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家国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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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与赵盾的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但赵盾的那句“不成想一生仕赵，矢志不移匡扶赵祚，护赵武安君李牧之后，竟是叛国背主之人！”却是狠狠地刺痛了李弘的心，令他难以释怀。
其实，就心理上而言，他是不愿意拒绝的，至少在赵盾提起李牧时，他的心神有了一丝恍惚。
家与国，孰为重要，这个看似简单的命题，对于身处局中的人来说，恰恰是真的很难抉择。
“公子，魏王如此任命，却是何意？难道说....”
二十天之后，上大夫，大将军庞宪奉命来到蓟关，替代了李弘成为了北地主将，而李弘为副经过两人职务交接之后，李弘辗转间回到了府中。
昔日的北地帅府也换了牌匾，
李弘下了马，驻足许久，瞧了瞧，没说什么，和小七进了府门，坐在了胡凳之上，默默不出一言。
面对小七突兀的询问，李弘却是无法回答。
而实际情况是，他不想回答，也不愿回答，尽管他的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小七的猜测是对的，但李弘知道，或许是赵国宗室与他秘密相见的消息暴露了，如此君臣相忌，也是应有之义。
不过好在庞宪将军此人为人庄肃，做事持正，晓畅军事，与他共事想必不会太过劳累了吧！
“呵呵，这样也好，降职为副之后，想必有更多空闲，我便有时间好好休息一番了！”
李弘故作爽朗的开怀大笑，好言宽慰自己一旁紧张的小七一下，但他的心里却是装满了不被信任的苦涩。
“这便是帝王心术么？”
“审利害之地，与奸无所趁。”
“大王，在你眼里，我李弘便是如此地无忠无信之人么？”
庞宪交接之时，和李弘隐晦地说明了替代他的职务一下原由，虽有些事情没有细说，但是正是这种遮遮掩掩的说辞，才会令人感到心中发寒，痛悸刺骨。
“还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乱世之中，朝堂之上，在一国之君眼中，并非是忠心可用，而是同心听用。”
“我毕竟出身于赵，父兄在赵忝职高位，魏王怎会轻易以信对我，或许在初次见我之时，魏王便已经存了这份试探的心思了吧！”
李弘有些明白了魏王的意图，取缔他的临机决断之权，或许就是在等待自己做出决定吧！
仕魏？归赵？
是执着于眼前的荣华富贵，还是义无反顾地返回故国，沙场喋血？
面对此时的抉择，李弘的心乱了。
不知不觉之中，李弘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精美虎符样式的令牌，这是其父李牧在他年幼之时，特地命匠人打造，送给他的礼物，对他来说，这块令牌是李牧留给他最为珍贵的东西。
回忆起年幼之时，那一幕幕的情景和画面，李弘徜徉其中无法自拔，沉沉的不愿醒来。
在生日的那一天，幼年李弘抚摸着李牧挂在自己胸前的令牌，任性地抱怨道：“父亲，这块牌子好丑啊，弘儿不要，我要更好的吗！”
而对儿子一向和蔼的李牧听到小李弘的挑剔，却是有些生气，教训了他一句，小李弘顿时有些委屈的哭了。
抚摸着令牌上有些模糊的篆刻小字，李弘缓缓地念了出来。
“忠肝义胆，勇武传魂。”
“不诽不悖，为国趋死。”
一字一字地读着这十六个字，李弘感受到了一份厚重，一种坚持的蓬勃力量。
“父亲，这便是您即便自刎也不愿背弃赵国的原因吗，比起君王，国家的分量显然更加重要是吗？”
“您回答啊，父亲！”
李弘紧紧地在手中攥着那块令牌，泣不成声地呼号，然而，余音寥寥，斯人已去，却从哪里得到回音。
“楚国三闾大夫屈子苦谏，为国危亡献策不得用，心灰意冷，遂自沉汨罗。”
屈子赋中有言：“已矣！国其莫我知兮，独壹郁其谁语？凤漂漂其高逝兮，固自引而远去。袭九渊之神龙兮，沕深潜以自珍；偭蟂獭以隐处兮，夫岂从虾与蛭蟥？所贵圣人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藏；使骐骥可得系而羁兮，岂云异夫犬羊？般纷纷其离此尤兮，亦夫子之故也。历九州而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凤凰翔于千仞兮，览德辉而下之；见细德之险徵兮，遥曾击而去之。彼寻常之污渎兮，岂能容夫吞舟之巨鱼？横江湖之鳣鲸兮，固将制于蝼蚁。”
“从一而终，为国敢死，即使不被信任，也心甘情愿，这便是您与屈子相近，而又束手赴死的原因吧！。”
“但如今时势，又怎能让孩儿轻易离去，恐怕这府外已经布满了魏王和信陵君的眼线了吧！”
理清头绪，李弘也就不难猜测，此次他被调职的背后，定有信陵君魏无忌的影子。
而不难看出来，李弘，对于归赵，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抵触，如果说他的心里，还有一丝芥蒂的话，那也是对赵王迁的怨恨，而对于赵国，李弘还是十分渴望返回的。
而也在此刻，李弘才真正地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重新坚持了当初刚刚来到魏国之时的意图。
但对于魏国，李弘却也不能轻易割舍，也并不是他贪恋什么，而是他现在已经被监视，并不能轻易离开，否则，处理起来，恐怕会有一番麻烦。
“更何况......唉！”
李弘想到了身在侗阳的廉颇父子，假使他偷偷返回赵国，在群臣攻讦之下，他二人必会受到牵连，这对于他来说，又于心何忍。
“倘若当时不接受魏王招揽，又哪里来得这许多是由，悔不当初啊！”
李弘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便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归国的想法。
蓟关城，庞宪府中。
“如何，那里可有何不寻常的异动？”
“回将军，李大夫府上很是安静，也没有任何外人来访！”
“嗬，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哦！你下去吧！”
“喏！”
听到派去李弘府附近监视的兵士的奏报，庞宪面有喜色，挥手让兵士下去。
“看来李弘这小子还是懂得分寸，无愧于大王的信任，如此看来，李弘定不会弃魏投赵，做此无利之举。”
对于魏王的临时调令，庞宪刚开始还是有些不解的，直到接到信陵君魏无忌的来信，他才明白了此举的用意。
但即便如此，庞宪也是为李弘的处境而愤愤不平，对年少成名，文武双全的李弘，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平日里，也是把李弘当做教育自家儿子的榜样，哪里能够生出恶感来呢？只不过王上有令，出于万全的打算，还是有必要派人去监视一下李弘的。
而监视的结果，自然是令庞宪很是满意的。
在他看来，能够为魏国保住一个优秀的栋梁之臣，无疑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尤其在当今战事频仍，而魏国能战之将多为垂垂老矣，缺少青年将领的情况之下，能够拥有一位值得大力培养的种子人才，很是值得重视。
这场“职务交接”仪式出奇地平稳度过了，李弘没有半分的违逆和抱怨之举，庞宪也没有过多的刁难。
而李弘也在接下来的十几天内，和灵儿度过了一段非常清闲的时光，偶尔会去军营之中视察一下绛虎卫士的训练情况。
毕竟，作为自己的亲卫，绛虎卫士的训练一天都不能松懈，而且，绛虎卫士也是李弘唯一能够掌握的军队了！
而繁忙之中的庞宪，不疑有他，也认为这是李弘的“理所当然”之举，作为北地十五万大军的副将，他有权这么做，也就没有过多地在意。
直到前方军报传来，秦国举兵二十万，由悍将李信率领，进逼代雁赵国属地，这处于平静之中的蓟关城才冒出了些许波澜。
“庞将军，魏赵两国唇亡齿寒，赵之不存，魏将焉在，何不直出蓟关，截断秦军粮道，与赵国一起出兵夹击秦国，搅乱局势，也好过坐视不理，任凭秦国兵锋直指，实力壮大。”
李弘有些急切地劝着庞宪出兵，而庞宪死守蓟关，就是不出兵。
“李将军，你之计策我已知晓，也明白此间用意，但魏王早有严令，不准私自出兵，为将者，当忠君报国，我一时也无能为力啊！”
赵国虽然丢失了国都邯郸，但战力仍在，原因就在于代雁之地的民风彪悍，兵士可用，如今秦国趁赵国无力出兵，收复故土之际，决然出兵，也震惊了魏国朝野。
而魏王也自是知道赵国一旦灭亡，魏国的处境也将变得更加凶险，但是在李信攻赵之时，秦将，大良造王翦也陈兵二十万在魏国边境，此时的魏国根本没有余力去救援赵国。
如此看来，赵国只能依靠自身国力和背后的齐国去应对这场劫难了，但齐国是否会出兵援助，却还是一个未知数。
“唉！难道真的无计可施了吗？”
李弘有些颓唐地走出了大帐，而身后的庞宪的脸上则是闪出一丝不忍。
～～～～～～
第二天晚上，兵士突然急急忙忙地向庞宪奏报，李弘已消失踪影，连带着驻扎在营外的一万绛虎卫士，而在李弘府中，只留下了一封书信，无奈之下，庞宪只好将书信派人快马送往魏王宫。
而魏王见到李弘不辞而别的书信，勃然大怒，“庶子尔敢欺我！”
说着说着，便要派宫中禁卫前去捉拿，连带着廉颇父子也要受到严厉处罚。
信陵君魏无忌亦是面色沉重，千防万防，还是走掉了李弘。
果然，如此大才，岂是如此做法可以挽留的么？魏无忌颇有些感慨，不知是叹息贤才远去，还是在恨自己手法老套。
“大王且慢！”
“嗯！叔父可有何教我？”
看得出来，此时的魏王还是有些怒气的，只是面对着先王旧臣，压低了一些声音而已。
“依臣看来，李弘不必抓了，那廉颇父子二人也不必处罚。”
“为何？”
“臣料定李弘必是解赵之围而去，本为利魏之举，况他在信中已明说原由，故国难舍，旧情难偿，说不得还有回转之机。倘若不回转，一心留赵，也可结好魏赵两国，共抗暴秦，保我疆土，护我社稷！”
“至于他人，本为无辜，就不必牵累，还可传扬大王仁义之名。”
魏无忌无奈之下，权衡利弊，还是决定暂且放下此事，劝说着魏王。
魏王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斟酌着魏无忌的话，沉吟好久，泄气道：“唔！那就依叔父所言，暂留李弘职务，以观后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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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实际情况是，他不想回答，也不愿回答，尽管他的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小七的猜测是对的，但李弘知道，或许是赵国宗室与他秘密相见的消息暴露了，如此君臣相忌，也是应有之义。
不过好在庞宪将军此人为人庄肃，做事持正，晓畅军事，与他共事想必不会太过劳累了吧！
“呵呵，这样也好，降职为副之后，想必有更多空闲，我便有时间好好休息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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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帝王心术么？”
“审利害之地，与奸无所趁。”
“大王，在你眼里，我李弘便是如此地无忠无信之人么？”
庞宪交接之时，和李弘隐晦地说明了替代他的职务一下原由，虽有些事情没有细说，但是正是这种遮遮掩掩的说辞，才会令人感到心中发寒，痛悸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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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着令牌上有些模糊的篆刻小字，李弘缓缓地念了出来。
“忠肝义胆，勇武传魂。”
“不诽不悖，为国趋死。”
一字一字地读着这十六个字，李弘感受到了一份厚重，一种坚持的蓬勃力量。
“父亲，这便是您即便自刎也不愿背弃赵国的原因吗，比起君王，国家的分量显然更加重要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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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紧紧地在手中攥着那块令牌，泣不成声地呼号，然而，余音寥寥，斯人已去，却从哪里得到回音。
“楚国三闾大夫屈子苦谏，为国危亡献策不得用，心灰意冷，遂自沉汨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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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在此刻，李弘才真正地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重新坚持了当初刚刚来到魏国之时的意图。
但对于魏国，李弘却也不能轻易割舍，也并不是他贪恋什么，而是他现在已经被监视，并不能轻易离开，否则，处理起来，恐怕会有一番麻烦。
“更何况......唉！”
李弘想到了身在侗阳的廉颇父子，假使他偷偷返回赵国，在群臣攻讦之下，他二人必会受到牵连，这对于他来说，又于心何忍。
“倘若当时不接受魏王招揽，又哪里来得这许多是由，悔不当初啊！”
李弘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便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归国的想法。
蓟关城，庞宪府中。
“如何，那里可有何不寻常的异动？”
“回将军，李大夫府上很是安静，也没有任何外人来访！”
“嗬，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哦！你下去吧！”
“喏！”
听到派去李弘府附近监视的兵士的奏报，庞宪面有喜色，挥手让兵士下去。
“看来李弘这小子还是懂得分寸，无愧于大王的信任，如此看来，李弘定不会弃魏投赵，做此无利之举。”
对于魏王的临时调令，庞宪刚开始还是有些不解的，直到接到信陵君魏无忌的来信，他才明白了此举的用意。
但即便如此，庞宪也是为李弘的处境而愤愤不平，对年少成名，文武双全的李弘，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平日里，也是把李弘当做教育自家儿子的榜样，哪里能够生出恶感来呢？只不过王上有令，出于万全的打算，还是有必要派人去监视一下李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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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职务交接”仪式出奇地平稳度过了，李弘没有半分的违逆和抱怨之举，庞宪也没有过多的刁难。
而李弘也在接下来的十几天内，和灵儿度过了一段非常清闲的时光，偶尔会去军营之中视察一下绛虎卫士的训练情况。
毕竟，作为自己的亲卫，绛虎卫士的训练一天都不能松懈，而且，绛虎卫士也是李弘唯一能够掌握的军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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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将军，魏赵两国唇亡齿寒，赵之不存，魏将焉在，何不直出蓟关，截断秦军粮道，与赵国一起出兵夹击秦国，搅乱局势，也好过坐视不理，任凭秦国兵锋直指，实力壮大。”
李弘有些急切地劝着庞宪出兵，而庞宪死守蓟关，就是不出兵。
“李将军，你之计策我已知晓，也明白此间用意，但魏王早有严令，不准私自出兵，为将者，当忠君报国，我一时也无能为力啊！”
赵国虽然丢失了国都邯郸，但战力仍在，原因就在于代雁之地的民风彪悍，兵士可用，如今秦国趁赵国无力出兵，收复故土之际，决然出兵，也震惊了魏国朝野。
而魏王也自是知道赵国一旦灭亡，魏国的处境也将变得更加凶险，但是在李信攻赵之时，秦将，大良造王翦也陈兵二十万在魏国边境，此时的魏国根本没有余力去救援赵国。
如此看来，赵国只能依靠自身国力和背后的齐国去应对这场劫难了，但齐国是否会出兵援助，却还是一个未知数。
“唉！难道真的无计可施了吗？”
李弘有些颓唐地走出了大帐，而身后的庞宪的脸上则是闪出一丝不忍。
～～～～～～
第二天晚上，兵士突然急急忙忙地向庞宪奏报，李弘已消失踪影，连带着驻扎在营外的一万绛虎卫士，而在李弘府中，只留下了一封书信，无奈之下，庞宪只好将书信派人快马送往魏王宫。
而魏王见到李弘不辞而别的书信，勃然大怒，“庶子尔敢欺我！”
说着说着，便要派宫中禁卫前去捉拿，连带着廉颇父子也要受到严厉处罚。
信陵君魏无忌亦是面色沉重，千防万防，还是走掉了李弘。
果然，如此大才，岂是如此做法可以挽留的么？魏无忌颇有些感慨，不知是叹息贤才远去，还是在恨自己手法老套。
“大王且慢！”
“嗯！叔父可有何教我？”
看得出来，此时的魏王还是有些怒气的，只是面对着先王旧臣，压低了一些声音而已。
“依臣看来，李弘不必抓了，那廉颇父子二人也不必处罚。”
“为何？”
“臣料定李弘必是解赵之围而去，本为利魏之举，况他在信中已明说原由，故国难舍，旧情难偿，说不得还有回转之机。倘若不回转，一心留赵，也可结好魏赵两国，共抗暴秦，保我疆土，护我社稷！”
“至于他人，本为无辜，就不必牵累，还可传扬大王仁义之名。”
魏无忌无奈之下，权衡利弊，还是决定暂且放下此事，劝说着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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