它同辈人那里学不到的珍贵东西和本事。
因此，对于李弘的态度，廉直还是十分在意的。
廉颇看着自己儿子有些紧张和担忧的神情，心中自是明白廉直担心的事情，忙忙开解道：“直儿，对于弘儿，你确是过于担忧了。对于看人的眼光，你怕是没有为父的精准，依为父看来，弘儿即使现下没有答应，但最终的他，仍会返回赵国，匡扶赵室。”
听到自己父亲肯定的断言，廉直有些好奇，追问起来，心态之中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急切。
“哦！父亲因何断定？有何依据么？”
廉颇制止了廉直有些琐碎的质问，根据自己对于李弘的了解，仔细地将原因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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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儿不必心焦，听为父为你细细讲来，弘儿必会返赵，其原因有三。”
“弘儿虽才华横溢，而又性格果毅，为同辈人之冠，但毕竟尚属少年，心性未成，受其父影响甚深，此其一；”
“魏王此人虽有雄才，也有招贤纳士，重振魏国之心，但阴有其弊，颇多隐忍猜忌，不能蕴养人君之信，弘儿被征为北境主将，拜为中大夫之职，盖因有猜忌之心作祟，相信弘儿心中必有计较。如此之君，与弘儿日后必为不和，出走乃是必然之事，此其二；”
“大乱必有大治，如今宇內七国，对于弘儿来说，独独赵国有人心之利，又有代王相邀，两下相合，必能成事，此其三；”
“弘儿身经多重苦难，学得鬼谷无双技艺，为的便是一扫乱世，澄清玉宇，还天下万民一个太平之世，如今三者齐备，更兼弘儿庞有远志，如何不能摒却前嫌，重回赵国为这四海九州之地重塑得一个朗朗乾坤，铮铮太平！”
说着说着，廉颇的眼中挤满了欣慰的笑意。
毕竟，尽管自己不能为故国效命，但有一人，足以挽救赵国于即倒，令赵国重现辉煌，而且，其中还有自己的功劳，这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忠臣人已远，待有来人续。
而李弘便是廉颇心中最为属意的人选，相信在李弘的匡扶之下，赵国定能在七国之中展露头角，峥嵘乱世！
“嗯！父亲高见！”
对于自己父亲的分析，廉直还是十分相信的，而经过此事之后，廉直对自己的父亲也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将者为国，不为荣利名禄，不吝恶名诽言，入则效死，见徵于生，出则尽余心力，忝卫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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